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很清楚。”弑情回答道:“只是大概知道,它其实也算是一种奇异的生命体,通过发布给宿主任务以及宿主完成任务来进行修炼。”
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闻听此言,红鲤鱼不禁啧啧称奇:“挺有意思的,我就带着它一起去好了。”
弑情点头应承,不多时,小红的耳际便响起一道没有感情的声音:“系统7103,发现适合的宿主鲤鱼一条,请问是否接受绑定?请确认或否定,请注意,一旦绑定,即为灵魂绑定。只有宿主灵魂消亡或系统不再承认宿主,方可解除绑定。”
“我不是鲤鱼,我是鲤鱼精!”小红不大高兴的回答道。说完它看向弑情道:“它说除非我灵魂消亡才能解除绑定,这也太赖皮了吧?万一以后我不想要它了该怎么办?”
弑情道:“还有一个条件啊,就是它不再承认你了。让它不再承认你,我可有无数种方法。你安心就是了。”
听了弑情的话,小红总算是放心下来了。甩一甩半透明橙红色的丝绸一般的尾巴,它说道:“那我走了啊。”
弑情点点头,眉眼弯弯:“一路顺风。”
接受了系统7103的绑定之后,小红一路用尾巴撑地蹦跳前进,再次跳入了那口古井之中……
脑袋在时空的快速转换中有些晕乎乎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便听到一道冰冷无感情的声音在耳际说道:“请宿主快醒过来,目前有敌人在迅速接近中。”
“重复一遍,请宿主快醒过来,目前有敌人在迅速接近中……”
一遍遍的呼声将她迅速唤醒,睁眼一看,自己身在一间看似柴房的简陋屋子里面。一道残阳从高高的窄小窗口照进来,正照在身旁的一堆干柴之上。一只浑身黑黢黢的千足蜈蚣,慢悠悠的从柴火堆上爬了过去。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粗使下人才会穿的蓝色粗布衣裙。在初春的寒冷空气里,冻得瑟瑟发抖。露在外面的胳膊之上,布满了一道道紫红色的鞭痕。搙起衣服来看看,身上到处都是类似的痕迹。新伤旧伤,层层叠叠。
整理了一下迎春脑子里面的记忆,此时距离她被亲生父亲五千两卖,不,嫁给孙家,已经有三四个月了。身孕尚无,这是一件好事。不久前她回过一次贾家,也述说了自己的艰难处境。可惜,没有人对她伸出援助之手。哪怕是敲打几句孙家,也没人做过。就算是那个号称最是怜香惜玉的贾宝玉,也不过是流了几滴泪,也就罢了。
何其可悲的处境。
要知道,这个时候,贾家的贤德妃可是还在呢,孙家就敢如此行事。真不愧是中山狼啊!既蠢又毒。贾迎春真是懦弱到一定境界了,不管怎么说还有个袭国公爵位的老子,还有个做贵妃的姐姐,就能让孙家欺辱成这个样子,也真是够够的了。若是换了贾探春嫁给孙家,想必,一定会比她过得好很多。
不同的人,能把相同的生活过成两个样子。
脑子里面的思绪还没完全整理出来,系统7103冷冰冰的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宿主,敌人已经到达门外,请宿主做好迎敌准备。”
系统的声音刚刚落地,外面便响起了门锁被开启的声音。紧接着,大门被推了开来。一个背着光的女子身影,出现在门口。看着一身狼狈不堪的贾迎春,来人捂嘴娇笑起来:“哟,奶奶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因为突然出现的光芒太过刺眼,贾迎春眯起眼睛看向来人,一时并没有出言。她的沉默被来人当做了一向的懦弱,愈发笑得高兴:“奶奶可是身子不爽利了?要不要我向爷说个情,放奶奶出去啊?”
贾迎春的眼睛适应了现在的光线,便以手撑地慢慢的站了起来,看向来人。却见她面容俏丽,皮肤嫩白。胸脯儿胀鼓鼓的,腰身儿细细的。她身上穿着银红色绡金闪翠对衿衫,下系宝蓝色挑线镶边湘裙。头上发髻中插着一支金镶翠玉云头钗,却是贾迎春的陪嫁。
这个身体大约是很久没有进食了,没有什么力气。尽管如此,贾迎春却还是一步步非常沉稳的走了过去,扬起手来,意思意思扇了来人一个小小的耳光。
第23章 误嫁中山狼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那女子的脸颊连印子都没有留下,她却还是怔住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贾迎春,说道:“你,你竟然敢打人?”
贾迎春冲着这个名叫李娇儿的通房丫头笑了笑,道:“打的就是你。——你这是跟当家主母说话的态度吗?”
“当家主母?”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似的,李娇儿顾不得自己才刚刚被打了一巴掌,立即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就凭你这个样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也配称当家主母?你也不想想看,孙家上上下下主子仆役,有谁把你放在眼里?”说着,李娇儿便举起手来,看起来似乎想要还迎春一耳光的样子。
贾迎春不避不让,反而还挺起了胸脯来,冷冷的看着她说道:“你敢!我的姐姐是贵妃娘娘,我的父亲头上有爵位。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几两银子买来的罢了,也敢对我动手?”
似乎是被迎春的话镇住了,也有可能是被她从没有过的冰冷眼神吓到了,李娇儿迟疑着放下了手臂。这个样子的奶奶,她还真是头一回见到。吃错药了吗?
贾迎春拍了拍手,像是打了李娇儿一巴掌反倒脏了自己的手一般,态度十分轻蔑,眼神十分傲然,气得李娇儿胸口胀痛起来。却听这个吓住了自己的奶奶开口说道:“我的大丫头绣橘呢,你去把她给我叫过来。”绣橘是贾迎春的陪嫁丫头,本来她身边最得用的是司棋,却在荣国府查检大观园的时候发现和表弟私通,被撵了出去。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贾迎春想了想,决定要找时间去把司棋要过来。免得她以后殉情自杀,白白葬送了性命。
贾迎春吩咐李娇儿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使得她不由自主的就照着对方的话去做了。走到拐角处,李娇儿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气得疾步冲过去,对着已经转身的人大声吼道:“你叫我去我就去?你以为你是谁?”
贾迎春慢吞吞的转过身来,又用那种令李娇儿感到胆寒的目光看着她,说道:“我是孙家的奶奶,你是孙家的丫头,我吩咐你去做事,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你……”李娇儿气得脸都涨红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话。
贾迎春不耐烦的蹙了蹙眉,迈步跨过门槛,口中说道:“叫你去喊个人都这么慢,还是我自己去吧,没用的东西。”
李娇儿来不及计较那一句“没用的东西”,便伸出手拦住了贾迎春的去路,嘴里说道:“你不能出去,爷吩咐过了,要关足你三天,方才能出来。”
“爷?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贾迎春轻蔑的笑了,脚步没停的继续朝前走去。“不过是个兵部候补,正经职位都没有一个,也敢在我面前拿乔?”
李娇儿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壳发昏了,居然觉得贾迎春的话说得没错。她不由自主的放下手,看着贾迎春扬长而去。明明还是那个瘦弱的身躯,在阳光底下看上去竟然有了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意味。
“今儿个,可真是见了鬼了……”李娇儿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
贾迎春按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走来,路上遇见的人见了她,都有些吃惊。想必大家伙儿都听说了,爷要把奶奶关足三天才放出来。没想到现在不过才过去一天,这人就出来了。爷从昨天出门了之后就一直没回来,谁放这女人出来的?
顶着各种含义不同的目光,贾迎春视若无睹的走到了粗使下人住的后座房。本来按照绣橘大丫鬟的身份,是不应该住在这里的。可谁叫迎春这个奶奶没什么地位呢?连带着的,她身边的大丫鬟也就跟粗使下人一个地位了。不,或者应该说,比粗使下人还不如。
推开虚掩着的破旧的木门,屋子里面的陈设一下子映入了迎春的眼帘。粗粝的墙壁和地板,散发着潮湿的泥灰味道。窄小的房间里面,除了两张旧木床和靠墙搁着的箱笼之外,就只有一张陈旧的木桌,外加两只木头凳子。桌上一只泛了黄的粗瓷茶壶,其上的盖子缺了一个角,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把手上面套着藤编的圈圈,被汗水浸得褪了色。
两张木床,一张空着,一张上面躺着一个人裹着蓝底白花的粗布被子,便是绣橘了。贾迎春走过去一瞧,床上那瘦巴巴的丫头紧闭双眼,面色红得不正常。额头上一道疤痕十分碍眼,却是前天这丫头为拦着姑爷对姑娘施暴,被那孙绍祖推倒后在桌子上磕的。
贾迎春伸出手去摸了摸绣橘的额头,触/手滚烫。这丫头病得厉害,拖不得了。
走到桌子前方拿起茶壶掂了掂,发现里面还有大半壶茶水。一气儿将里面的冷茶都喝下去,身上添了些力气。她返回到床边,揭开被子,将里面的小丫头抱了起来,喘着气儿迈步朝外面走去。
路上遇到回屋来的婆子丫鬟,看到奶奶手里抱着绣橘往外走,眼珠子瞪得比牛眼还大,几乎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贾迎春抱着绣橘回了自己的屋子,虽然也谈不上奢华,但还是比后座房好多了。将绣橘放到床上,盖上被子之后,她走出屋子,大声喊道:“来人,有还在喘气儿的没有?”
喊了好几声之后,方才走进来一个睡眼惺忪的婆子,漫不经心的问道:“奶奶有事?”
贾迎春冷冰冰的看着婆子,说道:“没事我叫人做什么?赶紧出去,请个大夫进来,绣橘的身子拖不得了。”
婆子垫着脚朝屋子里面看了看之后,撇撇嘴说道:“我看绣橘姑娘是懒的吧?奶奶倒杯凉水泼到她脸上,兴许人就能起身了。”
贾迎春闻言也不生气,转身回到屋子里,倒了一杯子冷茶出来,照着婆子就当头泼了过去。婆子惊叫起来,顶着一头水珠子,跳着脚喊道:“奶奶这是做什么?就这般糟践人不成?”
贾迎春淡淡的说道:“你老人家不是说,犯懒的人照头泼一杯凉水就好了吗?我不过照着你说的话去做,你跳什么脚?”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婆子看着贾迎春没有感情起伏的眼睛,呐呐不成言。从来不曾将这个软弱的奶奶看在眼里,今日却不知为什么,竟有些个畏惧她了。贾迎春不耐烦的挑了挑眉,道:“还不快去?”
婆子不敢再继续推脱,只好说道:“奶奶,银子……”
听了婆子的话,贾迎春这才想起来请大夫是要花银钱的。她走回到屋子里,打开箱笼看了看,除了几件旧衣服之外,空空如也。在记忆里寻找了一下,原主陪嫁来的值钱物件差不多都被孙绍祖给拿走了。有的他拿去喝花酒去了,有的则分给了小妾通房们。没奈何,她从梳妆匣底层找出一根银身金头的云纹钗,递给婆子道:“拿这个去吧。”
婆子接过云纹钗掂了掂,转身离开了。贾迎春站在原地手撑着下颌思忖道,人说无钱寸步难行,须得找那孙绍祖把银钱首饰都拿回来才行。
天色将晚的时候,大夫进了府。他看了看绣橘的气色,又替她诊了诊脉,而后对贾迎春说道:“再晚一会子,人恐怕就救不回来了。我这里开个方子,每天两副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喝。烧若是退下去了,人就没有大碍了。”
送走大夫,贾迎春又找出一只素面银戒指,叫婆子去给绣橘抓药。婆子有些个不乐意了,但看 了看迎春似笑非笑的脸色之后,还是挨延着去了。
药材抓回来,浓浓的熬成一碗,热热的给绣橘灌下去。后半夜她的热度就退了下去,脸色也正常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男人沉重的脚步声,还有荒腔走板的小调:“……孤王酒醉桃花宫,韩素梅生来好貌容,寡人一见龙心宠,兄封国舅他妹封在桃花宫。内侍臣摆驾上九重,高御亲发怒你是为哪宗……”
跌跌撞撞的,男人大力踢开门,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一股浓烈的酒气夹杂着腻人的脂粉气,迎面扑了过来。就在此时,坐在窗下的贾迎春脑子里,响起了系统7103冷冰冰的声音:“叮——任务发布。任务内容,找孙绍祖讨回被抢走的首饰和银钱。任务时限,三天。任务奖励,如花似玉丸一颗。任务失败惩罚,无。”
贾迎春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粗壮高大五官充满男子气概的孙绍祖,一边在心里问道:“系统,如花似玉丸是什么?”
系统回答道:“是增长宿主美貌度的药丸。”
贾迎春又问:“能增长多少?可以一下子倾国倾城变成万人迷吗?”
系统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不能,美貌度是循序渐进的。宿主请多多努力,如花似玉丸是可以叠加使用的。”
第24章 断子绝孙剪
这边贾迎春和她的系统悄悄的在脑子里对话,那边孙绍祖咕咚咚喝下半壶茶水之后,终于注意到了坐在窗下一脸镇定的迎春。他浓眉一挑,嘿嘿笑了起来:“胆、胆子不小啊,竟然出来了。谁、谁特么把你放出来的,不要命了吗?”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歪歪斜斜的走了过来。浓浓的酒臭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东墙窗下搁着一张卷头花鸟纹红木梳妆台,是贾迎春的陪嫁。此时妆台上安放着一盏四季美人图宫灯,淡淡的黄色光芒映照着灯下的女子。还是那熟悉的清淡恬静的眉眼,柔和的脸型。头上的倭堕髻有些散乱了,几缕发丝垂了下来,遮住了耳根,愈发显出脸蛋的温柔气质来。她身上穿着鹅黄色绣兰草的寝衣,一手支在梳妆台上撑着下颌,静静的看着男人,表情十分的平和,再没有从前的恐惧和憎恨。一只翠绿色的玉镯圈在她消瘦而白皙的手腕上,明显有些大了,却愈发显出那手腕的楚楚可怜。看着这个自己已经看得厌烦了的女子,不知怎么的,孙绍祖觉得此时的她似乎变得有魅力了许多。因此,一股热气从他的下腹部冒了起来,烧得他原本就昏昏沉沉的头脑越发的不清醒了。
孙绍祖走到贾迎春面前,见她只是看着自己不答话,也没有生气,笑嘻嘻的说道:“看个甚?看你男人,好、好看吧……”说着,他便伸出手,摸向了贾迎春的下颌。
轻轻的撩起眼皮瞥了男人一眼,贾迎春微微一歪头,便躲过了摸过来的那只长着黑毛的大手。这个小小的动作顿时激怒了脾气暴躁的男人,他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扇了过去,嘴里还喊道:“你特么的敢躲,想死不成!”
原本预计当中的耳光声并没有响起,孙绍祖的手被贾迎春扣住了。也不知道她是拿住了他手腕上的穴道还是怎么的,他顿时半边身子酸麻,十分难受起来。“哎哟,滚你娘的,小贱/人,快、快放手啊……”
孙绍祖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贾迎春空着的另一只手狠狠扇在了脸上。这一次不比白天打李娇儿的时候没有用什么力气,她几乎用尽了这个孱弱身子里能用出来的所有力量。却听“啪”的一声脆响响起,孙绍祖的脸顿时歪向了一边。五道鲜红的指印,渐渐的在他脸颊上浮现出来。
与当时挨了打的李娇儿反应十分相似,孙绍祖先是呆愣了一下,随即眼里便浮现出不敢置信,紧接着便是愤怒。“你竟然敢打我?”
贾迎春轻笑了一声,说道:“为什么不敢?从前你打我的时候,可比这个狠多了。怎么,现在挨打的人换成了你自己,就接受不了了吗?”
挨打的感觉和打人的感觉自然是非常不一样的,尤其是打了自己的人还是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带来的耻辱感,特别强烈。孙绍祖的眼睛慢慢的变红了,他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贾迎春几乎要扣不住他了。她知道,一旦对方脱离了自己的控制,等待着她的,绝对是一场单方面的暴烈殴打。她早已经决定,为了不引起天道的注意,若非必要不会用法力。既然如此,现在自己能够动用的,就只有……
贾迎春的眼睛,看向旁边高几上搁着的一只青花瓷花瓶。线条优美,绘制精细,算是难得的珍品。缓慢的眨了眨眼,她放开了孙绍祖的手腕,紧接着十分迅速的抓住了花瓶那细长的脖颈,照着对面男人笨重的头颅,一下子就砸了下去。
随着“啪”的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不断挣扎的男人顿时不再动弹了。他看着贾迎春,泛红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伸手指着她,说道:“你——”接下来他想说什么便不得而知了,因为,他晃了两下之后,便倒了下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来。
拍了拍有点儿酸痛的手掌,贾迎春站了起来,走到男人身边,伸出脚尖踢了他两下。男人连哼哼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仿佛是晕得狠了。贾迎春看着对方额头上一丝血痕,满意的笑了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轻轻的开口说道。
从一片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之中,孙绍祖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最开始向他袭来的感觉,是剧烈的头痛。……我这是怎么了?宿醉?不对,就算是酒水喝得太多了,也不会痛到这个地步啊!那种疼痛感,就像是有个小人儿拿着一把生了锈的锯子,慢条斯理的在他脑子里锯着他的脑浆一样。“哎呦……”他忍不住呻/吟出声,有些吃力的慢慢睁开了眼睛。一道白光正照在他脸上,使得他刚刚睁开的眼皮急忙又阖上了。半晌之后,终于适应了眼前光线的他才得以再次睁眼,看清自己眼前的场景。
此时想必是凌晨时分,浅淡的白色光线从半开的棕褐色木格子窗户中间照进来。一棵高大的美人蕉在窗口露出半截朱红色的花苞,欲开未开。窗下红木贵妃榻上歪歪坐着换上了湖蓝色常服的贾迎春,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似笑非笑的看着刚刚醒来的男人。
看着视野里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昨夜的记忆慢慢回笼。孙绍祖脸上茫然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咬牙切齿的说道:“贱/人——”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窗下坐着的女子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扬手再次扇了他一个耳光。打完了之后,她轻言细语的对他说道:“我很不喜欢这个词,以后你在我面前说一次,我就打你一次,记住了吗?”
“你——”孙绍祖的眼睛又开始泛红,想要站起来给这个陡然变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妇人一个深刻的教训。然而挣动了一下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没法子站起来。低头看去,身上被一条麻绳给五花大绑住了。别说站起来了,连动都没法子动。
“你竟然敢绑住我,我是你夫君!”他吼道。
贾迎春端起精致的小瓷碗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燕窝粥之后,轻蔑的看向孙绍祖:“你也配?”
听到她所说的内容,看到她的眼神,感受到她的语气,孙绍祖出离愤怒了。在熊熊燃烧的怒火中他再次怒吼出声:“你这个贱——”
“啪!”迎接他的,是又一个清脆的耳光。
打完了人,贾迎春不耐烦的吹了吹自己火热的掌心,道:“你还不信邪了是吧?”那我就打得你信!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不敢再骂人了。孙绍祖虽然脾气暴躁,却也不算是一个蠢人,否则就不会忽悠得贾赦将女儿嫁给他了。只是他没有预料到,贾家的迎春姑娘娶进门,好处却丝毫没有带进来。不但如此,就连陪嫁都少得可怜。与预计中落差太大,孙绍祖觉得贾家这是看不起他。他把那些不能出头的愤恨,通通发泄在了贾迎春姑娘身上。起先,还只是试探性的,不算很过分。没料到,不但贾迎春自己懦弱得令人觉得不欺负她都算是可惜了,就连贾家,对这种情况都是视而不见的。如此一来,孙绍祖的胆子便愈发大了。对贾迎春的欺辱和虐待,也越来越过分。
如今,他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看着面前泰然自若的女子,因为宿醉和挨打而变得像是浆糊一般的脑子终于清醒一些了。看看屋里屋外似乎都没有人在,他便放柔了语气,对贾迎春说道:“是我不对,酒喝多了,说起胡话来了。把我放开吧,这个样子被下人看到了,你怎么说得过去?”
贾迎春一点儿也没有惧怕的意思,反倒安然坐了下去,口中说道:“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你以往打我像是打狗一样,不也是说过去了吗?”
“男人和妇人怎么能混为一谈?”面对眼前这个软硬不吃的贾迎春,孙绍祖简直要发狂。
贾迎春闻言轻笑一声,说道:“怎么不一样了?你是比我多个眼睛,还是多个鼻子啊?——哦,对了,你的确比我要多一样东西来着……”贾迎春的视线移到孙绍祖小腹之下,眼中暴露出明显的恶意来。她从一旁小茶几上拿起一把做针线用的剪刀来,掂了掂之后笑道:“你说,如果我让你以后不再比我多那样东西了,会怎么样?”
看到贾迎春的举动,听到她所说的话,孙绍祖的脸色顿时发白了。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奶奶,你、你可不要乱来啊,我们、我们还没有孩子呢……”
听到“孩子”这个词,贾迎春的心中顿时一痛,险些令她喘不过气来。她知道,这是原主残留的情绪在作怪。那种强烈的怨恨和悲伤,几乎要压垮她的脊梁。定了定神,等那股情绪过去之后,她拿着剪刀逼近孙绍祖,嘴角翘起来露出一丝狞笑:“大爷——”
第25章 黯然销魂丸
咔擦咔擦, 贾迎春动了动手上的剪刀, 满意的看到孙绍祖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
“大奶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把我当个屁放了吧,从前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敢了……”孙绍祖一把鼻涕一把泪,吓得几乎要失禁了。
贾迎春眯起眼睛微微笑着, 将剪刀的尖头部分贴近孙绍祖的下腹部。隔着衣料, 他似乎感受到了剪刀那冰冷的触感。大颗大颗的冷汗从他额头上渗出并滚落下来,落到眼睛里面,刺痛无比。然而此时他却并不敢闭上眼睛,生怕接下来, 便会感到身体极其重要的一部分被剪了下去……
孙绍祖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满面讨好的看向贾迎春,说道:“大奶奶,要怎么做,你才会放过我啊?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
贾迎春依旧是那副微微眯着眼睛十分闲适的模样,淡淡的说道:“我很穷。”
“啊?”孙绍祖突然觉得自己听不懂人话了。幸好, 贾迎春继续说了下去:“可是,本来我不该这么穷的。我记得,虽然我的嫁妆不算多, 但也有两匣子首饰, 一千两压箱银子。可是现在, 它们在哪里呢?嗯,大爷,你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