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休沐日急于奔逃,这个休沐日,司君便轻松许多了。
走多了会jio疼,所以他走走停停,时不时在路边休息椅上坐坐。
街上人来人往,同安静的他形成鲜明对比。
像个晒太阳的小老头,他悠悠哉哉在树下的休息椅上欣赏往来风景,亲眼见证日落余晖完全融入城市的过程。
星光点亮都市繁华的灯影。
橙黄色的微光穿过婆娑树叶,在他身上落出一副斑驳的画。
未曾去想自己是否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司君只顾着低下头,摊开手掌,玩起照落在手心的一簇小光。
他在笑,明瞳闪烁着光,像个幼稚的小朋友,只玩一道光都能玩得不亦乐乎。
道路中央,那雕刻着光明神徽印的方尖碑正无声诉说着深夜来临的脚步。
听见路过的行人奶奶气呼呼把自家孙子逮回去睡觉,司君也从幼稚游戏里回过神,起身继续往神迹圣学院方向走。
回去的时候他还挺担心会不会在路上又看到那条蛇,提心吊胆小半晌后,他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那条蛇可能在路上找到了其他知音也说不定。
屋里没开灯,室友米林还泡在图书馆没有回来。
司君进门也顾不上开灯,摇摇晃晃扑进了床铺里头。他扑的猛,被子被空气骤然一压,边角顺势起飞。距离司君最近的那一角仿若在安抚他的疲倦,慢悠悠盖在了他的脑袋上。
疲惫穿过柔软的床垫和好闻的被褥,慢慢攻占司君尚清醒的意识。
银白色的头发从帽檐附近倾颓而出,轻柔地贴在脸颊上,又累了一层催眠信号。
困意来袭,少年压根儿也不想抵抗,就这么闭上了双眼。
不知何时,屋外下起一场大雨,急促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窗壁。
窗户好像没有关严实,清凉的雨汽从窗户细缝轻飘飘侵入室内。
渴水的人鱼被本能召唤,在梦里也情不自禁朝水汽涌现的方向循去。
就见床铺上,那个睡得乱七八糟的少年蛄蛹了一阵儿,慢吞吞往窗口方向挪动。
蛄蛹了约莫半分钟,少年感觉到了一股凉意在向自己靠近。
鼻尖好像被雨水轻舔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感觉非常舒服。他忍不住哼唧了下,喉间溢出细细的声音。
听见这个声音,雨水越发放肆,挪动脚步,缓慢钻向少年发鬓,好像在抚摸他脸颊一般。
有点痒,司君不自觉缩了下脖子,结果就扯到兜帽里的皮筋儿。
“嘶……”
眼泪差点掉下来。
头发好像硬生生给拔掉了两根,司君都已经听到断裂声了。
一边抽气一边儿搓揉着脑袋,过了小半晌才逐渐缓过劲。他拽了拽兜帽,刚抬眼,便同一双微微发亮的金色竖瞳对上视线。
“!”
少年瞳孔微缩,精神力瞬间暴起!
刹那间,无数无形的丝线从四面八方涌现,直直攻向金红细蛇。
于此同时,那位身穿防雨斗篷,穿梭于漆黑雨夜的精灵脚下一个踉跄,重重地跪在了街边。
第8章 间歇性断网
大雨滂沱。
往日里优雅风光的精灵狼狈地跪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正捂着脑袋大口大口地深呼吸。
雨水从他的防水兜帽两侧灌下,却没有起到一丝一毫地冷却作用,只能够刚好地掩饰掉他的颤抖。
狄诺科瞳孔紧缩,掐着自己的脖颈,脸涨得通红。
疼痛形成针状,正猛烈地撞击着他的灵魂。
他咬着牙,唇边溢出了不甚明显的红丝,指甲尖端更是扎入手掌,尝试着用疼痛唤醒主控权。
然而疼痛只持续了大概半分钟便骤然从灵魂中抽离。
狄诺科失力,狼狈地趴了许久才终于缓回劲。
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位精灵先生手脚并用,好不容易把自己挪到街边的长椅上休息。
他仰起头,背靠椅背,任凭雨水在脸上肆虐。待雨水滑入口腔,他呛了几口,才一边咳嗽一边躬身向前,坐出一座雨中思考的贤者雕像。
防水斗篷在上,帮他遮住了大部分的雨水,但刚刚这猝不及防的一跤已经叫他身上湿了一大半。防水斗篷现在能做的,只有让减缓他的窘境罢了。
几乎百十来年没有遭受过如此重创的狄诺科眯了眯眼,眸中登时透出森森寒意。
他的大脑正高速运转,企图快速锁定在暗处发动攻击的对手。
但可惜的是,他搜索了众多敌手,却始终没有找到个符合条件的家伙。
是谁呢?能给他造成这样的重创。
狄诺科甚至都没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攻击。
一路走到现在,狄诺科受过的伤数不胜数,但从来都没有一种跟他今天遭受的攻击类似。
疼得令人匪夷所思。
他罕见地生出了一股危机感。
低头沉默,狄诺科借着雨水冰冷的温度沉淀心情。
必须找到攻击的源头,摧毁它,消灭它。
狄诺科攥紧拳,那双灰色的浅浅瞳眸泛起微微金光,里头翻涌的杀意几乎快化成了实质。
而同样是眼瞳泛着金光,南苏曼里宿舍里这条金红细蛇却显得十分无辜。
司君的精神力攻击强悍而霸道,一般的生灵都很难抵抗。
逐渐冷静下来的少年瞧着金红细蛇被折磨得满地打滚,扭动着细长的身躯不停撞击地板和床脚,还是选择收回攻击。
然后默默缩回床边,开启了跟这条破蛇大眼瞪小眼的漫长对峙。
金红细蛇在原地趴了老半晌,等稍微恢复了点状态,就把自己盘成一团,蜷在角落。
圆滚滚的蛇脑袋上拱起,矗立在蚊香盘最顶端,金色的竖瞳则凝在司君方向,不知为何,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司君:……
委屈巴巴?
从一个冷血动物的脸上读出情绪,他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金红细蛇还在努力打动他,趴在自己的蚊香盘身体上,对床角靠墙的少年眨它那双大眼睛。
司君:?
明明是你吓我,你怎么好意思委屈的?
脑阔疼。
真·物理意义·脑阔疼。
兜帽错位,里边的皮绳正扒拉着他的头发,司君脸皱成了一团,难过地把手伸进兜帽里解皮绳。
不知道室友米林什么时候回来,司君始终不敢放下兜帽。他一边用眼角余光监视着金红细蛇,一边努力地解开皮绳,按摩头皮和耳鳍,缓一缓疼。
揉着揉着,他摸到了几根断截儿的头发丝儿,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第三次了!
今天一整天,他的耳鳍被这条破蛇吓出了三次!现在还把毛给揪断了!
士可杀不可辱,司君恨不得现在把这条蛇丢到窗外!
但气归气,理智回笼,他用眼角余光瞥向了窗户。
此时的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细缝,外头雨势凶猛,一条湿漉漉的移动痕迹顺着这条细缝从窗外钻入室内,猜也不用猜,这就是金红细蛇的移动路线。
可能是窗户没关紧,也可能是这条蛇用了什么手段从外头打开窗。
总之,最要命的是,这条蛇追到了宿舍!
人鱼开始苦恼。
这蛇显然已经摸清他的行动轨迹,现在找上宿舍,他根本无处可逃,怎么着都得跟这个家伙对一对。
少年把郁闷写在脸上,手指揉搓着还在发疼的头皮。过了一会儿,他把断掉的头发丝儿搓成一团捏在手心,努力斟酌起用词来。
开场白不好找,他原本是想凶一凶蛇,让对方知道自己没有素质,把它吓跑,但后边儿又觉得这样实在不礼貌。
斟酌了半天,只说出一句:“你要是听得懂我说话,就点下头。”
不知道是他声音太小,还是蛇真的没听懂,大眼瞪小眼中的三十秒时光在寂静中显得无比漫长。
哎……还是条听不懂人话的傻蛇。
人鱼更加苦恼。
他不自觉捏起手心那团头发,琢磨找个什么方式跟蛇交流。还没等他脑洞大开,对面的蛇就好像终于接收到信号,慢吞吞朝他点了下脑袋。
司君:……
不是,哥们儿你网络延迟吗?明明就这点距离?
算了,能听懂就行,管它延不延迟。
秉持着有事好商量的行事准则,司君说道:“你能不能别跟着我?我们萍水相逢,无冤无仇的……”
最多也只是在人群中作死多看了你一眼。
结果这条蛇又好像断网了,老半晌也没点反应。
司君等了一阵,正想开口往下说,金红细蛇才缓缓摇头,很明确地拒绝司君的请求。
就这么一瞬间,司君觉得自己在跟个耳背的老大爷说话。
“我是个废物,也不想要宠物,更没什么素质。伙伴也好,主人也好,我都不能满足你的需求。或者……”司君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试图帮主角团牵桥搭线,“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非常好的伙伴,他们比我靠谱。”
言辞恳切,态度热情,却只等来老大爷蛇的持续掉线。
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