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我听出来了,”舒然提前膝盖怼他:“好啊你,拐弯抹角说我懒。”
“啊……”徐慎叫了一声,叫到了舒然心坎里去,他迷醉了一下,然后念念不忘。
“真好听,再来一声?”舒然想要继续调戏徐慎,对方逃也似的一翻身滚下去。
徐慎一边穿衣服一边幽怨地瞪着舒然,没给对方调戏自己的机会:“咳,我出门了。”
“去吧。”舒然抱着被子坏笑。
外边现在冷得不行,下午四点钟就没了暖和的太阳,徐慎穿着厚棉衣,把围巾和手套也戴上。
他出门前,过来俯身亲了一下媳妇儿。
“早去早回。”
“嗯。”
徐慎难得去一次舒然他姐家里,往车里塞了好些东西,吃穿都有,反正就是突出一个大方。想了想,又干脆把胡医生的年礼也一并捎上。
年底各单位都有一些东西往回拿,张云生他们单位也发了,周惠看着数量不少的鱼和肉罐头,也想着给弟弟那边分点儿。
“他们俩男的张罗起饭菜来不方便,罐头热一热就能吃。”周惠看了下,还有水果罐头,都是不容易坏的。
张云生点头:“哎,你弄好了我去一趟。”
刚说着徐慎就来了,也带了不少东西,两只手都拿不完,把他们惊得不轻。
“慎哥,怎么拿这么多?”周惠两口子赶紧帮忙,这……有成箱的水果,有礼盒,还有活物,关键是数量还不少。
但想想也不奇怪,徐慎本来就大方,今年生意做得也好。
“不多,过年吃得完。”徐慎简单说,然后开门见山地转达舒然的意思,问问他们两口子有没有时间来参加厂里的年会:“就吃吃喝喝,抽抽奖,大家伙高兴高兴。”
周惠倒是想:“我去成么?”
徐慎点头:“可以啊,为什么不成?王东媳妇儿生了,已经回乡里去了,厂里又没有人认识你。”就说是朋友来凑个热闹,多么简单。
“那咱就去凑凑热闹呗,”张云生笑着说:“沾沾徐慎兄弟的喜气,没准儿明年我也可以升个职。”
周惠笑:“那就去吧。”
“嗯,对了,”徐慎通知他们一下:“到时我可能会宣布离婚的事儿,不然大家老想见一见厂长夫人。”
“哦哦。”周惠也觉得应该如此,反正家里那边也过了明路,等徐慎这边再宣布一下,他们之间这笔就算清楚了,以后也不妨着徐慎说媳妇儿了。
徐慎喝杯茶就说要走,还要去送别家的年礼,周惠连忙把罐头给他捎上。
“行。”毕竟是舒然他姐的心意,徐慎欣然地拿上。
等他走了,周惠看着一地的年礼,感叹:“慎哥这人太好了,真是没想到。”
张云生帮着媳妇儿一起整理这堆东西,却有些疑惑地喃了一句:“弟弟怎么不来,让徐慎兄弟一个人来有些不妥了。”
“嗐,”说起这事儿,周惠一肚子牢骚跟丈夫说:“弟弟以前挺勤快的人,自从进了城认识了慎哥,他就上天了,这不干那不干。”
周惠苦笑:“我也不是没说他,回回都说。”
张云生点头,有次他也在场,还替小舅子说了两句。
“现在倒好,还让人慎哥一个大老板给他跑腿,究竟你是他姐夫,还是徐慎的姐夫。”周惠唠叨。
张云生整理东西的手一顿,找找合理的解释:“呵呵,弟弟招人喜欢,假如他喊我做点啥我也愿意。”
周惠:“你是他姐夫,这说得过去。”
那张云生就不知道能说什么了,转移了话题:“明天去厂里,把妹妹接过来住两天再送回去?”
周惠想到妹妹在家里的处境,点点头:“嗯,我俩也好久没说说话了。”如今家里有了嫂子,她要教妹妹一些照顾好自己的方法,第一点就是不能把工资全上缴。
补贴家里多少都不够,还是要多为自己着想着想。
舒然早就替周兰考虑到了这点,周家现在根本不知道周兰具体有多少工资。加上他平时也有意补贴些许,让周兰早点攒些私房钱傍身。
等徐慎送年礼回来,舒然已经起来在家里弄饭吃,脚边摆着一个烤火的炭盆,他问:“姐没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啊。”徐慎在旁边的小马扎坐下,高大的身躯让空间立刻显得逼仄起来。
“哦。”两人都是大长腿,一下子把小炭盆围得严严实实,舒然说:“我猜你前脚走,姐后脚就跟姐夫嘀咕我懒。”
确实送年礼他应该也跟着去一趟的,但忙了这么久松懈下来就不想动。
徐慎暖好自己的手才去握舒然的手:“没事儿,你又不跟他们一起生活,管不着。”
也是,舒然笑笑就不管了。
他已经把饭快煮好了,等着徐慎回来炒菜,今儿吃腊肉炒莴笋,他洗好了莴笋但没有切腊肉,论刀功这块还是徐慎厉害,切得薄如蝉翼。
薄还是厚真的挺影响口感的,舒然试过后就不想将就了,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年会对现在的工人们来说是个时髦的节目,他们没听说过哪家单位放假前会请大家伙吃一顿,还能抽奖送礼物,这得花多大一笔钱!
其实也还好,摆个七八桌而已,股东们今年赚了钱,拿出些许就够工人们吃顿油水足的,再抽点儿家用品小电器,氛围肯定很不错。
周惠两口子如约而来,看了眼席上的菜,不由暗暗咂舌,徐慎果然赚挺得多的。
还有那些价值不低的奖品,别说工人们想中奖,周惠两口子看见奖品都想中奖,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运气。
他俩坐在主桌,周惠小声问弟弟:“中奖率高不高,我跟你姐夫也想抽一个。”
舒然也小声说:“四分之一的机会,挺高的,咱家四个人,总不能一个都不中。”
周惠笑:“那是。”
舒然心里嘀咕,其实是五个人,不会这么非一个都不中吧?
饭吃到三分饱,江帆和陈凯这两个鬼马搭档就上去做司仪了,开始给大家伙抽奖。
工人们吃得满嘴油光,还要留意着有没有抽到自己的号码,抽到的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赶紧抹抹嘴上去领奖。
有人抱走了录音机,有人抱走了家用吹风机,还有人中了大奖,直接骑走一辆自行车。
周家加上姐夫四口人,一直在等中奖,终于周惠领了个手电筒,这个也很实用了,小妹周兰中了个小闹钟。
舒然和徐慎撑着下巴,眼睁睁看着陈森都中奖了,他俩愣是没有。
舒然看着自己的号,这个号还是他利用职权特意挑选的幸运号码!
“唉,都是命,”徐慎叹了口气,自我安慰:“没事儿,再不济椅子底下还有个安慰奖。”
是的……这个还是舒然的想法,抽奖嘛,肯定有人欢喜有人愁,为了弥补有人没抽到奖的失落,他体贴准备了安慰奖,没想到自己和徐慎都在被安慰的行列中。
黏在椅子底下是两双厚厚的棉袜子,让大家伙过年的时候穿上,暖呼呼的。
等各位钻椅子底拿到了舒厂长贴心准备的安慰奖,舒然踢了踢徐慎,让他趁此机会,可以开始表演,啊不,宣布了。
徐慎点点头,给自己倒满一杯白的,站起来,他的号召力还是可以的,大家对他就跟对陈森一样服,现场不约而同就安静了。
徐慎抬了抬杯子,笑:“辛苦大家了,明年更好。”他仰头喝掉,大家给他鼓掌,正高兴得很,就听他冷不防地宣布:“对了,跟大家说一件事,我离婚了,现在是……单身。”
现场一片寂静。
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离婚了,有一阵子了,”徐慎说:“不好意思啊,今天才跟大家宣布,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很好的机会。”
鼓掌的弟兄们立刻集体傻眼了,笑容僵在脸上,毕竟这年头,离婚是件大事,代表着不好。
“你们都什么表情呢?”徐慎气笑了,赶紧给他们解释解释:“这是好事儿,当初不成熟,贸然选择盲婚哑嫁,后来还是觉得自由恋爱比较好,所以双方和平离婚!一点儿都不可惜。”
大家面面相觑,可能没想到,徐慎离婚的原因竟然这么时髦,抵制包办婚姻难道不是是那些先锋派们的口号吗?!
他们自己有几个真的就去离婚?
总之跟老百姓们没啥关系,但徐慎竟然真的因为一句‘抵制包办婚姻’就离婚去当弄潮儿了……
只能说一句,不愧是慎哥?
徐慎坐下,伸手搭着旁边舒然的肩膀,说:“看我俩合作得这么好,你们就知道是平和离婚了,不然还能同台吃饭?”
这个倒是的,徐慎和舒然一直没红过脸,彼此都客客气气的。那……众人一想,算了,离婚就离婚了呗,现在大家一起赚着钱,也挺好的!
舒然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也有必要说两句:“是的,慎哥说得对,虽然我俩不是亲戚了,但情谊还在,”他看了隔壁一眼,尽量表现得坦坦荡荡说:“我们以后还是会一起合作赚钱,带大家过上越来越好的日子。”
办厂以来,舒然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各位也服他,服得透透的,李杰带头鼓掌支持,虽然他们真的惊讶得不轻,看这样子徐慎早就离婚了,只是一直没宣布消息,哎,这个消息就挺离谱的。
等掌声稍减,徐慎说:“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不要再问我媳妇儿怎么不露面,什么时候当爹,”说到这里,他深吸了口气,很无奈:“你们都不知道你们有多烦。”
“哈哈哈哈哈……”大家伙儿笑起来。
徐慎也跟着笑,余光瞟着也在笑吟吟的舒然,这件事说出来之后,心里真无法言说地轻松。
第40章
丰收的喜悦冲淡了‘坏消息’带来的不愉快, 大家就这么接受了徐慎离婚的消息,反正按照大多数人的观念,有钱就不愁找不到媳妇儿。
等工人们都心满意足地离厂了, 他们几个留下来,喝喝茶散散酒气。
陈森知道舒然讨厌烟味儿, 刻意坐得离对方远远的才叼上了烟:“我娘问你们到不到家里吃饭,我帮你们拒了。忙了这么久, 难得闲下来还是在家里待着吧。”
“嗯,”徐慎说:“节前再去一趟周家, 可以安生过年了。”然后看着江帆:“你什么时候回京?”
江帆靠在椅子上, 懒洋洋说:“爱回不回,看情况。”
哟, 这态度?
“嘿嘿。”陈凯调侃起来:“翅膀硬了,谁还管他们呢。”
大家笑起来。
舒然喝了些许白的, 也有点儿微醺状态,他姿态放松地坐着,一手搁自己兜里,一只手被徐慎握着, 那种游离于时代之外的放肆和自若气质,也许正是陈凯说他喝了酒浪的原因。
只有徐慎知道,哪怕平时不喝酒,舒然的特别也掩饰不住。
每每让人感叹, 然后情不自禁被吸引。
结束了热闹的年会, 股东们各回各家。
1983年在阳历日历上, 也早在忙碌中热热闹闹地过去。
一月份都来临好久了, 舒然和徐慎才闲下来,两人一起把家里的卫生弄好, 换上新的日历。
“你以前是怎么过年的?”舒然冷不丁问。
一个人过?还是去陈家凑凑热闹?
反正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一个孤孤单单的身影,假如自己不动手,只有冷锅冷灶等着。
比他以前还惨,他至少跟着爷爷,家里也有保姆厨师,还有一条大狼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