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冒犯了。”陈宽直接上手,快速地从上摸到下,不由地吃了一惊,“这可真是……厉害了。”
虞度秋脸上看好戏的神色一滞,也走过来,欲上手一探究竟,却被半路截住,柏朝挑起剑眉:“少爷,你想干什么?”
虞度秋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从从容容地收回了手:“只是好奇。”
陈宽测量完各项数据,与柏朝确定好了用纯羊毛精纺面料、背部单开衩、暗袋等细节后,称会加急赶工,三天后就能送到府上来。
“原本应当要试穿两次,完善版型,可你们要得急,只能先将就穿了,之后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再找我。”
“好,辛苦陈叔了。”虞度秋客气道,“柏朝,我还有事跟陈叔商量,你先出去吧。”
柏朝没有二话,出门时顺带关上了衣帽间的门。
五分钟后,陈宽提着皮箱出来,走下楼,不期在楼梯口撞见了刚才的年轻保镖,对方倚靠着墙,似乎在专程等他。
“陈先生,有件事想麻烦你。”
陈宽笑道:“如果你想问刚才虞少爷跟我聊了什么,恕我无可奉告。”
柏朝摇头:“我不用想都知道他问了你什么。我是想麻烦你,给我的西装加上插花眼和固定袢带。”
陈宽爽快道:“没问题啊,小事一桩,我会用传统手工绣制的手法缝制的。不过你特意等我就为了说这个?刚才在衣帽间直接提要求也无妨啊。”
“不想让他知道,请您保密。”柏朝欠身离去。
三天后,定制西装准时送到了壹号宫。陈宽去英国监管店铺的生意了,让自己的学徒送了过来,年轻的学徒名叫方小莫,是个清秀稚嫩的白净小伙子,诚惶诚恐地捧着西装呈给它的主人,柏朝提着防尘袋进了换衣间,出来的时候看见虞度秋的手臂横在方小莫的肩上,几乎是搂着人聊天:“才工作两个月啊,难怪以前没见过你,过来挺远吧?要不今天就住下……”
“少爷。”
虞度秋闻声望去,眼睛瞬间一亮,松开了方小莫,走向西装挺括、俊美非常的男人,目光自上而下,好好打量了他一番。
“还行吗?”
虞度秋点头,视线落到西装左边驳领上的洞,笑了:“陈叔还挺浪漫,给你设计了个插花眼,据说如果你捧着花求婚,对方折下一朵花插进这儿,就意味着答应与你携手一生了。可你有送花的对象么?”
“用不着你操心。”
虞度秋笑着笑着,音量突然一低,暧昧朦胧:“你穿着真好看……可我好想帮你脱了。”
柏朝也低声回:“不是有新目标了么?”
“他那样的只能算零食,大餐还得是你,否则吃不饱。”虞度秋狡黠地眨了下眼。
柏朝不为所动,冷着脸侧身而过:“那你就挨饿去吧。”
虞度秋莫名回头:“你这人怎么总是忽冷忽热?”
柏朝以背影拒绝回答。
小学徒涉世未深,但也并非全然单纯,经过虞度秋的一番甜言蜜语、连哄带诱,想想自己那低微的见习工资,再瞧瞧这座华美如宫殿的别墅,一时萌生出了攀上枝头的小心思,乖乖留在了别墅里。
虞度秋则带着若干下属保镖,出门上了车。
赵斐华白眼狂翻:“他才十九,你可真下得去手。”
虞度秋笑笑:“这半年忙,一直没开荤,好不容易遇到个还算过得去的,解解馋吧。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哪儿忙了?说好的项目也不展开,整天待在家里。”
“被软禁了,能有什么办法。况且事事都需要我亲力亲为的话,那帮年薪百万的职业经理人不就白养了?我只需做最重要的工作。”
“比如?”
“比如,最近拉了笔投资,有人愿意投我的Themis项目了,十个亿,不用再争取其他风投公司了。”
赵斐华倏然睁大眼,眼镜差点儿从鼻梁滑进张大的嘴里:“卧槽,真假?你怎么不早说啊,我昨天还请红杉资本的合伙人吃饭了,早知道就不花这个冤枉钱了,一顿饭五千呢!”
“给你报销。”
“到底谁这么阔绰啊,一出手就是十个亿?”赵斐华万分好奇。
“一位姓吴的独立投资人,跟我妈有故交。”
“原来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那我就不意外了。”赵斐华叹气,“真替吴先生感到悲哀,十亿就这么打水漂了。”
虞度秋抬手敲了下他的脑袋:“对我有点自信,这个项目是薛定谔的猫,不打开盒子永远不知道结果。”
“我更愿称之为潘多拉的魔盒。”赵斐华道,“二十年前的惨案已经告诉了我们打开盒子的结果。我听说那位女科学家叫岑婉,还是你外公的学生,你妈的闺蜜,难怪你全家都这么反对你搞这个项目……”
“我不一样。”虞度秋懒散地陷入真皮软椅中。
赵斐华切了声:“你是天才,我知道,但是……”
“不,‘天才’、‘神童’不过是媒体的吹捧夸大,我只是个稍有头脑的商人罢了。”虞度秋难得谦虚,赵斐华正觉奇怪,又听他道,“而且当天才多无趣,必须活得符合崇拜者的期待,永远聪明过人,否则他们就会以为你跌下神坛,对你不屑一顾,甚至狠踩一脚。”
“我才不乐意当世人眼中的天才,我更乐意当一名肆无忌惮的狂徒,任世人崇拜我也好厌恶我也好,我永远随心而活,一意孤行。”
“所以呢,我不怕暗处对我虎视眈眈的敌人,应当是他们怕我。不是因为正义终将战胜邪恶,而是因为,比狂妄、比财富、比手段,这座城里,没有人比得过我。当我出现的时候,正义、罪恶,统统要对我低头。”虞度秋敲敲扶手,“听懂了吗,小废话?”工祝號(半只熊崽)
饶是赵斐华巧舌如簧,一时间也被这番惊世骇俗的话震住了,连反驳都忘了。周毅早已见怪不怪,持续关注着手机上的消息,实时汇报:“少爷,保国和小柏他们已经提前到达马场了。”
虞度秋“嗯”了声:“杜书彦到了吗?”
“到了,杜小姐也来了,不过……发生了点小状况。”
“什么?”
周毅犹豫了几秒,迟迟不说,像在犯难。
虞度秋笑了:“你可别告诉我又有人被杀了。”
“那倒没这么严重。”周毅回,“只是小柏似乎惹杜小姐不高兴了,杜小姐扇了他一巴掌。然后小柏也不高兴了,现在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作者有话说:
送西服=送媳妇,记住插花眼,以后要考!
第14章
平义市郊区坐落着一处占地三万平米的私人马场,临近夏日,草场绿意盎然。
马房、鞍具室、洗马区、刷马区、更衣室等地方今日尤为忙碌,驯马师与骑手早早便严阵以待,等待着这些昂贵马匹的主人前来检阅。
客人早已去接待室喝茶了,娄保国候在外边,举目遥望了半天,终于等来了车,赶紧一个箭步上去,不等司机下车就拉开后座车门:“少爷——”
赵斐华跟他撞了个脸对脸,一掌推开:“嚯!大白天撞鬼,晦气!”
娄保国被呼了一脸,怒气冲冲:“怎么是你这倒霉玩意儿,少爷呢?”
“你说谁倒霉玩意儿?”
周毅下了车劝阻:“你俩别吵,先去安抚客人,少爷刚让马场经理调了监控,去找小柏了。”
娄保国瞪眼:“少爷亲自去?我大哥排面够大的啊,我以前跟少爷刚去美国的时候人生地不熟,也不会英语,迷路了一整天,少爷也没来找我。”
周毅:“好意思说,丢人!”
绕过障碍草坡,设置了一处供来访者近距离观察场上马匹的凉亭,虞度秋拾级而上,给了凉亭内目光不善的男人一个微笑:“我马场上最野的马都比你好驯养。”
“我说过,我不是你的宠物。”
“抱歉抱歉。”虞度秋举手投降,“不过,你要是想继续待在我这儿追查线索,就得对我的未婚妻尊重点儿,走吧,跟我回去,道个歉。”
“你不问问前因后果吗?”
“不用问,就是你的错。”虞度秋直截了当,“苓雅虽然偏执,但不至于跟你一个保镖过不去,肯定是你得罪她了。”
“我什么都没做,不知道是谁告诉她,我是你的新情人。她来向我确认,我说你确实在追我,但我没答应,她就打了我,骂我不要脸。”
虞度秋哈地一笑:“难怪,在她听来你的话是十足的炫耀。她与我青梅竹马,去年才刚跟我订婚,还是我父母撮合的,并非我的意愿。你一个新来的,就被我看上,她肯定心里不好受,不敢对我撒气,只能撒到你头上。”
“那也不是我的错。”柏朝穿着新定做的黑西服,宽肩窄腰,长腿笔直,气场比平时拔高了一截,没个保镖样儿,倒像是某条道上的老大,目光咄咄逼人,“是你辜负她的感情,你从来都是这样,不喜欢,不在乎,却又给人机会,让人以为能得到你,徒劳地付出感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希望中走向绝望。她的偏执是你造成的,应该是你道歉。”
虞度秋抱胸打量他:“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我说的不对吗?”
“对,你说的没错,我是混蛋,是人渣。”虞度秋上前两步,抬起手,收紧了他略显松垮的领带,歪头一笑,“但那又如何?你不还是用这种下流的眼光看着我?”
领带似乎收得太紧了,柏朝呼吸微窒,转过头:“自恋。”
虞度秋捏住他下巴,轻轻一用力,迫使他重新看向自己,随手扯大了本就敞开的领口,刀片项链贴在白皙的肌肤上,嵌在隐约的胸肌沟壑中,让人不知道眼神该往哪儿落。
“看吧,没事儿,当作你挨打的补偿,不挖你眼珠子。”虞度秋笑着说出恐怖的话,靠得更近,“看够了就别生气了,乖。就当帮我个忙,去道个歉,我还需要她哥的协助,不能跟他们产生隔阂,否则就正中挑拨离间者的下怀了……我都没这么哄过苓雅,给点面子,嗯?”
柏朝的低垂的视线从沟壑深处收回来,说:“要我道歉,这点补偿不够。”
虞度秋莞尔,抬手摸上他微红的左脸,温柔又怜爱:“那你还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
柏朝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盯着他:“我要求你,不准再找别的情人。”
虞度秋脸上的笑意慢慢变冷,虚假的款款深情一点点褪去,转眼间又恢复成了那个没心没肺的人渣:“你可以‘要’,但你不能‘要求’我,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是为杜小姐提的要求,希望你起码先学会专一。”
“我只娶她一个,还不够专一吗?”
“别装疯卖傻,你知道我说的意思。”柏朝扣住他手腕,“答应我,否则你今天别想谈成合作。”
虞度秋还真思索了片刻:“如果苓雅跟我离婚了,我也不能再找?”
“……可以。”
“行吧,反正她应该很快就会受不了我了。”
目的达成,柏朝挥开他的手,转身走出凉亭:“有自知之明恐怕是你唯一的优点。”
马场接待室内。
透过整面墙尺寸的巨大玻璃,便能看见室外大奖赛级别的沙场,三两骏马正由身着蓝白骑士服的骑手驾驭着,培训舞步。
骏马倒披的鬃毛顺滑整洁,迎风飘扬,俊逸非凡。
杜书彦却没心情欣赏这些,天生的下垂眼中透出一丝忧伤和无奈,一脸苦相。
俗话说“穷人玩车,富人玩表,巨富玩马”,他小时候也曾热爱马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杜家,曾凭借统领一方的“南方报业”跻身巨富阶层,供得起他这项烧钱的爱好。
后来报业统统归为国有,他爸杜远震眼光毒辣地转投极速兴起的新媒体行业,创办了木土传媒有限公司,本该大有一番作为,然而刚融资完毕准备上市时,杜远震便出了事,身体日渐衰弱,最终一命呜呼。家族为争夺遗产四分五裂,股东们为欠债焦头烂额,最后还是由虞度秋的外公虞友海出面,收购了杜家的部分股权,再加上兄妹俩的持股,杜书彦才在董事会重拾话语权。
然而此时的木土传媒已经错过了发展的黄金时期,被一众雨后春笋般冒出的新媒体公司远远甩开,再不甘心,也只能瞠乎其后了。
分崩离析的家业与成员也令杜家彻底跌出巨富行列,若不是老一辈积累的人脉与名望,以及与虞家的结亲,早已被新贵们按在地上摩擦。
杜书彦身为现任当家,想要振兴家业,压力重如泰山,哪儿还有什么闲钱和精力玩赛马。此刻忧心忡忡地喝着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见自个儿妹妹眼圈红红的,明知她委屈,也只能叹着气拍拍她手背:“阿雅,一会儿度秋来了,你别再像刚才那样任性了,再怎么样也是他的保镖,你没资格管,知道吗?”
杜苓雅倔犟道:“我怎么没资格管?我是他的未婚妻。”
话虽如此,可他们都知道,这场联姻不过是虞家念着旧交才促成的,虞度秋和谁结婚都无所谓,反正他不喜欢女人,圈子里人尽皆知,倒也谈不上骗婚。何况杜苓雅心甘情愿,杜家也迫切地需要依附一棵大树,稳固日渐衰败的地位,虞度秋是绝佳人选,万万不能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