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爱新觉罗家的江山,皇帝要捧小儿子别人谁敢触霉头。
听到胤衸晋升的消息宋辞并不奇怪,倒是随后一桩异闻让她诧异许久。
宁府早年抛家舍业上道观出家的贾敬贾大老爷嗑丹药胀死了。
宋辞掰了掰指头,这可是奇了,秦可卿还没死呢,贾敬反倒先挂了,只可惜他去的太早,也没轮上一块好板材。
联想到康熙帝腹内的丹毒,宋辞突发奇想,这贾敬不会就是替皇帝炼丹之人吧?这要是真的,等宁府守过三年孝期,离那抄家的日子可就不远了。
真是不作不死啊,在红楼过了这些年,宋辞还是头一次遇上比自己还能作的,屡次牵连人命的大马猴要是活着都该自愧不如了。
倒是曾经的目标人物秦可卿,有这三年过渡,反倒能过点舒心的日子。
因为哪怕贾珍再急色,在这个极重孝道的年代也不敢在亲爹的孝期里做些偷鸡摸狗的丑事。一旦事情败露,别说做人,做鬼都进不了祖坟。
除了上述两件,成亲一年有余的封氏也传回了好消息。
林妹妹要有弟弟了。
这年头的妇人只要有孕,为了取个好兆头一概说成男胎。
封氏身体调养的好,本该成亲就坐胎,可惜林如海底子稍差点,谁让宋辞不肯在他身上下本钱呢。
不过好饭不怕晚,现今封氏的肚子已经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喜得林如海急忙派人去亲友家报喜,顺便替封氏道恼,生产前这段日子就不出门待客了。
林家亲友都能体谅林如海的心情,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好容易得了喜信,哪能不珍重。
正好宋辞从草原回来,带了许多奶酪之类的下嘴零食,又用如意桌布变了一些魔法世界独有的好果子,一齐装车送到了林家。
封氏有孕不光喜煞了林如海,也同样招了贾家的嫉恨。
史太君得到消息后连连叹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封氏运道好,你林姑父也太狠心了些,竟然半点不顾玉儿的脸面。”
贾母心里有本帐,要是封氏一直不孕,起码贾敏的面上还能好看些,再熬过几年,等黛玉出嫁,作为家里的独女嫁妆上也会格外丰厚。
哪想她肚子里竟是块好地,这么快就怀上了,照这个速度下去要是三年抱俩,恐怕玉儿在林家连站的地方都没了。
“凤丫头,快使车把你林妹妹接家来,她一贯心思重,这会儿子还不知道怎么难受呢。”
自感外孙女受了许多委屈的贾母连连催促派人去接,但此时和封氏感情逐渐和睦的林黛玉怎么会在太太孕期离家,更别说宁府还守孝呢,这时候过去,万一冲撞了该如何是好。
林黛玉只让身边的紫鹃丫头替自己亲去荣府回话,推说太太身子重,离不开人伺候,等过些日子强些再来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没想到向来孝顺的外孙女会为封氏驳了自己的颜面,既恨封氏只用一年就收拢了黛玉,也气外孙女只顾着奉承新太太反把亲娘抛在脑后,索性丢开手不管了。
又使气派人将娘家的内侄孙女、闺名叫做湘云的史大姑娘请来,每日亲亲热热的搂着,再加上近来出了孝期、正在外行走的薛家大姑娘宝钗一同说笑作伴。
两个女孩儿同是正处在花季的闺阁千金,一位娇憨可亲活泼开朗、一位婀娜端庄善解人意,日常相处久了,在史太君面前同样有了一席之地,比起三春也不差什么了。
日子一点一点过去,封氏的肚子在林如海的期盼看护中变得越来越大,好像揣了一口倒扣的铁锅。
因为封氏肚大如斗,宋辞还曾取笑说不知里面做了几个人的饭,才攒了这么一肚子材料。
谁曾想一语中的。
刚到正月里,怀胎尚未足月的封氏突然提前发动被下人送进了产房,只花了吃碗面的功夫就接连生了三个体格健壮的小子。
一直守在外面的林如海被从天而降的三个大儿子砸得昏死过去,好半天才在管家的摇晃中醒来,得知方才并不是发梦,顾不得产房的忌讳,几步奔了进去。
看着三个并排躺在襁褓中的乖儿子,林如海泪流满面,“祖宗显灵啊!管家,快派人去祭告先祖,我林家有后了!”
睡得正香的小婴儿被亲爹吓得“哇”的一声哭嚎起来,闭着眼睛寻摸着找奶吃。
封氏好笑地将林如海劝出去,亲自给孩子喂奶。宋辞也趁机让弟弟们喝了养身的泉水,免得日后生病遭罪。
知道自己多了三个兄弟的林黛玉心中喜忧参半,坐在窗前独自想着心事。
从贾府跟过来的大丫鬟紫鹃忍不住上前劝道:“姑娘也该看开些,往常总是羡慕别人府上的姐姐妹妹,如今好容易有了自家兄弟,虽不是一个妈生的,终归都是姓林。”
见自家姑娘听在心里,紫鹃又接着说道:“这一年我冷眼看着,太太即便要装贤良也不会这么长久,想来本就不是刻薄之人。她既然对你好,你何不安心受用,也省得老爷夹在中间作难。”
“我不过凭白感叹一番,倒累了你一车轱辘的话”
林黛玉翘着手指了指衣橱,“将我先前绣的几件肚兜拿上,咱们去给太太道喜,再看看小弟弟的模样。”
主仆二人走在通往正房的石子路上,拎着包袱皮的紫鹃冷不丁听身前的主子幽幽叹了一口气,“她若还是和往常一样待我,才算我错看了她。”
紫鹃知道姑娘的心事,连忙替封氏辩白道:“姑娘且将心放宽,太太再不是那样的人!”
林黛玉回身瞅她一眼,“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好话净扔到别人身上了。”
“自然姑娘才是我的主子!”
紫鹃寸步不让道:“自打老太太让我跟着姑娘,我这心里眼里再没别人。正是为了姑娘将来的前途着想,我才掏心掏肺说这些。”
“呸,赶明儿离了你,我还愁没有好日子过?”林黛玉假意嗔怪道:“你一个做丫环的,竟还挟持起主子来了,哪来的道理!”
主仆二人一路闹着来到正房,等进了门,见封氏果然如往常一样的慈眉善目,林黛玉才觉得压在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落了地,凑近跟着宋辞一起细细打量新出生的小弟弟,轻轻触碰他们娇嫩的小脚丫。
“弟弟们长得真好看,可有名字了?”
封氏如今儿女双全,深觉人生圆满至极,只要往后能阖家平安守在一起,再没什么可求的,对着黛玉也是格外和颜悦色,“大名还不曾起,老爷只说按着生辰排序先混叫着,等办了满月酒再想好的。”
宋辞见林妹妹是真心喜爱弟弟,也替封氏感到高兴,总算没白白付出一场。
“我住的庄子附近好多农户人家,为了孩子好养活,都起些什么狗啊、蛋啊、木头、石头之类的贱名。”
她说着忍不住先笑开了,“有一位刘姥姥,管自家外孙子叫板儿;还有一户更绝,整天驴蛋驴蛋的喊孩子回家吃饭呢!”
林妹妹听了也跟着抿嘴笑了起来,“父亲总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吧!”
她突然想起先前早夭的那个弟弟,因为身子弱,拖到三岁去了也没捞着个大名。
不由得暗自感慨,人到底争不过命。
母亲不知吃了多少药汤子,求神拜佛十几年也求不来儿子;太太只一年就生了三个弟弟,不是命中注定是什么。
封氏作势轻轻打了宋辞胳膊一下,“好饶舌的丫头,竟然编排起老爷来了!”
封氏嫁给林如海之后,宋辞作为义女自然也和林家连了亲,虽然她喊不出那声义父,但是对长辈应有的态度不能差。
这也是封氏怕林妹妹挑理,故意说教的原因。
“老爷好歹也是探花出身,若是给儿子起了那样的俗名,不说旁人笑话,他自己先喊不出口。”
封氏轻轻拍着儿子的襁褓,哄他们睡觉,等孩子们挨着合上眼,轻声朝红叶吩咐道:“大爷他们都睡了,你去喊奶娘来,好好抱去暖阁歇息。”
“是,太太。”
红叶应了一声,在门口招了招手,稍后三位衣着干净爽利的奶妈子鱼贯而入,分别抱起一位小爷,朝隔壁的暖阁去了。
等到封氏做完双月子,林如海给三个儿子办了一场极其盛大的满月宴,场面比当初二人成婚还要热闹,凡是赴宴的客人都体会到了主家的无尽喜悦。
冷了一年的荣府也趁机上门道喜。
虽然史太君没有亲至,可当家老爷和太太的到来却足以让满堂宾客感受到了先太太娘家的诚意,逼得林如海不得不笑脸相迎。
也就是在这日,宋辞再次有缘见到了与贾家诸位姑娘同行、曾为香菱赐名的薛家大姑娘薛宝钗。
作者有话要说:
宋辞:保媒拉纤是我,送子观音还是我,只问你服不服?
史太君:……
第16章 12、
自从那会儿宋辞为了救治宝亲王胤衸在康熙帝面前施展了无上神通之后,她的温泉庄子附近就多出了许多奇怪的人。
譬如外地迁来的行商、投亲不成的乞讨者、每日进山打猎却经常空手而回的猎户、迷路的大家千金、借用茅房的小家碧玉,千般借口种种偶遇看得宋辞眼花缭乱。
好在这些人识趣,也有可能是幕后的主子怕死,并不敢真的打扰她,只是忙坏了周围的农户,每日里接待这些千奇百怪的客人。
也有那些出手大方的,在得到哪怕丁点关于庄子主人的消息之后,随手赏出几两碎银子,倒让这些老实本分的庄户人过了个好年。
尤其是宋辞先前提起的刘姥姥一家,因为板儿年幼,吃多米皮糙粮熬坏了肠子,每次出恭都疼得直哭。
与哑婆子熟识的刘姥姥为了外孙子特意上庄里求了点蜂蜜,好给板儿润润。
没想到被城里路过的老爷知道后,硬是花一百两银子将那剩下的小半罐蜂蜜买了去,唬的刘姥姥慌了神。
她不敢独留这么多银子,摘了些新鲜瓜果揣着钱去庄子里谢主家。
等哑婆子将人领进来又说明详情,宋辞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板儿当初不过是小儿便秘,喝点蜂蜜就好了,宋辞连林如海都只给了普通泉水,又怎么会在外人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
倒是那个所谓的老爷怪有意思的,也不知是哪位皇子阿哥的人,寻摸点东西就当成宝贝抢走了,岂知真正的养生泉水早在他们皇阿玛手里,何必舍近求远出来瞎碰。
安抚了心慌意乱的刘姥姥,让红叶又送了两罐蜂蜜给她压惊。
老太太临走前宋辞还特意告诉她,要是有人来买只管卖,多少钱都自家收着,留着买地使或是干别的都行。
刘姥姥千恩万谢地走了,宋辞随后让蜜蜂小分队出去打探,果然看见买蜂蜜的人进了一处皇子府。
既然结果在意料之中宋辞就不再关注,总归是他们非要强买的,吃不出效果难道还要回来怪卖家不成?料他们也不敢在庄子附近撒野。
这就是宋辞特意在康熙帝面前露出真容、留下住址的原因,最关键的环节都铺垫好了,她干嘛还要继续委屈自己,即是顶着仙子的名儿,就该拿出仙子的气派来。
连人世间至尊至贵的帝王在宋辞面前都谨言慎行,别人谁还敢甩脸子给她看?凭的又是什么依仗?
所以底气十足的宋辞在薛宝钗脱口喊出香菱两个字时只是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依然和林妹妹一起陪在封氏身旁待客。
京城就这么大点,她早知道会和薛家人碰上。
以前是不得不低调,现在只盼着薛家自己识趣,否则多得是人想找机会卖人情给宋辞。
一直跟在薛宝钗身后的史湘云见她不住往林夫人身上看,好奇的问道:“宝姐姐,你在看谁?”
薛宝钗摇摇头,慢声说道:“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故人。”
史湘云闻言也跟着看过去,“你说的是林姐姐吗?小时候我去老太太那也常见她的。”
“不是她,我知道林姑娘。”
薛宝钗又问道:“你可知道林姑娘身边的那位是谁?就是眉间有一颗胭脂痣的姑娘。”
“你问的是她啊,”史湘云扭着发辫毫不在意地说道:“她原和我是一样的,也是无父无母,不知怎么攀上了林夫人认下干亲,姓什么我忘了,只记得好像是叫英莲,和林夫人一起从南边过来的。”
“南边来的?”薛宝钗敛眉呢喃这四个字,呆滞在原地。
史湘云扯了扯她的袖子:“宝姐姐,你说的故人可是那个英莲?”
“不,是我认错了,”薛宝钗连忙否认,“好了,待会儿也该开席了,咱们去太太那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