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哥舒晃过神来,这么多年来,能让宇文护唯一激动,不顾场合失态的也只有那位主子了。
“去啊,愣着干嘛。赶快给我查。”宇文护扭头看到哥舒还在原地,面带犹豫,不由得大怒。
哥舒踌躇半天,最后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和担忧轻声的告诉了宇文护。“主上,若真是主子,此时更不易大肆的宣扬和排查。如今的情景,为了主子的安全,我们只能私底下行动。”
被哥舒一语点醒,宇文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在的场合。四周环顾了一眼,发现在场好多人都在疑惑的看着自己。宇文护知道,自己刚才的情绪失态了,让人起了疑心。
宇文护微微眯着眼,沉声低语道:“就按照你说的,尽快去做。我等你消息。”
言毕,宇文护大步离开。他现在没有心思在和宇文觉逗着玩,也不管独孤信的回来会对他做什么不利的事情了。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陶娇娇。
一别十年,娇娇啊,你可真是狠心。
而此时狠心的陶娇娇,狠狠的瞪着眼前的熊孩子,恼他的鲁莽和不知轻重。
熊孩子顶着一张苦瓜脸,焉头搭脑的直立站在陶娇娇面前。期期艾艾的看着陶娇娇,知道自己差点犯了大错,熊孩子心里直后怕。
“你现在知道怕了?怎么刚才皮的时候怎么不怕?拓跋珏,你刚才的行为让我很生气。”
陶娇娇一手叉腰,一手食指点在熊孩子拓拔钰的眉间。这次陶娇娇真的是被气到了。
“阿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阿娘,我向你道歉,向你保证,我以后会乖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生气对身体不好。”
“知道对身体不好,你还气我?”陶娇娇拍桌怒道。
拓跋珏眼含泪水,可怜兮兮的对着陶娇娇撒娇:“阿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要你生气,阿娘——”
拓跋珏着急求得陶娇娇的原谅,不想让陶娇娇在气坏了身体。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陶娇娇不在生气。一时着急,拓跋珏的右眼变为了蓝色。
陶娇娇看着拓跋珏的变故,一时竟然愣住了。
“你......哎!”陶娇娇无奈长叹,拓跋珏就是宇文护的缩小版,有遗传了宇文护的蓝色眼睛。这熟悉宇文护的人若是见到了拓跋珏,一眼就能猜出这是宇文护的种啊。”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鲁莽差点伤了你的父亲?”
若是宇文护没有反应过来,那支箭会不会射中他?陶娇娇真的是不敢想象。
拓跋珏撇撇嘴,差点哭出来。可他牢记阿娘的话,男子汉不能随便的流泪。于是努力的憋回眼泪,哽咽道:”我不是有意的,我本来对准的是北周的皇帝,可是正要放箭的时候,被身后的声音惊扰了,所以我才偏了方向。”
“能够被外界环境所干扰,这还是你的定力不够,性子也不够沉稳。”陶娇娇拉过拓跋珏,抱着他,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所以,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若你没有十分的把握,就不要去轻易地尝试。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会觉得新奇好玩。但是,冒然的去尝试,会让你后悔莫及,甚至是害了你自己。”
拓跋珏将头埋在陶娇娇的肩上,偷偷地掉眼泪。楼着陶娇娇的脖子,带着哭腔道:“阿娘我知道错了,没有下一次了。”
陶娇娇没有说话,心中却发了狠。
必须的没有下一次,这熊孩子以后得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今天行刺的事情,陶娇娇是完全不知晓。
重隔十年再次回到洛阳,陶娇娇除了感慨就是忙着处理一些这次回来主要办理的事情。
低头看着脖间的小脑袋,陶娇娇慈爱的笑了。“你偷偷的跑出去,就是为你见你阿爹。如今见到了,有什么感想啊?”
拓跋珏是趁着陶娇娇在外忙事情的时候,无聊之下突然想起要去见宇文护。从小到大,拓跋珏只见过宇文护的画像,真人还是从未见到过的。这次跟着阿娘来北周,拓跋珏最想见的就是宇文护。可陶娇娇最近都有事情要处理,拓跋珏已经等不及和陶娇娇约好的时间,去太师府见宇文护了。
拓跋珏听人说,今日是北周护国大将军回京的日子。届时,北周的皇帝会带着众臣子一起在城门口迎接。
于是,拓跋珏就想到了提前见一下宇文护的想法。可他不仅见到了宇文护,还见到了北周的皇帝,当看到宇文护将箭头对准宇文觉,却迟迟没有动静的时候。拓跋珏看着着急,就像帮他阿爹一把。
结果弄巧成拙,最后还差点伤了宇文护。还没从后怕的恐慌之中反应过来,拓跋珏就被匆匆赶来的陶娇娇给带走了。
拓跋珏仔细的想了一下,倒是对宇文护的真人有个印象,但还不够。撇着嘴委屈道:“太远了,我只是看了个轮廓,并没有真的看清阿爹。”
陶娇娇听言笑着说:“没看够啊?那行,阿娘一会让忍冬带着你直接去太师府相认,到时候,你尽情的看个够。”
拓跋珏抬头瞪着双眼,恍惚自己听错了。陶娇娇之前和他约定的时间是后日,怎么提前了?
“阿娘也去吗?”
陶娇娇摇头,“不,阿娘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耽误一些时间。等我事情办好了,我就去找你,还有你阿爹。”
“阿娘不去,我也不去。我要和阿娘一起去见阿爹。”
陶娇娇轻轻的揉揉拓跋珏的小脑袋,笑着说:“乖,你要听话。你今天的错事闹得满城都在严格搜查,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待了。阿娘想来想去,现在只有把你送到你阿爹那里,你才是安全的。”
拓跋珏抿着小嘴,情绪低落。一会儿小声道:“那阿娘会来接我和阿爹的,对吗?”
陶娇娇想都没想肯定道:“当然!”
“那我听阿娘的话,去找阿爹。”
“真乖!”陶娇娇吧唧一下吻到宝贝儿子的脸颊,拓跋珏瞬间羞红了脸。
“阿娘?”
“嗯?”
“阿爹从未见过我,我若是找他了,他会不会不认我?”拓跋珏忧心的想到了现实情况,他阿娘貌似都没有告诉阿爹关于他的存在啊?
陶娇娇倒是真的不担忧,当年她假死宇文护都能猜的□□分。关于他孩子还活着这件事,估计宇文护也能想到。
不过,宇文护可能不知道陶娇娇生下的是儿子还是女儿罢了。
“不会,你阿爹顶多是有些惊吓。你这张脸,宇文护想不认都不可能。”
拓跋珏摸摸自己的小脸,喃喃道:“有这么像吗?”
第293章 第三章 别来无恙
像!
当然像!
宇文护叉腰站在一个模样和他有□□分的小孩面前,半天缓不过神。
“你?”
“我是拓跋珏,我阿娘是陶娇娇,阿娘说你是我爹。”拓跋珏认真的再次重复一边。
“我!”宇文护相信小孩就是他的孩子,激动之余,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何陶娇娇没来。
宇文护派哥舒领人去城中寻找陶娇娇的下落,哥舒的消息还没回来,宇文护就在太师府内接到下人的禀报,说是府外有两个人求见太师。
宇文护本来是没有心思见任何人的,他在焦急的等待哥舒带回来的消息。可当下人将一个木盒交给他的时候,宇文护大为震惊。盒子里是两枚月牙形龙凤对挂玉佩吊坠,那是当年他和陶娇娇定亲之时的信物。
宇文护弯下身子,蹲在拓跋珏的面前,以拓跋珏的身高为准,平视的看着拓跋珏,宇文护心里没有任何的怀疑。光是拓跋珏这张脸,有谁敢怀疑他不是宇文护的孩子?
“你叫拓跋珏?”这个姓氏让宇文护眉头微皱,前朝皇帝姓元,其实是后来改姓改名的。元氏一族改姓前是姓拓跋氏的。
不过,既然是自己的儿子,怎么能姓拓跋呢?宇文护心里暗自思索着,等和陶娇娇相聚后,让儿子把姓氏给改了。
拓跋珏不明所以,一脸认真地点头:“对啊,阿娘说珏字是阿爹你当初定下的。”
宇文护听言眼里含笑,低头将从未离手的那对龙凤玉佩送至拓跋珏的面前,柔声说道:“珏,二玉相合为珏。这两枚玉佩是我亲手刻制雕画的,也是我送给阿娇的定情物。我们两人各持一枚,以此为信物,互相承诺,永不分离。”
拓跋珏愣愣的看着宇文护手心的两枚月牙玉佩,以往只知道阿娘珍惜宝贝的很,今日才知道,原来这两枚玉佩的意义这么深。
“可是,你和我阿娘还是分开了啊?为什么啊?”拓跋珏自记事起,就知道有一个离他很远距离的阿爹。小时候懵懂,纠缠过陶娇娇,问她为何阿爹不会来找她,看他。而陶娇娇,总是好声的哄着他,说一定会见到宇文护的,只等他再长大些。
拓拔钰泪眼汪汪,小小声的问:“阿娘身体不好,你是我阿爹,为何你不来看我们呢?”
宇文护心中大恸,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说?
对孩子说是他那狠心的娘假死脱身,离开京城后,就杳无音信?还是说当年政治混乱,有人要置他们母子于死地,所以才不得不被迫离开?
不,不能告诉。上一辈的恩怨,如果可能,无论是陶娇娇还是宇文护,都不希望拓跋珏知道。
“你阿娘身体不好?她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在外受苦了?”宇文护突然想到拓跋珏说的话,也是为了转移话题,但他也是真的担心。
拓跋珏犹豫了几秒,小脸拧巴在一块。“我也不清楚,但我偷听莲姨讲话,阿娘她是中毒了,好像是因为我才耽误了最佳的解毒时间。莲姨是我阿娘身边的随身医师,很厉害的。”
拓拔钰说的不完整,但宇文护却蓦地懂了。
这还是与当年的逼宫事件脱不了干系。改朝换代,哪能是那么容易的?前朝遗留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宇文护不欲在往事上跟拓跋珏多说,索性一把抱起拓跋珏,起身向后院走去。
“饿不饿?你喜欢吃什么?阿爹让人去给你准备,吃饱了我们去找你阿娘。”
一听到宇文护说找陶娇娇,拓跋珏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能找到阿娘吗?阿娘最近总是神出鬼没的,都没有好好的陪我了。”
如今知道陶娇娇就在京城内,亲儿也在自己的身边。宇文护心情大好,朗声笑言:“珏儿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阿娘的。然后让她好好的陪我们!”
想过很多种重逢相见的场景,或激动,眼含泪水;或热情,紧紧拥抱。
但宇文护从来都没有想到,时隔十年,他与陶娇娇的见面竟然是,兵戈相见?
陶娇娇将怀里昏迷的女子交给半夏,,回头对上宇文护,真真的气的咬牙。顺手抽出佩剑,气恼的指着宇文护。“你不该动她。”
“娇娇你信我,这事我并不知情。”宇文护急切的解释着,他确实不知情。是哥舒擅自做主,想劫持了独孤家的任一小姐,然后威胁独孤信拒绝接任丞相一职。只是万万没想到,哥舒手下的人偏偏劫持的是最不能动的人。
陶娇娇气的咬牙切齿,满脸通红。“我信你不知情,但这事你终究脱不了干系。宇文护,十年重逢,你就是这么迎接我的到来?璎珞对我意味着什么,你比谁都清楚。既是不欢喜我们的存在,我们这就离开,从此再不相干,永不相见。”
“娇娇!”宇文护顾不得什么,上前用手紧紧抓住剑身,然后推开。刹那间手心鲜血淋漓,陶娇娇惊呼了一声,面带忧色想要制止宇文护的胡闹。却被宇文护一把抓住右手臂,带着隐忍的痛苦,怒道:“陶娇娇,你还敢走?你还要离开我?十年了,我苦苦等了你十年,找了你十年。好不容易找到你,你竟然敢对我说你要和我永不相见?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陶娇娇一时无语,她之前的话是情急之下的怒话。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如今见宇文护的反映,陶娇娇更是后悔不已。刚要开口解释,却听见远处传来拓跋珏的声音。
“阿娘?真的是阿娘?阿爹,你找到阿娘了?”
陶娇娇大惊,惊慌的看着宇文护,显然宇文护也是慌乱的。两个人四目相对,反应过来,一人扔剑,一人将满是鲜血的右手背于身后。两个人装作若无其事站在原地,不一会儿拓跋珏就跑到了两人的身边。
“阿娘!”拓跋珏第一反应就是扑倒陶娇娇的怀里,好一阵撒娇。“阿娘,我好想你啊。虽然只是半天不见阿娘,可我觉得就想离开了阿娘好久了。”
陶娇娇搂抱着拓跋珏,心中又感动又好笑。“好了,这么多人看着你呢,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果然,拓跋珏听到陶娇娇说有外人在,更不好意思了。害羞的从陶娇娇的怀里离身,然后躲在陶娇娇的身侧。抬眼这才看到宇文护眼里含笑,慈爱的看着他。
拓跋珏冲着宇文护笑成一朵花,甜甜的喊道:“阿爹!”
宇文护微微颔首,笑着无声应答。抬头对上陶娇娇水汪汪的泪眼,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忧.
宇文护无奈叹息,之前的怒火早已消灭在陶娇娇的眼泪中。他何尝不知道陶娇娇说的是气话,但听着实在是心如刀绞,刺耳的难受。伸出左手将陶娇娇拉入怀里。鼻尖传来属于陶娇娇身上的兰香,这熟悉的温暖让宇文护沉迷沦陷。
“娇娇,别在气我了。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的,别再说要离开我的话。”
陶娇娇眼含泪水,带着委屈和后悔,千言万语最后只有一句最能表达陶娇娇此时的心情。
“阿护,我好想你!”
“璎珞!”
声音由远而近,陶娇娇转头看去,是独孤家的人。
陶娇娇心中叹气,宇文护这次的锅是背定了。绑了独孤家的人,这梁子也是结下了。
领头的独孤信带着一干人等匆匆的赶到宇文护西山别院,打远处就看到了别院浓烟滚滚,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愤恨。等到了别院时,这才发现宇文护竟然也在。本要怒斥宇文护,却转眼瞧见了被人拥搂着昏迷的璎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