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奈摸了摸他束起的小马尾,“杀人那一瞬间或许会带来快乐,但是在那之后,只会有无数的空虚与落寞,冰冷的黑暗会与你随行,你将永远陷在黑泥中,看不到阳光,看不到蓝天,看不到小鸟。”
雪奈后退一步,直视着夜斗漂亮的冰蓝色眼眸,“夜斗的眼睛颜色很好看,所以,我希望你这么漂亮的眼睛中,倒映出来的是人间的美景,而不是流血的尸体。”
夜斗睁大双眸,眼瞳变得极为细长,如同狭长的猫瞳。“雪奈...”
他的手指蜷缩了下,胳膊抬了下想要抚摸雪奈的头。
蠃蚌忽然说,“你说的简单,祸津神的存在可你没想的那么简单。”
绯看了眼夜斗,“夜斗。”
夜斗的手停顿在空中,然后手指动了下,手掌缓缓放下。
雪奈拉住他的手,想了想,然后认真说道,“夜斗,虽然有些话由我来说可能有些不自量力,但是......我很希望你能摆脱祸津神的身份。”她黑色的眼瞳如同黑曜石一般闪烁着光芒,“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当祸津神了,那么,就让我来当你的第一个信徒吧。”
夜斗呼吸一窒,猛地睁大双眸。
“真的吗?”
雪奈弯眸笑了下,“当然。”
绯再也忍不住的走了过来,低声道,“夜斗,你难道忘了父亲大人的教诲吗。”
夜斗整个人一僵,脸上刚刚扬起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他冰蓝色的眼瞳又如同以往一样冷淡。夜斗皱着眉抿了抿唇,“我...不想再听他的命令杀人了。”
绯的神色沉了下来,她的眼神扫过一旁的雪奈,“之前是那个神器,现在又是这个多事的人类...”
夜斗猛地抬起头,抬手将雪奈护到身后,“你不要乱来。”
绯的手指攥了攥衣服,然后转身继续向前走。
看着夜斗沉着神情看着绯的方向,雪奈若有所思。
“雪奈?”
雪奈抬起头,就看到夜斗正在看着她。“怎么了?”
夜斗眼神看向别的地方,然后又看了过来,“你之前说的...当我的信徒,是真话吗?”
雪奈唇角微扬,“当然。”她想了下,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枚钱币,“给你。”
夜斗怔愣的眨了下眼,下意识的接过钱币,“...嗯?”
雪奈正对着夜斗,双手合十,脸上带着笑意,“作为你的信徒,那么我要说出我的愿望了。第一个愿望,希望夜斗神不要再当祸津神了。”
夜斗缓缓的睁大双眸,冰蓝色的如同坚冰的眼神缓缓融化,化作了一汪湖水。他紧紧的握着钱币,坚硬的钱币使得他的手心都隐隐作痛,但是尽管如此,他却不想松开手。
*
“夜斗,你为什么要帮兆麻?”雪奈好奇的问道。
夜斗手中拿着一枚硬币边看边走,听到雪奈的问话他想了下,“大概是...被他打动了吧。”
雪奈“诶”了一声。
夜斗凑近雪奈,“呐雪奈,你说我转型以后该叫什么名字呢?”
雪奈看着他手中的硬币,然后煞有其事的建议道,“叫五元神好了。”
夜斗一僵,“五元神...太不霸气了!”
雪奈:“那就夜斗神好了。”
夜斗:“用自己的名字做名号也太...”
雪奈:“谁让你不有名呢。”
夜斗被打击到了,“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人尽皆知、信徒千万,拥有豪华神社的神明的。”
雪奈笑了下,“加油。”
夜斗脚步一顿,不自在的咳嗽了声,“但是,无论如何,雪奈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信徒。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雪奈抬起头看了看他,发现夜斗正低头看着自己,看着夜斗那近在咫尺的脸庞,雪奈忽然愣了愣。
夜斗眨了下眼,“雪奈?”
雪奈收回视线,“总觉得混熟了之后你变了。”
夜斗勾起一抹笑,“是不是变得更帅了?”
雪奈:“不,是变的没有威严了。”
夜斗:“喂!”
他们的队伍又变回了三人队伍。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少的人召唤并像祸津神许愿,夜斗已经在雪奈的建议和陪伴下慢慢走出祸津神.的名号,但是蠃蚌并没有这么做。
终于有一天...他消失了。
不被人们记住的神,是无法存在的。
那一天夜斗抱着她抱了许久,雪奈当时拍了拍他的背部,“别担心,在我存在的日子里,我会陪着你的。”
夜斗沉默了会,问道,“雪奈你,什么走呢?”
雪奈想了下,“我还不知道,但一定不是现在。”
夜斗沉默了良久,然后紧了紧抱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陪着我。”
当时的夜斗神情脆弱,就像一个不安的孩子那样,雪奈回抱住他,“我会的。”
*
夜斗走在她旁边忽然问道,“雪奈,你以前...”
雪奈闻言抬头看向他,“嗯?”
夜斗顿了下,然后摇了摇头,“没事。”
雪奈知道他是想问自己的事情,但是以前夜斗询问的时候都被她有意无意的绕开了话题,所以夜斗现在已经很少问这个问题了。
雪奈想起以前的事,随着灵魂体的时间越来越长,生前的记忆开始逐渐的模糊,它们被封存在她的大脑深处,当她转世之后才会被重新开启。
雪奈知道自己应该不是一个普通人类,毕竟普通人类在看到夜斗杀人之后应该早就被吓到了;她只依稀记得自己有一群同伴,而她转世之后回去寻找他们,多余的就想不太起来了。
不过,她会守信的陪着夜斗,直到她转生之前。
雪奈转头对夜斗笑了下,“安心吧,直到我离开前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听到她的话,夜斗的神情软和了下来。他不自在的转过头,耳尖一片绯红。
雪奈本来以为一切都会顺利的进行下去,直到那一天,夜斗被他的父亲召唤走。
这是很常见的事,虽然夜斗的父亲放任夜斗离家出走,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放开对夜斗的控制,毕竟夜斗是从他的愿望中所诞生出来的。
每次他将夜斗唤去,都是安排任务给他,让夜斗为他办事,因此每次回去之后再回来,夜斗的心情都要低沉好几天。
雪奈已经习惯了夜斗每月这几天了,毕竟她也知道,现在的夜斗还无法脱离父亲的掌控。
然而这一次似乎情绪低沉的厉害。
雪奈走在夜斗身旁,“夜斗,你还好吗?绯没回来吗?”
夜斗身子一僵,咬着牙,紧紧握着手。
看到他这副模样,雪奈疑惑的碰了碰他的胳膊,“夜斗?”
结果她的手刚一碰上去,夜斗就猛地后退两步,仿佛她是洪水猛兽一样。
雪奈站在原地愣了愣,“发生了什么了吗?”
夜斗咬住嘴唇,心底的恐慌在吞噬着他。他想要将雪奈紧紧抱在怀中,但又惧怕会伤害到她的自己。
但是......时间要不够了。
夜斗深呼吸了下,抬起头看着雪奈,他的眼底晕着一层悲伤和哀痛,仿佛要和她永别一样。
雪奈心底闪过不安,她向前走了一步,轻声道,“夜斗,可以和我说说吗?”
夜斗紧紧握着拳,忽然他伸手将雪奈拉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
感受到夜斗用力的拥抱,雪奈眨了眨眼,心中隐约闪过一个猜测。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雪奈忽然说道,“夜斗,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我会缠上你吗?”
夜斗没有吭声,他侧过头蹭着雪奈的颈窝。
雪奈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的状态了,处于人类和灵魂体之间,平常的人类似乎看不到我,我在他们的口中听说了你的名字,于是就过来找你了,结果你正好能看到我。”
“我本来不想跟在你身边的,但是后来却改变主意了,你猜为什么?”
夜斗低声道,“为什么。”
雪奈笑了下,“因为你长得好看。”
夜斗顿了顿,直起身子,看着依靠在自己怀中的人。
雪奈仰头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冷漠的时候非常的帅气,但是啊,我更想看到你阳光的笑的样子,但是这个愿望似乎很难实现。”
夜斗握住她抚摸在自己脸上的手,“不难。”他努力勾了勾嘴角,想要对雪奈笑一笑,但却因为心底的事情导致这个笑容看起来很难看。
雪奈安静的看着他,“夜斗会是一个好的神明的。”
夜斗心底猛地一紧,他低头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在忍耐着某种疼痛。
这时绯来了,“夜斗。”
夜斗的手猛地一颤,他抬起头死死的盯着绯。
绯站在五步外,“我已经给你留了时间了,那么现在,请执行父亲大人的命令吧。”
夜斗的脸惨白。
雪奈忽然弯了弯眼眸,“反正我也是要转世的,这一世能够死在夜斗手里好像也不错。”
夜斗猛地后退一步,他的手不停的颤抖着,“不...我不能...”
绯上前一步,“夜斗!你难道要让父亲大人失望吗?”
夜斗猛地看向她,眼神冰冷噬人。
绯被他的目光看的窒了一下,过了会,她才缓缓道,“如果杀了她,她只会正常转世,但是如果这件事被父亲大人知道的话,她可能连转世都不会有了。”
雪奈上前一步拉住夜斗的手,“夜斗。”
夜斗回握住她的手,但是他却不敢回过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