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显然,秦子祺的想法,与他这个俗人那是截然不同的,或许在对方看来,能第一眼看到考生们的卷子,就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要不然,秦子轩实在是不能理解,他二哥在试卷发到考生手中之后,与那些主考官副考官们,一起开始拿笔认真做起试卷的行为。
装模作样的拿着手中的毛笔,秦子轩低头瞅了眼试卷上那所谓的圣人之言,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拗口的文言文了,你让他学还行,想让他写,不逼到份上,他可不愿意费那个心思。
不过这个时候,似乎好像不写也是不行了,抬头望了眼正聚精会神写着卷子的众人,秦子轩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不得不放弃自己那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中二思想,开始老老实实的随大流了。
第437章
说实话, 前世当学生的时候, 秦子轩不只一次咒骂过那些该死的课程, 尤其让他深恶痛绝的就是数学, 天生没有理科生思维的他那是被折磨的够呛。
与数学相比,语文反倒是秦子轩的强项,也是他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东西,不过这项强项,自从穿越过来之后, 就被各种各样的学霸给打击到了。
甚至一度让秦子轩怀疑,自己当年到底是有多大的脸, 才能好意思把语文这一博大精深,让人钻研一万年怕是都不够的学科, 当成自己的强项。
与那些拗口的文言文相比,简单明了, 直接一算就能算出来的数学,相比起来不知道要多么的有亲和力才是,当然,这个时候说这些,那都是没有用的了。
望着那些奋笔疾书的考官们, 秦子轩虽然已经把自己定位成了一个打酱油的, 可还是不得不老老实实的随着大流,咬着笔杆脑子空空如也的对着面前的卷子。
屋子里安静的气氛,蓦然让秦子轩有些回忆起了,前世他每次月考的时候, 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学渣级代表人物,那个时候,他每次就是这么坐在这里发愣的。
没办法,中学时期的管理还是极为严格的,哪怕是你把整张卷子全部都写完了,没到点那也不会有人放你出去,一个字都不写的就更加不用说了。
秦子轩还记得,有一次月考结束的时候,作为总是给班级拖后腿的他,第一次没有被班主任给批评,那不是他突发猛进考得有多好。
而是有一个脑子进水了的学生,在那考试的卷子上画了一朵小菊花,直接就把判卷子的科任老师给气疯了,第一时间就气势汹汹的冲过来找他们班主任。
那一次,班主任的怒火才冲着那个让他丢脸丢到家的学生去了,像是他们这种每次月考必被批评的差生,反倒是很侥幸的逃过了一劫。
想到那被班主任给展示出来的,画得极为形象的小菊花,秦子轩忍不住弯了弯眼角,他拿着手中的毛笔,一时间还颇有些意动。
不过瞅了瞅屋子里的那么多人,还要站在他身旁伺候的下人,秦子轩想了想,最后还是不得不遗憾的放弃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脑子放空了一会,秦子轩的心情也就好了很多,再看向这卷子的时候,也便不觉得那么讨人厌了,提起笔试着答了一张卷子之后,时间便也到了中午。
在这小小的屋子里用过了午膳之后,秦子轩扫了眼一点时间都不耽搁,就又开始答起卷子的考官们,挑了挑眉,这回可是没心思跟他们玩了。
这又不是前世的高考,需要写标准答案什么的,这考官们就算是把试卷都答出来了,也顶多就是作为一个衡量的标准,意义是有,但作用却不那么大。
与这次的主考官说了一声,秦子轩便打着巡视考场的名义,出去遛弯了,打算瞅瞅那些奋发向上的举子们,现在都是什么样的状态。
这可是难得的现场直播,前世的那些电视剧,就算是制作的再精良,还原的再贴近现实,那也是远远比不上的,若是不亲眼瞅一瞅,岂不是有些可惜了。
其实科举考试,往往都是有着专门的巡考官的,判卷子的考官是不能近距离接触考生的,这是为了考试的公平,不过身为皇子,又不用判卷子,秦子轩自然是有些特权的。
不过即便如此,他身后也是跟了个巡考官,说是为了方便听他吩咐,但其实,根本就是为了监督他,当然了,秦子轩对此也并不是很在意。
反正他每次出行,身边就没有不跟人的时候,这么多年,他也都习惯了,有人愿意跟着,那就让对方跟着呗,也省得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自己成了背锅侠。
会试乃是科举的最后一步,能来此应试的都是举子,但凡是能够中举的,便已经没有穷人了,历代皇朝对于举子的待遇都是相当好的。
在大乾皇朝刚建立那几年的时候,因为进士的稀少,很多举子都是可以在地方为官的,虽然最高也只能做到县令这个位置,而且还是极少数,但那也是很了不得的了。
当然,这三年一次科举,偶尔还有恩科的加下来,进士已经不像是以前那般稀少,别说是那些举子了,很多进士甚至都捞不到官做。
不过即便是这样,举人也是可以见官不拜,称一声老爷的存在,自古以来就有穷秀才的说法,却从来不存在穷举人的说法,可以说,中举之后,那就相当于越了一个阶层。
对于这些举子,会试的考棚也是相对来说好了一些,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的,去过贡院的人那都知道,那种地方,嘿嘿,简直比监狱还要差上两分。
长不过五尺,宽不过四尺,高不过八尺,每个人只发三根蜡烛,进去后就由那大头兵把门给锁上,就算是你放弃了考试,那也是不允许出来的。
为了防止作弊,考棚还没有窗户,只在房顶有个不大的通风口,避免犯人啊不是考生在里面会被闷死,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吃喝拉撒睡都只能在这考棚里进行。
相比于前几次考试时,还有什么臭号的分别,到了会试,那都是一人一个独立的茅厕,这是为了避免考生去厕所的时候作弊。
可以说,从你进入考场以后,那就是跟进了监狱没有区别,在那个小屋子里面待着吧,什么时候考完了,什么时候才能给放出去。
这样做,虽然显得有些不太人道,残忍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却是最大限度的能够防止作弊现象的发生,保证会是的公平性。
秦子轩虽然是考官,但他跟这些考生没有任何区别,拿到的卷子也都是第一场的,虽然在他那里觉得有些抓瞎,但对于一层层考上的举子们,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都是些四书五经的经意题,也就是前世老师们最常考的名词解释,考验的是背诵和记忆。
除此之外,就是律法方面的知识,还有诗词,与乡试时考得差不多,就是难度提高了一个档次。
会试一共是分散场考得,三日一场,这也是为了防止,考生在里面一连憋九天再给憋死了,毕竟,那么个小房间,实在是太过熬人了一些。
别说是身子体质本来就弱的书生,就算是放个壮汉,那都得被憋疯,就算是这样,分成了三场,第一场出来的时候都有被抬着出去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有的考生年纪太大,有的考生身体素质太差,还有的考生是因为心理素质不过关,又正好赶上这换季的时候,染点病是避免不了的。
不过这都是少数,大多数考生还是很□□的站着走出来了,虽然一个个面色都不是特别好看,身形也是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站在考棚的最里边,秦子轩望着这些关了三天,终于被放出去的考生们,心中不禁有些庆幸,还好他不用参加科举,要不然,这环境那可真是得让人难受死。
事实上,秦子轩现在都有些佩服这群考生了,尤其是那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考生,这么多年的科举经历下来没把人逼疯,还能坚强的再来考试,这韧性也是够强的了。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都说相比于武人来说,书生的意志力薄弱,要秦子轩看,那都是胡扯,就算是把那些武人换过来,这几天蹲监牢似得的经历,也绝对是不轻松的。
心里感慨了一下后,秦子轩便也随着大流离开了考场,下一场考试在三天后,虽然说他在考场并没有太累,但这三天他还是寻思着,去好好的放松一下。
毕竟,那一个个监狱似得考棚,虽然不是他住的地方,但只看着他就觉得很是压抑,可贡院一共就那么大点的地方,他若是不去看那些考生,就得回屋子里待着。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不让人心情好受,到处都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氛,最关键的是,秦子轩还找不到可以跟他说说话,聊聊天的人。
本以为能相依为命九天,成为最佳好伙伴的二哥,第一天就跟着主考官跑了,两人除了做卷子以外,就是聊些学术上的话题,秦子轩压根就插不进去话,那给他郁闷的。
其他那些副考官倒是能跟他聊一聊,不过身份不一样,瞅着那些人拘谨的样子,秦子轩就没那个兴致了。
再者说了,能做考官的,一个个岁数都不小了,俗话说的好,三岁一代沟,这秦子轩跟他们比起来,那都不知道要有多少代沟了。
在考场里面煎熬了三天后的秦子轩,第一时间就是把自家三哥给拽出来,跑到了龙源楼,欣赏歌舞的同时,更是痛快的大醉了一起。
当然,在这个期间,秦子轩也没少给自家三哥普及一下考场之内的见闻,在他那堪比说书先生一般的水平下,秦子墨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头一次对自家天下的科举有了这么深刻的认知。
第438章
没错, 作为一个更喜欢舞刀弄枪的皇子, 秦子墨知道的那点关于科考的东西, 还没有秦子轩来得多呢, 这会听弟弟这么一讲,顿时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那些考生的坚忍,或许三年一次科举,那些考生们都已经习惯了, 但在秦子墨他们看来,这能坚持下去还是很厉害的。
跑出来浪了三天, 给自家三哥科普了一下必要的常识之后,秦子轩又有些垂头丧气的重新走回了贡院, 接下来还有两场考试等着他去监考。
虽然有了第一次监考的经验,但秦子轩该无聊还是只能无聊着, 没办法,考场有考场的规矩,别说是那些考生们查得很严什么都不让带,作为考官的他,想带个话本解解闷, 那也是妄想。
不过好在, 经过了三天的放松,秦子轩倒是也累了,这会也能待得住了,没事, 看看那些考官们写出来的卷子,坐得累了就再跑出去转转,整个人倒是也挺悠闲的。
相比于科举的第一场,只是背诵那么简单,第二场就稍微加了些难度了,考得是古代人普遍不太精通的术数也就是数学,还有史论和经义也就相当于现代的言语理解题。
秦子轩巡视考场的时候,明显的能感受到,这些考生们变得更加的紧张了,甚至还有人大晚上的都不睡觉,在那里点灯熬油。
要说一般的时候,秦子轩晚上是不会睡那么晚的,他一向不习惯熬夜,不过这两天,考场里面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的,弄得他晚上做了个噩梦睡不着。
所以就想着起来转两圈,正好就瞅见了那几间在夜色上也透着亮光的考棚,虽然有些觉得这些人,大半夜不睡觉在那写文章是在自己作死。
但秦子轩打了个哈欠,溜达了两圈便披着衣服又回去睡觉了,身为考官,是不能与考生说话的,他自然不会犯忌讳的去提醒对方。
再者说了,这考试是自己的,该怎么做才是最好,那只有自己心里才清楚,兴许那几个考生,就是比较特殊的体质呢,是那种只有晚上才能写好题的呢。
当然,这样的人那还是少数,大多数人晚上都是老老实实的睡了,毕竟,蜡烛那可是只有三根的,点完了可就没了,白天考棚那么严实,可也没什么光亮能透进去。
说起这点,那秦子轩却是不得不再次吐槽上两句了,他原本还以为,把批卷子的考官都困起来,是派他们出来看到考生以后,会双方勾结呢。
可他出来转悠了几圈之后,才发现那根本就是瞎说的,那一个个考棚弄得跟监狱还要严实,连人的脸都看不到,更是严禁发出声音,这除非有个透视眼,要不谁知道谁是谁啊。
秦子轩溜溜达达,无所事事的或许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但那些考场内的举子们却都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在第二场考试大头兵们开始收卷的时候,还有人在奋笔疾书呢。
看得秦子轩那叫一个感慨啊,猛然间就回忆起了月考时,那些明明不行却还要努力再奋斗一下,死活都不肯放弃的学渣们。
当然,也还有那些明明都已经把卷子给答满了,甚至自信都能打到九十分以上的学霸,非要奔着一百分就努力,拼命的想要找出自己有没有失误的地方。
不过这古代的贡院考场,与现代的那些考试,还是有差别的,这里想要拖延交卷的时间,嘿嘿,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若是不小心一些,卷子都能给你扯坏,你还没处说理去。
第二场考试完毕,这回抬出去的人,就要比上一回多上一倍了,想来有很多人是因为自觉这次没有考好,所以经受不住打击晕倒的吧。
再一次见识了一下众生百态,秦子轩感慨之余,也懒得搭理那个抛弃自己的负心二哥,直接施施然就出去,继续去找自家三哥说话聊天吐槽外加散心了。
别看考场弄得那么压抑那么严格,但这三天的时间,照样是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当然,那些事情对秦子轩来说,是有趣,对那些举子们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悲剧了。
不过要秦子轩说,这些人也是活该,都到了这会试了,都成了举人了,按理来说,这也算得上是功成名就了,干嘛就非要做那找死的事情呢。
高考作弊处罚尚且那么严厉,更何况是这古代的会试呢,那都不是终身不能再参加考试那么简单了,被发现之后,那整个人生都算是彻底完了,还得带累后代子孙。
第439章
不过好在, 这样子愚蠢的人, 那还是少数, 毕竟一路考到举人的都不容易, 不说各个是天才,但起码也都是聪明的人,书呆子什么的那都是考不到这个地步的。
毕竟从秀才开始,科举里面就有了策论一项,这可不是光靠着死记硬背就可以拿下的, 而且文章写得好不好是一回事,揣摩考官心思却可以说是一门必备的学问。
策论这一项, 其实某些程度上特别像是前世的那些作文,正所谓各花入各眼, 有的人喜好辞藻华丽的,有的人喜好朴实的, 这怎么办。
所以说,每次科考之前,那些考官们出的文集才会卖的那么火,那些考生们都是指望着从那些文集里面,得出自己到时候该怎么答呢。
当然, 文风虽然是一项很重要的因素, 但策论考得更多的还是实事,毕竟,这些考生若是中了,那以后都是要做官的, 当官自然是要会处理事情。
前几年的策论,秦子轩并没有像是那些学子一样,专门去看过,不过等他又放松三天回来监考时,却被那策论的题目给狠狠的震惊了一下。
虽然说做官就是要管理天下名声,而每次的科举除了少部分的幸运儿能够留在京城以后,大部分都会被派到各地当知县,做父母官县太爷。
可即便如此,这策论考得也未免有点太接地气了吧,其他的那些题目暂且就不说了,可那一本正经讨论该如何种地的题目是怎么回事。
种地那是能够讨论出来的吗,而且看这一个个的举子,虽然肯定有出自农家的,但读书不易,有所成就的肯定是不会下地干活的。
这些人,哪里能够答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就算是答出来了又能怎样呢,难道他们还能比多年种地的老农还要厉害吗,真当人人都是袁隆平啊。
就算是袁隆平,那人家也是种了无数年地以后,才发明出来的杂交水稻好不好,那成功的背后,可是隐藏着无数次的失败和尝试呢。
虽然心里面在疯狂的吐槽,更是觉得,那些考生们会败在这道题目上,但秦子轩面上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年纪越大,他的表演功力也就越好。
老早就已经练就了一脸云淡风轻的技能,心里越是惊涛骇浪的时候,面上就越是平淡,这已经不是在表演了,近乎于直接把自己贴上了一张面具。
往年的策论如何不知,但今年的策论,无疑是更偏向实际的,那讨论如何种地才能更好的题目不说,还有关于水利方面的题目。
秦子轩还在其中又看到了关于如何赈灾的题目,还特意引用了云州的例子,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那道老生常谈的题目了,也是考验这些举子们情商的题目。
没错,就是那道万金油的,问你如何看待皇帝之政,这道题基本上从大乾立国以来,是年年都有,科科必出,而且虽然形式都是这个形式。
但具体内容却每科都不一样,毕竟朝中的大事那么多,皇上下达的政策那么多,三年才一科考,那么多的素材中随便抽出一个,永远都不带重复的。
别看这样的题目,长得挺像是前世那种送分题一样,但实际上,两者相差的可不只是十万八千里那么简单,这道题可以说是科举最难的一道题了。
问皇帝之政如何,还具体到了实事上面,那真是轻不得重不得,既不能猛夸显得太过虚伪谄媚,却又不能轻了淡了,这个度想要把握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至少秦子轩觉得,换成他,大概是做不来的,不过好在,他这辈子也不需要那么处处小心的看人脸色做事,更不需要揣摩上官心思。
他只要本本分分的把自己的工作任务做好便是了,当然,没事的时候,也得想办法讨一下自家父皇的欢心,不过那也不需要太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