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来得时候也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一张脸。
也就是这一次,他见着了那个叫阿阮的女孩子。
安禄山约他在花园里见面,可还没入园子,令狐伤便听到一阵歌声,婉转娇柔,听着缠绵悱恻,却没有他寻常在安禄山这里见着的歌姬那仿佛每一个转音都带着媚意的勾人感觉,反倒是多了几分年轻女孩子的清软。
“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
唱的是伤怀之曲,但凄苦之意却没听出多少,反倒是叫她唱的一片尚且不知愁的柔婉天真。
令狐伤一路走过去,就见一女子背对着他,一身白衣,头上束以金环,余下的头发则披散下来,身形苗条,只看背影便极为动人。
安禄山手中拿着装有美酒的金杯,身侧还有一金发美人依靠,正巧笑着将一块水果递到他的嘴边,安禄山本人摇头晃脑眼睛半眯,看起来极为沉醉。
可就算是这样,在看见令狐伤走进来的同时,他也立刻站起身来,然后大笑着迎上去:“义弟,你来了!”
他笑的极为真诚,脸上堆满了笑容,眼睛几乎笑成了一条缝,仿佛见到令狐伤出现在这里就是他今日所遇到的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令狐伤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叫了他一声义兄,显得十分冷淡。
安禄山完全不在意,他拉着令狐伤坐下,又大声的叫人送酒水吃食上来,一副生怕下人不懂事怠慢了令狐伤的样子。
令狐伤生的俊美,在他得到西域第一剑的称号的时候,顺带着也带回了漠北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显然他本人并不在意后者,可这却无法掩盖他对女人的吸引力。
从他走进来开始,原本靠在安禄山身边的金发美人的视线便没有从他身上挪开过半分。
令狐伤对此虽然不喜却也早已习惯,丝毫不以为意,事实上他从头至尾都将这位金发的美艳女子视若无物。
柯阮听着安禄山与令狐伤的寒暄,默默的低着头,继续唱她的风入松。
这本是宋人吴文英所作,她知道自己唱不好,唱不出曲中的情感来,却还是选了这首风入松来唱。
要的就是唱不好。
反正对于安禄山来说,只要她的脸好看,唱的不难听就行了。
之前安禄山也全程在看她的脸,连带着也可能用眼神把她的衣服都扒拉了一遍,柯阮猜测对方压根没听她唱了什么。
柯阮当然有自信这样说。
土豪号的好处就是……仅仅是捏脸就有二十多个,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她穿越时用的那张脸成为了默认脸型,也就是她本身的相貌,其他的则可以作为‘易容’更换。
相当高级的易容,毫无破绽,完全就像是天生一般。
顺带着为了不被日后的令狐伤寻仇,她不仅换了脸,还买道具调整了年龄。
她现在看起来至多十五岁。
脸型她则选了一张极美却不妖艳,反倒是带着几分清纯懵懂的……非常适合扮演白莲花的脸型。
名字为了方便就直接叫阿阮,反正这名字也没啥特色,大唐叫阿阮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柯阮不管安禄山与令狐伤说了什么,只是低头唱自己的曲子。
安禄山倒是很为她感到骄傲,他寻常不太喜欢和令狐伤谈论他搜罗来的美人,但这次,令狐伤的眼神只是略扫过柯阮那里,安禄山便为他介绍起来。
“这可是个小可怜,据说原本还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路上遭了劫匪,一家子都死了,就余下她一人流落至此,被我收留。”
他说起柯阮原是个家境好的小姐的时候,忍不住哈哈大笑,仿佛能够将这样出身好的绝色女子收来玩弄是非常得意的一件事情。
令狐伤却不觉得这事情很好笑。
他注意到在安禄山大笑的时候,那个少女手上动作一顿,就连歌声都断了一瞬,可随即又入之前一样继续唱了下去。
安禄山对此毫无所觉。
说了几句阿阮小可怜的话之后,安禄山与令狐伤的话题便转到别处去了,多数是安禄山在说,令狐伤只负责听着,偶尔应答几句,给点反应。
柯阮觉得这至少证明了令狐伤确实在听,没走神→_→
柯阮唱完了风入松,安禄山又要她唱其他的:“捡些高兴的来唱!义弟来了我高兴着呢!”
柯阮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她说话的声音清软微甜,像是清晨花瓣上的一滴甘露一般,安禄山看她的眼神极为满意。
以令狐伤对安禄山的了解,恐怕要不了多久,这女孩子便要被送到安禄山的床上去了。
稍微晚点的时候安禄山招呼令狐伤留下,说是为他准备了宴会。
宴会上自然不止安禄山与令狐伤两人,安禄山邀请了不少军中将领前来,酒肉美人应有尽有,场上的舞姬也穿着轻薄暴露的衣裳水蛇一般的扭动着。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到了后半截场面越发混乱,令狐伤不爱这样的场面,便自行出去了。
他常有在宴会中途离席的,安禄山也不在意,令狐伤自身武艺高强,对安禄山这里又熟悉,连个护卫都不需要带。
“哎呀!”
一声惊呼,令狐伤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了过来,他身法极快,自然侧身避开。
另一人转过弯来像是才刚发现有人,想要躲闪,哪只猛地后退却叫她脚下不稳,哪怕没撞上令狐伤,也是一跤摔在了地上。
“好疼……”
超委屈的语气。
令狐伤低下头才发现摔倒的正是他下午时见过的名叫阿阮的女孩子。
他向来没什么怜香惜玉的柔情,此时甚至没有伸手去扶一把,只看着阿阮自己艰难的扶着身侧的假山石站了起来。
“你这人,走路怎么都没有一点声音的,吓死人了……”
她这才刚起身就冲着令狐伤抱怨,可话说到一半却又停住,然后呆呆的看着令狐伤。
令狐伤生了一副好相貌,自然见惯了女子见到他时如此的反应,他也懒得理会,转身欲走。
却没想到他才刚抬脚,阿阮便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声。
“你是今天下午的那个‘义弟’呀!难怪觉得眼熟!”
说完这话,她才像是意识到了令狐伤的身份,急急忙忙的给他行了一礼。
可低着头的时候却还是嘀咕了一声:“长得那么好看,走路还没声音,也不知道是人是鬼……”
令狐伤:“……”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把他当鬼怪的。
阿阮自认声音小小,可以令狐伤的耳力,自然是听的清清楚楚。
十九岁的年轻人,大约是傻白甜的成分还没从身上抖落干净,这时候听着女孩子的话,他难得一时兴起,接口道:“你觉得我是人是鬼?”
他话音刚落,阿阮已经是受惊一样的瞪大眼睛抬头看他,吓得还退了几步,然后成功的……
‘哎呦!’
行吧,蠢货再次自行平地摔了。
令狐伤默然的看着她,心里觉得奇怪。
中原的女孩子,和他们这里的,似乎……不太一样?
显得格外的蠢= =
作者有话要说: 野生的令狐伤跳了出来
阿阮使用了技能‘卖蠢’,效果拔群
令狐伤物攻-6666,物防-6666,智商-6666
……我觉得十九岁的男神应该还算好忽悠吧
等忽悠瘸了就可以揍了【喂】
第 6 章
令狐伤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女,他依旧没有伸手搀扶的意思。
阿阮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没忍住开口:“你能不能伸手拉我一把?”
令狐伤没说话。
阿阮继续说道:“我刚才好像扭着脚了。”
停顿了一下,她的语气又委屈起来:“本来没事的,是你吓的我。”
这话有点赖皮,但令狐伤沉默一会儿还是对她伸出手。
这只手肤色白皙手指修长,像是叫天下最好的工匠精雕细琢出的一般,可柯阮握住他的手的时候,却也感觉到他掌心薄薄的一层茧,那是常年练剑留下的。
令狐伤的手,漂亮却也危险。
令狐伤原本以为阿阮站起身之后会再抱怨他几句,却没想到阿阮却是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问道:“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回来的时候在昌和镇附近杀了一群劫匪?”
“是。”
令狐伤没有否认,这种事本就不需要否认。
那日他带着苏曼莎回来,大约是因为他外表看起来并非孔武有力的类型,苏曼莎更是个小小的小女孩,偏偏他们骑着好马穿着精致的衣裳,显然被当做肥羊了。
令狐伤自然没有手软,转瞬间就把那群劫匪杀了个干净。
阿阮听到他的肯定之后像是松了口气:“谢谢你,这么算来,我的仇人也死掉了。”
令狐伤这才想起来安禄山说过,阿阮的家人便是被劫匪杀死才使得她流落至此的。
但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你看起来并不悲伤。”
好像父母死掉并不是令她难过的事情似的。
哪知听到令狐伤的这个问题,阿阮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有什么可难过的,他纳了十几房小妾,我母亲便是被他气死的,继母也只想着把我嫁给有钱有势的老头子换点钱财。”
令狐伤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按道理来说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今天他似乎一再的做了奇怪的事情。
就像这一次,他就对阿阮说道:“你留在这里,也不一定会更好。”
他知道安禄山好色,阿阮又偏偏有一张太过漂亮的面孔,安禄山不可能会放过她。
阿阮却是一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也没什么,这世上的男人有几个好的?不是贪财便是好色,个个负心薄情,从一开始就死心,总比怀着期待最后却失望到绝望要好,更何况,安将军对我不错。”
从安禄山见过她那张脸,便从来没亏待过她,吃穿用度比照着贵小姐来,平日里不仅不需要做事,反倒是有人伺候着,只要给安禄山唱唱曲子,学一学舞蹈,哄他高兴就是了。
令狐伤于是不再多说什么,他本就觉得自己今天不太正常,平时他可不会多管闲事。
可他走时,耳边却听到一声‘谢谢’。
与第一次那礼节性的谢谢不同,这一次真心实意的多。
等令狐伤离开,柯阮摸摸下巴:“我就说令狐伤是个萝莉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