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翊安不知自己现在是怎样的一个想法,他身为皇子不可能不憎恶如今这种卖身求荣的行为,可作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皇子他又能做什么?
他想要的东西他得不到,如今只有这个江湖之人可以给他。只是如今两人这般,简翊安却是想不明白自己和那些个娼妓有什么区别。
曾经的他一直很在乎尊严,可如今呢?尊严早就碎了,简翊安的贪婪让他不再坚持,若宫晏是个普通人,他想他或许真的会当晚便杀了他,可他不是。
“你别碰我。”
简翊安闷闷说了句,男人立马便收了手,倒也算听话。
但下一刻宫晏整个人便钻入了被子里,抬手将简翊安搂在了怀中。
背后贴近的凉意简翊安已经习惯了许多,宫晏的身子一直都这么凉,简翊安是知道的。
“你就不能身子热乎些?”
简翊安张口问了句,宫晏却只能遗憾开口:“这有些为难我了,若我想失了这寒气需得经脉寸断功力全失才行,我倒是舍不得。”
听到这话简翊安便也不再开口,若是对方成了个废人,简翊安想来也没什么好处。
......
等简翊安再醒来之时寒竹竟是来给他传了话,说是皇帝唤简翊安前去。
简翊安立马换了身衣袍赶了去。
到了那,简翊安却发现被唤去的不止他一人。
时隔多日再见到简长岭,对方盯着他的神情竟是冷漠了许多,就好像只是在瞧着一个他并不在乎的死人。
“翊安,你来了。”
老皇帝正坐在御书房里头批阅奏书,见简翊安到了才缓缓放下手头的笔,“翊安,你坐过来些吧。”
简翊安抬眼看了眼周遭,简长岭和简淮羽都只是站在那,唯有他被老皇帝唤了过去。
“父皇。”
简翊安听话上前,面对自己这个父皇,简翊安一直以来都是恐惧的,对方对自己母妃的死不管不问便能看出其骨子里的冷血,还有他这些年来的寄人篱下也都是对方不在意的结果。
可他真的很怕对方,就算对方已经白了鬓发,声音沙哑,看上去也不过是个步履蹒跚的将死之人。
“翊安,你说朕将那南燕公主赐给你,对,还是不对?”
皇帝突如其来的一个询问叫简翊安的不安几乎溢出,他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这么问。
对,还是不对......
简翊安清楚,不论是对还是不对他都没有评判的资格。
简翊安稍稍低下眉眼,温顺开口:“儿臣以为只要是父皇所赐,皆是儿臣的荣幸。”
“是吗?”
皇帝抬起眼,稍稍浑浊的眼睛里却满是打量,他在打量面前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叫简翊安几乎不敢动弹。
“是,父皇。”简翊安只能再次应道。
谁想刚说完老皇帝竟是笑了,像是很满意简翊安的回答。
“你说得对,翊安。”
老皇帝伸手拍了拍简翊安的肩膀,又将手中的笔递给简翊安,“翊安,朕最近得了一副好画,你帮朕给他提个字,如何?”
简翊安不曾想其他,很快应下。
老皇帝让大监给那画展开。
那是一副冬梅落雪图,笔触干净,造型典雅,确实是幅好画。
简翊安提起笔,毫不犹豫地在画上提了两句诗,等落笔还不忘低下头将笔恭敬地还给皇帝。
“父皇见笑。”
简翊安稍稍低着头,但耳边却很快响起老皇帝念诗的声音。
“枯木点点梅花落,不见当年笑颜人。翊安,你倒是有些感性在里头。”
老皇帝哈哈一笑,将画交给一旁的大监,“帮我寻个好地方挂起来吧。”
“是,陛下。”
随着大监将画收走,简翊安本以为自己也该下去了,却不想皇帝再次开口:“翊安啊,朕怎么记得你之前是会弹琴的?怎么现在不弹了?”
简翊安恍然将头抬起,皇帝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复往日的冷漠。
“去把琴拿来为朕弹上一曲。”老皇帝如是说道。
简翊安也不敢违抗,转身便唤人回去取琴。
他已经很多年没和自己的父皇亲近了,今日不知对方为何是一反常态,可简翊安心底却是真真的欣喜若狂。
若是皇帝在意他,是不是就代表着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无用功。
皇帝若是重视他,是不是就说明他说想的并不是奢望。
抚琴一事确确实实是年少时候简翊安的心头所爱,可奈何这宫里的一切都让他胆战心惊,他不愿将软肋展露,便亲手斩断了自己的念想。
抱着琴回宫的那一刻,简翊安竟是觉得这宫里本该沉闷的宫墙都明亮了许多。
“三弟。”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简翊安回头,看到了他那弱不禁风的大哥,他说,“三弟,你今夜愿不愿意同我一起用个晚膳?我们兄弟两个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聊聊了。”
简淮羽此番话让简翊安觉得奇怪,他和对方想来也不是很熟络的关系,对方同他虽都在皇后膝下,可皇后显然对他们两个都没什么期望。
简翊安自小便不受重视,这位太子和他不同,往日也曾意气风发,只是等从高处摔了个稀碎后便彻彻底底换了个人一般。
迎着晚风,两人对望良久,简翊安还是拒绝了。
“好,既然如此那三弟回去一路小心些。”
简淮羽说完这话便离开了,简翊安看着其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竟是觉得对方以往身上的死气淡去了不少。
不等他回到重华殿,竟是有一人拦住了他。
简翊安看到这南鹤公主也是一愣,又想起父皇那道圣旨,眼底泛起为难来。
“三殿下?”
南鹤公主认出了简翊安,上前同简翊安行了一礼。
简翊安也是礼貌回应,本想离开,怀中抱着的琴却是引起了南鹤公主的注意,南鹤轻笑一声,问道:“没想到殿下会抚琴,不知南鹤有没有机会听上一曲?”
简翊安本想拒绝,奈何对方是公主,拒绝也难免给对方留下些话柄。
“我的院子就在这不远处,不知殿下愿不愿随我过去。”
公主的邀请让简翊安有些为难,正巧这时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却让简翊安有了离开的机会。
只见简长岭不慌不忙地走到南鹤跟前,笑声爽朗:“公主,我这三弟打小就是个闷葫芦,更何如今他已经娶妻了,那江湖人没规矩管得严,你还是别为难他了。”
简翊安自是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怕是在骂宫晏没规矩,是个野蛮人。
可这话简翊安听了并不生气,因为他也这么觉得。
既然简长岭都已经这么说了,南鹤拒绝便也是不给简长岭面子,简翊安得以逃走。
是夜,简翊安回到重华殿。夜幕已经降临,简翊安将琴递给阿木,让对方先将琴放回阁楼。只是谁想不等他走到书房,空中突然响起嗡鸣声,简翊安愣了一下,随即耳朵里便传来一阵剧痛,简翊安惨叫一声,蹲下捂住了耳朵。
疼痛让他有些失了判断,再抬眼,一个黑影便从不远处的阴影里走出,简翊安刚想开口喊侍卫,又是一记疼痛,简翊安便捂住了喉咙。
是谁......宫晏吗?
不对。
简翊安清楚,宫晏早已和他坦明身份,为何还会在这同他动手。
那就是其他人了。
是来杀他的吧。
除此之外简翊安想不到别的。
正想着,那黑衣人终于现身,将手中的刀朝着简翊安刺来,简翊安躲闪不及,准备闭上眼等死。
可下一刻一只手便挡在他面前硬生生用两根手指将那刀给折断了去。
宫晏的手一直都是修长漂亮的,简翊安一眼就能认出。
再抬眼,宫晏已经是朝着那黑衣人袭去,黑衣人像是没想到简翊安这还会有这般的高手,刚开始甚至还有些轻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宫晏直接挑断了对方的手筋。
对方不甘心,转身想跑,却被宫晏一掌拍落,又是直接被砍断了脚筋。
手起刀落,宫晏将那黑衣人随手丢在了地上,转身就来查看简翊安的伤势。
在看到简翊安嘴角和耳朵溢出的鲜血后,宫晏黑了脸,起身将那刺客的倒吊起,反手割了对方的耳朵。
“谁派你来的?”
男人精魅般的脸阴沉可怖,手中捏着才折断的那片刀刃,并不介意那上边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指尖,“好好说,说实话的话我给你个痛快,不说......我让你生不如死。”
第49章 鸦影(9000海星加更
这次被刺客袭击也是简翊安没想到的,更何况对方竟然还敢在重华殿内取他性命。
“唔......”简翊安试图开口,可奈何嗓子的刺痛还未消散,喉间都是甜腥味,就连耳朵都隐隐犯了耳鸣。
“翊安。”
男人抛下那被其挑断手筋脚筋的刺客,先来查看了一下简翊安的伤势,并未伤及性命,只是看这伤怕是要一段时日不能开口说话了。
“来人!”宫晏喊了一句,重华殿里的护卫这才赶到。
寒竹看着满脖子鲜血的简翊安,试图上前查看伤势却被宫晏拦下。
“他暂且没事,你去那刺客嘴里好好扒扒,看看是谁敢在重华殿犯事。”
宫晏垂着眼眸,只是在帮着简翊安止血疗伤,“重华殿的守卫都给我去了,一个个连自己的主子都保不住,那脑袋还在脖子上做什么?”
反手给简翊安吞了颗药丸,宫晏又压低了嗓音温声道:“可能会有点疼,殿下,你忍一忍。”
话音刚落,不等简翊安反应,耳朵便传来剧烈的疼痛,随着疼痛的消失,一根细长的银针出现在了男人指尖。
“暗宫的飞花长针?”
寒竹一眼便认出这是什么,眉头紧皱,意识到这宫里只怕还有更多江湖人的势力混迹其中,“我会好好问清楚的。”
寒竹命人将那刺客带走,临走前宫晏还嘱咐了他一句:“问出东西以后把他舌头给我拔了,吊到那暗宫大殿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