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检查,”斯瓦坦洛夫斯基叼着雪茄,说,“确认没有带枪进来。”
“你想太多了,”周洛阳答道,“中国有枪支管制。”
“周乐遥在哪里?”杜景沉声道。
“你们是第几次来了?”斯瓦坦洛夫斯基这一次,口音倒是非常流利,显然先前不通中文的原因,都是装出来的。他仔细一想,便明白了,说道:“第一次经历一月三日?嗯,所以你们不清楚。”
说着,他朝侧旁那乌克兰美女示意,说道:“莉莉。”
莉莉躬身,走了出去,斯瓦坦洛夫斯基说:“不要着急,既然是远·周的子孙们,秉承我们两个家族的友谊,我不会加害你们。”
斯瓦坦洛夫斯基打量两人,又说:“周老板,我的表修好了吗?”
“没有。”周洛阳说,掏出另一枚凡赛堤之眼的表身,朝他扔了过去。
斯瓦坦洛夫斯基神秘一笑,说道:“我提醒过你,一定要小心谨慎,游客。”
周洛阳瞬间仿佛听到了另一个奇怪的声音,虽然很短暂,那熟悉的语气……
“你是支配者?”周洛阳难以置信道。
杜景:“!!!”
“你们在密室里表现得很好,”斯瓦坦洛夫斯基笑道,“只可惜洪侯死了,我的赌注从此无法兑现。但不要紧,通过一场游戏,能找到家族流传的宝物,真是意外之喜……”
杜景沉声道:“早在半岛时,你就注意到我们了。”
斯瓦坦洛夫斯基说:“因为我看过了洪侯发来的预选赛。”
周洛阳:“!!!”
所有的线索都在刹那间被联系到了一起——俄罗斯人本来就是暗网的顾客,在前往苏富比拍卖会前,便已于视频上看过预选赛中的周洛阳与杜景!而当时的他们,还在宛市玩密室!
于是在拍卖会上,这俄罗斯商人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俩,并私下通知了洪侯。
然而同一时间,他还发现了,杜景戴着凡赛堤之眼。
“关于凡赛堤之眼,”斯瓦坦洛夫斯基说,“我的家族里流传着一个传说,到我身上,已经是第三代了。当初我的家族,正是倚靠它杀出重围,在十月革命之后发家,成为数代人的大贵族。”
“乐遥!”周洛阳望向厅堂一侧,莉莉推着乐遥过来。保镖推来沙发,斯瓦坦洛夫斯基说:“各位请坐,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只要配合。”
这下杜景哪怕有通天本事,也无法带着周洛阳两兄弟逃跑,毕竟乐遥根本没法跑。
“哥哥,”乐遥说,“你知道杜景做了什么吗?”
“不,”周洛阳说,“不是这样的,听我说,乐遥!你为什么不先来问我,会去听信别人?!”
乐遥喃喃道:“你不会相信的,你只相信杜景。”
杜景忽然道:“更多的事,还是回去以后再说吧。”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没有看乐遥,沉声道:“继续说,斯瓦坦洛夫斯基,我很想知道真相。”
斯瓦坦洛夫斯基从口袋里摸出另一块凡赛堤之眼,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说:“这块表在我的手里,哪怕你们成功让时光倒流,回到这一天,依旧得不到它。”
“是的,”杜景承认了,说,“你很聪明,哪怕我们拥有这个能力,你仍然设下了一系列计策,成功地破解了这个时间循环。”
周洛阳被保镖挡住,不让他接触到乐遥,素普更在一旁把乐遥看住。
这个时候,素普一手按在乐遥的肩上,示意没事的。
斯瓦坦咧嘴一笑,说:“看来杜先生对它的好奇心,更在自己的安危之上。”
杜景沉默地注视着凡赛堤之眼,没有说话。
“从哪里说起呢?”斯瓦坦洛夫斯基站了起来,一手揣在裤兜中,另一手拿着雪茄,走到窗前,开始回忆往事,解释道,“你们也许还不知道它的名字,是不是?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了,它真正的称呼,在俄语之中非常拗口。”
斯瓦坦洛夫斯基说了一串俄语,又道:“翻译为中文,应当叫‘光粒逆流转轮’。一九二零年,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在十月革命的第二年后,提出了有关超能力者的设想,以及寻找时间、空间相对的关系。”
“在俄罗斯这是很普遍的现象。”周洛阳答道,“但我更关心的是,你们家族是如何知道它的。”
斯瓦坦洛夫斯基说:“真正的光粒逆流转轮,最初确实在我们的手里。斯堪的纳维亚教派没落之后,我的一位太曾祖母,是这么说吧?将它交给了梵蒂冈教会,作为遗物,俄罗斯得到了它,并通过工匠,制成了第一块手表。”
斯瓦坦洛夫斯基背对厅堂,叹了口气,说:“当然,他们没能研究出它的太多作用,甚至无法启动这件圣物最基础的功能。只知道它异乎寻常,是一件外星文明留在人类社会中的强大武器。”
“后来物归原主,”斯瓦坦洛夫斯基说,“国家把它还给了我的祖父。一次无意的调试中,祖父启动了它的神秘力量,开始获得光粒逆流转轮的时间回溯功能。”
杜景说:“于是你的家族,得到了雄厚的财物,以及称霸一方的实力。”
“是啊。”斯瓦坦洛夫斯基转头,笑着朝他们眨了眨眼,说,“人生没有后悔药可吃,有时走错一步,就要粉身碎骨,但我的祖父从众多斗争中脱身而出,每一次都踏上了无比正确的道路,最终令这个家族,走向了巅峰。”
“但看上去他并不太小心,”杜景已经猜到后面发生的事情了,说道,“就像魔戒里的咕噜,这么重要的宝物,怎么能不谨慎看管呢?”
斯瓦坦洛夫斯基说:“你理应为中国人的智慧自豪,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想到,用一枚仿制品来进行替换。毕竟我的祖父如此相信远·周,哪怕连最重要的秘密,也对他坦诚相待,只为了帮助他。但这块表,却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调了包。”
周洛阳瞬间就懂了,他仿佛看见名唤周远的曾祖父在高加索地区经商,结识了俄罗斯人,也即斯瓦坦洛夫斯基的祖父,因缘际会,窥见了他的秘密,接下来又因贪欲而制作了一块一模一样的凡赛堤之眼,把它换了出来。
直到俄罗斯人发现这件事后,已无法再回溯时间了。
“真的很抱歉了,”周洛阳说,“如果一切如你所说……”
“不,”斯瓦坦洛夫斯基说,“不需要道歉,周先生,我们家族早已看得很淡,说不定这反而是上帝的旨意呢?毕竟如此重要的武器,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也许将在某一天,会为家族带来覆灭的苦果,就像我在拍卖会上,提醒过你。”
周洛阳没有说话,斯瓦坦洛夫斯基说:“如果没有它,你们又怎么会被我盯上?周家遁去后,祖父于是逐渐放下了心结,留下仿制品,权当一份来自朋友的纪念。多年后,我终于旧事重提,朝环太平洋探员组织发起委托,让他们调查你的父亲,也即周嵩。”
乐遥与周洛阳沉默不语。
“最后是素普接手了它。”斯瓦坦洛夫斯基一瞥素普,说,“不过,我们两家之间,还是很有缘分。”
杜景没有给斯瓦坦洛夫斯基更多蛊惑人心的机会,反而道:“现在你拿到它了,你还想做什么?”
斯瓦坦洛夫斯基按掉雪茄,自若说:“你们不会使用它,或者说,无法正确地启动它最重要的功能。”
周洛阳一直知道,这块表一定还有奥秘,只是他们都不会用而已。
杜景说:“洗耳恭听。”
“当然,”斯瓦坦洛夫斯基又说,“关于它的力量,我也只是从祖父的日记上得知。”
他又坐了下来,拿起那块表,端详外围的转盘,说:“你以为逆流仅仅发生在二十四小时之中吗?不,我亲爱的朋友们。”
那一刻,杜景与周洛阳屏住了呼吸,心跳近乎停止。
“看来你们没有试过?”斯瓦坦洛夫斯基又说。
自从修好这块表后,杜景便不敢去乱动它,除了上链之外,生怕胡乱调试,又启动了什么麻烦的功能。
“让时针与表盘同时旋转,”斯瓦坦洛夫斯基说,“最终复位时,你将回溯无数个日日夜夜,直到你选定的那一天。你可以回到过去,也将前往未来。”
斯瓦坦洛夫斯基轻轻拉开上链钮,一声轻响,为了方便他的调试,凡赛堤之眼已被卸去表带,此刻他将表身放在桌上,左手尝试着旋转外围日期盘,右手则开始小心地拧动指针。
“你确定?”杜景说,“你改变不了什么,至少改变不了当下。”
斯瓦坦洛夫斯基没有说话,动作只是稍稍一顿。
杜景又说:“你只是在平行时空中穿梭,回到另一个时间线里的自己身上,不过是自欺欺人……”
“平行时空?”斯瓦坦洛夫斯基忽然笑了起来,说,“你们从远·周的记录中,得到的解释是这个?”
斯瓦坦洛夫斯基停下动作,解释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平行时空,你们只是没明白光粒逆流的原理,所有的时空里,你、我、他们……都是同一个人,你们的身体从来就没有穿梭过时间,被剥离这个维度的,只有……”
说着,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说:“灵魂,也即意识。”
第69章 未来
一刹那间, 乐遥被绑架, 凡赛堤之眼落在敌人手中, 甚至两人的安全受到的威胁……所有迫在眉睫之事都被脑海中出现的另一个念头压了下去。
“什么意思?”周洛阳疑惑道,“没有平行时空?”
“没有。”斯瓦坦洛夫斯基笑着说,“你们将光粒逆流的原理, 想得太复杂了。当然,它真正发挥作用的原理,也许比我们想象之中更复杂。”
杜景正在思考要如何从这乱局中脱身, 并成功地拿走凡赛堤之眼, 原本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机会,但斯瓦坦洛夫斯基为他们创造了机会, 两块表眼下并排放在了一起,是他们唯一的突破口。
但就在此时, 就连他也不得不按捺下动手的念头,斯瓦坦洛夫斯基也许将揭开他们一直以来不解的谜底。而这谜底至关重要, 一旦错过,也许他们就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俄罗斯人也不打算瞒着他们,哈哈一笑, 说:“时间线, 永远只有一条,但我们的灵魂脱离于时间线之外,比身体位于更高的维度中。不过嘛,我有一点不太清楚。”
斯瓦坦洛夫斯基左手拿着表,右手拿着指针, 看着杜景。
“你又是如何通过光粒逆流转轮认证的?”
周洛阳还有许多事不明白,只想听斯瓦坦洛夫斯基说下去,但这家伙却不再多说了。
杜景仿佛早就知道斯瓦坦洛夫斯基会问出这句话,沉声道:“需要我现场给你演示一下吗?”
斯瓦坦洛夫斯基没有回答,只与杜景安静地对视。
“你在怕什么呢?”杜景漫不经心道,“午夜十二点这一刻,凡赛堤之眼正在你的手中,哪怕时间回溯,你依旧是它的主人。还是你认为,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来了?不想冒这个风险?”
斯瓦坦洛夫斯基下了个命令,当即有保镖过来,用枪抵着周洛阳的头。
周洛阳:“杜景!”
周洛阳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知道杜景一定掌握了斯瓦坦洛夫斯基的弱点……是了!俄罗斯人知道怎么启动它,却不知道要如何让它识别自己。
第一次启动凡赛堤之眼,并开启穿梭时空的功能,是杜景亲手做的。周洛阳也疑惑过,为什么被带回二十四小时前的人,只有他们俩?
“你可以不配合,”斯瓦坦洛夫斯基说,“而我,总会试出来的。我不介意在这里把你们直接驱逐出光粒逆流转轮的时间系统去,否则一旦我启动时间中的跃迁,所有曾被认证过的人都会跟随我进行穿梭……”
“……我可不想被你们坏了好事。”斯瓦坦洛夫斯基阴恻恻地说。
“等等!”周洛阳说,“什么意思?”
周洛阳未曾反应过来,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但杜景的动作更令他震惊,只见他一脸难以置信,望向乐遥,乐遥则怔怔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下一刻,一枚飞弹呼啸而来,击穿了商会二楼大厅的玻璃窗,轰然巨响,在室内爆破!
杜景马上转身抱住周洛阳,侧身一脚踹起茶几,茶几上两块凡赛堤之眼同时翻飞,斯瓦坦洛夫斯基与杜景一同飞身上前,各自抓到了其中一块!
接着又是三枚飞弹射了进来,接连爆破,四周玻璃震响。周洛阳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毁灭性武器,耳朵差点就聋了,眼前全是烈火与浓烟,知道一定发生了变故,说不定是杜景的安排。
“乐遥!”他在地上挣扎起身,踉跄朝乐遥先前所在的方向冲去,听见乐遥一声大喊,枪声大作。
“走!”杜景从身后抓住周洛阳,沿着反方向逃脱,一转身,两人从破毁的玻璃窗前突破,跳下一楼花园。
清晨七点,商会内的爆炸震惊了早起的人。杜景带着周洛阳,从商会围墙翻了出去,周洛阳吼道:“乐遥还在里面!”
“只要时间能回去!”杜景说,“他不会有事!”
“格鲁特!”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道。
周洛阳抬头,陆仲宇正在商会后门外,点击几下手机,收起无人机,大声道:“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飞机?”
杜景怒吼道:“他妈的!刚才那几下,你差点把我们给炸死了!”
陆仲宇说:“进不去!我只有自己!知足吧!车给你们准备好了!先走!”
杜景带着周洛阳上车去,陆仲宇却上了另一辆车。杜景不住喘息,那几枚飞弹爆炸产生的弹片从他侧脸刮了过去,令他额头满是鲜血。周洛阳还在回头看俄罗斯商会,杜景却给他系上安全带,一踩油门,两人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