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将军吃惊不已,这才想起来请安,赶紧跪下来请安请罪。
武曌则是说:“如今大难当头,本宫还有求于将军,将军请起罢。”
高将军站起来,说:“不知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吩咐卑职,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武曌抬起手来,展了一下袖袍,说:“高将军,如你所见,皇上并非偶感风寒,之前不能上朝,也是因为这个,皇上如今……病重了。”
高将军更是吃惊不已,震惊的看着床上的皇上,说:“这……可是……这……之前皇上不是还批阅奏章呢么?那……朱批卑职也见过。”
武曌淡淡一笑,说:“那是本宫代为批阅的,让高将军见笑了。”
高将军更是吃惊不已,一脸敬佩的看着武曌,武曌把兵部尚书的奏本递给我高将军,说:“如今大敌当前,本宫有求于高将军。”
高将军恭敬的把奏本拿过来看,看了之后睁大了眼睛,气愤的说:“罗水国那些庶子,想要趁火打劫不成?皇后娘娘定然是想让卑职出兵,援助采薇岛?请皇后娘娘放心,卑职定然将那些龟孙子,打回老家!”
高将军这么说着,心里想,自己没有什么水战经验,采薇岛一战,肯定是水战,听说采薇岛周边,还有不少的沼泽和湿地,这样一来,地势情况复杂,还要请皇后娘娘拨给他一个善于舟师作战的副手才行。
高将军一脸激昂,说起来也是,他本就是戍边的将军,在朝中待了些时日,已经要长毛了。
武曌却一笑,说:“高将军,您想岔了,本宫并不是让高将军去出生入死,而是想拜托高将军一件小事儿。”
高将军有些狐疑,吃呀的说:“那是……?请皇后娘娘示下!”
武曌淡淡的说:“高将军也明白,五日一朝议,明日早上又该是上早朝的时候了,而皇上重病未醒,怕是不能去早朝,采薇岛的事情又迫在眉睫,不可能再拖延,若是皇上不去朝议,大臣们肯定要有非议,因此……本宫是想请高将军假扮皇上,参加朝议。”
“咕咚!”
高将军一歪,差点直接倒在地上,恨不得双腿一软就给跪了,这可比出生入死更可怕,因为皇后娘娘竟然让他假扮皇上,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抄家灭祖的大罪过,说不定还要把先秦那套车裂拿出来用用。
高将军瞪大了眼睛,结巴的说:“皇……皇后娘娘?”
武曌一笑,说:“高将军没有听错。”
高将军震惊地说:“可是……”
武曌说:“高将军不必多虑,只需明日里请个病假,然后穿上龙袍,坐在帘笼之后就可以了。”
高将军还没反应过来,武曌淡淡的说:“本宫也是没有办法,这朝中没有几个是本宫可以信任的人,而可以信任的人中,只有高将军与皇上体型相当。”
的确是这样,水溶虽然长相温柔,但是身材高大,卫若兰身材高挑,个头不矮,但是和水溶比起来,有些瘦弱,冯清轩又没有水溶的身量高,那面子就别提贾芸了,贾芸是个文人,更不行了。
这么算来,只有平日里看起来高大威武的高将军还差不多。
高将军都懵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竟然要穿龙袍了!
高将军一夜都没有离开,第二天一大早,雪雁就伺候着高将军穿上龙怕,高将军这个人跟个木头似的,吓得不敢动弹。
武曌也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走出来看了一眼,高将军穿着龙袍差点跪在地上请安,武曌说:“不必多礼了,皇上,请罢。”
高将军战战兢兢的,他发誓,自己这辈子上战场都没有腿肚子发软,这会子竟然抖得不行。
因着皇上感染风寒,所以特意设置了帘笼,薄纱的帘笼将穿着龙袍的男人隔在后面儿,不止如此,皇后娘娘竟然还一同出现在了朝堂上。
众臣都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恭敬的拜下来,武曌就说:“皇上风寒还未痊愈,嗓子不能发声,因此今日朝议,皇上特委托本宫代为转达。”
众臣这才明白,纷纷站立在两侧,兵部尚书立刻把采薇岛的事情呈禀上来,众臣一听,顿时一片喧哗,纷纷议论起来,罗水国的人出尔反尔,实在可恶,朝中三分之二的大臣都同意声讨罗水国,发兵把采薇岛夺下来。
武曌听了,看了一眼高将军,然后作势挨近过去,吓得高将军后背都发麻了,武曌则是低声说:“装作咳嗽就可以了。”
高将军赶紧捂着嘴,使劲的咳嗽,为了证明自己嗓子不舒服,咳嗽的十分沙哑,武曌则是装作侧耳倾听的模样,准备一会子转达。
很快武曌便站起来,说:“各位大人,皇上的意思是……采薇岛一战,不用打。”
她这一说,群臣都诧异了,纷纷喧哗,不知是什么意思。
兵部尚书着急的说:“皇上?这一仗为何不打?采薇岛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是罗水国把采薇岛夺回去,那我朝多个边城将受到威胁,不止如此,之前罗水国的人已经定下盟约,将采薇岛拱手让出,如今出尔反尔,岂不是不把我朝放在眼中,若是这一仗不打,定然会失了国威,让我朝以后还怎么在周边小国之中立足呢?”
兵部尚书说的很有道理,自然是这样,不少人纷纷响应起来。
武曌又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随即笑着说:“各位大人莫要着急,皇上自有办法,听说采薇岛周边,有不少的湿地和沼泽,是也不是?”
采薇岛附近的确有不少湿地和沼泽,可以说是,采薇岛是唯一地形比较开阔,可以屯兵的岛屿,适合舟师作战,而采薇岛周边,其实还有很大陆地,但是变化莫测,有的地方水浅,有的地方存在淤泥,根本不可能用于作战,这才成就了采薇岛兵家必争之地的地位。
武曌眯着眼睛,淡淡的说:“放弃采薇岛。”
她这话一出,朝臣更是喧哗不已,放弃采薇岛,那么他们将失去对罗水国的威胁力,这可是大错特错的决定。
众人都不明所以,武曌将一个册子递给身边的太监,太监赶忙传下来,递到兵部尚书手里,兵部尚书看了一眼,顿时大惊,抬头看向武曌,“皇上”只是在帘笼后面咳嗽着,并没有说什么……
朝议很快就结束了,兵部尚书捧着奏章去了班房,和大家商议,高将军穿着龙袍,赶紧走回内殿,吓得额头上已经都是冷汗了。
武曌则是慢条条走进来,一脸镇定的样子,高将军赶紧退下龙袍,说:“皇后娘娘,您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朝廷并未支援采薇岛,采薇岛没有任何派兵,只是送去了一纸文书,罗水国的人听说,顿时大喜过望,毕竟边城遭遇洪水,兵马粮草行动不便,这也是罗水国的人预料之中的事儿,就算是派兵支援,兵马也未必能到。
因为朝廷没有兵马支援,因此罗水国的人更是肆无忌惮,示弱破竹,一顿强攻。
不消一个月,采薇岛的驻兵根本支撑不下去,已经溃不成军,罗水国的人趁机又是一番强攻,很快采薇岛的驻兵已经不敌,四散奔逃。
“将军!罗水国的兵马来了!”
采薇岛的驻军将军遥遥的站在城楼上往下看,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罗水国的兵马,已经渡水而来,准备做最后的厮杀,将采薇岛夺下来。
不过那将军却没有惊慌,手里捧着一本奏章,“啪!”一声合上,说:“来得正好,下令撤军,告诉弟兄们,撤的慌乱一些,给本将军演的像!”
“是,将军!”
罗水国的人冲上采薇岛的时候,岛上驻军正在撤退,而且慌乱无比,一个个丢盔卸甲,纷纷向四周奔逃。
罗水国的将军一看,立刻下令追击,想要将这些驻军一网打尽,地上到处都是粮草和兵器,驻军纷纷向水边逃窜,上了船,慌不择路就往沼泽和浅水去扎。
那罗水国的将军一看,果然敌方已经溃不成军,根本不成模样儿,于是也让罗水国的军队上船去追。
只是没成想,追了一阵子,他们的船只太大,轰然就搁浅了,有的陷入了沼泽,有的被礁石触击,还有的撞了前面的船只。
这个时候四周突然杀生震天,方才逃窜的驻军纷纷冲出来,他们用的竟然是四五个人的小船,十分轻便灵敏,而且没有大船容易搁浅,一下全都扑出来。
采薇岛四周都是复杂的地形,这里根本不适合打仗,而且他们并不像罗水国的人,那么适合舟师作战,但是恰好了,这样的地方,适合伏击,适合出其不意,而且根本不需要太多的兵马。
罗水国的将军这才发现中计,但是根本已经来不及了,一瞬间四周都被包围,而他们的船只搁浅,也没有办法逃走,简直就是瓮中捉鳖。
发兵这些日子,京城里还是照常的,五日就要一早朝,这已经一个月了,水溶仍然未醒来,最多是昏沉的睁开眼睛看一眼,随即就昏沉的昏睡过去。
太医已经尽力了,但是这种病症十分棘手,若不是水溶底子好,怕是发兵的头一天就已经要不行了。
高将军还是每五天就扮作皇上,去上早朝,躲在帘笼之后,咳嗽几声,装装样子,剩下的事情全都由武曌临场发挥。
高将军是越来越佩服皇后娘娘了,因为皇后娘娘临危不惧,而且说话有理有据,井井有条,无论是朝臣如何刁难,都能应答如流。
这日下了朝,高将军已经恭敬的退出去,武曌慢慢走进内殿,坐在床牙子上,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水溶的脸颊,低声叹了口气,说:“你何时醒来?”
水溶自然不会说话,就静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那俊美无俦的容颜,此时已经惨白一片,看起来令人心慌。
武曌又淡淡的说:“你若是再不醒来……你的天下,就要拱手让给我了。”
第163章 有心之人
武曌这些日子,都是亲力亲为的照顾水溶。
水溶昏迷已经一个月了,起初还能偶尔醒来一下子,睁开眼睛,虽然没有焦距,但是能混沌的看一眼武曌,然后再昏睡过去。
只是渐渐的,连睁开眼睛的次数都少了,脸色更加惨白了,看起来越来越不好。
武曌心里清楚,毕竟水溶脸上憔悴的模样越来越厉害了,只是她不甘心。
太医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后来干脆每日都有两个太医,轮流在寝宫值班看诊。
武曌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水溶的脸颊,昔日里高大英俊的模样变得憔悴了,脸色惨白,嘴唇灰败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呼吸也非常微弱,甚至体温有些发凉。
武曌顺着他的脸颊轻轻抚摸,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在微微的颤抖着,太医每日的话都是一样儿的,尽力尽力,只敢保证自己尽力,不敢说水溶什么时候能醒来,甚至不敢说水溶在好转,毕竟武曌也是长了眼睛的,怎么能看不出来,水溶的病情根本没有好转,而是日益恶劣。
武曌坐在床边发呆,伸手握住水溶的手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雪雁在一边儿伏侍着,但是不敢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宫女从外面进来,但还不敢往里走,走到门口就停住了,雪雁赶紧过去,就听那宫女说了两句话,当即很匆忙的说:“你下去罢。”
雪雁说完,赶紧过来,说:“娘娘。”
武曌回了神,说:“怎么了?可是采薇岛来了消息?”
雪雁摇头说:“不是的娘娘,有几位大人,在门口请求陛见皇上。”
武曌一听,没说什么,脸上也没有任何诧异和着急,只是将水溶的手放回被子里,然后起身,给水溶整理好锦被,一切都收拾停妥之后,这才说:“出去看看。”
雪雁赶紧跟随着武曌往外走,那些个大臣都被拦在寝宫之外,武曌令人把他们领到茶室里安顿。
武曌走进茶室,放眼看过去,来了不少大臣,户部尚书、兵部尚书、礼部尚书等等,光是尚书就来了三个人,还有其他官员,都是官阶比较大的人,在朝廷里有些地位的人。
武曌款款走过来,先是坐下来,那几个大臣给武曌行礼,武曌也不着急,让人平身之后,自己端起茶碗来,吹吹叶儿,悠闲的呷了一口茶,这才说:“几位大人前来皇上的寝宫,不知所谓何事?”
礼部尚书拱手说:“皇后娘娘,我等想要见一见皇上,有要事禀报。”
武曌笑了笑,说:“要事禀报?不知是什么要事儿,如今皇上方才饮了药,已经睡下了,怕不便打扰,若是有什么奏章,可以现在呈报,一会子本宫拿进去予皇上看。”
那几个大臣面面相觑,随即户部尚书就说:“皇后娘娘,这是急件,怕不是很方便,因此……还请皇后娘娘通传一声,就说我等老臣有要事禀报。”
其他人连忙应和着,都说:“是啊是啊。”
武曌一笑,说:“是吗?”
她说着,还是很悠闲恬静似的,轻轻拨弄着茶碗的盖儿,笑着说:“是有要事禀报,还是信不过本宫?”
那几个大臣更是面面相觑,似乎有些迟疑,一瞬间都不敢说话儿了。
武曌又说:“本宫说了,皇上方才已经歇息,现在不便打扰。”
礼部尚书拱手说:“皇后娘娘,那皇上何时醒来,我等何时才来能打扰,不知皇后娘娘可否给个准信儿。”
武曌一笑,说:“尚书大人这话儿说的,仿佛皇上的事儿,本宫能做主似的,您各位把奏本留下来,皇上等会子醒来,自会批阅,也不耽误事儿。”
礼部尚书蹙了蹙眉,说:“皇后娘娘,老臣有一句不中听的,不知当说不当说。”
武曌将茶碗“啪!”的一声放下来,嘴角一挑,说:“尚书大人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当说不当说,不都想说出来么?”
礼部尚书脸色有些不好,其他几个人连连给他打眼色,不过礼部尚书不管不顾,冷声说:“皇后娘娘,恕老臣得罪,如今皇上一连一个月都未去书房,我等老臣根本见不到皇上,每次过来寝宫,也都被皇后娘娘阻拦,一连一个月,皇上都是喝了药已经睡下,我等老臣如何信服?”
武曌说:“礼部尚书,此话何解呢?”
礼部尚书干脆破罐子破摔了,说:“老臣的意思是,皇上一个月未去书房,甚至一个月以来,上朝都只有帘笼相隔,未说过正经的一个字儿,每次都是‘嗯’,要不干脆直接咳嗽的说不出话来,皇后娘娘不觉得奇怪么?!”
武曌淡淡的说:“皇上风寒严重,何来奇怪一说?”
礼部尚书说:“恐怕不是皇上风寒严重,而是皇后娘娘……居心叵测罢!”
他这话一说出来,就连旁边的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都吓了一跳,连连给他打眼色,干脆直接拨愣了两下礼部尚书。
户部尚书连忙拱手说:“皇后娘娘,我等并非有意为难,也并非有意冲撞皇后娘娘,只是……只是担心皇上的安慰,因此……”
武曌冷冷的说:“担心皇上的安慰?就能未经传召,直闯寝宫,还在这里,高声喝问本宫,亏你还是礼部尚书,你可知道,这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