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丸国永:哎呀哎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发展啊……
“真是惊吓。就不能坐下来好好地聊聊……”
“和你们没必要讲礼节!”以津真天面无表情地打断了鹤丸的打圆场, 她冷淡地说,“你们是来带走时爻大人的吧。决不允许——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
“真天姐姐!”拿着蒲公英花的女孩拖曳不及就见戴着羽毛面具的少女足尖一点俯冲了出去。
鹤丸国永无奈地躲开, 压切长谷部已经和以津真天交了手,骨喰藤四郎上去帮忙。
对她的式神出手不太妙吧?
身着白衣的付丧神将手按在了太刀刀柄上, 出言阻止:“住手吧……做这种事没什么意义。”
“不、不要打了!”
以津真天一对二显得吃力, 萤草害怕地叫出了声,她一闭眼冲上去帮忙,鹤丸国永想拉住她别让场面更加混乱, 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的以津真天慌忙制止:“萤草, 你等等——”别过来啊!
但还是晚了一步,闭着眼睛摇晃着手里大大的蒲公英胡乱一砸的女孩“咿呀”一声,只听见“轰隆”声响,原本稳固的瓦片以蒲公英落下的地方为中心, 势如破竹地往外碎裂,像是蜘蛛的网一样,刹那间就遍布了整个屋宇,没有一处落脚的地方。
众人一僵。
糟、糟了。
萤草苦着一张脸眼巴巴地看着生无可恋的以津真天。
“呜哇啊啊——!!”
“哗啦”一声,屋顶轰然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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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总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谈了?”
“哼,成王败寇,我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但是别以为我会说出时爻大人的下落。”
“不,怎么考虑都没有待遇这么好的俘虏吧?”
鹤丸国永这么说着将目光转向了跪坐在榻榻米上吃着三色团子的蒲公英女孩:“这已经是第四盘了哦。”
“……”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以津真天看着已经吃光了第四盘,即将去拿第五盘甜点的萤草,沉默了。
“对。别、别以为我会说出时爻大人的下落,”萤草跳起来躲在了以津真天的背后,怯生生地探出脑袋,“才、才没有根本不知道时爻大人到哪里去了……才没有被抛弃呢。”
说到这个词,似乎唤起了女孩全部的委屈,她耷拉着脑袋,抽噎了一会儿,忽然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不管不顾地呜咽了起来。
“呜呜,时爻大人不要我们了……如果时爻大人以后都不回来了,那时爻大人不是很可怜。真天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可怜的究竟是谁啊?
其他人看着泣不成声的身着翠绿和服的小妖怪,暗自吐槽。
那种像是得不到五彩糖果的小孩子模样,完全看不出来她的战斗力爆表到能一击捣毁屋宇墙壁。在房屋塌陷后,为了能和她们“和气”地商谈和骗情报,鹤丸国永首先糊弄了萤草稳住以津真天,当然,为了阻止这个看起来娇小玲珑,实际上却力大无穷的女孩,可费了他不少功夫。
“没关系的,时爻大人她一定会回来的。”以津真天愣了下,她眼神黯淡地柔声安抚着,伸手揉了揉萤草的头顶,神情渐渐坚毅。
正因如此,她绝对不会让那群阴阳师伤害时爻大人。
“长谷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加州清光现在还一头雾水,出去侦查的骨喰藤四郎他们不久后带回了两个妖怪少女。
黑色短发,戴着羽毛面具的少女一脸心不甘情不愿。摇晃着手里蒲公英东张西望的萤草一来肚子就咕咕响,接着就一连吃了五盘三色团子,真的没被齁住吗?
“这个要问鹤丸。”压切长谷部应了声,他想了下又说,“但我想,是为了问那件事吧?”
现在看,至少这两个妖怪,应该不是背叛了主人的式神。否则,他就代替主人“手刃”他们。
“啊,”鹤丸国永闻声回头,“审神者的事情,问她们最便利了吧?”
“那她们果然是……”加州清光或多或少也猜到了,听鹤丸说出确切的答案,他迟疑的目光落在了房间里的两个妖怪少女身上,没等他说出猜测,以津真天便打断了他的话语。
“虽然不知道你们的主人是谁,但是时爻大人的事情免谈,你们死心吧。”
她将他们误认为是其他阴阳师的式神。天皇下令捉拿唐姬,朝野上下,从精通阴阳道学问的阴阳师,到只会些皮毛的江湖术士,无不卜算念咒,想要立功。
他们大肆派出的式神,曾遮天蔽日,白天化日站在京都的罗城门往外看去,竟然看不见湛蓝如洗的天空,式神和从阴界之门里逃出来的妖鬼们交织在一起,像是地狱里才能见到的光景,令人毛骨悚然。
“放心放心,我们不问时爻大人的下落。”反正你们也不知道吧?鹤丸国永顺着以津真天的言语换了种方式套话,“我们来聊聊其他的如何,比如——唔,在你们眼里,她是怎样的人?”
以津真天略微一怔。
“现在到处都传言,唐姬利用式神打开了阴界之门,放出八岐大蛇,又将式神弃如敝履。”鹤丸国永将京都的风言风语如实复述了一遍,他留意到以津真天的神情变得冰冷,像是藏着怒火,总觉得自己说过了,连忙道,“呀呀,别生气,我只是觉得,她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否则,你们怎么会忠心于她?”
大和守安定抬了抬眸。原来如此,从这个角度入手吗?
以津真天下意识张了张口,她本来是想要反驳的,但又因为觉得没人会相信——毕竟,就连其他的式神也纷纷相信传闻离开了时爻大人。所以,她在即将脱口而出之前,又硬生生地将辩驳的话语吞咽了回去,以津真天咬了咬下唇,微微地躲开了视线。
“时爻大人不是那样的人……”最终,是以津真天身旁的萤草开了口,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看以津真天的脸色,轻声细语,“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时爻大人收留了胆小又没用的我,对大家都温柔,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所以、所以,就算时爻大人真的厌烦了我们,她也不会做出危害京都这样的事情……!”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式神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大和守安定从狐之助那里已经得知,放出八岐大蛇是审神者过去的式神之一私自的行为,但是如是说的话就套不出话了,所以他故意态度平静地追问。
“那……”萤草一噎,怏怏不乐地低下了头。那种事,她怎么知道啊。
时爻大人拥有着式神们的真名。由妖怪亲手写下的名字是一种“咒”,阴阳师们运用这种“咒”能强行役使式神。
当然时爻大人从未让他们写下过名字,但是,因为仰慕时爻大人而来的妖怪不在少数,他们想要成为唐姬的式神,便主动交上了自己的名字。
唐姬收到那些写着式神名字的符纸后,她面露无奈,轻声说“你们不需要将名字都交给我呀”,但在式神们的坚持和晴明大人的建议下,时爻大人将这些符纸妥帖收藏了起来。
但是,在萤草眼里,和以往无异的某一天。那天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是樱花祭。
夜晚的京都沉溺在粉色的花海里,灯火如萤。时爻大人带上了她、真天姐姐、般若还有匣中少女□□漫步,却在半路上,萤草发现其他人都不见了。
察觉自己与时爻大人之间的“缘”被切断,就是在萤草沿着来路寻找呼喊时,她的真名被时爻大人还了回来。
萤草一愣,她慌慌张张、归心如飞地跑回了庭园。
——“果然,我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妖怪说到底还是妖怪,本性不会改变。”
——“你们……离开吧。”
迅猛如风的箭矢从她手边经过,落入了草丛里。
手持弓箭的少女长发飞扬,衣衫猎猎,她轻启薄唇,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冰冷似玄铁的话语。萤草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打铁的锤子狠狠地砸了下,差点哭出来。
她本来就爱哭,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她偏偏没哭。
因为,说着冷漠话语的时爻大人,她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一样。
“啊喏……”看着闷闷不乐的萤草,跪坐在榻榻米上的今剑举了举手,他慢了许多拍地问道,“你说的‘时爻大人’,难道是指主公大人?”
——啊嘞?
萤草歪了下头和以津真天一起忽然愣住。
等等,主公大人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增加了一千字√
第88章 大和守不安定
明、明明是我们先的!
在今剑天真不谙的话音落下后, 萤草瘪着嘴差点要哭出来, 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起来楚楚可怜又弱小无助——如果她没有捏紧前不久才将屋宇捣毁的蒲公英的花枝, 这副模样一定更有说服力。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付丧神们面面相觑, 除了还迷惑不解的今剑外, 都沉默了下来。
既有一部分私心,也有时之政府的规定因素在里面, 总之,他们虽然心照不宣地猜出了面前的妖怪是审神者过去的式神,却没有一个人有将事实和盘托出的打算。毕竟,历史被他们不小心改动了就不太妙了。
但是,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今剑完全没有这个考虑,在没有通气的情况下, 短刀的付丧神将“本该隐瞒的真相”脱口而出了,这下他们想装傻都不行了。
糟了, 该怎么糊弄过去?
鹤丸国永想了下, 但又觉得这样的发展好像也不坏?他微微地张了下口,思绪一转,又把到口的狡辩吞了回去, 兴趣使然地看向了压切长谷部, 摊了摊手,像是在说:我也很无奈啊,接下来怎么办?
——那种事他哪里知道啊!
压切长谷部以眼神回应,他表情纠结, 似乎是没想到合适的借口。无论如何,主人和时间溯行军的事情都是秘密,不能说。
干脆把这两人打晕好了?
压切长谷部边想着边看向了其他人,收到长谷部求助视线的大和守安定想了想,他右手握拳敲了敲手心,醍醐灌顶地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笑容开朗。
等等,这家伙想的比他还过分啊!这人难道是恶魔吗!?
加州清光握拳抵唇轻轻地咳了声打破沉寂,黑发少年的目光落在了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妖怪少女身上,语气迟疑地道:“你们……”
“……”
“那个……”
“……”
“就是啊……”
“你究竟想说什么?”最后是以津真天率先切入了话题,她看着支吾的付丧神,目露茫然,以津真天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的态度显得强硬地质问,“你们刚才说,你们的主公是时爻大人是什么意思?”
但是,那个白发红瞳的可爱少年提起“主公”的名字时,语气里又有一种不确定,也就是说,他们其实也不能肯定时爻大人就是主公?或者说——不知道“主公”的名字?
这在阴阳道术里是常态。名字很容易成为他人施展咒术的媒介,所以有名的阴阳师行走世间时往往拥有多个名字。就来阴阳寮的那位安倍晴明大人,在她跟随在时爻大人身边时,也听过晴明大人使用别的化名。
究竟哪个是他们的真名,哪个又是假名,以津真天也说不上来。但是,时爻大人说自己的名字是“时爻”,那么她就相信这就是主人的真名。
“是你误会了,”靠着墙壁一直缄默不言的骨喰藤四郎在这个时候解了围,他仍旧低垂着眼睑,像是对这样的场景不感兴趣,云淡风轻的样子却让少年解释的话音听起来尤为可靠,“我们听说唐姬是很厉害的术士,所以想要登门拜访,刚到京都就遇上了八岐大蛇的事情,唐姬也不知所踪。今剑很敬佩那位大人,路上一直吵着说要认唐姬为主。”
这个借口算不上圆满,不过是针对唐姬来说的话,就宁当别论了。
在八岐大蛇于京都复活的那件事发生以前,京畿附近有不少妖怪都因为仰慕时爻大人前来奉上自己的真名。
以津真天相信了骨喰的借口是因为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因为价值连城的黄金羽毛的关系,她总是被贪婪的人盯上,居无定所,彷徨度日。
在这个时候,流浪到京畿一带的以津真天听说了“通晓阴阳道的贵女唐姬”的一些轶闻。根据传闻,那似乎是一位非常和善的贵女,那时走投无路的她献上黄金羽毛想要寻求那位姬君的庇佑。
听说了她的来意,身着唐衣的少女惊讶了一会儿,轻言细语。
“我不要黄金羽毛。羽毛很漂亮,正因为这样,才更应该留在你的身边。黄金羽毛只有在以津真天的身上时,才是最有价值和美丽动人。我拿着就成了死物了。”
以津真天以为贵女是在委婉拒绝,她心头一沉,不自觉地低头躲避时,以津真天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手,掌心向上,手指白皙如削葱根。
——“但是,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留在这里做客。留到你满意为止。”
因为那样的初遇,再加上相处间的点点滴滴,在时爻大人毫无解释的情况下驱逐了所有式神后,以津真天依旧等待在这里,等待在时爻大人的宅院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