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云飞自然知道林瑜要颁布什么新的涉外政策,但是在这一切没有被公布之前,他才不会做主动泄密的人。不过有一句话他还是能说的:“安心,是好事。”他留下了一个神秘的微笑,自顾自的离开了。
他这么一走,爱德华瞬间就变成了被围攻的对象。
爱德华哪里知道什么政策呢,就算他和林瑜接触到比较早,但是他的身份只是一介商人,充其量算的是皇商。但是,这不妨碍他在众人之间大吹特吹自己曾经在兴化府和林瑜那几次短暂的交流。这时候,林瑜手中掌握着的香水生意已经不需要忌讳了。
爱德华被林瑜选中为这一支产业的对外代表,不由得让人羡慕这个‘贵族傻小子’的幸运。
海船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众人跟随着管云飞跨上了前往京城的海路之时,林瑜也终于带着众位臣公从颐和园回到了皇城之中。
这时候皇城的西面还在继续施工,被焚毁的大殿确是被抢先修整好了,林瑜的话,一如旧制。所谓的旧制,也就是前明之制。整个皇宫之中的牌匾也被换了个干净,这是继续住人的,上面的庭院还挂着满文是怎么回事?甚至不需要林瑜去主动提出来,那些工部的成员就很识相的将牌匾给卸了下来。
谁拿这个去问汉王那是真傻,不知道汉王是打着驱逐鞑虏的旗号起来的么,就是号称坐稳了工部员外郎几十年不动的贾政也不会这么干。
贾家经历了此次劫难,去了一个王氏,她是被查出收受甄家财物的主犯,因此没有和其他的女眷关押在一起。饥寒交迫之下,就这么没了。其他的人倒是都还好好的,就是贾母一下子没了精神,但是好歹也等到了贾敏进京,这才含笑去了。
荣宁二府的宅子、产业是不用想,但是贾敏还在,比如原著中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已经算得上是不错的结局了。
以后再要说起来,最为出息的反而是消失不见了的贾环,如今已经改名成为林子的孤儿。他是亲眼看着虽然粗鄙好歹也护过他的赵姨娘没了性命的,对贾家也没了念想,这才做出的这样的决定。
如今林子日日夜夜地在北州的孤儿院中训练,安心的成长。据说他们这个北州孤儿院也要被搬到京城去了,回到故地,林子有着短暂的惶恐,但是很快这一点点的心思就在沉重的训练以及学业之中被磨了个干净。
他不知道,在遥远的京城,林瑜正在和朝中的臣子商量着里的事情呢!
“教育这一块绝对不能退。”坐在书房之中和众人商议的林瑜一开口将把调子给定了下来,“再穷也不能从教育经费上伸手,皇家学院的地皇家已经划出了皇宫,甚至连先生的俸禄都从皇家私库中出,改建的钱必须由国库中来。”这么说他也有私心,这些人的俸禄从他的口袋里掏的话,想要教什么,做什么样的改革都由他做主,礼部的那些个大儒可就没有了乱说话的余地。
“老臣知道殿下心系教化,但是想要建设这样的新式小学,还要普及到县之下的城镇,就算有这个经费,也没有那么多的先生,还不如一步步慢慢来。”常柯敏劝道,他说的也是一句大实话,先生不够,就算有钱也使不了,更何况前面留给林瑜的可是一个烂摊子。
想到这里,林瑜转头问:“北伐之前,金陵才刚颁布了科举的新内容,现在应该已经考完了罢!”
原东番实际掌权人,现在众臣之中隐隐的领头人,未来的宰相白安翻了翻手上的奏折,道:“考完了。原本还要在金陵的干部学校进修一段时间,不过,各处都缺人,就全都派出去了。过一年看,不合格的全都回炉重造。再不合格,就换个位置,总有合适的地方。”
林瑜听得笑了,道:“新朝缺人,能用得起来的尽量用。不是说乡官缺人吗,本王也想过了,连年的战争很是多了一批伤残战士,这些人以后会越来越过,光让国家养着也养不起。这些人在军队中都是念过书的,遣回本籍做个乡官正好。”
这群人受过教育,纪律性又好,作为沟通上下的人选最合适不过了。再说,别看他们多多少少有些缺胳膊少腿的,撂倒一个大汉依旧轻轻松松。也省得这些人正当壮年却没了收入,不像是一开始当兵的,都分到了土地。后来参军的好些可都是没有这样的福利,只靠着饷银罢了。
林瑜此口一开,众人点头应是,再不会反对。他们也担心这样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退下来之后,没了收入会为货乡里。有这样的一个出处正好,至于他们担任乡官是不是会损害了宗族利益,在座的众人要么没有这样的担忧,要么本就是降臣,便是有也要把苦果往肚子里咽,还要夸一声好。
不独是乡官,如果更通过考核,这些退伍军人便是做一个小学里头的先生也可以。有了之前的那一点,林瑜这么要求之后,再接受起来也就不是那么艰难了。
就在林瑜手下文武俱各点头之后,有一人不得不发声了。
“微臣看过小学教案,是不是趋于简单了一些。”此人乃是原本的御史台大夫,名唤马维风,只听他硬着头皮道,“是不是,加上圣人之教。”
这一句话落下,一整个屋子的臣子都忍不住用着看蠢货的眼神看他。见众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马维风瑟缩了一下。他想着汉王原本也是状元出身,这话题应当不那么敏|感才是。
他想着家里头正在等着的来自曲阜的贵客,还是忍住了请罪的欲|望,加了一句道:“圣人之教传承千年,贸然删去,是不是不妥?”这话说的,用醉翁之意不在酒都嫌轻,该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罢。
林瑜听了,心道,这是北面见自己没有加封衍圣公的动作、更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终于忍不住主动出击了。
第104章
林瑜不会否定儒家在教化上的作用,但是说实在的, 在程朱理学之后, 儒家就被阉割的差不多了。只怕孔夫子在世,也认不出来这些打着自己的名号的所谓学问。
他直到现在都没有理会山东曲阜的那些孔家弟子, 原本就是冷处理的意思。他不需要这样的万世不易之学, 更不需要这样千年不易的世家。在这方面, 他更赞同后世的以德育人, 依法治国。
自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 法家为求生存, 不得不和儒家合流。有一个词,想来后世的都会很熟悉,儒皮法骨, 说得就是中国历史上的这样一个特殊现象。自秦统一以来,律法通行于天下。乃至于后世, 大凡统一的强盛王朝都有着自己的律法。儒家再怎么闹,依旧在律法的框子中。最多, 就弄出一个亲亲相隐这样叫林瑜万分恶心的东西,就这样, 这么一条也得放进律法之中。
在国中实行依法治国其实不像后世想象中的那样缺乏土壤,真正的问题在于三纲五常,在于儒家存在着政教合一的现象。三纲五常以林瑜现在的位置, 暂时还动不了, 只能从律法上想办法,一点点削弱这一理念的影响力。比如, 林瑜授意编制的汉律中,就承认女子的继承权、财产权、允许离婚以及允许女子单独立户等等,挑战的就是夫为妻纲这一条。下一步,就是父为子纲,最后,便是君为臣纲。
纲常这样的东西因为涉及到了千百年来百姓的思想习惯,贸然推翻容易引起社会动荡,是以只能这样慢慢的来。随着教育的深入,识字率的增加,想来这些都会随着人们思想的觉醒而改变。但是,儒家习惯于政教合一,以学问论人品、继而以学问论真假是非,乃至于以学问论政策政绩,这种流毒无穷的脑回路林瑜绝对不能忍。
因为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党争。如果能求同存异还好说,但是林瑜相信他们绝对不是这样的谦谦君子。只打败了对手算不上胜利,将对方所有的政策全部推翻再踩上两脚才是。他们才不会管这样的政策对国家对百姓是不是有益,只在乎对面的人是敌人,只要是敌人的那就是全盘错误,最现实的例子就是故宋时期的王安石变法。
前明的时候其实是吸取了这样的教训的,但是明末之时因为当时的政治体制跟不上资本主义的萌芽,那些大商人因为地位低下只能买通读书人来表达自己的诉求,结果就弄出了东林党这样读书人和商人勾结在一起的怪物。
后世之人都知道商税才是一个国家税收的重点,但是明朝是没有商税的。天启皇帝数次想要征收商税以充盈国库,于是,提一次就被大臣骂一次与民争利,只能重用魏忠贤来强征商税。最后结果如何,大家都知道了。
不得不说,除开经济基础这样的根本原因,儒家即政治这样的官场现象对这样的结果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
所以,儒家可以生存下去,但前提是,必须和政治分裂开,作为仅仅一种思想存在。
对于儒家,林瑜原本的想法是冷处理。他现在手中掌握着军队,现在那些没什么骨气的士子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就像是在金陵刚结束的科举,所谓的科举中其实和过去的科举已经没有了多少的相似之处。一开始,新的政策颁布出来的时候,难道江南就没有骂声吗?可是,考完之后一看,不照样还有很多的人来应考么。
整个国家那么大,林瑜从来都不缺愿意当官的。他们自持名家子弟,不来考那就不考吧,还指望林瑜低头?
滑天下之大稽!
没想到林瑜自己不去动,人家反而找上门来了。
白安看着那个御史台大夫的眼神是真真切切的在看一个傻子,不独是他,在座的众人、尤其是被林瑜招来重新干活的降臣,这些人经过林瑜的审查,没什么大毛病才继续启用,本就是战战兢兢的时候。哪里知道他们中间居然还混进了这样的一个蠢货,蠢也就罢了,就怕他还要连累他们。
林瑜目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道:“既然你想说什么圣人之教,那你先回去把圣人的教诲重新理一理,什么时候理清楚了再说。”他看都不看这个几欲晕厥过去的人道,“别拿别家的学说来糊弄本王,尤其是程朱理学。退下去!”
见那人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但是就像是被冻僵了一样一动不动,林瑜对侍立在一边的黄仲抬了抬下巴。黄仲转身出去,一会子门外两个军装大汉就将人给拖了出去。
整个个过程中,书房里寂静无声。原本林瑜身边的人老神在在,降臣战战兢兢,等林瑜说了一声继续之后,气氛才有些活络了。
不过这时候本就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谁也不愿意在这样的关头再拿鸡毛蒜皮的事情火上浇油。是以略略说了几句之后,众人就退下了,登基大典在即,他们本来就忙得厉害。
唯有白安被林瑜给留了下来。
“师父不愿意出仕,我想着等过一段时间皇家学院全部建设完毕,正式开学的时候再请他来罢!”让别的人来担任校长的位置他还真的不是很放心,毕竟按照他的计划,以后他的孩子也会如这里面学习。林瑜自己伸手拿了茶壶,给自己和白安都倒了一杯。
白安双手接过茶杯,神色倒依旧随意:“回头老臣给他写一封信去,我们这些人中就他最闲。”他押了一口茶,心道林瑜将他留下应该是有要事,也不知和刚才的那个蠢蛋有什么关系。
果然就听林瑜道:“我准备废内阁。”
白安捧着茶杯一时愣住了,半晌他放下杯子,问道:“不知汉王可有何对策?”他也不劝,知道林瑜一向自己有道理,他先停了再说。林瑜也不是蛮横之人,一般而言他更倾向于以理服人,像今天那样直接将人拖下去就已经是不大寻常的举动了,只能说明那人真的戳到了敏|感之处。
“也不能算是尽废内阁。”林瑜笑了笑,道,“我准备恢复故宋中书门下,设中书门下平章事,再由平章事自信设立内阁。”中书门下平章事这名头听着又长又让人不明所以,其实换一个说法,所有人都明白,即宰相。
自前明洪武大帝罢相以来,这篇土地上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出现宰相这个称谓了。
白安喟叹了一声,道:“汉王殿下依旧想着限制皇权啊!”他不由得牵出一个微笑出来。原本他以为林瑜即将登上皇位,心中的想法也会随之而改变。说实在的,就算改变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就像是林瑜曾经说过的,屁|股决定脑袋,话糙理不糙,他深以为然。
但是,当林瑜现在这样告诉他,他的位置改变之后他依旧不让初心,就不得不让白安感叹了。他扪心自问,如果换了是他,都不一定能做到这样。
林瑜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许是后世来的思维告诉他,这个世上没有千年的世家——当然,孔家算是一个。不过,以后真要变成那样的话,他绝对会在自己死之前把这样的可能性给斩断。他比洪武大帝还要想得开一些,或是说野心更大一些。只要这个世界上以后的占据主流的是华夏民族,他就可以安心了。
至于之后他的子孙后代过得如何,说句实在话,他这么大的基业都打下来了。就算不当什么皇帝王爷,他的商业王国也足够他们衣食无忧。从他的角度来说已经仁至义尽,再不肖他也管不了了。
相比于虚无缥缈的子孙们,还不如关注这个国家更加现实一些。
“谁能保证以后就没有几个不肖子孙呢?”林瑜笑道,“而且一个不肖子孙还手握大权的话,这样的杀伤力可比外敌要强多了。”
“外敌?”白安挑眉,他知道林瑜说得绝对不是已经为阶下囚的原皇族们,那么四海之内还有可以被称为外敌的人吗?
一边的修撰头也不抬地刷刷地记录着,他是原本郑绍派去北州的那个文员,名唤司马菁的。林瑜见他纪录凝练详实,毫无夸张修饰之意,人也方正,就把他带过来,做了一个修撰,专管纪录帝王言行,出了进后宫,基本上到哪儿都带着他。
也算是圆了他效仿先祖的梦想,出了腐刑这一点。
事实上,全国禁止腐刑的诏书已经拟下,就等着登基大典结束之后随着别的诏令一道发布出去。不过,口谕已经发出去了,就怕有人出于种种原因先把事情给做了。这一刀子下去,可没有后悔药吃。
而原本的太监暂时按照技能给安排工作,毕竟偌大的一个皇宫也需要维护,还有心念旧皇族的就发配与皇陵处陪死人去,自然这样的人也不过少少几个,还说不准是不是想博一个忠义的姿态来投机。
横竖林瑜是不管三千二十一全都扔了过去,自那之后就没有人敢拦路表忠心了。
“放眼四海无强敌,但是全世界呢?”林瑜领着白安走到书房内室,这里面有着一整面都画着山河地图的屏风。上面的舆图是根据现有人的理解制作出来的,没有南北两极,可能一些小岛还有些缺乏,但是几块大陆却都是已经全了的。可以说,这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先进全乎的地图。
他指着澳洲道:“这是一块还等着我们去发掘的土地。”手一划,又指着美洲道,“这块大陆已经被发现,但是这些西人因为局限于人口经济等诸多因素,这里暂时还只是他们流放囚犯的地方,我们想要插一手还来得及。”
“原来如此。”白安是聪明人,林瑜仅仅说了这样的两句话,他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如果这样任由西人发展起来,他们的确会是一大强敌。”
“暂时他们所有的土地人口加起来都比不上国中,但是这不是坐以待毙的借口。”林瑜轻轻地叹了一声道,“优势只是暂时的,怎样继续保持优势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能给后代留下一个强敌环伺的国家。”
他的目光落在东面一衣带水的那个小国身上。
他原本所在的兔国在经历过了百年耻辱之后,能在可以说四周全都是敌人的情况下发展到那样的地步,老一辈的奉献功不可没。数一数吧,日本就不用说了;被分裂的棒子国要么是不省心的白眼狼,要么就是亲美还自尊心爆棚,天天闹幺蛾子;交趾战争,用来打仗堆壕沟的米袋子还是兔国支援的;菲佣国两头摇摆墙头草,等等等等,数一数还真叫人头疼欲裂。
而这些国家的共同点只有一个,全他么都是接受的西方的意识形态。这一点甚至在兔国都没有免俗,林瑜那一辈就是听着月亮是国外圆这样教育长大的。直到国家真正强大了,年轻一辈才开始寻根,开始建立起民族自豪感。但是在西方早就开始玩起了文化侵略这一套来说,已经慢了一步。
这也是林瑜背后始终有一根鞭子在催促着他的原因,他绝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情形再出现一遍。
白安揣着满腹的心事出了宫,连原本想问一下的关于儒家学说的事情也给忘了问,他今天收到的冲击已经最够大了。他明白林瑜和他这样说的意思,既然作为本朝第一个宰执,林瑜又春秋鼎盛大权在握,皇帝和宰相之间做好沟通是必要的。
他相信林瑜限制皇权的初心,但是经过刚才的那一番奏对之后,他也相信凡是挡在林瑜面前、阻止他实现他心目中强国目标的人都会被他毫不犹豫的丢弃。
当然,白安是怎么都不可能和林瑜对着干的。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跟着这样的帝皇一起名垂千古不干,偏偏唱反调等以后被后人嘲讽吗,他又不傻。所以,他现在这是要召集所有的弟子故旧,将今天的这一番话简明扼要地交代一下,然后按照林瑜的意思组建起第一任内阁。
这样的形制本就是旧时而来,只不过将原本宰执身边的幕僚给明面化了而已。按照林瑜的设想,宰执一届五年,连任两届为限。等宰执推下去之后,可作为国家顾问,依旧出谋划策,只是不再掌权而已。而那些幕僚有了在宰执的内阁中工作过的经验,对他们以后的官途履历也有着积极的作用。
权归中书门下,政令的效率也能得到保障,少了扯皮。牵制也简单,故宋已经给出了答案,中书门下另有一职名为参知政事,实质为副相。若是这一届的宰执强势,则副相如诺诺。相反的,若是宰执的政令引来争议与不满,副相则可以直谏宫中,请皇帝出来平相权。
白安对这些都清楚,但他自己不是恋栈不去之人,也不会拿了权利之后就不愿意放下。想来,这就是林瑜会请白安来做这第一届的宰执的原因。白安本就在整个战争过程中替林瑜稳着大后方没有出什么问题,威信已经有了。
他的弟子贵精不贵多,可以轻松的拉起一个内阁,以后解散起来也容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白安本身并不关注宗族利益,否则也不会一走就是数十年。他能够和林瑜保持相一致的步调,两人也能够继续愉快地配合下去。
正当他写信给自己的众位出仕的、未出仕的弟子时,林瑜也看着地图久久不语。
躲在角落中的司马菁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刷刷之声,他小心地抬头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林瑜,接着宽大的袍袖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在北州呆了很久,还是进了京之后才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即将登基的帝皇。在他的眼里,汉王无疑是忙碌的,特别在这样国家草创的时候,一切都要重新开始的时候,能挤出时间出来和小皇子玩一会儿都是很艰难的事情。
刚才他听见了汉王和白大人的那一番对话,直到现在仍旧一肚子的震惊。司马菁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本子,上面的字因为惊讶,好几个比划都抖了。他不清楚汉王心中到底在想一些什么,却能想象得到他口中描述的未来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中的热意告诉他,他的内心是怎样的激动和难以自持。司马菁想着,有可能他手中纪录下的东西将会前所未有,他的大名也将会不亚于那一位同姓的先人。
“司马修撰。”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林瑜开口道。
司马菁忙收回了思绪,行礼道:“汉王殿下。”他有些担心汉王会不会要看自己记录下的东西,因为按照历来的习惯,帝皇是不能看的。而之前,他又刚刚记下了林瑜将人拖走的举动。
林瑜才不会关注这些,他对史书上自己的名声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有一些话暂时还不能泄露出去:“刚才本王和白师父在内室所说的话,不可泄露。一会儿你整理的时候,将这一段单独整理出来,放进绝密档案之中,会有人将至归档密藏。”
司马菁一听,不是要看起居注就先松了一口气,至于这样的要求也是应有之义,他连声应诺,跟着一个突然出现的人退下去先整理去了。
就在林瑜看着地图想着外敌的时候,朝鲜李家以及倭国德川家同样也在思考着边上那一个庞大国度的骤然改变。相比于朝鲜上下对林瑜重建衣冠之国而表现出来的喜大普奔,倭国那边就有些纠结了。
林瑜手中的一副牌和他的记忆中相比,可谓是一副好牌了。毕竟这时候,整个东方的意识形态还是以中国为主、以华夏文明为主。
就算是偏居一隅的德川家也不能否认,在林瑜遍扫腥膻、重建文明之国度之后,他们就算嘴上硬着,心里不是不虚的。面对一向的宗主国发来的诏书,德川家这一任的将军颇有些愁眉苦脸的意思。
自明末以来,德川家就奉行闭关锁国的政策,颇有些关上门来自己称王的意思。也是,在隋朝的时候,他们就敢自称日出国,将中华称为日落国。直到被好好教育了一顿,才有了遣隋使、遣唐使,唐时风格直到后世在他们的文化中都有体现,可见他们对当时那种教育印象之深刻。
之前,华夏又是那样的一副景象,他们还有什么不敢说的。这时候,林瑜一封诏书下来,他们可不就是坐蜡了么?
去?派什么级别的使臣去,该进贡什么样规格的礼,才能既表达出他们不卑不亢的意愿、国力的强大以至于不被小瞧,又不太肉痛,还能继续闭关锁国。新任的汉帝可是东番发家,而且还和边上的很多国家乃至于洋人都有贸易往来,这一点德川家还是知道的。
不去?那边的汉帝手中可是掌握着军队,重要的是,还掌握着水军。日出国的确不怕,但是白白添上战火,也不是德川家愿意看到的。若是不去,怎样才能回一封措辞恭敬的话,才能不惹的汉帝大怒,以至于发兵前来。
德川家的左右为难,说到底都是所谓的自尊心作祟罢了。不像是棒子国,这个国家一向以小中华自称,也不看林瑜愿不愿意承认。
一般而言,小国想要生存,都需要一定的生存智慧。就像是棒子国,他们有一个词,叫做‘事大’。就算再不愿意,之前靖朝之时,他们还是要‘事大’的。但是看到林瑜在重建华夏之后,他们这时候的欢欣雀跃也是真实的。
谁让他们自称‘小中华’呢,相比一个腥膻之国,自然是真正的华夏才叫他们‘事’地更加心甘情愿,对不对?
林瑜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即使心中再不高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在登基大典之后接受这个国家的朝觐。
但是这时候他们可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只知道林瑜不愿意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