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永远的噩梦（6）
卓骞没有想到，来人居然是好久没有消息的叶崇, 据说叶崇神秘失踪,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没想到他会在游戏中见到他。
此时, 卓骞并未见过所有的玩家，所以无法确定叶崇是否也是六名玩家之一。
过去两人没有太多的交集，出于对对方实力的忌惮，两人即使相遇, 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是,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 可以肯定的是, 此刻的叶崇对他们是充满敌意的。
卓骞皱起眉头，看着他冷声道：“无缘无故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 面对他的质问, 叶崇却好似根本没有感觉一样，他神情冰冷地看着对方，突然“噌——”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刀, 直直的指向了卓骞。
黑色的长刀，上面暗赤色的光芒流转, 然而, 那曾经锋芒毕露的煞气却收敛起来，蕴藏在长刀本体之中, 使得它看起来朴实无华。
但是，看到这一幕的卓骞却是瞳孔狠狠一缩，心中冒出了一个让他背后直冒冷汗的念头。
“你猜的没错，鬼王刀的封印已经彻底解开。”叶崇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它的第一个技能就是‘死亡宣判’，无视系统积分规则，直接宣判灵魂的死亡，被它杀死的人，必将成为刀下亡魂。”
卓骞闻言狠狠咬了咬牙：“你什么意思？威胁我？！”
叶崇微微抬起下巴，眼睛眯起，声音冷漠地说：“啊，你觉得是就是了，提前把话说清楚，免得你死不瞑目。”
两人静默的对峙，气氛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这时，一旁的薛云珠急忙跑过来，语气恳切的对叶崇说：“叶崇，我们应该没有利益冲突吧？你想要什么，不如把话说清楚，或许我们还有协商解决的余地，不是吗？”
叶崇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嘴角轻勾，说：“你说的也有道理……”
然而，还不等薛云珠松口气，叶崇的下一句话就让两人同时一愣：“那么，把憾地斧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叶崇！你欺人太甚！”卓骞怒不可遏，愤怒的火焰在胸口熊熊燃烧，憾地斧几乎是他的半条命，而叶崇现在居然以这种轻蔑的态度威胁他交出来，简直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叶崇闻言冷笑一声，他就知道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根本不想再说别的废话。
这一刻，两人几乎同时出手了。
卓骞大吼一声，手中的斧头瞬间变大，最终变化成了一柄巨大的斧头，长度几乎和他的身高相若，他飞身而起，斧头在他手上，举重若轻，虎虎生风，仿佛没有丝毫重量。
叶崇眼神一凝，迎面而上，凌厉的一刀劈下来，卓骞举起巨斧，电光火石之间，刀斧交错，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一股无形的能量波动在空中剧烈的碰撞、冲击、爆炸，震得人肝胆俱裂。
“杀——！！！”
周围的黑衣人紧随其后攻上来，两方人马霎时展开了一场短兵相接的混战，各种攻击手段此起彼伏。
薛云珠望着半空中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影，心中着急不已。
这样下去，本就不占优势的他们必将更加危险！
“重力加倍！”
只听“嘭嘭嘭嘭——”的巨响连绵不绝，大地一阵剧烈的震动，方圆百米内的地面尽数迸裂，仿佛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掌压出了一个天坑，扬起一片遮天蔽地的烟尘。
身在其中的人因为重力影响，全都匍匐在地。
此时，天空中乌云滚滚，阴风阵阵，气势磅礴的威压从乌云中隐隐传来，间或有些许亮光闪过，传来犹如嘶吼般的隆隆雷声。
浮在空中的叶崇面不改色，眼中闪过一丝猩红的赤芒，他抬手举起鬼王刀，指着对面的卓骞，冷漠的开口道：
“八大地狱之——等活地狱！”
卓骞的瞳孔狠狠一缩，这一刻，他眼中的世界霎时天昏地暗，狂风大作，到处鬼哭狼嚎之声，无数魑魅魍魉从地下爬出来，汹涌嘶吼着抓住他的身体，无数尖利的利爪一寸寸剜掉他身上的血肉，抠住森森白骨，欲要把他拖入地狱的深渊。
“啊啊啊啊啊——！！！”
卓骞仰天长啸，目眦欲裂，“嘭”的一声砸落到地面上，口中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憾地斧从他手上飞了出去，翻转中，斧刃直直插/入不远处的地面，卓骞浑身痉挛地匍匐在地，挣扎了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卓骞！”
不远处的薛云珠看到这一幕，惊叫着跑过去，跪伏在地，一把把他抱在怀里，眼见他已经意识模糊，瞳孔失焦，顿时哭叫起来。
“卓骞！卓骞！”
这时，叶崇降落到地上，一步一步走过去，他来到憾地斧面前，一把把它从地面上抽了出来，握在了手掌里。
此时，由于失去主人的操控，憾地斧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大小，叶崇握着它，眼神莫名，当他把目光转移到不远处的卓骞身上时，那冰冷无情的视线，顿时让薛云珠心神俱裂。
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叶崇，她泪流满面地苦求道：“求求你，放过他吧，憾地斧你已经拿到了，求求你不要杀他……”
叶崇站在原地，望着跪在地上哭泣的人影，幽暗的眼眸仿佛浸满了冬日的冰雪，孤寂而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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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无边的黑暗。
苏苒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在这未知的道路上，她低下头，看到脚下泛起的层层涟漪，好似自己正踩在水面上，却感觉如履平地。
这是哪里？
苏苒环顾四周，这里什么都没有，这让她感觉十分茫然。
就在这时，突然远处隐隐的出现了些微的光亮，好像在指引着她前进。
苏苒毫不迟疑的向那边走过去，当她迈出几步的时候，突然发现前方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样东西。
苏苒定睛一看，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因为，那分明是一根白骨，看样子，应该是一根人类的腿骨。
这时，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强压着心悸，继续往前走。
果然，随着距离那光亮越来越近，前方的白骨也变得越来越多，几乎要把整个地面埋没。
苏苒小心翼翼的迈过那些白骨，但走到最后，她还是落到了无处落脚的地步。
她的视线随之向上，前方无数白骨层层叠叠的堆积在一起，好似一座高山，弥漫着暗沉的死气，里面有许多头骨，它们眼睛处的两个窟窿里，冒着幽幽的绿光，看起来阴气森森。
可是，当她的目光落到白骨山最顶上那个人身上的时候，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瞬间愣在那里，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
那个人是叶崇，是她最熟悉的叶崇，可是他此时的模样和神态，却让她觉得非常陌生。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微卷的黑发随意地披在脑后，一只眼睛被黑色的眼罩罩住，只露出半张脸，整个人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此时，他身姿闲适地坐在由累累白骨堆积而成的山峰上，鬼王刀直直地插/在白骨之上，他一手握着鬼王刀的刀柄，另一只手握着一个骷髅头，好似欣赏一般的把玩着。
望着这一幕，苏苒只觉得内心被巨大的悲恸淹没，她一下子摔到地上，双手捂住头，控制不住的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不知不觉间，她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这时，她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黑色军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苒苒，你哭什么？”
苏苒泪眼朦胧地缓缓抬起头，看着站在眼前的叶崇，一时之间，仿佛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而叶崇看着她的眼神虽然很温柔，却透着另外一丝莫名的光彩，好像一种诡异的、血腥的兴奋。
“苒苒，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叶崇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邪笑，声音愉悦地说：“你见过神王了吧？他之前告诉我，浮生游戏的核心就是六大神器的力量，只要六大神器依然存在于浮生游戏之中，这个世界就会继续存在下去，你尽管放心，我会把神器都拿到手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到你。”
苏苒声音颤抖地问：“所以呢？你的意思是，哪怕牺牲再多的人，哪怕血流成河、白骨累累，可是为了我能够活下去，你也依然要让浮生游戏继续存在下去吗？”
听到她的质问，叶崇抿了抿嘴唇，低头看向她，嗓音低沉地说：“所以，之前我真的不想让你知道，可是，苒苒，你这么聪明，即使神王不告诉你，你早晚还是会猜到的，真是让我苦恼啊……”
“叶崇！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样下去，你恐怕会变成真正的‘鬼王’吗？”苏苒一把抓住他的裤腿，眼中泪光闪动，“求求你不要这样！人不能如此自私！你觉得你这样做，我会开心吗？不会的！即使拥有无尽的生命，我的内心依旧会日日难安，夜夜愧疚，这样痛苦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没有意义？”听到她的话，叶崇一下子蹲下身，双手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大声喊道：“你总是这样！总是为了别人，为了天下苍生，你宁可牺牲自己，之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是不是只有我，是可以被你随时抛弃的？！”
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苏苒颤抖着双唇嗫嚅道：“对不起……”
“你的确对不起我！”叶崇双目赤红的瞪着她，“当年你为了里世界的人，拼尽全力打开空间隧道的时候，你就对不起我了！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一点点在我面前失去生机却无能为力，所以我不要你的再一次对不起！我宁可自私自利！我宁可你恨我怨我，我也要你活着！明白吗？”
说完这些话，叶崇放开手，站起身，决绝的转身离去。
“叶崇！叶崇！”
苏苒伸出手叫喊着他的名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第83章 永远的噩梦（7）
苏苒跪坐在湖面上，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她不知道刚才那一幕到底是一场噩梦还是真实的场景。
可是,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一切, 就好像一场可以预见的、必然会发生的情景一样，深深的刺痛着苏苒的神经。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恍然清醒的时候, 发现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整个空间又恢复成了一片无边的黑暗。
一阵冷风吹过, 好似穿过空寂的草原, 毫不留情的划过，徒留下一片呜咽的回声。
滴答，滴答……
远处, 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颗颗水滴滴落到湖面上的声音, 好似万籁俱静中的一曲轻歌，飘飘悠悠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这时，她突然发现左前方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白色轻烟, 它们融合在一起，化成了一个和她长相完全一样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白色飘逸的连衣裙, 赤着脚轻轻落到湖面上, 抬起头望着她，眉头微蹙, 眼中露出一丝痛苦和悲伤。
“你……”苏苒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确定的用手揉了揉，再睁开，发现那个女人依旧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这让她恍然明白过来，莫非，这一次的梦境，分裂的是自己？
这时，只见那位站在左前方的苏苒二号开口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明白你的心意，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生命已经和浮生游戏的存亡联系在了一起，只要浮生游戏继续存在，你的时间就停在了死前的那一刻，你就可以继续生存下去了，可是，就像你之前所说的，这样活下去，你会真的快乐吗？你会真的安心吗？就如同当年你无法眼睁睁看着里世界的人们失去未来一样，你又怎么能明知道浮生游戏的恶念，为了一己之私而毫不在乎呢？”
“所以，这一次，你还是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突然，从右前方传来一声质问，苏苒转头望去，发现那里也凭空出现了一缕缕的轻烟，慢慢融合成了一个女人，正是苏苒三号，只不过，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赤脚踩在湖面上，眼神锐利的盯着苏苒二号，冷声道：“上一次，或许你还可以说自己无牵无挂，可是如今，叶崇是你的丈夫，你的肚子里还有自己的孩子，你也要残忍的抛弃他们吗？”
苏苒二号并不退缩，反驳道：“照你的意思，难道就任由叶崇集齐六大神器、成为浮生游戏的守护者吗？如果这样下去，他必将踏着沥沥血肉、累累白骨，走上一条充满危险和荆棘的黑暗之路！叶崇的心，也曾经是温热的、柔软的，难道你忍心看着他成为无血无泪、冷酷无情的鬼王吗？”
苏苒三号“哈”了一声，讽刺地说：“你选择死去，一了百了，倒是简单干脆，可难的却是活着的人！古往今来，那些失去子女的孤寡老人、那些失去伴侣的鳏夫寡妇、那些失去父母的孤儿们，他们人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忍受着常人无法承受的苦难！
难道你觉得自己死去，叶崇就会好过吗？你的生存是如今叶崇最大的执念，说不定，你前一秒死掉，他下一秒就会疯狂黑化，把一切彻底毁灭，相关的所有人都会被他拖进地狱深渊，承受万劫不复的痛苦折磨！”
“可是，这样下去，他总有一天也会失去人性，彻底沦为鬼王，你这样的选择，也不过是在饮鸩止渴而已！”苏苒二号艰难地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沉声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做人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况且一切因你而起，你又怎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做出这样有违心中道义、损人利己、苟且偷生之事？！”
苏苒三号闻言冷笑道：“大道理说得漂亮！你觉得我自私自利，但其实你才是那个最自私的人！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信念，一天到晚忙着保护别人，却让身边的人遍体鳞伤，这样的你，真的算是一个好人吗？”
辩论到此处，她们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这时，她们的目光都落到了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苏苒身上。
苏苒静静地望着她们，透明清澈的水珠，从空中一滴滴落入她身下的湖水里，泛起层层涟漪。
过了好一会儿，苏苒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两个自己，说：“我明白你们的意思，现如今，你们给了我两个选择。
一，我选择牺牲自己，消灭浮生游戏，但这样做，叶崇必定会痛苦不已，甚至可能会彻底黑化，酿成大祸；
二，我选择保全自己，维持浮生游戏的存在，或可与叶崇获得短暂的相守，但他日后受到鬼王刀的侵蚀，依然是后患无穷，况且我也会因此日夜寝食难安。
如此看来，无论做何选择，我们最后都免不了一场悲剧。
对于我自己，或许还有抉择的余地，可对于叶崇而言，无论怎样做，他都是最受伤害的那一个。
那么，你们想让我怎么选呢？”
听到她的话，苏苒二号和三号都抿紧了嘴唇，垂头陷入了沉思。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