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太奇怪,这世界穿越者都泛滥了,我来找你本也是为了这件事。”
既然玉离、自己和神奕是用来定位的三个点,自己对这个所谓的定位毫无所觉,神奕呢?
睚斐迅速将从北御和苍渊那里听来的关于星界,关于通道,关于定位的事和神奕说了,甚至非常坦然地告诉他自己也是穿越者……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感觉大家都知道了一样。
神奕越听越是震惊,这他在任务者里发现一个穿越者就很难得了,想不到这个世界居然被穿成了个筛子!
“呃,其他的先不提,你说我也是被用来定位的一个点,什么时候啊,为什么我自己半点都不知道?”神奕一直还以为自己是穿越者这事儿瞒得很好呢。
至少身边的神族根本没人发现他是什么所谓的星子。
睚斐稍稍松了口气,“你也不知道啊。”
所以这不是他和神奕的记忆同时发生了问题,就是用他们定位他们本来就不会有所察觉。
“而且穿成筛子的凡间世界……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原本周越所在的原生世界并不是那个凡间世界,他一开始就是个普通的任务者。是有一次在那个世界做任务的时候,他的灵魂忽然发生了变化。我反正对于任务者是不挑的,就睁一只眼闭只眼让这个灵魂替代了原来那个,更别说我发现这个新的灵魂是个穿越者,还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来着。”
从那之后,神奕对周越就多了几分关注。
睚斐想了想,“本质上来说,通道只通往那一个世界,所以那个世界的穿越者很多,其他凡间世界应该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嗯,我之前不是和你说周越失踪了?我觉得他可能不仅仅是失踪,而是已经死了。”
睚斐并不惊讶,“也许他的死和你怀疑的那位真仙没什么关系,他的身边有个重生的妹子叫云楠,本就是来找他报仇的。”
“就是被你们剥掉系统送给那个仙族的妹子吧。”神奕对她的印象也很深。
“是。”
“这妹子也是个狠人啊。”神奕感慨。
他知道她的系统被剥掉了,但最神奇的是,她利用之前在神奕这里兑换的一些道具,硬生生伪装了好几个月的任务者,周越那群所谓的“队友”竟然完全没看出破绽来。
这演技,真的是可以拿奥斯卡影后的级别。
两人聊着聊着,竟是越聊越投机,从云楠聊到了其他的穿越者,又开始聊重生者。
“你说那背后的人在自制溯洄游仙?”说句实话,神奕是第一次听到“溯洄游仙”这个词,也算是被科普了一下。
“是的,他不仅在拿穿越者做实验,也在自制溯洄游仙,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这位实验狂人两个不相干的实验,还是说他另有什么目的。”
“你碰到的那些穿越者之中有重生者吗?”
“只有一个,就是之前和你说的那个穿越到魔族身体里的,他是既穿越又重生,其他重生者全部都是那一界的人,被溯洄游仙溯洄了十年到三十年不等。”睚斐实事求是道。
两个人的思维确实比一个人要更活跃一些,且或许因为神奕和自己都是穿越多年的老穿越者,即便他们以往都在九重天却从未相识,这一刻竟意外有些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意思。
即便睚斐也已经遇到多个穿越者了,包括像是梦海平也知道睚斐是个穿越者,但梦海平不可能理解仙族魔族的这些事儿,什么星子星界的也不适合同他说。
而这些在和神奕谈的时候却丝毫没有问题。
甚至,两人还能共同忧心忡忡一下万一这个世界的人入侵现代的后果,在这种层面上,他们明显有十二分的共鸣。
等苍渊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两人在混沌之海边秉烛夜游言笑晏晏,摆出了几乎要抵足而眠的架势,那亲密劲儿他从未在睚斐与旁人的相处中见过!
“睚斐。”苍渊轻轻唤道。
结果,他看到的是一双警惕而冷静的眼睛。
心中一酸一疼,苍渊觉得,他和睚斐大约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吧。
不论是信任,还是情感,他似乎都已经彻底失去了。
“是他!”神奕自然也一眼认出了苍渊,然后瞥了一眼睚斐,“喂,你和他啥关系啊。”
“能有啥关系,他是仙我是魔,当然不可能有关系。”气死了,这混蛋之前还给他背刺呢居然还敢追到混沌之海来。
神奕:“……”
他觉得不像是没有关系的样子,那位仙君阁下头发快气得竖起来了,看看,眼睛里都开始闪电了,马上就要冲上来劈自己的感觉。
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捉奸。
第59章
眼见着那位仙君眼中雷霆仿若凝成实质,下一刻就要动起手来,神奕显然是完全不想得罪仙族大佬的,他正想开口解释,却愕然发现自己的胸口亮起一道光来,竟是扯着自己往后倒飞而去!
“卧槽!”
睚斐听到了这两个久违的字,自然朝着神奕看去,他不曾犹豫,一道魔鞭递出,卷住神奕便想将他拉回来,结果对方好似完全不在乎神奕是否痛苦,撕扯之下几乎要将神奕扯成两半,他的神魂都几乎要被拉得离体。
这时候,睚斐已然看到这道光是从神奕的体内出现的,自己没办法将之割裂开。
“你放开吧,这东西是从主神空间里出来的,果然你们那个叫觅引的仙魂大有问题!”神奕疼得受不了,赶紧对睚斐说道。
睚斐只能松开了他,这时空中的苍渊落到了睚斐的身边,脸色凝重道:“觅引?”
他这自然的模样好似之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样。
睚斐懒得理他,迅速朝着神奕飞走的方向赶去。
既然神奕说了是主神空间的问题,那估计真的和觅引有关。
即便睚斐确实已经对觅引产生了怀疑,也在调查这件事,但在确定之前,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朋友觅引是怀着某种目的接近自己。
在混沌之海上,高低错落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岛屿,它与其说是海,不如说是一片立体环绕的星河,全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海。
睚斐看到远远的有一处高高耸立的尖峭小岛,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站在其上,他手中的光绳收缩,正是神奕飞去的方向。
“觅引!”睚斐眼神冰冷,眼见着神奕落入“觅引”的手中。
这位“觅引”之所以熟悉又陌生,是因为他看上去确实是觅引,气息也是觅引没错,但不论是气质还是此时脸上的笑容,都与睚斐认识的觅引大相径庭!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的?”这个“觅引”带着笑问,“我原以为可以在清岳宗将你抓住,却想不到你压根儿不曾上钩,白白枉费了我替你排练好的一场大戏,这可不像喜欢看热闹的你的性格。”
睚斐记忆中的觅引从来不会这样笑,觅引笑起来是潇洒而恣意的,有时候还带着些许轻嘲和不屑,绝非面前这人这般笑得疏离而客气,文雅太过。
这时苍渊也已经赶到,他皱眉看着“觅引”,“不是他察觉到不对,是我在黑玉上辨别出了一丝你的气息。”
“原来是你。”
睚斐盯着眼前人,“你到底是谁?”
“我是觅引。”
“放屁!”睚斐毫不客气。
这人笑了起来,“我真的是觅引。”一边说着,他的笑容慢慢发生了变化,变成了睚斐熟悉的模样,只是这样让睚斐看着觉得更毛骨悚然了。
“从一开始就是你?”
“是啊,从一开始就是我。”这人笑道,“这世上唯有一个觅引,那就是我。”
睚斐却冷笑,“不,世上根本就没有觅引这个人。”
对方一怔,“你倒是聪明,不错,仙界本没有一位叫觅引的真仙,他不过是我炼制的一具仙人傀儡。不过我的技术当然与常人不同,你愿将觅引当作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也是无妨的。”
仙界研究傀儡术的仙并不多,这属于小道之一,不为大部分光风霁月的仙族所喜。
但能将此道练到这等境界的,恐怕只有眼前人一个。
睚斐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位魔君,再说觅引在仙界混迹多年,竟无人看出他的异样,可见面前人傀儡术之强。
“既是傀儡术,那你是如何瞒过红尘殿,让‘觅引’的仙魂下凡历劫的?”苍渊忽然问道。
“这有何难,本身这具傀儡内便有我斩出的一缕真正仙魂,这么多年下来,这缕仙魂与傀儡身全然融为一体,并有一块极天魂玉日夜滋养。最初它只是一缕仙魂,现如今本就与真正的真仙魂魄没有太大区别,要瞒过红尘殿那群庸才轻而易举。”这人傲然道,“所以我说,你愿意将他视作觅引也是无妨的,他与旁的真仙并无太大的不同。”
睚斐冷笑,“可他如今受你控制,这便是最大的不同!”
“他确实早前在凡间之时几乎生出自己的意识,”这人笑道,“只是被我及时发现,将之抹去了。”
睚斐沉默着,他想起那个与觅引截然不同的慧虚。
会是慧虚吗?原来这才是真正他生出的意识吗?
也就是说,以往他所认识的觅引,不过是眼前人扮演的样子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特地扮演那样一位真仙,特地在仙魔边界结识自己,特地与他为友,特地与他相交百年。
这人却很久都没有回答,然后才道,“不管你信不信,一开始我并无恶意。只是,只是……太寂寞了吧。”
睚斐立刻道,“你是玉离!”
对面的人坦然道,“是的,我是玉离。”
他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穿越者玉离,他穿来便在九重天,论身份地位,远比睚斐更高。
高高在上的仙啊,不论是容貌、资质、出身,皆是顶尖。
这世上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大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点穿越者,都没有他这般幸运吧。
不知怎的,睚斐想起了墨翮说的自己与玉离的那一场战斗,其实这乱七八糟的一世他碰到太多的穿越者和重生者,某种程度上来说,早已经改变了历史。
或许原本的时间线上,他上了那中洲广源城的浮岛,去了清岳宗,从而与玉离大战一场?
又或许这本该发生在此时,可睚斐却被苍渊抓到了九重天,直接离开了凡尘,那一架因此不会再在凡间出现。
又或者那件事仍然会在未来某一天发生,只是时间未到罢了。
在知道了对面人就是玉离之后,睚斐迅速与苍渊也拉开了差距,苍渊怔了一下,默默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将一物朝睚斐扔去。
睚斐伸手接住,“诱凡香?”
“嗯,你不是一直想要么。”苍渊轻轻道,“抱歉将你抓来了九重天,但是我确实是想要保护你。”
现在看来,不论他最初是出于什么目的,结果总是不太好。
睚斐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对面的玉离,“你怎会有诱凡香。”
不管怎样,玉离确实是苍渊的亲舅舅。
“我说过,仙界曾因星界之事与魔界合作,这诱凡香自然是从魔界来的。”
谁知玉离却笑道:“你实不必如此,我与我这位外甥并没有你想的那般亲密。莫说是他,即便是我的妹妹玉萤,与我也没有多少真正的兄妹情谊。”
睚斐皱眉,“我不太明白你,你折腾了这么多事,又是搞通道又是抓穿越者,又是做溯洄游仙的,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你也一心想回到现代去?”
“难道你不想?”玉离却反问。
睚斐忍不住道,“你到此界的时间比我还长,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这里度过的时间差不多已经是现代的几十倍了,就这样,你还一心想要回去?”
玉离轻笑道,“你觉得我很奇怪,对吗?”
“难道不奇怪吗?”
人的情感和记忆,其实没有想象中那般历久弥坚,恰恰相反,一切都会随着时光流逝慢慢淡去。
睚斐从来不信有什么感情是能天长地久的,也不信有什么记忆当真能够千年万年绝不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