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石之轩有伤人之举,就立刻赶过来。
可惜方家父母了解不多,所知当日之事也是听旁人边角碎语而来,只知戳破方毓气海穴的人是石之轩。
唯一一个能告诉他们的儿子,回来之后就痴痴傻傻,更别说和他们详述来龙去脉了。
梵清惠微微一思索,道,“可否让我再见令郎一面,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那便依梵仙子所言。”方家老爷点头道,
遂让下人带方毓过来,
梵清惠为方毓诊治续脉时,他已被打晕了处于昏迷中,若非梵清惠急于了解事情经过,也不会特地一见方毓。
所以现在才真正算是与梵清惠第一次见面,
梵清惠看着走来的锦衣青年,虽仍有稚气,面色苍白虚弱了些,但眼中清明,不像为奸作恶之人,日后说不定也能成为白道的少年英才。
见到已能行走自如的独子,方家老爷心中安慰,面上依旧稳重严肃,道,“毓儿,还不来拜谢梵仙子大恩。”
方毓拱手朝梵清惠行礼,“方毓谢过梵仙子大恩。”
梵清惠微感惊讶,虽不在意自己的容颜,但也习惯了别人的目光,以及因此带来的好感,心志不坚动摇的也有过,像方毓这般无动于衷的却是少见。
师门查到的消息中,方家子方毓只是个普通的世家子弟,自幼受宠爱,武功也不高,与同龄人并无什么区别。
梵清惠心有疑惑,但也不急着放在心上,“可否说说那日之事?”
谁知方毓闻言却顿生警惕之色,不言不语。
方父见他这般冷淡失礼的样子,气急败坏道,“梵仙子问你话呢。”
方毓依旧沉默,仿佛在固执坚守着某样东西。
梵清惠温和一笑,“方公子不愿说,清惠也不会强求,本就是我逾越了。”
,“怎么会呢,梵仙子是我家的大恩人。”方父立刻道,又怒斥独子,“是我这个儿子不成器。”
“毓儿,你莫非还在痴迷你念着的那名女子?”方母也道。
“不是她的错,伤我的人是石之轩,与她无关。”原本冷淡沉默寡言的方毓忽然一下子气得涨红了脸。
一遍又一遍的道,“娘,不是她的错。”
梵清惠略微一思索,语气柔和道,“令郎说的人,可是明月阁主人?”
方毓忽然瞪向她,似乎在气什么,是气她将事情联系到了那人身上,是气她说了那几个字。
梵清惠微笑道,“看来,清惠是要去见一见明月阁主人了。”
明月,很少显露人前的美人,受邪道顶尖高手霸刀岳山保护,与鲁妙子关系亲近,还曾与石之轩同游,似是有情。
“梵仙子大仁大义。”方家老爷以为梵仙子是好人做到底,解了他家傻儿子对那明月阁主人的痴念。
梵清惠微笑不语。
第15章
梵清惠欲往明月阁一行,在场的方毓听了,执拗道,“我也要去。”
“不许去。”方家老爷是深怕儿子再惹上什么祸端,这一次是武功,那下次呢,那明月阁主人虽不知是否为祸水,但就其为霸刀所护身份,也绝非方家能惹得上的人。
方家老爷狠下心肠,“来人,给我把少爷给绑了,不准他离开家门一步。”
关上十天半个月,心里再念着也会忘了的。
却不想方毓重重跪了下来,“爹,娘,我求你们,让我去好不好,哪怕见不到她一面。”
他心中满是酸涩,也许,她早已忘了他这个人,何况那日她并未看过他一眼,而他又是那般稚嫩无力,仅仅一招便毫无招架之力。
可是看了她一眼,一生付尽,又怎能轻易忘记。
方父心中也难受,他家儿子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何曾露出这般软弱的模样。
梵清惠目露悲悯,似在悲悯为爱而受尽苦楚,看不透沉迷于此,她轻叹了一声,“那就让方公子随我一同去吧。”
方家老爷和夫人早已不舍儿子,也就顺着梵清惠的话道,“如此,便给梵仙子添麻烦了。”
方毓也起身对梵清惠感激拱手行礼。
梵清惠只是一袭素白衣裙,身负长剑,因为出世修行不过三年,还未出家,玉簪微微挽着青丝垂落腰间,端得是仙姿飘渺,即便是走在街上,也容易成为注目的中心。
反而她身边的青年,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反而是急匆匆,面上满是欢喜期待。
梵清惠微微蹙眉,停下步子,语气轻柔,如春风拂面,对已急着走在她前面的方毓道,“方公子,你可知道明月阁在哪里?”
方毓挠了挠头,羞愧道,“我不知道。”
他见那美人时是在茶楼,后来心中全是她的眉眼,从未再想其他。
梵清惠微微一怔,却也为说什么,而是寻了个附近的人,问明月阁所在之处。
不多时,就问到了答案,扬州湖畔,明月阁。
一路上,梵清惠也不是没想过从方毓这里探知到些什么,却不想一旦涉及明月阁主,方毓就不一样了,即便无力应对她的言语,也憋着闭口不言,对她也是戒备而生疏。
梵清惠叹了口气,之前生出的带方毓,会有用也说不定的想法,怕是想差了。
明月阁已至,方毓却一改之前的欢喜期待,反而踟蹰不前,不敢踏入一步了。
梵清惠淡然,“慈航静斋梵清惠,求见明月阁主一面。”
声音清润却带着纯厚的内力,传遍了明月阁,原本还在欣赏歌舞,讨论书画诗词的宾客全都停了下来,望向门口如仙子般的人。
梵清惠也是无法,素闻这位明月阁主人极少见客,出外也是蒙纱未露真容,为了能见上一面,她只好失礼了。
“是慈航静斋的梵仙子,竟到扬州来了。”见者无不被惊艳,低声道。
梵清惠气质高洁,姿容清丽脱俗,那悲悯超脱的仪态更是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之意。只来得及惊叹这代慈航静斋传人的出色。
听闻她是来求见明月阁主,想来必定有要事,原本有意上前结交的武林世家人士,也都按捺了下去,不敢打扰了梵仙子的事。
沈棋走出来微微欠身,“待我向我家小姐回禀一声。”
梵清惠看着他,若有所思,武功不弱,看不出武功的根底来,是魔门还是白道,这明月阁绝非表面上那般简单。
其他宾客就未想那么多了,慈航静斋的仙子求见,即便深居简出的明月阁主也会出来一见吧。
过了许久,二楼处一道金色的幕帘后微微显现了人影。
“你要见我?”
一道轻柔又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恍然间,感觉人间无数风月,也不及这声音。
那金纱幕帘后的人影并不清晰,影影绰绰,却如梦如幻,水中月,镜中花。
仅是身影和声音,便已如此美,若是真容,是否又能美到何种地步,不少人下意识想到了这个问题。
相比起来,梵清惠受到的影响最小,反而继续道,“清惠为一事而来,不知明月姑娘可还记得为石之轩所伤的方毓。”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跟在梵仙子旁边的青年,就是那被废了气海穴的方家独子。
现在观他,行动自如,气息顺畅,竟是被慈航静斋的仙子治好了么,梵仙子果然医术卓绝,仁心仁性。
也有一二人,却是听出了梵清惠话中的暗语,但想想梵仙子的为人,大抵是针对石之轩吧。
毕竟此事也是魔门中人太过妄为。
“我不认识他,也不记得他。”清清淡淡的言语,却仿佛再纯白坦诚不过。
教人生不出责备有这样声音的人。
梵清惠微叹,“明月姑娘也太过无情了吧。”
“是吗?”轻如花瓣的言语,仿佛扫在每个人的心头,没有人会觉得这是她的错。
从那身影出现,那声音响起后,就再也无法注意到其他的青年,满怀炽热道,“和明月姑娘无关,是方毓之错。”
“能这样见你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方毓心里又是苦又是甜,杂糅在一起。
“倒是清惠做了恶人。”梵清惠微微垂眸。
“如此,那便送客吧。”那身影竟是欲走之势,别说方毓眼中黯然,失魂落魄,便是旁的宾客也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今日能得见静斋仙子,还有极少显露人前的明月姑娘,虽依旧未见真容,但也是有幸了。
忽然门口响起一道带着急声,“明月姑娘。”
“李少阀主。”梵清惠微感惊讶,相比起李渊闯荡江湖所用‘小刀’名号,于慈航静斋情报网处的更多是李阀继承人的身份。
“梵仙子。”李渊见到她微微点头,却带了些生疏。
再看向那金色幕帘后的人,眼中是透不尽的欢喜,“明月姑娘,李渊有礼了。”
因为和岳山常有联系,李渊更早知道了明月阁,奈何门阀内诸事缠身,他也是处理好门阀内的事务后,才急匆匆赶来。
然幕帘后的人,“来者是客,明月阁自会好好招待各位。”
仅是这稍微一顿,便依旧转身离开了。
佳人已去,难再逢面,不少人心中已有了失落之感。
梵清惠安慰失魂落魄的方毓,“方公子,明月姑娘与你无意,你还是忘了她吧。”
方毓虽是面色苍白,却还是摇了摇头,也不看她,转身走出了明月阁。即便留在这里,他也见不到她了。
梵清惠微微一怔,似是有些不懂。
“我能理解他。”李渊的声音响起。
梵清惠回望过去,只见他眸子漆黑,“见过她的人,哪怕是一眼,也永远忘不了她。”
梵清惠对他的很好奇,但对方似是另怀心事,梵清惠是个聪明人,而且总能令他人与她相处感到愉悦,便不再多说,各自留下了地址便分开了。
梵清惠离开时,回头望了明月阁一眼。
明月阁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是魔门,还是白道?
明月阁内院,在经过鲁妙子的一番设计和休整后,仿佛就是另一方天地。
沈棋拱手道,“明月小姐无需见她,我等也不怕慈航静斋的人。”不过是个传人,也用那样的法子,想迫明月小姐出来见她。
江离低头临摹着未完成的书法,声音清淡道,“无妨,见了她也就该走了。”
“不然,慈航静斋的仙子久留我明月阁,岂不成了扬州的笑话。”
她微微笑了笑,原本她对魔门,还是白道都没什么感观,总归和她都无关系。只是梵清惠这为他人出头来,倒是令她不大高兴,再者人多口杂,她也未露面。
不过,梵清惠这一留扬州,怕是会有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