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转头看去时，只看到一片淋漓鲜血，大片大片淌在地面上，燥热的空气里缓缓染上了几分难闻的血腥味。

　　没一会儿，救护车和警车齐齐到来，将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张沙给带走了。

　　那几个追债的早在张沙出事儿的时候便跑得无影无踪，此刻只剩下呆愣愣跌坐在原地的副店长。

　　宋离修长的手指点了点。

　　心道，这张沙活不成了。

　　*

第13章

　　虽然目击证人以及监控都能证明张沙是自己跑到马路中央导致被撞的，但警方还是认真调查了一下，从鸡排店副店长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接下来的一天鸡排店都关了门，副店长离开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似是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诚然，他和张沙的矛盾很多，对张沙私自转让店铺的事情很生气，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他厌恶得恨不得张沙去死。

　　宋离此刻已经站在奶茶店内观察起了其他员工制作奶茶的过程。

　　对于宋离这位新上任的员工，奶茶店的老板显然很满意。主要还是因为老板和李叔是朋友，平时在路上碰到了还要专门停下来说两句话。早前几天的时候他就听李叔将烧烤店的新员工前前后后夸奖了好几次。

　　老板当时可羡慕了。

　　他家奶茶店的员工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前两天还刚辞退一个。那员工仗着在奶茶店工作的工龄大，经常将琐事交给其他的员工，搞得其他员工怨声载道的。后因为‘他和老板是亲戚’的不实传闻，竟然没一个人敢举报。

　　好在老板意外发现了某位员工的朋友圈动态，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这不，赶紧把人辞退了，又开始招工。

　　谁晓得竟然把老李夸上天的宋离给招来了！

　　当时老板也挺意外的，还以为宋离不打算在李记干了，毕竟这几天李记生意不好的事情他也有听说。一问才知道宋离这是一人一天打两份工，他道：“那也正好，你干白天的工，早上九点到下午四点。”

　　宋离自然是同意的。

　　上午的奶茶店客人不多，尽管老板在店，几个员工也可以歇一歇。这一歇便说到隔壁的鸡排店。

　　鸡排店店长被车撞的血腥场面发生在八点左右 ，这时候奶茶店还没开门，员工们还未上班，自然无人看到。但平磐镇并不大，短短一个小时路口的新闻就已经在朋友圈传开了，有些甚至还配上了图片或者视频。

　　员工张罗嫌弃地撇了撇嘴，“那视频我看了，真的要命。”

　　老板哎了一声：“不过怎么说呢，张沙这人也不太行，前几天我还看到他打她老婆呢。”

　　老板和张沙是一个小区的，和张沙父母的关系还不错。当初张沙结婚，老板还随了一份礼。但正是因为关系不错，所以才知道张沙这几年越来越像个烂木头。他家就在张家隔壁，有时候还能听到张家传来哐哐哐砸东西的声音，糟心的要命。

　　至于那天，他关店回家，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正巧看到张沙夫妻俩在门口推搡。具体情况大致是张沙要出门，但他老婆不让。身材偏瘦的女人一手拉着门把手，一手拽着张沙，哭着喊：“你出门就是要去赌钱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结婚前你告诉我你都改了，你改什么了你改了！”

　　面对妻子的哭求，张沙却满脸不耐烦。

　　男人和女人有着天生的力气差异，前者猛地一甩手不仅将妻子甩出去，巨大力道产生的惯性甚至让妻子一屁股摔在地上。

　　老板一看这还了得，当即上去劝架帮忙。

　　结果张沙那臭小子怎么说话的？

　　不仅对他的劝架没有半点好脸色，还来了一句：“你那么关心我老婆干什么？怎么，你和我老婆看对眼了？”

　　那一刻，老板气得头顶冒烟，恨不得一脚把张沙从七楼踹下去。

　　回想起这件事情，老板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但现在张沙人都死了，他说再多也不好。

　　听着两人的对话，穿着制服的宋离单手支着下巴，目光微微一闪。

　　张沙这人做的恶事，远远不止于此。

　　他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

　　小小的平磐镇一天之内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中一件是早上八点左右发生的鸡排店店长张沙被车撞死。

　　第二件事是丰阳烧烤那老板的老婆从老家赶来了。

　　“嚯，那画面你们是没亲眼见着。听说曹丰阳老婆是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曹丰阳和那小三去菜市场买菜了，她就直接跑到菜市场，啪啪啪两巴掌差点把人甩地上去。”

　　李记烧烤的屋内，老板娘说着八卦。

　　小周和小徐听得很认真，对八卦和热闹情有独钟的宋离自然也不甘示弱。

　　小周好奇地问：“可曹丰阳老婆是怎么发现的？这里离他们老家挺远的吧？”

　　“这还不是他们这两天生意太好了。”老板娘冷哼了一声，“听说是曹丰阳老家那边好几个亲戚刷到了丰阳烧烤的视频，看到了那女的。一开始那些亲戚也没当回事，毕竟曹丰阳还是要脸的，上次两人手挽着手去菜市场已经被人指指点点了。不过呢，藏着掖着也没什么用，这么个小镇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刚开始亲戚们只以为那小三是丰阳烧烤新找的员工，结果一翻评论区才发现不对劲。

　　平心而论那小三长得确实挺好看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气质温温柔柔，见谁都笑，不知道她小三身份的，一眼看去多半会对她产生点好感。评论区的众多网友也一样。

　　而就在网友们夸老板娘太好看啦的时候，有知情人轻哼一声直言道：老板娘什么老板娘，这是小三，丰阳烧烤真正的老板娘在老家给渣男带孩子呢。

　　然后就被亲戚们看到了。

　　亲戚们着急忙慌地拿着手机去问曹丰阳的父母，曹家父母脸都黑了。

　　而后事情被曹丰阳老婆知晓，对方便直接将孩子交给公婆，一个人坐车来到平磐镇，听说来的路上还被人骗了钱，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一身火气揍渣男。

　　“哎，我这儿有视频呢，看不看？”

　　老板娘说完，三个脑袋齐齐凑了过来。

　　视频的场地正是平磐镇最大的菜市场，拍视频的人显然慢一步，等视频开始录制最精彩的扇巴掌环节已经过去了，不过运气不错，刚好把曹丰阳摔地上那画面拍了个正着。与之相比，那小三的情况倒是好一点，没摔也没残，只是捂着左半边的脸，她看到曹丰阳那凄惨的模样似乎想要上前扶人，结果曹丰阳老婆的手指着她的鼻子：“你最好乖乖站在这里，我现在暂时没空和你逼逼叨叨，但不代表我对你的行为没有意见。”

　　说完就扭头看着曹丰阳冷笑：“你在外面开烧烤店，我跟死了老公没区别，我也就不说了，毕竟你是在挣钱，是在为我们这个家着想。我照顾你爸妈，他们生病了，我拖着孩子还要去陪护，你倒好，搂着别的女人挺快活是吧？”

　　“前天回老家还说得那么好听，说什么过段时间就把我和孩子接过去，京都再怎么样都比老家好，孩子上学能有更好的资源。怎么，叫孩子亲眼来看看他亲爹在京都干什么好事儿是吧？曹丰阳，你是真的脸都不要了！”

　　曹丰阳老婆一张嘴特别会说，骂骂咧咧十几分钟都不带停的，最后大概是口干舌燥有点疲惫，也终于歇了下来。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谁想到曹丰阳老婆看向菜市场内举着手机的人，笑了笑：“劳烦刚刚拍视频的各位，把视频发网上去，他曹丰阳既然不要脸，那我帮帮他。”

　　…

　　老板娘按掉手机，目光略过小周小徐和宋离感慨的脸，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曹丰阳臭名远扬了，丰阳烧烤的生意会不会受影响。”

　　“这……肯定会的吧？”小周想了想，小声道，“名声都那么差了，干啥还去他们家吃啊。虽然，味道好像确实挺不——”

　　话还没说完，小周便注意到了老板娘落在自己身上幽幽的眼神。

　　小周：“……”

　　糟糕！说漏嘴了。

　　小周朝着老板娘讪讪笑了笑，摸摸鼻子不吭声了。

　　晚上七点左右。

　　小周意识到自己的话说早了。

　　因为她偷偷去看了一眼，丰阳烧烤的门前还是很多人在排队。

　　而且令她很惊讶的是，明明早上才出了曹丰阳老婆抓奸现场那一事儿，到了晚上曹丰阳的小三便再次出现在了烧烤店，而且看对方的表情，淡定如常，面对客人便温和的笑，似乎早上的事情根本对她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心态这么好？

　　不然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这女的有古怪呗。”

　　丰阳烧烤的烧烤摊前，[妖·办公室]的组长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水腥味，勾了勾唇，回答手下的问题。

　　昨天晚上他们收到了尤拓的信息，本想当天晚上就来看看情况的，不过被其他的事情绊住了脚。一直到两个小时前才得空，这不，一得空就来了。

　　作为大妖，江正初一眼就看清了那女的身份有异。

　　是只水母，还带毒的那种。

　　“江队，那我们现在要上去把她抓了吗？”小员工摩拳擦掌的问。

　　他是前天才凭借着傲人的笔试面试成绩进入的三界管理处，不过他来的不是时候，他们办公室的主任带着组长出门干活去了，一直到今天晚上才碰上面，然后被带来抓坏妖怪。

　　“急什么。”江正初啧了一声，“我们这不是都预约了嘛，我倒是要尝尝看这水母做出来的烧烤有多好吃。”

　　小员工心想光是闻这味儿就知道肯定难吃。

　　但是目光扫过周围的顾客，他们脸上心满意足的表情实在让人难以忽视，小员工想起水母好像大部分都带毒，心中顿时隐隐有了种想法。但不等他开口，就听他们江队诶了一声。

　　小员工看过去，看到江正初笑眯眯的：“我记得你原形是只河豚是吧？”

　　小员工受宠若惊，没想到他们江队竟然连他的原形都知道！

　　江正初无视了小员工激动的表情，哦了一声：“正好，看看是水母的毒厉害一点，还是河豚的毒厉害。”

　　*

第14章

　　一听江正初这话，小员工便意识到他们江队和他的想法是差不多的。

　　看这情况，估计是这本体为水母的妖怪将自己的毒素注入了烧烤，麻痹了顾客们的神经，产生了幻觉。否则就这冲天的水腥味，谁闻了都犯恶心，怎么还会留在这里吃烧烤。

　　不过。

　　小员工压低声音，悄悄的提醒江正初：“江队，我们河豚的毒还是很毒的，尤其是像我这样成精修炼多年的，在原先的毒性上还要再翻倍。”

　　说起来当初他考三界管理处时，还有人特地给他打过电话，评估他的危险程度。后来面试的时候碰到了当初给他打电话的人事科负责人，对方对他挺满意，便将这些事情都说了说，最后还说到决定录取他的是办公室的主任。

　　主任说，放眼整个妖怪办公室，哪个杀伤力不强？

　　光是江正初这只狴犴，一巴掌就能拍死好几个小妖怪。

　　而小河豚只是毒厉害了点，本身却毫无杀伤力。

　　江正初瞥了眼小河豚，对于小河豚员工的担忧浑不在意：“怕什么，都修炼成精了，哪儿那么容易死？”

　　小河豚心想也是。

　　等了快二十分钟，终于有人将属于江正初和小河豚的烤串搬了上来，搬菜的是那只水母妖。周围的人见今天都是她现身烧烤店，心中都装满了疑惑。有些人喝酒上了头，故意问道：“老板娘，老板人呢？怎么今天是你来看店啊？”

　　但凡只要听说过今天平磐镇捉奸小故事的人都能听得出来这话颇有几分意味深长，还带着点不怀好意。

　　哪想水母妖竟然也不生气，只是温温柔柔地笑着：“您误会了，我不是老板娘。今天老板和老板娘晚上出去约会了，所以店里就我帮忙看着。”

　　竖起耳朵的众人：“……”

　　要不怎么说心理素质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