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讨厌相亲,更多还是因为父母过度干涉罢了。
看到这篇报纸给了舒然新想法,他说:“要不咱们在厂里办一个读书角?”
徐慎:“读书角?”
“嗯,让大家平时能看书读报,比如抨击包办婚姻这篇文章就很值得宣传,为你和我姐的解除婚姻关系做个铺垫。”舒然说:“不然拖着也不是办法,与其被别人疑心,还不如自己说出来。”
徐慎听了觉得有道理。
“可以啊。”要说谁最想澄清这份关系,那非徐慎自己莫属了,他猜张云生那边也差不多,是该找个时间办了这件事,说到这个,徐慎突然想起:“转风头了,上次跟你爹妈说过,等天冷了带他们上城里转转,要不就趁这个机会给办了?”
正好最近厂里放假。
时间过得很快,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南市的深秋,天气已经转凉了。
舒然想想也是,不然带他们来城里还得演,四个人都不自在,他认真考虑了一下:“可以,先跟姐和姐夫他们商量,看看怎么说?”
“别担心,姐夫的成分比我强上天,你爹妈一听准乐意。”徐慎说。
“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的?”舒然听着不顺耳:“不许你这样说自己,在我心里边你成分最好。”
徐慎摸摸耳朵,感觉被夸得有点儿耳朵发烫:“你在我心里也成分最好。”
互相喂了几句甜言蜜语,把人哄得心花怒放后,俩人赶紧吃了早饭,出门去姐夫家做客。
“回来的时候记得提醒我去趟银行。”舒然掐掐徐慎的腰腹,发现掐不动,不忿的他反手掐掐自己的,手感令人越发不忿,还不如不对比。
“行。”徐慎说。
周惠的婚后生活过得很温馨充实,平时男人去上班,她就在家里做衣服,等男人下了班一起做饭打扫,有说有笑,反正没红过脸。
他们的婚姻,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没有生活压力,她感觉自己很幸运。
今天弟弟带着徐慎上门做客,说了一直压在心里的那件事,周惠肯定支持。
“拖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她对徐慎说:“到时候我爹妈来了,就说是我的主意,他们要是有意见,我也不怕。”
现在都结婚了,她怕个什么。
唯一怕的就是爹妈假如闹起来,会波及到张云生的工作,不过根据周惠对父母的了解,他们没有这个胆子敢闹。
“姐,没那么严重。”舒然安抚了一下,给她分析:“就咱爹妈那个性子,一听说你嫁给了姐夫,估计要乐晕过去了。”
周惠一听,赶忙去看徐慎的反应,顺便踢踢弟弟:“怎么说话的呢?”现在就别说这个了,言下之意好像衬得徐慎多么不好似的。
“没关系。”徐慎一点儿不在意地说了句,反正媳妇儿说了,他的成分最好。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张云生挺紧张地问,早前他已从媳妇儿嘴里听了很多关于岳父岳母的情况,心情尤其复杂。
“不用,”舒然说:“姐夫到时候最好不苟言笑,别对我爹妈太讨好,他们就吃这套。”
“没错。”徐慎慢悠悠加了一句:“最好是穿着制服。”
舒然忍俊不禁,点了下头:“可以安排上。”
“明白。”周惠两口子连忙答应,之后乐不可支。
这边四个人商量好了,徐慎表示:“那我明早就出发去乡里接……他们。”平时跟舒然说惯了咱爹咱妈,他差点儿就说漏嘴。
“需要我也去吗?”周惠问。
“不用。”徐慎指了指舒然:“我俩去就可以了。”
“嗯……”周惠当下有些异样情绪在心里一闪而过,但没抓住,只是觉得有种惆怅,好像弟弟不是自己的了一般,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哪里,没细想:“也行,我和云生在家里准备午饭。”
舒然今天单独和徐慎来做客,还挺紧张,就害怕自己和徐慎之间那种隐约的氛围感太强烈,会让人看出来。
幸而周惠夫妻俩对他们的关系已经先入为主,轻易不会发生改变。
从姐夫家出来,俩人都沉默着,舒然在想解决父母那边的事情后,要不要干脆也对周惠两口子出个柜?
巧了,徐慎也在想这件事,他俩太有默契了,想来想去,最后都一致地选择没有吭声。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做嘛。
“对了,去趟银行。”徐慎说。
“嘶,你不说我都忘了。”舒然从思绪中回到现实,甜甜地夸赞男朋友:“你记性真好,以后把你当备忘录得了。”
徐慎叹了口气:“年纪轻轻就健忘,我媳妇儿真可怜。”
“?”这人报复自己呢?舒然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健忘怎么了!我有人形备忘录,你有吗?”
徐慎失笑:“我确实没有。”
人形备忘录?又学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新词汇。
舒然在后座翘起嘴角,笑得挺得瑟,打嘴仗他怎么可能让徐慎赢,除非是另一种形式的嘴仗……
俩人去了一趟银行,把该分给其他股东的钱都转出去,剩下的两份就是他们的,也转到徐慎的户头里。
“都放我这儿?”徐慎迟疑地问:“要不,你开一个户头,给你存着。”
舒然又不是见钱眼开的人,摇摇头拒绝:“用不着,我懒得管钱。”
其实公司现在的钱他也没有很想管,但是好像给谁都不够适合,陈森对账目不感兴趣,陈凯是个马大哈,江帆也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只有徐慎最细心,但徐慎太忙了,自己不管又是落到这个人身上。
徐慎看了他一眼:“好吧。”就没再提。
合股第一次分钱,没有计较谁干更多的活儿,谁更清闲什么的,大家都一样平均分。
剩下在公司账号里的部分钱就继续存着,用于日常开销。
明天要接舒然的爹妈进城,徐慎绕去江帆家拿了车,第二天一早就去乡里。
深秋地里已经不忙了,周国栋两口子早上出了趟田里,不到近午就回来了。
“爹,今天村头有人卖猪肉。”林雪花迎上来:“您拿点儿票给我买猪肉呗。”
周国栋:“让二丫去买。”
周兰背着弟弟洗衣服,闻言站起来擦擦手:“好嘞。”
有肉吃大家都高兴。
拿着钱去买猪肉的周兰,觉得大嫂的脸一定气绿了,这怪不了谁,要不是上回爹给了票子买肉,大嫂偷偷给娘家顺了一半,家里也不会防贼似的。
林雪花是气,等她男人回来了,把她男人揪进屋里撒气:“你们全家人防着我,嫁进你家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咋了媳妇儿?”周强忙问。
“我让爹拿票买肉,他让二丫去买。”林雪花声音委屈。
“……”周强一阵尴尬,不敢跟自个媳妇儿说:还不是因为你有前科,大家才防着你。
外面忽然有动静,原来是徐慎开车来了,要接他们爹妈进城里做客。
林雪花本来也想去,但去的是周惠婆家,哪有嫂子去探小姑的道理……
本来舒然也没打算邀请他们就是了,直接招呼了周国栋两口子,还有周兰:“小兰也一起去吧。”
至于两个七八岁的小妹还不太懂事,不方便带上一起去听周惠这件事,这次就没有带她们。
胡金花很疼爱最小的儿子,早就抱在怀里了:“还是老七有福气,这么小就能坐汽车进县城。”
舒然表情扭曲了一下,这是什么结论?
如今天气一夜之间转凉,大家都换上了长袖长裤。
难得进一次城里的周家几人,翻出了自己最体面的衣服,平时在家里都不怎么穿的那种。
马上就要见到出嫁好几个月的大闺女了,胡金花踌躇片刻,到底忍不住向二儿子打听:“老二,你姐她还生气吗?”
知女莫若母,周惠两次都不肯回来,胡金花哪能相信那些编造的理由,无非是还闹脾气。
舒然:“您也知道姐会生气。”
胡金花被噎了:“……”
不过当着女婿的面儿,她也不好说什么。
“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周国栋声音不大地说了一句,怎么着,还真的要恨他们一辈子不成?
舒然没说话,现在的他很明白,说服别人或者让别人认错都是一件很傻逼的事情,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直接用行动争取自己的利益,情绪先抛到一边。
还有,他觉得向别人索取爱也是傻逼,谁也没有义务天生就应该爱谁。
他以前就是个大傻逼。
徐慎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关于周家的事情他能插手,不过是在舒然需要他插手时他才干涉。
主要是徐慎觉得,他媳妇儿自己就很能打……特别能打。
舒然不是被牵着鼻子走的角色,他可会控制谈话节奏和争取主导权了。
像现在他不接茬,周国栋夫妻俩保准在心里直打鼓。
进了县城,徐慎直接把车开到张云生的单位里去,进大门时特意跟周家人介绍清楚,这是某某某单位,做什么的,分量多重,一通事无巨细。
周家人一时觉得很蒙,不知道徐慎为什么要跟他们说这个?
“那个,女婿,咱们来人家单位做什么?不是上你家吗?”周国栋问。
而且还有点担心,这里是无关人员随随便便能来的吗?!会不会惹上麻烦?
“您女婿就在这个单位上班。”徐慎说。
“什么?”周国栋和胡金花惊讶出声。
那个,徐慎不是做生意的吗?
蒙他们呢,这种大门上挂五角星的单位,徐慎绝对绝对不可能在这里上班。
舒然:“您二老不用太惊讶,慎哥说的话是真的。至于是怎么回事儿,等会到了姐家里再细说。”
“这……”周国栋的嘴巴张开半天合不上,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是真的?
特别是当他下了汽车,看见一排排穿制服的青年昂首挺胸走过,他越发不相信徐慎会在这里上班。
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徐慎是混出来的,打死周国栋都不信,徐慎能进这种光荣单位……
舒然一看就知道周国栋的心理活动,当下摇摇头,倒是没有什么情绪:“走吧,姐应该在做饭了。”
周兰第一次来这个宏伟又陌生的地方,很没有安全感,她想了想,悄悄越过父母跟在二哥身边,相对而言,她觉得二哥更能给她一点庇护。
“走。”舒然揽住大妹的肩膀,手掌下的薄棉衣洗得发硬,是一种压了大半年的手感,他一顿,寻思着回头上街给小姑娘买两身过冬。
一行人到了张云生家门前,徐慎敲敲门,里头很快就有人来开门,是周惠,她穿着一身崭新秋装,样貌本来就长得不错,婚后幸福的生活养人,现在显得越发好看,父母妹妹都不敢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