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鱼已经猜到他可能从来没吃过冰激凌,忍不住说:“那再尝一口?我去拿把新勺子。”
沈舟然摇头:“算了。”
要是因为这多的一口冰激凌回去闹肚子,他就有得罪受了。
秦霜鱼看着他这样,竟有些可怜沈舟然。
即便是出生在沈家这样的大富大贵人家,也没办法好好享受人生。不说多的,光过敏原这一点就能折腾死他。像芒果、花生这一类还可以人为避免,但柳絮、尘螨、金属、动物皮毛等,搞不好在外面就不小心沾上了。
因为这几天跟沈舟然在一起有发朋友圈,梁思砚看到后特意过来叮嘱过,秦霜鱼才知道除了各种过敏原之外,沈舟然但凡身子虚弱些,任何性寒的食物都消化不良,包括海鲜和绿豆。
加上常年贫血和抵抗力低,沈舟然容易感染各种细菌病毒,往往一个在常人看来没那么严重的病毒性感冒,都能纠缠他一整个春季。
秦霜鱼说:“听说沈家投资了医药行业,对这方面应该有了解,这么多年你的身体都没起色吗?”
他刚一说完,就注意到沈舟然霎时目光复杂。
总不能跟他说,自己已经调养的没那么脆弱了,结果一个割腕自杀让他一朝回到解放前,甚至比之前还要虚弱很多倍,刚醒来的那段时间都以为自己随时会没命。
“一时好一时坏而已,”他不想多谈,揭过这个话题,问秦霜鱼,“学长今天喊我出来是要去哪里?”
秦霜鱼知道他不想说,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对他眨眨眼:“带你去个平常人看不到的地方,再给你介绍下我的朋友。”
“学长在这里有朋友?”不是说就他自己一个人吗?
看出沈舟然的疑惑,秦霜鱼说:“他最近太忙了,我就自己随便乱逛,就当度假了。”
其实遇到沈舟然的那天他已经瞎逛两天了,如果不是他,可能早就受不了飞回去了。
离这里最近的就是h市体育馆,沈舟然猜秦霜鱼是要带自己去那里。
果然,秦霜鱼领着他走,一边走一边把整个冰激凌都吃了。沈舟然有点羡慕。
走到体育馆后门的时候,秦霜鱼给后门的保安看了个东西,领着沈舟然进去。
体育馆的后场沈舟然确实是第一次来,看大家忙忙碌碌的搬东西,快速走来走去,不由疑惑:“是有什么活动吗?”
秦霜鱼笑:“答对了!今天的体育馆租借出去了,要开一场演唱会。我带学弟你来玩玩。”
沈舟然沉默两秒,问他:“学长,你的那位朋友,是不是姓闻名铭?”
秦霜鱼惊讶:“你知道他?”
沈舟然拿出手机,搜索了下闻铭的演唱会巡程,发现第一站就在h市。
“……”
但凡他当时能点进去看一眼呢?但凡他会对秦霜鱼出现在这里多一丝警惕呢?
秦霜鱼见他不说话:“怎么了?是觉得这里人多太闷了吗?我带你去后台休息室吧。”
如果说闻铭现在会在哪里,那一定是后台休息室。
沈舟然只用了半分钟就接受了这件事,淡定关掉手机,“嗯”了声。
算了,上次的经历就告诉他,一味想要避开这些情节是没用的,还不如想想怎么在不改变原剧情的设定下,尽可能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这也是个机会,可以尝试下剧情到底能做多大的改动。
秦霜鱼在这里如鱼得水,一路到了闻铭的休息室。
一路上根本没人管他,大家都当看不见。
反倒是有人出沈舟然的,对同事挤挤眼,不明白他怎么又来了。
沈舟然回想了下恋爱脑当时参加演唱会,想进后台结果连门口都进不去,被保安轰出来,给闻铭打电话质问原因,对方只有一句轻飘飘的“你很烦”。
如果是陌生人也就算了,沈舟然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两人都同居了。
是的,闻铭跟恋爱脑同居过。
虽然不知道一开始是什么原因让闻铭同意这个提议,但显然两人的同居生活并不愉快,闻铭不但没对他表示出任何兴趣,后来甚至越来越厌恶,最后直接拿恋爱脑当空气,三个月回家一次。
后来两个人大吵一架,恋爱脑把闻铭的东西全扔了出去,让他滚。
闻铭连那些东西都没要,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他可能嫌脏。
如果这整件事的主人公不是顶了自己的壳子,沈舟然是完全不想管这些儿女情长的破事。
但显然没有如果。
而闻铭也看到了他。
闻铭此时正在做妆造。
演唱会是晚上开始,但下午就已经开始布置会场了,化妆师拿了笔刷给他刷阴影。
舞台妆都很夸张,因为光一打下来基本上什么都看不到了,要比日常妆浓很多。
但也更能勾勒出闻铭锋锐深邃的轮廓,看上去极有攻击力。
沈舟然不得不承认,原书中的四个男主各有千秋,而闻铭就偏向野性难训。他坐在那里也能看出个子很高,穿了件黑色无袖T恤,露出蜜色肌肉。没骨头一样窝在椅子里,一枚眉钉格外张扬,手里咬着根棒棒糖,咯吱作响。
他记得闻铭是抽烟的,棒棒糖可能是帮助戒烟用。
他先是看到了秦霜鱼,眉毛一扬,桀骜浪荡的气势敛去几分。可是在看到身后的沈舟然时,表情又瞬间冷了下来,扯了下嘴角,带出几分凉薄笑意。
看来他们都挺不待见对方的,沈舟然心里想道,其实这样就很好,他不用跟自己讨厌以及讨厌自己的人处理人际关系。梁思砚那种才叫麻烦。
“闻铭,”秦霜鱼走过去,笑了笑,“你今天先看起来格外帅。”
闻铭毫不心虚接受了他的赞美:“谢了。”
“好吧,一点都不谦虚,不愧是你,”秦霜鱼把沈舟然拉过来,“给你介绍下,我的学弟,沈舟然,很优秀的一个人。”
闻铭的目光落在沈舟然身上,眼神微冷,极有压迫性。
沈舟然动也不动地看着他,并不回避。
秦霜鱼看气氛不对,撞了闻铭一下,闻铭这才不情不愿开口:“你好,闻铭。”
这是要装不熟了?
沈舟然很满意,这样直接从源头上杜绝社交关系。
他颔首:“你好。”
闻铭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手,嗤笑一声,直接把椅子转了一圈看镜子,对化妆师说:“继续化。”
沈舟然也不觉得尴尬,收回手,打量了下这个化妆间,暗忖闻铭不愧是顶流,待遇真好。
……说起来,恋爱脑也捧过他,给他介绍过不少资源。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沈舟然也不是“分手”后还要收回各种费用的小气人。
虽然他们那段关系根本算不上恋爱,连牵手都没有,只有争吵冷战,闻铭从来没承认过这段关系。
反倒是秦霜鱼有些不自在,但他也清楚闻铭就是这种性格,小声对沈舟然说:“他就是这样,有点臭屁,熟了后就好了。”
沈舟然点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没事。”
他不可能跟闻铭混熟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秦霜鱼感慨学弟果然是看着冷,其实性格真的一等一的好。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王洋津进来:“大家准备的怎么样了?外面已经开始进场了,等——卧槽!”
他像被踩了的尖叫鸡,喊了一声后戛然而止,瞪着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闻铭本来就烦,听他说话更烦:“骂什么骂,文明用语会不会。”
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王洋津抽抽嘴角,问:“这是什么情况?”
秦霜鱼皱眉。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大家都不欢迎学弟?
就连这里的化妆师都有意无意将目光落在学弟身上,并非全然善意。
沈舟然知道自己在这里多余,起身对秦霜鱼说:“我去下洗手间。”推门出去。
实际上他已经想走了。
原书中只说他来参加闻铭的演唱会,见到了闻铭和秦霜鱼的互动。
现在两点都满足了,直接走人应该没关系吧。
他想着,去了洗手间。
等出来时,外面多了个人。
闻铭抱臂站在那,一看就是在等人。
一见沈舟然,他冷声说:“你怎么会来这?还跟小鱼在一起?”
沈舟然不太喜欢他咄咄逼人的架势,洗了把手当没听见,擦干净就要绕着他出门。
闻铭一下子把门踹上,拽着他肩膀将人按在光洁的墙壁上动弹不得,低头俯视逼问他:“我问你话。你都对小鱼说了些什么,才能骗他带你来这里?”
沈舟然被禁锢住,终于有了表情变化,微微蹙眉,面含冷意:“我想你搞错了,是他带我来的。放手。”
闻铭根本不信他的话:“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沈舟然,我说过的吧,别再出现在我眼前,别再来我的演唱会。”他声音磁性,却带着鄙屑,“结果你才安生了几个月,又巴巴地坐飞机跑到这里来找我,甚至骗小鱼带你进来,真够可笑。”
沈舟然听明白了:“你觉得我是故意来找你的?”
“不然呢?”闻铭上下打量他一眼,松开手后退几步,抽了张纸擦干净碰他的那只手,当着沈舟然的面把纸团成一团扔在他脚下。
“凭你也配来听我的演唱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不管你怎么跟小鱼说的,现在去为你的行为道歉。还有——”
“别出现在我面前,我嫌恶心。”
沈舟然用力咬了下唇,把唇瓣咬得嫣红,将已经冒到嗓子眼的火压回去。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他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生气对他的身子不好。
可是就算是泥菩萨,此时也该有三分火性被激出来了。
沈舟然最终还是没忍住,捏了捏身侧的拳头,朝闻铭那张脸揍了过去。
闻铭根本没防备,脸上重重挨了一击,闷哼一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他目光不善地看向沈舟然。
却看到沈舟然比他更生气,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印出一圈淡白,气息急促,胸膛上下起伏,薄薄的单眼皮带着冷锐,眼尾发红,纯粹气的。手背在看到他有所动作后绷紧,指骨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即便再生气,他也是隐忍的、内敛的,只有紧咬下唇的动作昭示他并不如面上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