周洛阳:“快放了我……”
紧接着,杜景一个飞旋,踹破落地窗,冲了进来!
素普这次不敢再与杜景动手,直接扑到房间门前,却被杜景飞跃冲去,伏身扑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杜景将素普悍然拖倒,锁住他的脚腕,就地一蹬起身,拎着百余斤的成年人仿若无物,又来了个单手过肩摔,把他砸向落地玻璃窗,砸出了酒店!
“乐遥回退时间了!”周洛阳不明白乐遥为什么回转到了早上七点这个时刻,想来斯瓦坦洛夫斯基教给了他定位时空坐标的方式。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出发,在去机场的路上了。”杜景说,“快走!”
杜景冲上车去,说:“乐遥没必要一定回东京……他在想什么?”
周洛阳焦急地说:“他如果不回去,我爸爸就会落在斯瓦坦洛夫斯基的手里,他必须回去!”
七小时后,羽田机场。
杜景与周洛阳刚出海关,又是一声枪响,一模一样的尖叫与混乱,但这一次,枪声来自另一个方向。
“出租车站。”杜景说,“跟我走。”
两人逆着逃跑的人群,飞奔向出租车站,与一伙俄罗斯人擦肩而过。
杜景二话不说,出脚,直接绊倒一个,夺过手枪,几下了结这伙杀手。枪声引起了更大规模的恐慌,连周洛阳也被震住了,近距离的枪响令他耳膜剧痛。
接着杜景没有废话,腾出一手搂着周洛阳,两人躲到柱后。
周洛阳不住寻找乐遥的下落,却看见了前来支援的俄罗斯人。
杜景:“他们在地铁站与出租车站都有埋伏,我猜对了,斯瓦坦洛夫斯基根本不想让乐遥救人。”
杜景又枪杀了几名杀手,随手把周洛阳抱在怀里,让他不要看那人间炼狱般的景象,怒吼道:“周乐遥!出来谈谈!你们跑不掉的!”
俄罗斯杀手越来越多,朝他们围拢上来,周洛阳抬头看了眼,只见四面八方全是身着西服的、斯瓦坦洛夫斯基派出来的杀手。
“他们认得咱们。”周洛阳喃喃道。
杜景:“他一定就躲在机场的某个角落。别忘了,他也在时间回溯中。”
杜景手中的枪已经没有子弹了,他随手把枪扔到一旁,转身单膝跪地,抱住了周洛阳,就像看不到周遭的杀手般,专心地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时候到了,”杜景说,“这样很好,别的我不想再管。”
然而就在此刻,时间再次回退,刷然将他们拖进了长河之中,逆流而上,再一次回到了清晨七点。
周洛阳:“……”
素普二话不说,起身便逃,冲向酒店房门,杜景踹破落地窗,第三次撞进客房中。
客房门轰然关上,素普逃了。
杜景追了几步,只差那关键性的两秒。
“别管他了。”周洛阳说,“快给我松绑!乐遥又在回溯!”
杜景骂了句脏话,朝床前过来。
“我要和你做爱,”杜景说,“不去东京了。”
周洛阳说:“你疯了!快松绑!”
杜景撑着床,低头看周洛阳,说:“这几天躁狂犯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你可以的。”周洛阳感觉到了危险,他的手脚都被绑着,他知道杜景不是危言耸听,但他相信杜景能控制住。
“你可以的。”周洛阳说,“杜景!再坚持一会儿。”
杜景没说什么,最后解开了周洛阳的束缚。
“事不过三。”杜景答道,带着周洛阳下楼,出门,上跑车,开往机场。
“必须抢在乐遥发动回溯前拿到凡赛堤之眼。”杜景在车上说。
“然后呢?”周洛阳说,“由咱们这边操纵时间?你记得斯瓦坦洛夫斯基是怎么做的?”
“大致记得。”杜景说。
周洛阳说:“我也勉强记得,在机场你们枪战那会儿,我又看见乐遥用了一次,左手控日期盘,右手调旋钮,让日期盘与指针同步旋转,可是你要怎么用?”
杜景:“回到五年前,咱们在寝室里认识的那天,马上就去宛市拿到它。”
“斯瓦坦洛夫斯基不会甘心。”周洛阳说,“你、我、素普、乐遥、斯瓦坦洛夫斯基,一共五个人,会同时回到五年前。”
“素普不会再来了,”杜景说,“他的愿望已完成,我们唯一要对付的,就是那俄罗斯人。这样,拿到以后,咱们先搜寻他的藏身处,他一定就躲在羽田机场,不可能假手他人,他要第一时间拿到表,我们可以先在机场杀了他,拿他做个实验,再发动回溯,看看是什么情况,最好的情况是,他也该死了。”
“你在这一年里,经常杀人吗?”周洛阳说。
杜景沉默片刻,答道:“不经常,但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周洛阳不知道经过认证的人,一旦死了再发动回溯,会发生什么。会保留着之前所有的记忆吗?
“可是要怎么拿到它呢?”周洛阳一直在想,前两次,虽然不知道乐遥用了什么办法说服父亲,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乐遥让家人改坐地铁或是退而求其次,搭出租车。
但这两次都失败了,继母还是死了,缘因俄罗斯人派来的杀手,埋伏在羽田机场的两个重要交通枢纽出口。斯瓦坦洛夫斯基答应乐遥的,不过是谎言。目的只是让他把表拿到手,再夺过来,顺便杀他灭口。
之所以没有在中国境内,只因宛市的操作可行性太低,外加他无法确认凡赛堤之眼在何处。
“乐遥应该另想办法……假托……假托有事,”周洛阳说,“延迟一天回东京。”
“这样的话,斯瓦坦洛夫斯基就会找到宛市来了,别忘了你爸爸始终是人质。”杜景说,“他们在宛市还有商会,只是不想贸然动手。”
周洛阳不得不承认,把凡赛堤之眼交到他与杜景的手里,是唯一的办法。
“你父亲与继母,”杜景说,“也许只能活一个,从现在开始,计划未来作改变,拿斯瓦坦洛夫斯基的性命当祭品的话。”
“保镖们呢?”周洛阳说。
杜景:“我一开始就杀了不少,这伙人搞不好都得死,成为连环车祸的祭品。”
周洛阳不禁毛骨悚然。
“如果车祸里,你的家人能活一个,你希望是谁?让你爸爸活下来?”杜景问。
周洛阳无法回答这问题。
“不说话,我就替你决定了。”杜景停下车,抵达机场,早上八点二十,阳光万丈。
东京,羽田机场,时间回环中,第三次过海关。
“事不过三。”杜景朝周洛阳特地强调道。
“那是我爸。”周洛阳朝杜景说。
杜景摘下墨镜,在队伍前面回头,朝周洛阳低声而认真地说:“他已经走了,离开你了,洛阳。”
周洛阳拿着手里的护照,翻来覆去地看,借以掩饰自己真正的表情,哪怕这种小动作对杜景而言毫无作用。
事实上那天乐遥的话,确实掴了他一个耳光,乃至他再见到过去的父亲时,甚至不敢起身,走过去,到父亲面前,好好地抱一下他。
只因他心中有愧,哪怕一切重来,他依然没有决意挽回父亲的生命。
“如果在车祸中身亡的是我。”杜景忽然问:“你也会这么做么?”
“会。”周洛阳想说,但很快他就改变了念头,想到杜景对死亡本来就毫无畏惧,唯一不舍的只有他周洛阳,于是他想改口,回答他:“不会。”
队伍缓慢向前,周洛阳又想了片刻,最后说:“你希望我这么做吗?”
杜景得到了一个最合适的答案,轮到他时,他走上前去,率先过了海关,周洛阳随之过来。
“我不知道。”杜景有点迷茫,朝周洛阳说。
两人安静等待片刻,时间已过,第三声枪响没有响起。
“乐遥最终还是选择了停车场。”杜景说:“我去租车,在这儿等我,哪里也不要去。”
周洛阳忽然有种奇异的,莫名的感觉,无数个已发生的事实在此刻一瞬间化为虚假的记忆,清晰的,真实的历史线路终于开始缓缓浮现。
而另两条重复的时间线倏然被收进了记忆里,他甚至无法判断这一切是否真正的发生过,抑或只是大脑之中,自欺欺人的虚假记忆。
素普回来吗?周洛阳不知为何,有着强烈的预感,他仿佛感觉到素普就在附近。
他走到先前父亲与乐遥躲藏的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瓶饮料,收到杜景的消息,标记了方位。
他抬头看监控,心道我会被监控拍到吗?如果被拍到,未来的素普将看见,时间线里多了一个人?这与已知的过去便完全对不上了!
但当他走出到达大厅时,一辆车停在了路边,杜景摇下车窗。
周洛阳上车,喃喃道:“难怪。”
“难怪什么?”杜景问。
“难怪素普给我看的监控里,没有拍到我。”周洛阳总算明白了:“因为我没有出现在交车的停车场!”
“是的。”杜景漫不经心道:“所以你打算道歉?我原谅你了。”
周洛阳确实打算道歉,为他曾经对看见素普监控时的怒火,对杜景的冷淡而道歉。但他转念一想,却更混乱了。
“可是曾经的你确实是一个人来到羽田机场。”周洛阳说:“那个时候,我不可能跟着你来,我刚研究生毕业,还呆在国内。”
一上羽田高速,杜景就把车速开到最高,轻巧一打方向盘,超速行驶。
“没有什么曾经。”杜景说:“你口中的曾经,就是现在。”
周洛阳不解道:“什么?”
时间长河中几乎所有悬而未解的谜题都核对上了,唯独这一点对不上。按理说周洛阳在研究生毕业那天不可能突然袭击,前来日本,可是所谓的“那一天”,又切切实实的就是当下,眼前!因为他已经回到了过去。
“记忆里的过去。”杜景说:“就是真实的过去么?”
周洛阳:“否则呢?”
但周洛阳马上不说话了,他知道杜景一定想清楚了,只不想干扰他的思考进程。
周洛阳说:“我现在非常迷茫,我们改变过去了么?”
“没有‘我们’,只有‘你’。”杜景随口道:“这就是光粒逆流转轮的运作原理,你还不明白?”
“等等。”周洛阳示意杜景,纵横交错的念头与前因后果,正在他的脑海中缓慢浮现,就像大海中露出脊背的岛屿,在那之下,则是更为广袤的神秘陆地。
“只有两个可能。”周洛阳自言自语道:“一是我改变了过去,二是没有。”
“第一个可能。”周洛阳的语速变快,很快就厘清了假设中的各种可能性:“在这个过去里没有我,只有你,你与俄罗斯人各自驾车追逐乐遥与我们的爸爸,在高速上枪战,酿成了车祸。现在我来到了,会让所谓的‘过去’,也即是‘现在’变得不一样了。”
杜景没有说话,依旧专心地开着车,他连着超了六七辆车,平生开车技术到这一刻已发挥出了巅峰实力。
“第二个可能。”周洛阳说:“我以为我回到了过去,改变了大家的命运,实际上我的回溯也注定了在历史中。”
“就像科幻片。”杜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