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润安对尹浩然的“喜新厌旧”相当满意。
他接过羊肉串，看着签子头上被烤的发黑的地方微微皱了皱眉，但看尹浩然吃的满嘴流油，于是也咬下来一块肉。
膻腥咸辣麻等等味道出现在舌尖上，汇合在一起形成鲜香的滋味在味蕾上翻滚，好吃是好吃，可顾润安却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尹浩然从篓子里拿出一头蒜来，扒出白生生的蒜瓣递过去，“就着这个吃，更香。”
顾润安将信将疑的吃了口，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这会儿白生果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分给我点！分给我点！”
顾润安和尹浩然一起加快了撸串的速度。
第9章 看相
过了下午两点，彪子烧烤店里的生意开始越来越好。
虽然是冬天，但屋子外头都摆满了桌子，并且坐的满满登登的。
彪子没雇服务员，都是烤好了之后吆喝一声，客人自己上他这拿，要酒要饮料什么的也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就连结账也得给他送过来。
不为别的，就是省钱。
好在尹浩然和白生时不时会过来帮忙。
今儿尹浩然不打算出摊，就留下来了。
不过他怕顾润安待着无聊，于是掏出钥匙递过去，“要不你先回家歇着？”
顾润安接过了钥匙才开口，“我等你。”
尹浩然：……
他有心拿回来，可对方已经把钥匙揣兜了。
顾润安的羊绒大衣也是修身款的，兜那揣着手机和钱包还能凑合，一串钥匙进去就鼓了个包出来，就连尹浩然这种没有任何强迫症的人看着都不得劲，但对方却毫无所觉一般。
顾润安见尹浩然一个劲朝着自己装钥匙的兜看，脸又拉下来了，“忙你的去。”
尹浩然已经习惯了他这种三句话不到就发火的脾气，给他找了把带靠背的椅子，“在这坐着等我啊，要是累了你就先回去。”
顾润安不耐烦的对他挥挥手。
过了半晌，他看着尹浩然陀螺一样的身影，手放在兜里按着钥匙，自己都觉得自己阴晴不定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接过来了钥匙，并且还不想还回去。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的心情愈发暴躁，于是眼睛一直盯着尹浩然。
然而他又有一个神奇的发现，尹浩然在屋里让他能看到的时候，他暴躁的心情就会好一点，等对方出去忙活的时候，他就想发脾气。
这种不寻常让他气压更低。
但他非常有自知之明——让他干活只能添乱，于是只能干坐在那等着。
就这么过了半个来小时，刘彪忽然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儿，他压低声音笑呵呵的对尹浩然开口，“尹哥，你发现没，小顾在屋里，客人都不敢进去了。”
现在店里除了顾润安，一个人都没有，就算有人怕外面冷探个头进去，也立马爆发趋利避害的本能缩回去。
顾润安：……
就算彪子压低了声音，那也就是雷声小了点而已。
他耽误了人家生意，就打算站起来让让地儿，可下一秒尹浩然就帮他怼回去了，“拉倒吧，这事儿怎么能赖人家小顾，明明是你屋里桌子特别埋汰，房子又跟随时要倒了一样才没人进去。”
刘彪：……
顾润安一边想着谄媚，一边心安理得的坐回去了。
不能进屋，外面的生意就愈发火爆，坐不下的人干脆站着吃，可见彪子的手艺确实一流。
虽然店里没有客人了，但尹浩然还是时不时的进来，主要是给顾润安送羊肉串、鸡翅、石蛋、毛蛋、金针菇、菜卷、鱿鱼、鸭舌、蚕蛹……
他自己也见缝插针的吃吃吃，一直六七点钟的时候，客流量大的连站着都嫌挤得慌了，尹浩然冲进屋里，“人太多我要累死了，不管他了咱回去吧。”
顾润安：……
作为朋友，不是越忙越应该帮忙么？
尹浩然怎么能这么好逸恶劳？
亏那个彪子还一定要做他“最好的朋友”。
不过他懒得管这么多，压了几张红票子在桌子上就要往外走，被尹浩然看到了连忙拿起来，“干啥干啥干啥？你咋又给钱。”
顾润安脸黑了，刚想教训尹浩然不能吃霸王餐，就听外面的刘彪喊起来了，“尹哥你要再偷摸把钱往我钱匣子里搁，咱俩就绝交！”
顾润安刚想嗤笑刘彪想得美——尹浩然不但不想给钱，还不让自己给钱，就见尹浩然从口袋掏出二百来扔进了柜台的抽屉里，“绝就绝呗。”
同时又要把他搁那的几张票子往他兜里揣。
但尹浩然的手上都是油污，于是顾润安暴喝，“你给我住手！”
而彪子这会儿再一次扔下了他的烧烤炉，喊着“你吃点东西还要给我钱，是不是埋汰我？是不是磕碜我？是不是看不起我？”的冲了进来。
外面的客人也叫了起来，“老板你给我出来继续烤串，快点的都供不上了不知道么。”
一时间乱成一团，顾润安觉得自己的头都要被吵大了。
等推搡结束都是十分钟之后的事儿了。
顾润安仗着自身气势置身事外，尹浩然被刘彪狠狠的蹂·躏了一通，站都站不直了——要不是顾润安看不下去又把人揪了过来，要不是外面的烧烤炉又要着了，估计他能被扯碎了。
他耷拉着脑袋看着顾润安把票子扔进抽屉，自己讪眉搭眼的拎着那些大包小裹的东西跟了上去。
然而他走得急拿的就不那么牢靠，于是几步之后那些东西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顾润安看不下去了，上前劈手就要夺，尹浩然连忙躲，“不用不用，我拿就行。”
见顾润安表情又沉下来了，他只能放手，“行行行，你拿你拿。”
顾润安：……
他拿着东西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尹浩然滴溜溜的跟在后面，觉得这孩子脾气太怪了，而且净爱吃亏。
俩人走到昨天那个小巷，巷子底还是一团漆黑，昨天那个位置依旧一团橘黄色的光芒。
尹浩然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哑婆剩下的几个冻梨装起来，“这是今儿你不交电费赔给我的。”
他刚把东西收拾完，怀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还惦记着宁雅的事儿，于是立刻接起了电话，“谁？”
尹浩然这国产手机，音量大的和免提似的，于是顾润安也听到了宁雅的声音，“嗯~大师么？”
他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尹浩然也听着宁雅声调不对，“你咋了？”
宁雅“嘤”了一声，“大师~我……我好难受，你快来救救我~我……我要不行了，嗯……”
尹浩然立刻开口，“你在哪？”
顾润安：……
在人渣、骗子、贪婪、懒惰这些形容词后，他又给尹浩然加了一条好色的标签。
那边的宁雅顿了三秒钟才呻·吟着开口，“我在百佳大酒店1103号房间，大师，你快点来，我受不了了……啊~”
“你坚持住，我马上就到！”尹浩然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顾大师，你带着哑婆先回家，我去救宁雅。”
顾润安看尹浩然那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但男欢女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顾润安没道理也没资格管，因此他虽然脸色黑成了锅底，拎着纸袋的手捏的骨头疼，还是什么都没说。
当然尹浩然也没给他说话的时间，话音未落就跑走了。
顾润安咬紧牙关，一步一步恨不得把路踩出个窟窿的朝前走。
没走几步，哑婆发现自己那气死风灯的灯光，变成了冰蓝色，她敲了敲也没正常，于是以为坏了的叹了口气。
而一边的顾润安，牙关咬的更紧了。
俩人一路安静的回了家，顾润安没心情说话，直接上楼，顾不得干净埋汰的把东西扔在了地上，自己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小路，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觉得自己很生气，从没这么生气过。
可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只能觉得是因为尹浩然这个人太烂，而自己却还要救这么个人！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把蜡烛点上。
楼下的哑婆惊喜的发现，自己的气死风灯好了。
而小桌上本该是温暖的烛光，却散发着冰蓝色的光芒……
顾润安的目光固定在蜡烛边上一个空无一人的位置上，深沉的开口，“怎么？”
在他的视线里，是孟安毫无血色的面孔。
而百佳大酒店1103房的门口，尹浩然把门敲得砰砰响，惹的楼层清洁工一个劲的看他。
但他顾不得那些，“宁雅，宁雅，你在里面么？开门，开门，再不开门我可踹门了！”
清洁工连忙把自己的车子推走，怕被捉奸的殃及池鱼。
尹浩然又砸了一分钟的门，门才被打开，宁雅站在房间里，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
尹浩然的目光上下逡巡了一圈。
这浴袍挺严实的，脖子被挡住了，但露出的那半截小腿上也尽是青紫的痕迹。
尹浩然的目光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这是个大床间，浴室是玻璃围的，因此一目了然。
他张张嘴想问话，可却被宁雅一把拽了进去。
看着宁雅红红的眼圈，尹浩然暂时把自己的话给憋了回去。
可想要安慰她两句吧，又怕自己不知道深浅把人刺激犯病了。
于是他呆愣愣的站在那，半天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倒是宁雅“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师您先坐一会儿，喝点水等我洗个澡。”
尹浩然：……
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