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之下人头攒动。村民们多数都是满脸兴奋的模样,口中议论不停,仿佛水患已经过去,只要将“新娘”烧给山神,他们就会立马赚得盆满钵满。
只有几个村民在望着女孩犹豫。一名模样朴实的妇女已经忍不住流出泪来,她用手帕抹着泪,小声啜泣道:“可、可是……真的会有山神接囡囡走吗,要是只是把她烧死了却没有山神接她……”
旁边另一人道:“平时村长待我们也那么好,我们这么做真的对吗?”
她们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在场的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伙打断了:“那你替她去死呗,不知道接不接你们试下不就知道了哈哈哈哈哈!”
“……”原先的妇女像被拔了舌,这下也不再多言。
伴随火势的愈演愈烈,神婆也拿着根柳树条挥舞着,她的脸上抹了白面粉和颜料,身子像抽风一般痛苦抖着,嘴里也念叨着诡异的符文。
她的模样看起来太过神叨可怖,周围的村民都不敢离她太近。连树上栖息的鸟儿见了这一幕都像见了鬼般,振翅惊飞。
神婆还在自顾自做法。
!
像是惊觉什么……
她猛然睁开眼,神色骤变:“信物呢?!”
囡囡身上的山神信物不见了!
周围村民心底咯噔一声,在看到神婆睁眼的那一刻就已腿软了,眼下更是害怕神婆发怒想要逃命,但双腿却像是灌满铅般难挪半步。
神婆死死地盯着他们,画满图腾的脸上淬着笑:“你们确定要跑吗?”
村民们:“……”
而神婆只是将眼神扫向他们。被看到的村民们便瞬间被神婆控制住,浑身骨骼像是要被碾碎一般,“咚咚咚”纷纷痛苦跪地,眼白变得涨红眼泪也滚落下来。
村民们:“……”
哪里敢跑,主要是也跑不掉。
而神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像只警惕的老鼠般抓住面前的人就开始猛嗅,长长的指甲死死抵着村民的皮肤。
被率先扒拉的那人紧闭着眼睛动也不敢动,生怕神婆一个不满意就把他给恁死。
身边其他村民,更是大气不敢出。
气氛压抑至极。
神婆就这样在人群中嗅啊嗅。
慢半拍的夏辜还在回想着刚才梦境时空里发生的事,他在人群后排小心翼翼问谢禾:“刚才火势太大我没看清,你们是不是在接、接……”他有些羞涩,“吻”字怎么也吐不出口。
“诸位——”而神婆敏锐地察觉到了长命锁的气息。而长命锁的归属者是——神婆的目光正落向人群中戴着银灰色细框眼镜的清冷男人。
她将手指指向随苑,语调陡然拔高,眼底也喜笑颜开,“这位,才是山神真正的新娘!”
夏辜:“……”
谢禾:“……”
作者有话要说:
谢禾:那我走?
——
第104章 谁演谁 他不介意配合着演一出“好戏”。
弹幕:[??????]
[神婆这波属实是在作死了hhhh。]
[笑死,老婆又没了。]
夏辜大惊失色:“谢哥!这……”
令人意外的是,谢禾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甚至从兜里拿了一颗刚才从祭品里拿的奶糖,慢条斯理剥开后塞进嘴里,漆黑的眼底似笑非笑注视这一切。
随苑抿了抿唇,他隐隐感觉谢禾有什么计划。但这小狼崽的心思他向来猜不透,便只得配合着被神婆抓走了。
谢禾几下嚼碎口中的糖,甜腻的奶味在唇舌间四散开来。
目光将现场梭巡一番。
广场。祭坛。冷雨。潮湿的圆木。燃烧的烈火。
趁着神婆和村民们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随苑,忙着给随苑整理衣束。谢禾跟着人群往祭台前面挤了挤。
只听见神婆还在交代着:“祭品一定要最新鲜的,蔬果都要洗干净多洗几遍。还有你们,家里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也都扔火里捎给山神,别搞藏着掖着那一套!但千万别烧纸钱、碎银和香火,山神不喜欢那些!都竖起耳朵给我听好了!听到了没有?!……”
自从囡囡被随苑替换下来后,风岚就赶紧冲上去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抱下来了。风岚着急地和谢禾道:“孩子受了惊吓,我先将她送回家,很快就来!”
谢禾点了点头:“你去吧。随苑这边我有打算。”
在风岚带孙女离开后,神婆仍在和村民们交代着祭祀事项:“都快点弄!待会山神会来迎接新娘,出任何差错你们都小命不保……”
谢禾眯了眯眼睛。
山神会来迎接新娘,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这是风岚的梦境,原先山神要迎娶的是风岚的孙女。要说原先有联系,是因为事件牵扯到风岚的孙女。
可现在替换掉新娘孙女后梦境仍在继续。那山神、灾害、风岚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风岚隐瞒了什么?
思索片刻后,谢禾移开视线。
祭坛是由大理石砖块砌成。
在祭台四周堆叠着环绕的圆木。只是那些石砖……谢禾的视线落向某处。
有一处石砖的年代,和周围的不太一样。
谢禾找来树枝将架在祭坛上的木棍拨了拨,又将那块石砖挑开。
发现论坛里面竟是空心的,里面摆放着一个深褐色的坛子,看起来很像是……骨灰坛。
骨灰坛。
在祭坛底下居然藏着一个骨灰坛。
谁的骨灰呢?
和现在的故事背景,有什么关联?
谢禾没有多做停留,拿起骨灰坛打算离开:“我去村口弄件东西,你们在这里——”
“等我”两个字还未说出口。
夏辜先一步道:“谢、谢哥,你要弄什么我去帮你。我、我能帮的上吗?省时间。这样你就可以做你想要做的事了。”
夏辜巴掌大的小脸也在风中冻得有些微红,小鹿眼眼巴巴地看着谢禾,但眸中却露出些真诚的、想要帮忙的神色。
谢禾露出些讶异。
没想到那个总是跟在他们身后的、胆小的小男生,现在也会主动做事了。夏辜好像在慢慢成长起来,变勇敢了,也学着在帮他解决一些事情。
谢禾将骨灰坛递给夏辜:“去村口找口井——”
夏辜:“嗯。”
风有些微凉,绵雨将谢禾的额发打湿,愈发像似浓稠的墨。
谢禾指尖轻捻了一下骨灰,漆黑的目光落去,语调轻懒而不经意道,“然后将这坛骨灰倒进去。”
在村口找口井,然后将骨灰倒进去!
夏辜:“!!!!!”
弹幕:[?????啊这!难道上来就要把人家骨灰扬了吗?!!]
[还不知道是谁的骨灰吧?]
[好家伙,我tm直呼好家伙!]
[hhhh小哥哥会不会有他的打算啊?]
夏辜虽然感觉有点恐怖,但他还是像小熊抱蜂蜜罐那样,将骨灰坛牢牢抱在怀里。默默在村口找了井,又把这倒霉鬼的骨灰倒进去。
只是并没有全倒进去,因为谢禾还提前捻了一小把走了。
他猜不到谢禾拿走些骨灰要做什么,毕竟按照谢禾的性格,将这骨灰冲水喝着玩也不是没可能,亦或做成骰子弹射,将人眼睛击穿!
想到这里,夏辜感觉脊背发凉,悄悄打了个哆嗦。
***
广场中心依然在忙着祭祀的事情。随苑已经被戴上凤披霞冠,着中式红嫁衣。
他的唇抿得紧紧的,冷雨衬得他肤色极白,轮廓似刀割般凌厉,银丝边眼镜、单眼皮,本就清冷的脸在冷雨下愈发冰冷,整个人像是深秋季节里一缕幽远、而无人气的薄烟。
而当随苑身着这丹红嫁衣时,却像是冰与火的反差碰撞,布料厚重而贵气,红与金的配色交衬雕琢,薄薄的腰仅被一根金色丝带束着,仿佛禁不起盈握。
即便是他因对这身装扮不自在、拘谨,从而无意识滑动了下喉结,上下滑动的线条便像是荡开涟漪。
炽烈而极寒,让人愈发移不开眼。
有些个村民,已经看呆了。
倒是谢禾,只看一眼便移开视线,仿佛见了什么稀松平常的事。但他向来城府深不漏表面,教人猜不出心底想法。
弹幕:[友情提醒别看了哦,你们说谢禾会不会把他们眼睛挖掉啊??]
[kkkk随苑是属于谢禾一个人的。]
[别说随苑了,谁多看一眼谢禾的玩具他都不会放过那人好吗?!就是个小疯子。]
[完了完了!]
[呵呵呵有好戏看了!]
谢禾从口袋里掏出【纸钱卡】,轻捻着卡片道:“小钱同学,变出一堆纸钱。”
话音落下时,谢禾感觉帽衣的口袋变重了些。他将手揣进口袋里掏了把,果真掏出一把纸钱。
“求神灵恩赐这片大地!求神灵恩赐这片大地!”广场上的村民还在魔怔般继续念着台词,表情无比虔诚,看来都十分重视这次的献祭,生怕出分毫差错。
就在这时,人群中却突然有人尖叫起来:“啊啊啊!你在做什么!”
众人目光顿时落过去——
在人群最前,有个黑发少年懒散地坐在祭台上,他的眉眼皆是如墨的漆黑,仿佛不见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