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越整个人僵立在门边,浑身发寒,他耳边响起了与母亲分开前的那句话……
“你这一辈子,就不配被人爱。”
盛喆出去开会没多久就结束,不到饭点就赶回了家,盛林被他亲自喊上门来一起,本来满心都在替傅子越担心,此刻也只好捏着鼻子,换了身衣服,跟着去了大哥家里。
正值元旦假期,殷若瑜也从剧组杀青回来,在家带着两个儿子。见盛林来了,笑盈盈地上前招呼。因有了戛纳之旅,原本关系不算多亲睦的叔嫂,也能坐下来认认真真聊几句天了。
殷若瑜还不忘在盛林面前夸傅子越,“真是特别有才华,我们那个戏的导演可喜欢他了,他才来了十几天,导演就说下部戏要找他演男主,太厉害了。”
盛林听了果然高兴,拍着巴掌说:“我就知道,傅子越在演戏上那是没话说,嘿嘿,仅次于大嫂你。”
盛喆替太太端了果盘过来,闻言冷哼一声,“怎么又聊一个外人?”
盛林挺直腰杆,“什么叫外人?我们在聊戛纳影帝好吧?你放尊重点。”
盛喆嗤笑,指了指家里偌大的玻璃柜墙,“你看看你大嫂的奖杯,你再在这里大放厥词。”
“那也是我大嫂的,和你有什么关系?”盛林揶揄大哥回去,气得盛喆挑了个最大个的苹果塞进盛林嘴里,堵住了盛林“叭叭叭”吹个不停的小嘴。
殷若瑜坐在旁边掩嘴轻笑,不激化兄弟矛盾,站起身说:“我去看看饭怎么样了,你们两个聊吧。”
她知趣避开,盛林却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他咬了两口苹果,趁机和大哥道:“以后你不要这么说傅子越了,我们两个已经不是从前那种关系了。”
盛喆愣了下,意外道:“你们分开了?”
“哥???”盛林瞪大眼,“你什么理解能力啊,我们是不会分开了,我们两个谈恋爱了。”
“……胡说八道!”盛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么紧要的事,居然就被弟弟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你知道什么叫恋爱吗?除非你们以后考虑结婚,否则就不叫恋爱。你和傅子越胡闹一阵子就算了,结婚不可能。他是图什么和你在一起的你忘了?这种人,不要往家里带。”
盛林不以为然地撇嘴,“他图什么?他图我的心嘛,他压根就是喜欢我。结不结婚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反正我们两个是已经谈上恋爱了,他也正式搬到这边来住了。等今年过完春节,我就要带他去见爸爸妈妈,轮不到你管了。”
盛喆怒气翻涌,“你……”
“我什么我?”盛林得意地摇头晃脑,根本不把哥哥的反对放在眼里,“有什么想骂我的,你等会再说,我要接个电话。”
盛林从兜里摸出手机,有些意外,居然是叶宣给他打的电话。
他礼貌地接起来,“喂?小叶姐。”
叶宣的声音竟听着有些罕见地焦急,“木木,你在家吗?你现在过来一趟医院吧,傅子越这里出了点事情,我想你应该要陪着他。”
盛林登时脑袋有些发懵,焦急地站起身,“怎么了怎么了?傅子越怎么了?”
“他妈妈跳楼自杀了,正在医院抢救。这边还有警察要调查一些事情,我还要联系律师。你想过来陪陪他吗?”
“我这就过去。”盛林顿时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他仓促地就要挂电话,盛喆却眼疾手快,把手机抢了过来,镇定道:“叶宣,我是盛喆,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边叶宣大抵是三言两语地讲了下情况,盛喆嗯了几声,随后挂了电话。
他看着盛林茫然无措的样子,伸手安抚地拍了下弟弟,“木木不怕,哥哥陪你过去。”
第106章 同时发难
盛喆叫司机送盛林去医院的同时, 不忘还打电话叫了自己的私人律师, 同时根据叶宣提供的医院信息,立刻联络了相熟的关系,打过招呼, 帮忙参与抢救。
盛林抵达医院的时候,傅子越正在配合警察做相关的调查反馈, 叶宣和盛喆对了个眼神,快速进去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不好意思, 我们的律师到了,能不能给我们几分钟先让傅先生平复一下情绪?毕竟出事的人是他的母亲, 接下来有其他需要配合的也会有律师出面交涉。”
叶宣语气温和,但手段却很强硬,拉上傅子越就离开了房间, 院长与盛家熟悉,特地安排了一间病房供傅子越等人谈话休息,盛林正坐在里面。
盛喆、叶宣、傅子越和盛喆带来的律师先后进了病房, 盛林却立刻扑到傅子越身边, 担忧地问:“你怎么样?是不是吓坏了?阿姨的情况如何?”
傅子越看起来脸色极差, 但冲盛林竟然还能挤出几分安抚性地微笑,他抓着盛林的手捏了捏, “对不起木木, 害你担心了。”
“是担心, 要吓死我了!”盛林在傅子越面前毫不作伪, 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怎么会这样?你和妈妈吵架了吗?她威胁你吗?不让我们在一起吗?”
盛林一连串地追问,无疑是往傅子越几欲坍塌的情绪上添砖加瓦。叶宣看出来,果断拉开了两人,对着盛林道:“小公子,我们先不问这个,让子越和律师聊两句,警察都在外面等着呢,子越是公众人物,出了这么大的事,闹不好要上热搜的。我们得交代清楚这个事,还要想好如果舆情闹大,我们如何回应。”
盛林这才乖乖住嘴,不再追问,任由叶宣和律师拉走傅子越,私下交谈起现场的情况。
叶宣态度坚定,“真实的内情我们不需要对任何人交代,不管有没有激烈的争吵,酒店所有的监控都可以证明傅子越是不在现场的,傅妈妈是自杀毋庸置疑。子越作为亲属,情绪一定是十分悲痛的,所以任何方面地探问,我都将视作没有意义地打扰,以统一口径答复。”
傅子越没在这件事上发表太多的意见,母亲还在抢救,他甚至不敢去思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唯一能让他感到一丝镇定的,反而是坐在远处盛林胶着的眼神。
妈妈说他不配被爱,但就是有一个人,正在爱着他。
是爱他的吧?傅子越又下意识心慌。
回过头迎上盛林的目光,那里面清清亮亮,再慌张无措,也透着天真的勇气和无畏。
傅子越便心定下来。
盛林听他们讨论了很久,不多时,律师拉开门和叶宣一起走了出去。
盛喆陪弟弟坐着,怕他太焦虑,一直三五不时地拍拍弟弟膝盖。
可盛林的心思俨然都只在傅子越一个人身上,等她们聊完了,盛林立刻就起身,伸出手臂抱住了傅子越。
他刚刚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傅妈妈自杀,多半是与傅子越坦诚恋情有关。盛林有些害怕傅妈妈救不回来,那样的话,傅子越还能解开心结,和他继续在一起吗?可如果救回来了,不刺激病人,傅子越岂不是更要和他分开了?
盛林心惊胆战,搂着傅子越的腰,患得患失地说:“傅子越,我好害怕,你不会因为这件事离开我的吧?”
“嗯。”傅子越轻声应答,他的声音里透着些不确定性,但在盛林不算强大的拥抱中,傅子越又能寻找到一些安慰和依托。他便又重复了一次,“不会,我不会离开你。”
盛林刚松口气,始终沉默观察二人的盛喆,终于出声,“傅子越,医生怎么说,救得回来吗?”
“很难。”傅子越艰涩回答,“高层坠落,母亲求生意志也不算强烈……医生说只能尽力。”
盛林闻言心脏都漏跳一拍,伸手想拽哥哥袖子,叫他不要在这个时候问这种事情。
盛喆却罕见地罔顾弟弟的想法,冷静开口:“如果救不回来你怎么打算的?带着我弟弟,背着一条人命在一起吗?”
傅子越瞳仁骤缩,在对方尖锐的言辞下竟不知如何作答。
盛林也被哥哥的说法吓到了,一时不敢插嘴。
盛喆观察傅子越情态,禁不住冷笑一声,“傅子越,你是什么身份接近的我弟弟,我相信你心里应该还没忘。今天既然你们两个人都在,我就把话说清楚一点。如果说从前你还有万分之一能高攀我弟弟的机会,时至今日,就是你和你的母亲亲手掐灭了这一丁点的希望。我不会让盛林生活在你们家里这些乌七八糟事情的阴影之下,因为你不配。”
“大哥!盛林急促开口,语气却很坚定,“这是我和傅子越两个人的事情,你不要管。”
盛喆并不纵容弟弟,“你确定吗?那现在躺在急救室的人是谁?她是为什么在那里面?”
盛林被堵得一愣。
盛喆继续道:“木木,你可以任性,家里都会包容你。但就是因为你的任性,已经伤害到了其他无辜的人。大哥支持你恋爱,但你的恋爱对象,最起码应该是一个已经和家人出过柜,有自由的恋爱的能力和权力的人。你和傅子越方方面面都不合适,哥哥希望,你们不要在一起了。”
这是盛喆对于他们恋爱最犀利和明确的一次表态。
盛林没想到哥哥会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发难,毫无防备,顿时僵在原地。即便傅子越一贯强大,这个时候,竟也思路滞涩,被人捏紧七寸,打得无力还手。
傅子越深深吸气,良久才吐出一句话,“谢谢盛先生的教诲,我知道自己和木木之间有很大的距离,也一直以为可以跨过。但我承诺过木木,不会轻易离开他。如果他想好,想清楚,要与我分开,那我悉听尊便。否则在此之前,我依然会做他的爱人。”
盛喆根本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只是去看盛林。
盛林被哥哥那句“背着一条人命”吓到,有些畏手畏脚,不敢再说什么。
确实是他拉着傅子越回北京坦白的,也是他和傅子越说,想要被祝福的爱情。
难道是他一步一步,把事情推到这样无可挽回的余地吗?
可要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更不能和傅子越轻易分开了?
他是悲剧的元凶,他总要留下来承担责任啊!
盛林一瞬间只觉醍醐灌顶,他突然扭头望向傅子越,“你饿不饿,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啊?”
傅子越和盛喆都是一怔,盛喆不知道弟弟这是要出什么牌,一时未敢接话。
倒是傅子越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样子,“没事,我也没什么心思吃。”
盛林眼珠一转,接着说:“那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给你打包一点吃的回来。饿着可不行,不知道手术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你要打起精神!坚强起来!”
说完,他伸手拽上大哥,“哥,正好你也没吃,我们先回家。”
盛喆不明就里地被弟弟扯着,盛林脚步坚定地往医院外走。
等上了车,盛喆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
难道是盛林不好意思当面和傅子越说分开,故意找借口遁走?
盛喆不由得微笑,弟弟果然还是太脆弱,无法承受现实的压力。这样也好,趁这个时候分开,他替弟弟善后,也把傅子越那边的事情平一平,各方面施压瞒住,不闹大,就算是送给傅子越最后的礼物了。
他低头发了几则消息,随后温柔地开解盛林,“没关系,木木,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男人,哥哥支持你寻找真爱!”
盛林莫名其妙地看了大哥一眼,“我已经找到了啊?我看你不怎么支持。”
车停在盛喆家门口,盛林推开车门,一溜烟跑了出去,盛喆想抓人问个清楚,却没来得及。他望着盛林的背影,对方是跑回了自己家去。弟弟这是要闹哪一出?
盛喆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不算了解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弟弟了。
盛林回到家里,在摊开的行李箱中翻找了半天,摸出了两个小盒子,揣进兜里,随后又跑到了大哥家。
盛喆看着弟弟不请自来,更加茫然,拽着人问:“你这么风风火火,到底要做什么?”
“有饭吗?我给傅子越打包一点带过去。”
盛喆急了,“你怎么这么胡闹!”
盛林委屈地扁扁嘴,“我是胡闹,但我就是喜欢傅子越!你要是敢棒打鸳鸯,我就告诉爸妈,到时候我也跳楼,看你怎么办!!”
盛喆被威胁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看着盛林在厨房里大张旗鼓地指挥厨师拿餐盒打包了七八样菜。
拎着精致的盒饭,盛林又要往外跑。
这次他记得主动和大哥打招呼了,“你的车借我用一下,医院你就不要去了,傅子越已经很不开心了,你不要再破坏他的心情了!”
“喂,我也很不开心啊!!”盛喆在他身后气急败坏地追着喊。
盛林脚步一顿,扭回头:“那你去找我大嫂啊?”
说完,盛林一咕噜钻进车里,冲司机志得意满地挥手,“不理他,出发!”
盛林往返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赶回了医院。
傅子越和叶宣都坐在抢救室外沉默地等候,警察都已经调查完毕,律师也已经离开。
但看傅子越抿唇沉思的情形,像是十分不好。
盛林蹑手蹑脚地走近。
“我带了点吃的,傅子越,小叶姐,你们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他的回来让傅子越顿时倍感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了去给你找点吃的吗?”盛林反问,随后又摸了摸傅子越明显憔悴的脸,“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