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灼微微眯了下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刚刚仿佛从陈漾看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宠爱？
说不清，反正不是现在的陈漾应该看他的眼神。
裴灼疑惑地盯了陈漾两秒，直到把人盯得耳朵都红了，才收回视线笑了一声，“好吧。”
他往后一靠，慢悠悠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被陈漾老师那样看着，怪不好意思的。”
陈漾：“……”
你还会不好意思？你明明说这种话都不脸红的。
知道裴灼就是故意要说这么一句，陈漾才没理他，习惯性捏了下耳朵，望向窗外，眼睛忽然一亮：“快看！”
“嗯？”裴灼转头。
外面日落了。
太阳西沉，耀眼灼目的金色余晖被云层遮住了一部分，变得柔和灿烂，海面上铺洒着霞光，绯红色的海浪波光粼粼，层层翻卷，转眼间就勾勒出一副盛大而缱绻的落日油画。
陈漾看得很入迷，落日晚霞都氤氲在他眼底，为他漂亮勾人的眼睫添上了一丝浪漫与柔情。
裴灼似乎心有所感般地侧过头，他本就是下意识转头，却在看到陈漾侧脸的一瞬间猛地愣住，原本沉寂的眼眸流转出灼亮光影。
“真的好漂亮啊。”陈漾双手托腮，忍不住弯起唇角，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蝴蝶振翅，裴灼仿佛看到了一阵被骤然掀起的风，扶摇万里飞沙走石般向他汹涌袭来。
他置身于狂风怒号中心，走不动，不想动。
“裴灼？裴灼！”陈漾转头发现这人好像走神了，伸手在裴灼眼前晃了晃，“你在发呆吗？”
“什么？”裴灼的瞳孔甚至还没聚焦，虚虚抓了下面前乱晃的一截白皙手腕。
不过他没抓住，被陈漾错开了。
裴灼这才回神，压根儿听清刚才陈漾问了什么，心跳如雷地回了句：“嗯，是很美。”
陈漾：“？”
他探头探脑地小声问：“你、我问你怎么在发呆……”
结果答得什么美不美？
“没有。”裴灼难得有点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我说日落，很美。”
“哦……”陈漾轻轻蹙眉，狐疑地瞟了这人一眼。
太阳那么快就落入海面了，他怎么感觉裴灼根本没看呢……
[啧啧啧，答非所问，裴狗这是看漾漾看入迷了哦~]
[漾漾在看日落，裴狗在看漾漾啊！！！]
[世界在下沉，我在看我心上人。]
[楼上好会！姐妹们我磕到了！我发誓我真的磕到了呜呜呜]
[万万没想到这么唯美的画面会出现在我们裴老狗身上啊！]
[可不，都给我们裴狗看害羞了~]
“你脸好像有点红……”陈漾指了指自己的脸，有些疑惑：“你热了吗？”
裴灼没看陈漾：“有点。”
小茶桌上有水，裴灼深吸一口气，拿起来灌了两口，缓了几秒，感觉冷静多了。
他已经不打算管陈漾和那姓谢的是“牵手”还是“握手”了，陈漾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他已经完了。
-
外面已经暗淡下来了，游轮缓缓靠岸，陈漾感觉今天特别放松，尤其是看日落的时候，整个人舒适又宁静。
导演组早就把直播摄像头关了，招呼嘉宾们回别墅好好休息。
陈漾这会儿不太想回去，站在海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打算再沿着海岸线走一会儿。
“一起？”余曜走了过来。
唐千屿：“我也想散散步，陈漾老师介意吗？”
“啊……”陈漾其实有点介意：“我想自己走走，要不你们两个一起吧。”
余曜/唐千屿：“……”
互相眼带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
“得了。”裴灼算是彻底缓过来了，说话一如既往地不给面子：“还不走？”
余曜才被陈漾拒绝，准确来说他已经被陈漾连着拒绝了几天，心里十分不舒服，转头微笑：“这件事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废什么话。”裴灼不耐烦地睨他一眼：“我欠，我乐意管。”
要不是陈漾不愿意，他早就跟上去了，能轮到这些人在这儿你啊我啊的。
余曜嗤笑：“也是，反正裴老师也就只能管最后一晚了，肯定要抓紧机会啊。”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陈漾从来没给谢述尘以外的人发过心动短信，一直是平等地拒绝所有人，裴灼不可能是例外。
也就是说，裴灼明天肯定会走。
余曜想到这点，心里顿时就畅快了。
裴灼的目光却因为他这一句话而冷了下来，抿唇不语，凉嗖嗖地盯着余曜。
空气里的火药味越来越重。
“哎呀我也想散步，”尤枫过来一把勾住余曜的脖子，压低声音问：“陪我那边儿走一圈？”
“好啊。”余曜环着尤枫的肩，转身前还看了裴灼一眼，那一眼满是嘲弄。
裴灼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依旧冷。
唐千屿十分可惜地叹气，对陈漾说：“你不想有人陪的话我就回去了，你在外面小心。”
陈漾点头，余光瞥了眼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裴灼。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陈漾才过来问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的裴灼：“你没事吧？”
“没事。”裴灼眼神变得很快，对陈漾就笑意盈盈的：“陈漾老师这是关心我？”
陈漾眨了下眼，没说话。
“那我就当是了。”裴灼说完下巴一抬，点了点余曜和尤枫的背影，半眯着眼睛对陈漾说：“看这混蛋，一边跟你示好，一边还和别的男人勾肩搭背。”
“唔……”陈漾有点迟疑的：“那是他的自由，和我没有关系的。”
裴灼满脸不赞同：“怎么没有？你得离这种在外面花天酒地不专一的男人远一点。”
陈漾感觉裴灼这样有点像小孩，没忍住笑了声：“好，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嗯。”裴灼满意点头，脱下风衣外套往陈漾肩上一披，动作虽然快得令人措手不及，但仔细看却有点小心翼翼的意思。
陈漾愣神的片刻，衣服已经披好了，上面散发着淡淡的木质清香。
他抬手抓了下肩膀上的衣服，抬眸道：“我不冷。”
“你不是还要散步？一会儿风大，你先披着。”裴灼看向陈漾的时候，仿佛永远都眼带笑意。
陈漾垂眸：“谢谢。”
“不谢，难得陈漾老师不嫌弃。”裴灼勾唇：“去吧。”
陈漾就慢吞吞地转身散步去了。
他没走多久就发现不对劲儿，陈漾脚步顿了下，忽然转身，果然看见了一道高大的影子，和他大概相隔几米远的距离，身上只剩了件衬衫，肩膀宽阔，在海边的光影之下略显寂寥。
见陈漾停下，裴灼也跟着停下，单手插/进裤子口袋里，看着他。
“你不回去吗，跟着我干什么？”
晚上海风确实大，陈漾感觉自己的话还没传过去就被吹散了。
但裴灼还是听见了，懒洋洋地答道：“没跟着你，我也散步。”
他们只是刚好、凑巧地选择了同一个方向而已。
陈漾：“……”
他感觉裴灼在使诈。
“你过来。”他招招手。
裴灼登时眼睛一亮，三步并两步地到陈漾身边，“喊我？”
“嗯。”
陈漾其实从刚才余曜和裴灼对峙的时候就开始憋着了，但是开口问的话又有点不好意思：“余曜刚才那么说，你不在意吗？”
裴灼坦然道：“在意啊。”
“但我总不能掐着导演的脖子告诉他把这破规则改了吧，我是那种人？”
陈漾一哽。
裴灼看他不说话，品出来几分陈漾的想法，顿时气笑了，舌尖抵腮，嗓音微沉地喊了声他名字：“陈漾。”
“你真以为我是那种人？”
“抱歉。”陈漾的脸有点红，有些惭愧地默默低下了头。
裴灼后退一步，双手背到身后，俯身弯腰，侧抬着头看了看陈漾乱颤的睫毛，忽然笑了声：“原谅你了。”
“不过你怎么那么容易脸红？”
陈漾伸手拨开碎发，故作淡定地为自己找借口：“风吹的。”
“那衣服还不披好？”
陈漾又说不过了，闷不吭声的，抬手拢了拢肩上的外套。
裴灼目光一热，唇角不自觉就爬上弧度。
真的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