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室友说校花都去给你送水了。”
训了一上午,薛庭倒还站得笔直,不见一点疲累,由着他挂在自己身上,淡定地回击:“我过来的路上也看到不少女生想给你送水。”
只是看到童淮那么个诡异的蘑菇造型,都大眼瞪小眼,踯躅不前。
童淮跟宋柯打了个招呼,拽着他往训练场外走:“你刚刚应该回我,‘放心,我只接你给我的水’。”
薛庭低头看他:“说了你就会来给我送水?”
童淮的小心思蠢蠢欲动着,恶劣地笑:“不会,肉麻兮兮的。”
薛庭不轻不重地弹了下他的额头。
两人走远了,找到棵没人占领的大树,坐到浓阴下乘凉。
“给你个机会,刚刚应该回我什么?”童淮哼唧着睨他。
薛庭思考三秒,貌似诚挚地道:“你比校花漂亮。”
“……”
童淮冷冷道:“你人没了。”
第一天下训,童淮要死不活地回到寝室,压根不想动弹,也不想去吃饭,给薛庭发了条微信,撑着去冲了个澡,闷头就睡。
倒不是这军训真的有多折磨人,单纯是他娇气。
他闭上眼就睡了过去,似乎没睡多久,听到寝室里有其他声音,迷迷瞪瞪睁开眼,揉着眼睛往下一瞅,讶异:“婷婷?”
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揉了揉眼。
寝室里只有薛庭在,其他三个室友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薛庭坐在他的桌边,随手摊着他的专业书在看,抬头唔了声:“醒了?饿了没?”
童淮没料到他会过来,又惊又喜,飞快下了床,往他身上一扑,脑袋往他身上蹭:“他们仨呢?”
“去吃晚饭了。”薛庭抱着这么个宝贝,眼底神色柔软,“累到了?”
“还好,就是懒了一个暑假不太习惯。”童淮亲亲热热坐他腿上,埋怨,“教官也凶巴巴的。”
他抱怨了会儿,倒也不是真的想抱怨,就是想跟薛庭说说话。
说完了,笑眯眯地凑过去亲了口安静听着的薛庭:“走,我们也吃晚饭去。”
新闻传播学院是新学院,在燕大的新校区,离经管学院挺远。
吃完饭,童淮准备自己回去,薛庭嘴上应着,态度却很强硬,将他送到了寝室楼下。
楼下零零碎碎有新生路过,入了夜的风还是有些闷热。
童淮拖长声音:“庭哥,标准好男友啊。”
薛庭一手插在兜里,扬了扬眉。
童淮瞅着他那张帅脸怦然心动,胆子迎风见长,磨蹭了下,搂着他的脖子,踮脚飞快在他脸颊上亲了亲:“回去的路上别被哪个狐狸精勾了魂。”
“嗯,”薛庭坦然受着,“小狐狸。”
大学里风气开放,同性情侣挺多,只是敢像普通情侣那样亲热的不多。
夜色微黯看不清两人脸庞,附近路过的人只是瞄了眼,也没多在意。
两人拖拖拉拉了几分钟才分开,童淮的寝室在二楼,几步路就上去了。寝室里只有宋柯在,其他那俩一个有女朋友,一个有追求对象,都不在。
宋柯坐在桌边,望过来的目光有点怪。
“怎么了?”童淮随口问着,从他自己带来公用的小冰箱里拿了瓶牛奶。
宋柯犹豫了会儿,期期艾艾的:“童淮,你真的有女朋友吗?”
童淮喝着奶,“唔”了声。
宋柯:“你哥……也有对象?”
童淮顿了顿,意识到什么。
宋柯的第三个问题也抛了出来:“那什么,你哥是你亲哥吗?”
童淮走过去,宋柯的床位靠窗。他在窗边瞄了眼下面,发觉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刚刚他跟薛庭分开的地方,心下顿时了悟。
“这个啊,”童淮笑吟吟的,转头看向他,“不是亲哥哥。”
宋柯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提口气。
童淮:“是‘情哥哥’。”
宋柯:“……”
宋柯憋了好一阵,讪讪道:“怪不得你跟薛庭亲密得不像真兄弟……哎不是,我说,你就这么出柜了啊?”
“有什么问题吗?”童淮手一撑,坐到他桌上,居高临下看他。
宋柯摆摆手:“我也不是什么不开化的,高中还被我们班女生写过十八禁同人文,放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哦,那无所谓。”童淮晃悠着双腿,又喝了口奶,“你们班那女生还写吗?我订制个我和我哥的同人文吧,发咱学校论坛上,省得校花觊觎他。”
学委要是在,肯定就不会有人信邪教,说什么“经管学院新来的那个跟校花真搭”。
宋柯:“……”
你是真的虎。
童淮嘴上说着不去送水,第二天中午下了训,还是提着冰水杀去了经管院的方队。
薛庭在学院领水处拿了水,正打算去新闻传播学院给家里小蘑菇浇浇水,见他来了,哑然失笑。
宋柯昨晚把俩人不是兄弟的消息传了出去,于是本来在众人眼里是“亲兄弟吗关系真好”的画面,瞬间变成了“这俩看着怎么有点搭”。
童淮听着附近的窃窃私语,满意了。
军训结束后,新生正式开始上课。
薛庭的课比童淮多,于是换成了童淮上完课去等薛庭一起吃饭。
中秋之后快国庆,他琢磨着,正好可以去附近看看哪儿适合租房。
虽然几个室友人都挺好,但他很不习惯身边没有薛庭的日子。
接近十月,燕大丹桂飘香,天气也没之前热了。
童淮虽然吃得不多,但热爱探索美食,下了课又跑去经管院那边,等到薛庭出来,想告诉他自己又发现一家不错的店,瞅到薛庭的神色,话音一顿:“婷婷,发生什么事了吗?”
薛庭的脸色淡淡的,还没来得及收敛,旁人看不出什么,只有亲近的人才能看出,他其实不太高兴。
他垂下眼,看着童淮紧张担忧的神色,心里紧绷的情绪一缓,揉了揉他的头:“淮崽,今晚可能不能陪你吃晚饭。”
“嗯?”童淮瞬间想到什么,“你爸妈找你了?”
薛庭点点头。
童淮皱起眉:“我跟你去。”
他拉住薛庭的手,磨了磨牙:“我给你撑腰,他们敢欺负你,我就揍他们。你亲爹亲妈。你不好下手,我来。”
薛庭看他摩拳擦掌的,半晌,忍不住轻轻笑了声,回握过去:“好,你给我撑腰。”
原本烦躁的心绪像是被熨平了,再见到薛颂薄和余卉的时候,薛庭心里一点起伏也没有了。
他以前不是没有奢求过亲情,也是因为心里对他们留存着最后一丝幻想,所以被余卉扮可怜欺骗、被红了眼的薛颂薄直接讨要股份时,他才真正地感受到了“伤害”与彻头彻尾的失望。
薛颂初和余卉离婚几年,彼此身边都有了新伴侣,态度依旧不对付,但比起以前闹腾得地动山摇的,现在已经算好了许多。
见到童淮时,余卉还朝他款款笑了笑。
童淮闷着不吭声,跟薛庭坐上车,靠在他身边,打量了几眼薛颂薄。
不得不承认,薛庭的眉眼和他确有几分相似。
薛颂薄跟随和讨喜的薛颂初不一样,眉目都要更锋利些,长相不错,但可能是因为主观印象,童淮觉得这人脸上似乎写满了“薄情寡义”与“自私自利”。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薛庭跟他长得一点也不像了。
薛庭虽然冷淡,但与这些词半点也不挂钩。
薛颂薄和余卉很久没跟薛庭说过话了,对这个被他们伤害过的儿子,态度上都有点小心翼翼,一路尴尬地沉默到提前订好菜的私房菜馆,余卉才斟酌着问:“军训结束了吗?”
薛庭淡淡道:“上课一周了。”
薛颂薄不耐烦地看了眼余卉,觉得她问了个蠢问题:“听你爷爷说你考了省状元?不错。”
薛庭没搭茬。
这个问题比那个更蠢。
童淮坐在薛庭身边,怀疑这俩人连薛庭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
没有意义的提问持续了会儿,薛庭的态度都不咸不淡的。余卉转向童淮,笑了笑:“小同学,你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
童淮无聊地用筷子戳着碗,抬头望向她:“记得。”
“没想到你会跟小庭也考到一所学校,”她的态度很温和,似乎想从童淮这里突破,“能上一所高中已经是缘分,还能上同一所大学,缘分就更深了。”
童淮扯了扯嘴角。
那可不,为了抓住这缕深深的缘分,他埋头苦学了一年半,早起晚睡,天天熬夜刷题到两点,好几次感觉自己要崩溃了,往薛庭怀里蹭着,要抱很久才能充好电,重新振作。
余卉还在念念叨叨:“你能和小庭当好朋友,我就放心……”
“不是好朋友。”薛庭忽然开了口,不冷不热的。
余卉和薛颂薄都是一愣。
在这个饭局上,薛庭不紧不慢地第二次主动开了口:“是男朋友。”
薛颂薄和余卉有半分钟都没能挤出一个字来。
童淮也没想到薛庭就这么在他爸妈面前出了柜,不过既然讲明了,也不磨叽,爽快地接上:“是,我们在一起两年了。”
最初的惊愕过去,薛颂薄反应过来,脱口而出:“我不同意!”
余卉没说话,但看童淮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显然难得跟有旧怨的前夫持有同样的观点。
薛庭往后靠了靠,眼中浮着丝讥诮:“你不同意?”
薛颂薄脸色微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