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反派神灵相恋

　　作者：狸太守

　　文案 　　穿越到不知名时空的深山部落中，被选中成为祀奉神灵的圣少女后，言玥的梦想就是继续把这份包吃包住还不用被催婚催生的实习工作转正，成为老圣女的继承人，把这份工作做成终身职业。仁慈的神灵允许了她梦想成真。 　　等到与她的神一起走出山村，遇到主角团，言玥才发现原来自己是穿书了，而自己身边温和仁爱得仿佛浑身散发着圣父光环的神灵则是书中最后要拉全世界沉沦的堕神。 　　言玥心情复杂地看着她的神灵。 　　银发银眸的神灵回头对她温柔一笑：“怎么了？” 　　言玥：“没什么，就是，嗯，今天的天气真好。” 　　神灵：“诚然如是。” 　　言玥：“街角的花也开得很棒。” 　　神灵：“你总是对的。” 　　言玥：“所以，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神灵：“当然。”你喜欢的，总会成为我喜欢的。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言玥/神 ┃ 配角：小黑，兔国Q基地众人，山神部落众人 ┃ 其它：欢迎点击收藏～

　　一句话简介：我代表地球去异世联姻了

　　立意：人生处处有美好

第1章 上神山

　　上山的路有些陡峭，一级级石阶能有小腿那么高，每走一阶都十分费腿，除此之外还要谨记千万别回头往下看。 　　因为笔直的石阶会让你产生九十度角站在石崖最边沿往下望的错觉，瞬间叫人头晕目眩，害怕下一秒就掉下去摔死。 　　跟在一群真·少女中间，只是因为莫名其妙穿越而整体缩水的言玥腼腆地抿唇，往边沿靠了靠，将更好走更安全的崖壁内侧让给其他人。 　　虽然她也挺怕高的，但还不到恐高的程度，更何况在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女中，她还是个二十好几的成年人。 　　负责带她们到半山腰进行最后一轮筛选的神仆冬奴看了眼言玥，眉心刻着两道深壑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变化。 　　之前还叽叽喳喳互相攀谈打量的少女们这会儿已经个个累得气喘吁吁了，能坚持住不停抬腿都费劲。 　　一个戴着兽牙项链的少女突然晃了晃，言玥忙伸手把人扶住：“你、还好、吗？” 　　语气有些古怪地说出短短四个字就已经快到言玥极限了。 　　穿来这个异世已经有十来天了，可言玥还是没能迅速掌握这里的语言。无他，只是因为这里的语言是与地球所有语言完全不一样的语言体系，不管是发音还是涂写。 　　言玥能在十天里学会简单日常的听、说已经是她语言天赋惊人了。 　　兽牙少女张大了嘴眼神呆滞地站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张了张嘴，大概是喉咙干涸得发不出声音，对方只是摆了摆手，用眼神催促言玥先走。 　　言玥看了眼其他人，就在这站脚耽误的时间里，其他少女已经陆续越过她们俩走到了前面。 　　负责领路的神仆冬奴也目不斜视地路过了她们，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这是可以休息的意思吗？还是对她们俩无声地淘汰？ 　　言玥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先把兽牙少女扶着坐到台阶上。用来坐的时候，这个高度的台阶就很舒服了。 　　歇了一会儿，兽牙少女才算是真的缓过劲来，扭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言玥，好奇地问：“你就是最近被月亮村的人从母亲河里救上来的那个外乡人吗？” 　　这个问题言玥从睁开眼醒来到现在已经听了无数遍了，倒是一听就懂了，抿唇笑了笑：“是的，你好。”指了指自己，“玥。” 　　因为要上神农架林区某处拍摄一株珍贵的植物，言玥跟着自己的拍摄团队进了原始森林。没想到半夜遇上大雨，担心遭遇山洪，团队连夜转移。 　　却不想山洪没遇到，却叫她在半路上遇到一只拖拽着长长黑尾巴的怪鸟袭击，一时不察滚落山崖，再醒来却发现自己从二十几岁的成年女性缩水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被人从河里救起来，而所在的世界也从地球华国变成了深山里不知名的村落。 　　这里的人世世代代依靠着一座大山而居，人口不算多，分为东西两个主要聚居地，东边的因为一湾河水绕村而过，似月牙，就被称为月亮村。 　　西边更靠近神山的这个则被叫做山神村，比月亮村人口更多一些，看起来生活条件也更好一些。 　　两个村落都统一归族长管，不过族长也只是神的代管者，族长之上还有神殿，神殿里有圣女代神行走人间。 　　咳，其实说得那么高大上，根据言玥最近几天的观察，这就是个生活方式格外原始的深山小村庄，就连山脚下被两村村民们敬畏非常，用作供奉祭拜的“神庙”也只是一个用石头砌成的空荡荡大房间，连个精美些的雕像装饰都没有。 　　所以大概，这就是深山村庄和它的小山神？ 　　不管怎么样，这次上山言玥都要好好表现，努力争取留在神山上“工作”，不为别的，只因为在她来到这里的短短十天里，就亲眼目睹了三起孕妇难产而亡的惨案。 　　她作为被救起来的“外乡人”，想要留下来，必须嫁给部落里的男人组建家庭才行，否则只能离开这里。 　　言玥也问过村落里最年迈的老人，想要打听森林之外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结果老人告诉她，部落里最有见识的上一代老族长都未曾走出过这片生养他们的森林。 　　言玥：“？？？” 　　所以到底是方向感不好总在森林中迷路，还是这片森林真就无边无际无法跨越？ 　　得了这么个结果，言玥没办法贸然选择离开。 　　恰逢神山上的神仆下来，听说是要挑选纯洁的少女上山祀奉山神，于是言玥就主动报了名，然后就跟着一群来自两个村落的二十几名少女们一起被神仆冬奴带着走上了登上神山的山梯。 　　兽牙少女说自己叫炎。 　　这个名字有些少见，在一堆草、树、雨、花等名字中，也算是有内涵的名字了。 　　不等言玥询问，兽牙少女炎就说了自己是族长的小女儿，“这次上神山拜祭山神，希望祂能赐福给我，再过三十个太阳日我就要结婚了，有了山神的赐福，我就不用担心生孩子时出现意外。” 　　言玥听得满头问号，十分想立刻就问难道大家上山的目的不是成为圣少女，继而留在山上祀奉他们伟大的不知名山神吗？ 　　奈何会听不等于会说，言玥在心里组织了半天语言都没能憋出自己想问的问题，只能用疑惑的表情搭配上简单的词汇：“选，祀奉山神，圣女？” 　　炎也听得满脸问号，好在通过比比划划连蒙带猜，炎终于大概明白了言玥的意思，然而正是因为明白了，才无比吃惊地张大了嘴：“什么？你要上山做圣少女？以后还要做圣女？！” 　　炎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言玥：“你居然会想要一辈子都不结婚不生孩子？多可怕啊！” 　　炎又飞快打量了一下言玥：“你长得这样好看，为什么会不想当母亲，生很多很多孩子？” 　　在一众或黄或黑的干瘪少女中，似言玥这样肌肤白似冬日雪，眼睛黑如火中炭，身体线条柔软细腻的少女，实在可以算得上是沙砾中的白珍珠了。 　　山神在上，当她们山神村的少女在看见这颗珍珠的第一眼时，私底下有多震动，纷纷生出了危机感，生怕自己中意的结婚对象被这颗珍珠迷了眼。 　　为此炎还亲耳听到其他人偷偷商量要如何把这个外乡人阻隔在神庙里不让她出去走动呢。 　　也幸好即将上山的少女们只需要在山脚下的山神庙中停留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启程上山，倒还真叫她们得了逞。 　　哪怕等从神山上下来后，外乡人依旧会找一个少年结婚呢？ 　　可现在外乡人亲自告诉她，对方居然是一心一意要奔着进神殿祀奉山神，还想要祀奉一辈子，炎简直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 　　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山神都从来没有真的显露神迹庇佑他们。 　　可代代相传下来，他们还是很崇敬伟大的山神。 　　然而崇敬归崇敬，留在山上就等于要孤苦终老，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等到老了也要独自一人回归山神的怀抱。那样的人生太煎熬了，没有人愿意真的那样度过一生。 　　所以每当一代圣女年迈要选择下一代圣女时，部落里的少女自己以及他们的家人都要紧张忐忑一番。 　　这次炎上来，也是因为她阿父和阿母早有安排，确定她只需要在神殿外面度过一夜就可以下山回家，炎才能这么轻松。 　　至于其他少女，没有人不怀揣着忐忑紧张，都害怕自己被老圣女看中。 　　炎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语速还颇快，言玥一时间没能完全听清，不过大概意思还是捕捉到了，那就是留在山上祀奉山神这件事并不是什么人人争抢的美差。 　　所以她现在算是可以稍微放心了？ 　　刚开始看见一大群少女一起上山，言玥还挺担心自己作为外来者，会不会不受山神待见，然后第一轮就刷下去呢。 　　要真是那样，言玥就必须考虑独自一人离开部落的事了。可如果真的独自离开这里，大概率还没走出森林就要被各种毒蛇猛兽啃个精光，连点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 　　不过也只是放下一点点心，还是要保持好竞争上岗的谨慎认真才行！

第2章 寒酸的神殿

　　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了“竞争关系”还是刚才言玥那好心地一扶，炎迅速热情起来，叽里咕噜说了好多话。 　　看得出来她有很多问题想问言玥这个山神部落数百年来唯一出现的外乡人，可惜目前和言玥语言不通。 　　急性子的炎只得抓耳挠腮地按捺住快要爆炸的好奇心，连比带划地开始教言玥，看样子巴不得神迹出现，让言玥这个外乡人瞬息之间就能掌握他们这里的语言。 　　可惜现实很残酷，如果不是有之前言玥在救她起来的阿婆家里靠着“实物教学”学习了一点山神部落日用语的底子在，这会儿言玥怕是要对炎比天划地的粗糙教学方式一头雾水了。 　　好在有了别的事转移注意力，两人一路往上一步一步地爬，倒是暂且忘了身体上的疲倦，不知不觉就坠在上山队伍的尾巴上抵达了山腰的献祭塔。 　　说是塔，其实不过是一座由石块加黏土砌成的三角尖塔形小石屋，屋顶很高，从外面看，挑高大概有两层楼的高度。 　　外面除了两个作为通风口的狭窄窗洞，没有任何装饰，可以说朴素到有点穷酸，言玥这个讲究科学的无神论者都忍不住在心底偷偷为这位传说中的山神心酸了三分钟。 　　物质条件很简陋，可不管是偷偷跟言玥透露怀疑山神是否真实存在的炎，还是像神仆冬奴这样山神坚定的追随信徒，在面对这座简陋到寒酸的三角石塔屋前，纷纷收敛了杂乱的心绪，变得肃穆恭敬起来。 　　言玥精神一振，将本就直挺的脊梁挺得更直了，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炎告诉她，如果她真的想要被圣女选中留在神山上，唯一要做的就是向伟大的山神付出最虔诚的信仰。 　　本来还想着自己上岗竞争压力减少的言玥顿时就重新忐忑紧张起来。 　　自己哄不了自己，就算是穿越异世，身体缩水变小，这些在原来的世界很多年前就有科学家提出过相关科学理论。 　　虽然言玥没有对相关论文仔细研读过，作为普通外行人也没少听过。 　　所以现在她的情况完全可以用科学来解释说明。无缘无故的，让她突然从讲究科学的新时代青年变成一名忠诚到愚昧的封建迷信者，实在有些为难人。 　　思来想去，她能做的只有端正态度，就假设山神这位顶头“大老板”真的存在，自己这次就要做到认真面试。 　　不过若是真的不成，言玥也必须尽快思考其他解决目前困境的法子…… 　　思索间，冬奴已经率先推开了三角石塔屋那扇唯一的同样显得有些破败的双开木质大门。 　　吱嘎噶刺耳的木轴转动声后，空荡荡又黑漆漆的石塔屋内部空间就这样向她们敞开...... 　　“我们，然后，做什么？” 　　石塔屋内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夯实的泥土地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并不经常用，墙脚下缝隙里甚至还长出了杂草。 　　冬奴随后带着少女们从一角翻出了十几床草垫子，吩咐众人铺开后就再没了别的交代。 　　而其他少女却见惯不怪地陆续寻了位置坐下来，还有人干脆躺在了草垫上闭上了眼睛。 　　——看起来像是要睡觉了。 　　只有言玥看得一脸懵逼。 　　她们上来不是给神山上祀奉山神的圣女挑选的吗？就算绝大部分少女都跟炎一样，只是上来蹭个赐福，可就这样赐福？ 　　炎拉了言玥寻了个远离通风口又不挨着冰冷石头墙壁的好位置坐下，闻言左右看了看，抬手指着唯一一个没有坐下来的少女说：“呐，如果想留下来，就像她那样。” 　　言玥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就看见一个身形过分干瘪，皮肤也黝黑粗糙的少女此时居然正对着墙跪下，双手合十双目紧闭，满脸激动与赤诚地念着什么。 　　不用炎说，言玥也瞬间明白了那个黑皮少女在干什么。 　　所以她也要这样吗？ 　　真让人为难。 　　“我，不，出去，看看。”言玥指了指外面。 　　石塔屋里又黑又闷，还有常年不通风的霉臭，窝在里面实在算不得多舒服。 　　跳着避开铺了草垫的地方，艰难地出了石塔屋。 　　大概是为了在山上尽量保存室内温度，石塔屋的门也很低矮，言玥不过一米六的身高，出去时都需要稍稍弯腰。 　　出来后转头再看石塔屋，言玥忽然觉得眼前这栋建筑真就有些像石头垒成的坟墓了。 　　甩甩头抛开这些胡思乱想，言玥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周围除了这一片平坦的地势，其他地方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 　　早上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就出发了，现在居然已经暮色四合，只留下天边一条绚丽的彩带了。山风吹过，带来微凉的触感。 　　言玥紧了紧身上的粗麻衣，左右看看，没人，于是也学着石塔屋里那个黑肤少女那样双手合十抵在鼻子下，闭上眼睛态度端正认真地嘀咕：“山神呀山神，您好我是言玥，如果您真的能听见我说话，拜托请一定给我个留下来为您工作的机会。虽然我不能信仰您，但我保证一定好好工作尽职敬业。” 　　睁开一只眼睛左右瞄了瞄，言玥想了想，又对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微微低头，补充道：“我承诺，只要顺利入职，在工作期间我一定爱工作，爱神殿，爱山神您老人家！” 　　毕竟是大老板，在公司里都算是董事长一把手了，作为员工，当然要全心全意爱工□□老板！ 　　虽然从出生到毕业走上社会，言玥都没机会体验社畜打工的“快乐”，但是现在临时学一学网上看到的“社畜准则”，偷偷在没人听见的角落拍一拍根本不存在的未来大老板的马屁还是可以的。 　　只要没别人看见，再尬的糗事都能一个人偷偷摸摸做。 　　一个人悄悄做了“坏事”的言玥昨晚这一切，迎着晚霞与山风，双手捧着发烫的脸颊忍不住笑了出来。 　　神山之巅，混沌之中，拖着黑色长尾的伴生神鸟衔着一缕细若发丝的光自虚无的边际飞来，在掠过一团匍伏蜷缩的光影时黑喙一松，那缕光便飘飘摇摇落下。 　　当触及光影时，这缕光迅速融了进去。 　　与此同时。 　　周围虚空中回荡起一声声轻若呢喃的话语：“爱...您...” 　　雪白的眼睫在波浪似的回应中轻轻颤抖，当眼睑困倦地抬起时，露出的银白眼瞳中是初生孩童才能拥有的世间最纯粹最天真的无辜与迷茫。 　　爱、我？ 　　谁？ 　　好温暖的光。 　　是谁带来的？ 　　还可以，再给我一点吗？ 　　* 　　背着人偷偷做点平时绝不可能做的傻事，确实是一种十分有效的解压方式。 　　傻乎乎自言自语一番后，言玥心情放松了不少，都有心情欣赏起半山腰的风景了。 　　不管这里如何愚昧偏僻，至少大自然赋予的风景是绝美的。 　　放眼望去，无边无垠的森林如同绿色的海洋，而绿色中也有深深浅浅的起伏变化，于是绿色的海洋便成了一副大师才有魄力铺展拓开的油画了。 　　若说深浅不一的绿色大地是深沉的、威严的，那清亮的墨蓝天空便是奔放的、自由的。 　　而这奔放自由又无限延伸至天边绚丽多彩的晚霞上，便如同骤然绽放的烟花，铺天盖地，带着热辣与激烈，肆无忌惮地闯进人的视野中，像是在对欣赏到这一幕的人直白地说：嘿，看我！美吗？！ 　　当然是美的。 　　哪怕饿着肚子，目前困境还未能解决，言玥依旧看得心痒难耐。 　　下意识双手比框测了测远方的风景，言玥遗憾自己穿越一趟没能把随身携带的老伙计也带来，否则哪怕不能像以前的作品那样分享出去，只是留存在胶片里也好啊。 　　如今她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老毛病——看见美好的事物就特别想占为己有——用眼睛认真去看，用脑子认真去记，期望等自己在这里安定下来后有机会动手把这一幕美景还原出来，不管是画画还是编织，抑或者渲染。 　　外面一直没有人过来，连神仆冬奴都神秘兮兮地暂时消失了。 　　没人来打扰，言玥就一直站在台阶边上看完了整个落日余晖的铺展到消失，中途被风吹得有些冷了，就躲到一棵不知名的大树后面，只探出个脑袋满眼惊叹的欣赏着落日美景。 　　等最后一缕晚霞都消失了，转着脑袋四处张望也没能看见月亮或星星，言玥只能遗憾地捂着衣襟就着昏暗的夜色摸进石塔屋。 　　里面的少女们都睡下了，偶有还没睡着的也是在跟身边的伙伴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之前虔诚祈祷的黑肤少女早就不知去哪了，言玥猜测应该也是睡下了。 　　只是屋子里太黑了，黑肤少女眼睛嘴巴一闭，这种环境下大概等同于隐身了。 　　担心踩到人，言玥走得很小心，半晌才终于摸回炎身边。 　　好在炎心地挺好的，言玥一直没进来她也帮忙占着草垫位置，让言玥现在进来还能有个好位置躺下囫囵睡个觉。 　　之前还觉得石塔屋太黑了，又闷，现在吹了冷风进来才觉出这里的好来。 　　完美地隔绝了外面的山风，体感温度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 　　除了味道还是很难闻以外，勉强倒也能接受。 　　白天爬了一整天的石阶，哪怕又饿又冷，言玥还是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梦里还挺奇怪的，一团黑乎乎的，在梦里言玥还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了黑夜中。 　　不过临睡前刚看了一个多小时的傍晚变黑夜，会做这种梦好像又没什么奇怪的了。 　　黑暗中，肤色白到在满室昏暗中也能脱颖而出的少女翻了个身，蜷缩着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唔，好饿。

第3章 竞争对手

　　言玥是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的。 　　少女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起来了，言玥睁开眼就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还躺在草垫子上。 　　糟糕！还在考察期呢就睡懒觉了！ 　　言玥一个激灵，连忙爬起来，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头发一边跑出石塔屋，刚弯腰钻出门洞，就看见昨晚消失不见的神仆冬奴居然难得露出了一点笑脸，正双手展开语气激动地说着什么。 　　言玥现在只能听懂部落村民们的一些日常对话，稍微专业复杂一点的就搞不懂了。 　　不过看冬奴的动作，又是询问什么，又是用惊叹的眼神看着主动站出来的黑肤少女说着什么，然后就是向大家展示石塔屋前的一棵果树。 　　言玥终于回过神来，吃惊地望着那棵树，脑袋里不停问自己：昨晚这棵树结果了吗？没有吧？绝对没有吧！ 　　所以明明昨晚这还是一棵只有绿油油树叶的平平无奇树，一夜之间为什么它就结满了黄澄澄的果实？不仅结果了，它还一夜成熟了！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言玥都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果香！ 　　天啊，这个世界简直太神奇了，居然还有这种变异品种！ 　　震惊感慨完，言玥就又一次感到深深的可惜。 　　可惜自己现在还没找到回去的方法，如果能把这么神奇的树带回去，一定会震惊全世界吧。 　　简直比穿越前他们团队得到上面批准，准备去拍摄开花动态视频的那棵珍贵花树还要奇妙！ 　　一阵言玥听不懂的喧哗过后，冬奴把黑肤少女叫到自己身边站着，然后带领大家向着那棵果树恭敬而又虔诚地躬身行礼。 　　言玥稀里糊涂跟着做，又含含糊糊跟着念了些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她就跟着少女们一起排队，从冬奴那里领到了一颗黄澄澄的果实。 　　是冬奴带着黑肤少女一起虔诚肃穆地从那棵神奇果树上摘下来，再一一双手分发到她们手上的。 　　简直就是排排站分果果。 　　突然感觉回到幼稚园的言玥囧了囧，不过低头闻了闻果子，随便在衣袖上擦了擦，言玥果断咬了一大口。 　　真好吃！又甜又脆！水分还特别充沛！ 　　如果能带回去，绝对是一种十分受欢迎的经济类果树。 　　“山神在上！玥！你就这么吃了？！”炎瞪圆了眼睛惊呼。 　　言玥不明所以，一边咀嚼一边扭头看她，没空说话，不过明亮的眼睛很好滴传达了自己的疑惑。 　　炎无语了一瞬，宝贝地捧着果子叹气：“算了，你是外乡人，没感觉也可以理解。” 　　歪头想了想，炎又改口：“还是理解不了！玥！这是神迹耶！你居然就这么吃了？！” 　　言玥听不懂“神迹”这个词，不过大概能猜到，有点无措地看了看已经缺了一大口的果子，“可是，我饿。” 　　真的很饿啊！ 　　昨天早上出发的时候就没吃东西，整个白天只在午后才分得了几块不明食物，尝起来有点像捏扁晒干又放了好几天的干馒头，啃起来十分费劲，多咬两口就腮帮子疼，只能用牙齿慢慢磨。 　　就这也只有三分之巴掌大小。 　　之后一直到现在也没吃过东西了。 　　说是饿了都是言玥作为外来人的矜持用语了，不客气一点来说，一向胃口很小的言玥觉得自己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孩子都要饿傻了，分到手的果子还不能吃吗？ 　　言玥心下不免觉得有点委屈。 　　当然，这点委屈也就是自己偷偷地，本来她就是外来者，能活着站在这里都是托山神部落原著居民发善心的福，哪里好意思真表露出来。 　　好在炎也没纠结这事儿，自己小心翼翼将果子放好后就兴奋地拉着言玥说：“玥，这次运气真好！居然真的得到了山神的赐福！我听我姐姐她们说，以往第二天早上起来能得到圣女代表山神赐下的甘泉就算是赐福了，我们这次居然能得到山神亲自赐予的神迹！” 　　看得出来炎很激动，小麦色的脸颊涨得通红，双手拉着言玥当场就跳起舞来：“我之前真不应该怀疑山神的存在，明明山神庇护了我们部落世世代代，我们这些后人居然还去怀疑祂，实在是太坏了！” 　　“等我回去以后我就要用这枚山神赐予的果实向阿哥他们证明山神大人从来都与我们同在！玥，我太开心了！回家后我就跟我阿爸阿妈阿哥阿姐他们分享这枚神果，这样一来我阿爸阿妈能身体健康，阿姐也不用担心下一次孩子不能顺利生下来了，还有还有……” 　　叽里呱啦一顿输出，言玥只能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努力假装自己能听懂并且在如炎所愿分享着她的快乐。 　　到最后因为大家都很激动，都选择了将黄澄澄的果实妥善收好，言玥也没好意思继续吃，只能把已经咬了一口的果子揣进怀里，继续捂着肚子忍受煎熬。 　　幸好这种有食物却不能吃下肚子的煎熬并没有忍受太久，分完果实又说了几句话，冬奴就单独把言玥和黑肤少女留在了石塔屋里，自己则又领着其他叽叽喳喳恢复了活力的二十几名少女重新踏上石阶。 　　不过这次她们不是往上爬了，而是往下。在石塔屋里睡一觉就算是接受了山神的赐福？ 　　总觉得有点儿戏，除开排排站分果果这一项目，真的好像带团爬山的旅游团啊！ 　　还是那种安排得特别不科学不合理的经济型小旅社。 　　——爬到山顶让人拍几张照就立刻催着人下山奔另一个景点的那种。 　　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言玥悄悄去看黑肤少女，想看看她准备做什么。 　　结果黑肤少女果然是山神虔诚的信徒，二话不说就又对着那棵已经摘光果实的树跪下，双手合十神色激昂地又念起了什么，听不懂的情况下，居然有点像在唱歌。 　　言玥猜测大概是类似于向神灵祷告的那种专业语句吧，向和尚念经道士打坐那种。 　　即便没太听懂冬奴的话，言玥还是明白现在留下她和黑肤少女，这是准备在她们两个人中间选出一名圣女的接班人。 　　这就是竞争对手了。 　　专业能力比不过，言玥只好自己寻摸着从别处找补回来。 　　左右转了转，周围除了森林就是眼前这座朴素到寒酸的石塔屋，言玥只能对它下手了。 　　折树枝，找韧性不错的藤蔓将树枝捆扎起来，又扯了一截内里穿着的跟她一起穿越过来的长袖衬衣衣角当作口罩绑在口鼻上。 　　头上还缺个防尘头巾，可身上的布料哪里都珍贵，哪里都舍不得再扯，言玥索性在附近找了一丛类似蒲葵树的叶片，按照褶皱一片片撕下来，再手指翻转间将其按照做竹编的方式做了一定有点软的绿油油四方帽叩在脑袋上。 　　怕一会儿抬头动作时帽子掉，言玥还心灵手巧地加了一根穿帽而过的草绳，将帽子牢牢地绑在头上，这才拿上自制树枝扫帚开始打扫起石塔屋来。

第4章 石塔屋大扫除

　　石塔屋的灰尘是真的重，也不知多少年没打扫了。 　　言玥是个认真细致的性子，做起事来有条不紊，即便只是做个清洁，也自有一套规划，节奏感一起来，看起来就很有种让人迷惑的吸引力。 　　这也是为什么她就发些日常视频也能积攒数千万粉丝的原因，并且因为她什么都喜欢尝试，永远保持了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与学习欲探究欲，一旦学了做了，总能做出点成果来，还被粉丝们戏称为“那个无所不通的女人”。 　　打扫灰尘自然是从上而下，扎好的树枝扫帚插上一根长树杆，便成了能扫墙壁屋顶的长扫帚了。不扫不知道，一扫吓一跳，言玥怎么都没想到昨晚上睡了一晚、看起来空旷得很，什么都没有的石塔屋里居然有这么多“小居民”。 　　蟑螂蜘蛛都算好的，毕竟小小一只，哪都能躲起来安家落户。更让言玥惊叹的居然还有数窝老鼠大家族！ 　　石塔屋里时不时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以及不知是吓到还是感慨的“哎呀”声，扰得门外“神树”前的黑肤少女春都忍不住走了好几回神，祷告的词也跟着忘了两回。 　　她很想回头看看那个外乡人到底在干什么，可想到自己才刚被山神承认，还得了神仆的夸奖与看重，便强忍着分心走神的欲@望，皱紧了黑粗的眉毛闭紧双眼，心里暗自埋怨：果然是外乡来的，吵吵嚷嚷也不怕打扰了伟大的山神。 　　哼，一会儿神仆回来了，知道后一定会对她不喜！ 　　想到自己虔诚的祷告会得到夸奖，而外乡人的吵闹不宁会得到厌恶，春一时便高兴起来，即便膝盖已经跪疼了，她也依旧板正了腰背继续低头虔诚祷告起来。 　　哪怕这所谓的虔诚因为掺杂了太多不可言说的人类的阴暗情绪，传递到神灵的耳畔也只如嗡嗡鸣叫的山蚊，让原本品尝到一丝轻松温暖的神灵再次虚弱地蹙起了雪白的眉毛。 　　明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情绪的付诸与侵染，只是偶然品尝到一丝纯粹的温暖，竟就觉得无法忍耐了。 　　光影重新匍伏在地，闭上双眼安静地忍耐自己庇护的子民交付给祂的一切。 　　一边是种种索取与埋怨、质疑，一边是渐渐断绝的纯粹的信仰。 　　祂也在像世间许多诞生于期待与信仰中，又湮灭在质疑与遗忘中的大小神灵一样，正在一步步走向属于祂的消亡。 　　言玥频频惊呼倒不是被吓到了，能常年跟着团队漫山遍野跑的人，哪至于被几只蟑螂老鼠吓到。 　　只是因为太惊奇了，而且这些小家伙可一点都不安分，被打扰了跑出来后发现她这个“拆家祸首”，一只只还不甘心地在地上到处乱跑，时不时还要往言玥脚上撞一下，惊得言玥不得不一边跳起来躲开一边发出惊呼声。 　　大概是因为这些小家伙在这座石塔屋里世世代代住惯了，也从来没被人类打扰驱赶过，于是一点也不怕人。 　　一边打扫蜘蛛网和陈年灰尘，一边还要驱赶这些小居民，幸好提前绑了衣角当灰尘，否则言玥现在怕是吃灰都吃饱了。 　　好在山里的早晨水汽很重，地上的灰尘也飞不太起来，倒是省了言玥去找水来洒一洒压灰尘的功夫了。 　　也不知冬奴什么时候才回来。 　　如果按照昨天的脚程要把炎她们送到山脚下，怕是有得等了。 　　有事做，时间就过得快多了。 　　打扫完石塔屋里的灰尘后钻出来，抬头一看，太阳已经走到了头顶。 　　“咳咳！”扯下绑在脸上的衣角，言玥一边拍身上的灰，一边左右张望，试图找到可能有水源的地方。中途看见黑肤少女居然还跪在树前，只不过之前看见时对方跪得笔直，现在大概是累了，已经无法保持直跪，而是变成了跽坐，弓腰垂头的，看起来蔫蔫的。 　　言玥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烈日，心有戚戚然。 　　作为一名虔诚的山神信徒可真累啊，跪着祷告了一上午不说，还要顶着烈日不进水食。 　　这绝对需要最坚定的信仰叭！ 　　言玥不再发出声音打扰对方，而是转身准备去石塔屋后面附近转转，看能否找到水，就算找不到水，她也能找个阴凉舒适的地方悄悄把早上分到的那个黄澄澄果实给吃了。 　　她真是太饿了！ 　　当坐在小溪边树下大口啃吃甜脆可口的果子时，想到还在前面的黑肤少女，言玥的上岗危机感越发浓郁，决定一会儿就回去继续打扫石塔屋。 　　没有足够虔诚的信仰，只希望她这点力所能及苦力劳动能帮忙加加分。 　　万万没想到，她言玥也有凭体力劳动跟人竞争的一天。 　　小小地叹了口气，言玥啃得更欢了。 　　果子真好吃！ 　　既有黄桃的清香，又有苹果的爽脆，还有草莓的酸甜！ 　　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以后还能不能遇到这种神奇地一夜之间完成开花结果成熟的神奇果树。 　　吃完以后言玥简单洗了洗脸，看着清澈见底的清凉泉水心动不已。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来天了，却只洗了一次澡，那次提出洗澡还得了救她的树阿母诧异惊奇的眼神，洗澡的过程中也遇到了很多麻烦。 　　后来才得知，这里的人并不常洗澡，因为洗澡既意味着浪费柴火，也存在着生病死亡的危险。 　　虽然这里入眼之内全是森林植物，可正因为树木植物长得太茂盛了，少有干枯死掉的，加之空气潮湿，砍下新鲜的树木晾晒也很费时间和精力，于是干柴便很难得了。 　　长年累月洗澡时保暖不当导致的感冒发热致人死亡，于是部落里有些村民就将死亡归咎于“洗澡”这个行为。 　　总之就是，除了在野外没有条件，其他时候都习惯了每天洗澡的言玥已经有很多天没好好洗洗了。 　　此时看见小溪，感觉到被正午太阳晒得有些温热的清水，言玥心动得恨不能现在就跳下去洗一洗。 　　左右看了看。 　　言玥还是暂且收敛了这个想法。 　　算了，先回去继续打扫石塔屋，等打扫完了再过来洗澡。 　　言玥还给自己找了个很正当的理由。 　　石塔屋那么多灰尘，自己做完大扫除肯定要成大花猫啦！要以整洁的面貌去见新老板，这是基本礼仪，所以到时候抽空来洗洗简直太应该了！ 　　回去的途中言玥特意往树林里绕了一下路，顺利找到自己可能需要的东西。 　　石塔屋打扫完了，最好还是放点具有驱虫的植物。 　　另外，木门的门轴转动时太生涩了，刚才她看过了，对槽打磨得挺圆滑的，只是长久不使用导致缺乏润滑，找点有油性的汁液滴进去试试看能否解决门轴吱嘎响的问题......

第5章 跪晕了

　　言玥还是没能如愿以偿，在冬奴回来之前到小溪里洗上澡。 　　倒不是冬奴回来得早，而是活越干越多，一时给忙忘了，直到太阳西坠冬奴回来时她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有洗澡计划。 　　润滑了门轴，又发现拼接的木门有缝隙，于是找来石头敲敲打打。修好了木门，回头又想着之前卷起来收放到角落的草垫有发霉的，趁着还有太阳，就一卷卷抱出来晒上。 　　这么一晒，就发现不少草垫有腐朽坏掉的，又恰好在石塔屋侧墙角附近发现了一丛特意被人割下来晒干存放在那里的干草，如此一来，不正好可以扎些新草垫么？ 　　言玥也不知道下一批像炎她们那样来石塔屋过夜“祈福”的女孩儿大概什么时候会上来，想来应该是到达适婚年龄的时候就会集合到一起上来一趟。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留在神山上，就算是顺利留下来了，又是否有机会再来半山腰。自己昨晚上睡觉的环境就很糟糕，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言玥也不介意多为后来者考虑考虑。 　　只是扎几床草垫子罢了，也不费什么功夫。 　　于是等冬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石塔屋旁用树藤拉起了许多晾衣绳，绳子上还挂着一床床拍过灰修修补补过的草垫，草垫旁还坐着着膝盖上卷搭着半张草垫的人影。 　　那人戴着绿帽子，蒙着半张脸，浑身脏兮兮，似是察觉到她回来了，对方就抬起头，露出一双水灵灵仿佛闪烁着星子的黑眼睛看她。 　　彼此眼神对上的瞬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就自然而然流泻出温暖的笑意：“您、回来了。” 　　冬奴晃了晃神，又缓缓扫了一眼晾晒规整的草垫，再看了看明显干净清爽了许多的石塔屋内部，突然有种走错地方的错觉。 　　这真的是清冷荒废的献祭塔？而不是某位勤劳朴素的部落村民的家？ 　　收好最后一条边，言玥站起来，拍着灰尘迎了上去。按理说应该说点什么寒暄话的，可谁让她现在会说的词句太少了？所以她只能保持礼貌热忱的笑，努力传达自己的善意。 　　冬奴视线在外乡人灿烂如暖春照耀的脸上停顿了一会儿，而后收回视线往周围扫视了一眼，知道外乡人能听懂的话不多，便只用最简短的语句问：“春去哪了？” 　　还没互通过姓名，不过言玥一想也知道春应该就是指和她一样留在这里的那名黑肤少女，于是乖巧地往旁边树下一指。 　　树就在旁边十米远不到的距离。可因为太阳西坠，恰好在那里形成了一片阴影，没有仔细看的冬奴自然而然将树下那一团黑也认作了树影。 　　这真相说出来就有些伤人了。 　　冬奴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昂着下巴清了清嗓子，假装无事发生，冷淡肃穆地微微颔首，示意言玥去把晾晒的草垫都收起来，自己则去叫还匍伏着跪在地上的春。 　　心思细腻观察入微的言玥捕捉到了冬奴的窘迫，突然觉得这位看起来冷冰冰的阿姨其实也挺可爱的。 　　不过很快不管是她还是冬奴，都没心思想别的了。 　　因为那位虔诚的信徒春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把自己给跪晕过去了。 　　毫无缘由的，在场原本算不得多熟悉的尚且清醒着的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言玥：“......” 　　冬奴：“......” 　　还是冬奴先反应过来，干咳两声，弯腰抱起春的两条胳膊，回头招呼言玥：“帮忙。” 　　“哦哦，好！”言玥连忙上前帮忙，两人就一上一下抬着春又进了石塔屋。 　　进了石塔屋，冬奴才发现里面打扫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干净整齐。凌乱的碎石土块都被清扫出去了，空气里再没有浑浊漂浮的灰尘，只有清新的山间绿植清香。 　　把人放在铺好的干净新草垫上，冬奴察觉到进来后蚊虫也没那么密集猖獗了，转眼扫到石头缝里插了小木棍，木棍上则挂了一束束新鲜的植物。 　　冬奴自己并不擅长用药，可在山上驱蚊虫的药没少用，闻着味道就知道这些都是驱蚊虫的，倒是有点意外地看了外乡人一眼，暗自思索对方难道也是自己部落里祀奉神灵的？ 　　若是对方已经有了信奉的神灵，自己主张把她留下来，是否不妥？ 　　如果真是如此，能养出这样皮肤细腻眼眸清亮充满生机，且还懂这么多珍贵传承的祀奉少女，想来应当是一个颇为繁华的大部落，祀奉的神灵也不知是哪一位神？ 　　冬奴思索间，言玥已经把另外两张新草垫也铺在了地上。看样子今晚她们还要在这里停歇一晚，那是不是要找点吃的？ 　　还有，春到底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啊？虽然言玥一直在忙进忙出的，可春跪着的地方就在石塔屋大门外不远，要是有点动静，她不可能没察觉到。 　　好在人只是晕过去了，既没有发热也没有呼吸急促，像是睡着了。 　　当然，不管是言玥还是冬奴，都没认为春是真的睡着了，毕竟人都被抬来抬去了还能不醒，那是睡得多死？ 　　“我去，水，春。”言玥铺好了“床”，又查看了一下春的情况，起身对冬奴比了比自己，又指了指门外，表示自己要去给春取点水。 　　晒了一天太阳，肯定需要补充水分。 　　冬奴回过神来，也抬脚往门外走，“一起。” 　　献给神灵的祭品已经选出来了，只等带回神殿给圣女过目，她们自然也没必要继续保持空腹绝食的状态以求少女们的身心纯洁。冬奴是专门负责上下山处理事务的神仆，每次晚上都要在这里留宿一晚，对周围最熟悉不过。 　　在冬奴的带领下，她们找到了可以暂时果腹的野果，言玥也发现了一颗皂荚树。这会儿还是春天，皂荚树才开花，言玥在树底下发现了不少去年掉落的干皂荚，欢欢喜喜捡了好几个，还不忘回头问冬奴：“这个，上面，有吗？” 　　冬奴看了看她，板着脸点头。 　　言玥便欢喜地笑了起来，取水后又比划着问冬奴，自己能不能在这条小溪的下游洗个澡。 　　冬奴脸色有点不太好，板正僵硬，可言玥才没被她的冷脸吓退，就睁着大眼睛祈求地看着她。最后冬奴撑不住，绷着脸点了头，还说：“夜里有水蛇，还有其他野兽会来喝水。” 　　说完抬手指着半边红脸已经躲到远方森林边界以下的太阳，硬声硬气地命令：“晚霞消失之前，必须回来。” 　　言玥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安危，也不管对方是责任心使然还是处于对她个人的好感，总之笑着说谢谢就好了。 　　冬奴小小地哼了一声，自己带着水和野果先走了。 　　蹲下用手撩了下水，感受到还有些白日的余温，言玥一本满足地开始行动起来，也不管皂荚还要如何前期处理了，先把身上布满灰尘的衣服脱下来，咣①着身子下水。 　　刚开始有些冷，还有微凉的山风吹在身上，言玥打了个哆嗦，往身上撩水，让自己的身体尽快适应这个温度。 　　等差不多了，就欢欢喜喜整个人泡进水里，然后就着溪边光滑的鹅卵石捶打起干硬的皂荚。 　　套在外面那层树阿母好心提供的粗麻衣已经很脏了，搓洗一下待会儿直接晾晒在外面，山上夜晚的风很大，到下半夜开始起雾的时候再记得收回来继续晾在空旷的石塔屋里，想来明天早上时就可以将就着穿了。 　　贴身的衣服也应该换洗了，奈何没有条件，只好就这么对付着穿，也不知道上了山以后神殿会不会发个“工作制服”什么的...... 　　哗啦啦清脆的水声，伴随着敲敲打打的声音，引来山中鸟雀的好奇，一只黑色拖着长尾巴的鸟稳稳地站在小溪边最大的那棵树上。 　　见还有野兽被这边的声响吸引过来，黑鸟便张开钩子似的喙，发出无声的鸣叫，周围已经捕捉到空气中猎物香甜气息，于是蠢蠢欲动的野兽便畏惧地退了开去。

第6章 山顶神殿

　　已经看习惯了部落里茅草顶的石头房子，再加上有山脚下的山神庙和半山腰的献祭塔打头阵，言玥原本以为山顶的神庙差不多也是那样朴素到寒酸，却不想登上山顶广阔的平面后，入目的是一座粗旷威严的巨石建筑。 　　建筑外有一条长约五十米的走廊，由长方体石柱支撑着，石柱上四面刻画着图案，有些掉色了，不过依稀能辨别出刻画的应该是神灵降世，带领部落的祖先躲避灾祸，在此地繁衍生息的故事。 　　冬奴带着言玥和春踏进走廊后就越发肃穆沉静，一路不再多言，只带着两人穿过走廊，又绕过高大的神殿大门，进了大门另一侧较小的由石块堆砌出一点弧度的拱门。 　　拱门里是长长的甬道，甬道两边墙上斜斜地插着熄灭的火把，尽头是又一个拱门。 　　周围很大，很安静，除了她们三人的脚步声，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言玥发现自己连一路上山时听习惯了的鸟叫声都彻底消失了。 　　走在最后面，悄悄抬手撩衣袖，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臂，在空中晃了晃，又等了一会儿。言玥重新放下衣袖，心里有点高兴。 　　因为她发现进入神殿附近后，真的没有蚊虫了。 　　天知道森林茂密的山里蚊子能有多可怕！ 　　就算是白天，哪怕她随身带了驱蚊虫的植物，上山的路上还是要面对一窝一窝往人脸上扑往人身上钻的蚊子！ 　　言玥心下暗忖，如果自己顺利留下了，希望睡觉的房间能在神殿的地盘内，那样就不用担心晚上睡不好了。 　　“呀——” 　　突兀的叫声吓了言玥一跳，循声抬头往上一看，却见一只浑身漆黑，拖着长长尾羽的怪鸟站在甬道石墙上。 　　“！！！” 　　言玥睁大了眼睛，震惊到忘记迈步。 　　这不就是那只害她失足摔下山崖，然后一摔就摔到这个异世深山部落的怪鸟吗？难道其实自己并没有穿到异世，而是穿回了历史上目前还未被人类发掘出来的深山部落文明？ 　　山的外面会不会是她所熟悉的某个历史时期？ 　　想到这里，言玥顿时心跳加速，莫名激动难耐起来，哪里还有原本就在这里安然扎根的想法？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出这片森林，去到有其他文明存在的地方。 　　深吸一口气，捏了捏手指，言玥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冬奴和春，连忙跟上，同时告诉自己别乱。 　　做了三次深呼吸，混乱的大脑才渐渐恢复理智。 　　之后再回头去看，却发现那只怪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言玥一边想着要尽快掌握好这里的语言，好向她们打听外面的事情，一边胡思乱想着那只怪鸟。 　　怪鸟除了头顶一撮呆毛以及拖拽在身后的长尾羽，不管是毛色还是叫声都很像乌鸦，难道是乌鸦和孔雀进化出来前的某一直系祖先？ 　　可惜她学的不是古生物方面，除了穿越前这次因为突发奇想想要做一个珍惜野生植物的“春夏秋冬”主题摄影作品好参加国际摄影大赛外，其他时候不管是干的还是学的，都跟古生物毫无相干。 　　因为突然出现的怪鸟，言玥心乱了，一路上再没心思仔细观察露天甬道，只记得跟着前面两人一直往前走。 　　直到来到一处没有好似天然洞穴的宽阔地带，冬奴脚步停下，恭敬地低头退到了旁边，将一路跟在她身后的两名少女露了出来。 　　言玥悄悄抬眸看去，就见一位身穿亚麻白坠地筒裙的白发老太太正面色温和地等在那里。 　　看见她们，白发老太太露出慈祥的笑容，轻轻抬手：“起来吧，孩子们。” 　　一路激动到浑身颤抖，仿佛终于进入梦寐以求的朝圣之地的春此时更激动了，浑身都在打颤，努力将双手合十抵到眉心，颤抖着嗓子紧绷僵硬地应了一声：“是，圣女。” 　　相比之下，缺少那种忠实信徒澎湃亢奋的言玥就有点违和了。 　　可言玥也实在没办法让自己假装成那样，只好乖顺地学个样子。 　　圣女倒没因此生气，反而对她多了几分好奇，“你就是那名被部落村民从母亲河里救起来的外乡人？” 　　这句话言玥熟，“是的。”想了想，学着刚才春的发音加了一句腔调有些怪异、却还能听懂的：“圣女。” 　　圣女笑容扩大，点点头，又回头跟冬奴说：“一路辛苦了，先带她们下去休息吧，明日开始跟着我做早晚课。” 　　顿了顿，又单独补充了一句：“尽快让她学会我们的话，让秋奴多费点心思。” 　　冬奴眸光微动，恭敬应下，又带着言玥和春出去了。 　　这次言玥注意了一下，发现这座巨石建筑大概呈长方形，外围多是露天甬道，甬道有平坦笔直的，也有加了台阶上下左右盘旋的，甬道就像一条蛇环绕在巨石建筑中间的主建筑周围。 　　而甬道中间间或分出一条岔口，拐进岔口往外走，便是一个个小一些的石房子。 　　有的破败了，有的还能用，但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冬奴一路带着她们来到一处有个缩小版三角献祭塔好似装饰般矗立在外面的石头房，将两人安排进各自房间：“以后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开始的几天会有人在早晚课的时候来带你们过去，等你们熟悉之后就自行遵守神殿的任务安排。” 　　担心太复杂了，外乡人听不懂，冬奴又特意用简短的语句单独跟言玥说了一遍。 　　这位神仆虽然看起来冷峻严肃了一些，却有细腻温柔的内心。 　　言玥感激地道了谢，又特意将对方送出了石屋。 　　等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春不知何时又跪在了缩小版三角献祭塔前做起了祷告。 　　言玥：“......” 　　这位未来同事兼竞争对手真的好卷啊！

第7章 神殿人员

　　因为同事兼竞争对手卷得太疯狂，已经到了一心向神，对凡间事物不闻不问的程度，言玥想打听一下关于黑色怪鸟的信息都没办法，只好先熟悉一下之后可能要住一段时间的石屋。 　　石屋应该是之前没人住过，只是近期才匆匆打扫过一回，房屋周围杂草丛生，屋顶上是大块石板按照某种特定堆叠法铺就的，日积月累，上面就渐渐有了灰尘堆积而成的泥土。 　　有了泥土，再有水和阳光，植物总会想方设法在那里扎根生长，于是这座独立在此的石屋就像是一颗长了绿头发的巨人头颅。 　　石屋有三间，两间分给了她和春，剩下一间关着，言玥溜达过去推开门往里瞅了瞅，发现里面放了些木盆木架之类的杂物。 　　绕到石屋后面的时候，发现有一口大石缸，里面还装着小半缸水，也不知是往日积攒的雨水还是才挑来倒进去的清水。 　　跟山下其他石屋不同，这座石屋的窗户开得比较低，还很大，大概占据了石屋背后墙面的二分之一宽度，高度在言玥胯部位置，由一卷草垫帘子挡着。 　　这让言玥很高兴，如果条件允许，谁会不喜欢住在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呢？毕竟人虽然不用进行光合作用，可也是向阳喜温的生物呀。 　　石屋后面是一片平坦的土地，现在长满了杂草，零星生长着几棵树木几丛灌木，也不知是什么品种，郁郁葱葱，浅绿与深绿交错着，透出一片生机勃勃。 　　身为种花家的兔子，在逛到屋后这片空地的时候言玥下意识弯腰捏里一把泥土，发现是肥力挺好的紫红色土壤。 　　学过中学地理的都知道，这种土壤一般分布在热带和亚热带降雨丰沛的地区。这么一大片土壤就这样打荒，实在是有够浪费的。 　　等她在这里安定下来，有机会一定要把屋后这片空地开发成小菜园。 　　如此一想，言玥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不过现在她要做的事情还是先打扫好自己今晚要睡觉的地方。 　　围着溜达了一圈，言玥算是基本熟悉环境了，回去就到杂物房里挑拣出了一个还能用的木盆，找不到抹布，就又用之前撕下来的那片衣角顶上。 　　房间里大致被人打扫过了，只还有些边边角角要扫一扫擦一擦。房间里的布置也简单到不能更简单了，说是家徒四壁也并不夸张。 　　这里的人都不用床，言玥原本还以为到了神山上说不定会不一样，谁知还是一卷草垫靠着墙角放着，只铺草垫睡觉的位置有平整的石板铺垫得比泥巴地面高了几公分的样子，看来应该还是有防潮意识的。 　　除此之外，房间里就什么都没有了，连个放东西的石台都没有。这样空荡荡的房间打扫起来就太简单了。 　　地扫了，没有窗框的石头窗口也擦了，做窗户帘子的草垫是新编的，不用拆下来拍灰晾晒。 　　只不过手法有些粗糙，坑坑洼洼有许多洞，很值得怀疑晚上放下来时的遮挡保温效果。 　　想到山里每天早上都会凝满草叶树枝的露水，言玥觉得还是再上一层保险些。 　　看时间还早，言玥又去杂物房找了找，没找到镰刀之类的，倒是找到个大概也是这里人用来收割植物用的石镰。 　　没用过，也不知道好不好用。 　　抱着怀疑的心态，言玥拿着石镰去屋后那片林子里找了几丛长得茂密如长发的草砍割，发现石镰除了费力气一点，也挺好用的，这才放心了，又在周围找了些长丝草和茅草。 　　期间还看见几棵棕榈树，扒了它们脱下来的棕衣卷一卷，分批次全都带了回去，就晾晒在她房间右侧方的石屋墙脚下。 　　这边下午向阳，晒到晚上本身就半干的棕衣应该可以凑合着先用来垫在草垫下隔开晚上地下升腾起来的湿气。 　　里里外外一通忙活，等到有人来的时候，言玥才发现自己肚子都饿扁了，还口渴得紧。 　　来人跟冬奴一样，也是穿一身土黄的原色亚麻长袍，从肩膀笼到脚踝，脚下光着，露出黑黄色的脚掌。 　　不同的是对方很爱笑，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笑起来眼角一堆细纹，圆圆的脸，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 　　对方一来就左右看了看，先是看了眼还跪在缩小三角塔前的春，又扭头看看刚晒好一捆茅草，正拿衣角擦脸上汗水的言玥，然后就笑意加深了，往言玥这边走了几步，笑盈盈地说：“刚好，我给你们送来了换洗的衣服，你这一身都是沾的草叶毛刺的，快去换一换。” 　　大概是来之前被叮嘱过，对方说话的速度很慢，显然是对言玥这个外乡人特意照顾。 　　这还真是雪中送炭，言玥正浑身不舒服着呢，连忙笑着道谢：“谢谢。” 　　又迟疑了一下，想询问可不可以洗澡，可又想到之前自己说要洗澡，冬奴那不太高兴的神态，于是迟疑着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礼貌性的暂且忍耐一下，别给人家添麻烦。 　　谁知对方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一抬手就拉住言玥的手臂，要引着她走：“是想洗澡吗？冬奴难得特意跟我说过了，说你肯定想好好洗个澡再换衣服。走吧，我带你去。” 　　言玥听懂了冬奴跟她说过关于洗澡的事，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心里对这里的人更添好感。 　　不管是冷脸的冬奴还是温和的圣女，以及眼前这位爱说爱笑的大姐姐，都是很好的人。 　　走之前这人抽空把另外两套换洗衣服放在春身边。 　　因为春闭着眼睛沉迷于向神灵祷告去了，什么反应都没有。言玥对此有点纳闷儿，这样大的动静都没听见，这是陷入深意识的冥想中了吗？ 　　不过因为对信仰这种事不了解，也没多想，顺着大姐姐的拉扯跟着走了。 　　神殿里的生活跟山下部落村民的生活还是有点不同的。 　　比如说部落村民们习惯一日两餐，习惯一年到头只在四次神诞日才做洗澡洗头刮胡子割头发之类的个人卫生，日常排泄也是随便找个犄角旮旯就解决了，做饭也是随便在屋外或屋内，用个石槽或陶罐架在篝火上随便煮煮。 　　而神殿里的人一日三餐，做早晚课，有专门的洗澡房、茅坑以及厨房。 　　在路上，大姐姐才想起来自己忘记自我介绍了，让言玥叫她秋奴就可以了：“被神灵选中留在神殿里开始，我们的名字就都不重要了，负责照顾神殿和圣女的就是四季神仆，也就是春奴，夏奴，我，还有冬奴。” 　　秋奴这样说，“现在你们两个就是圣少女，还能用名字，等到你们中的一人成为圣女，你们的名字也将舍去。” 　　秋奴说话很有些随心所欲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的意思，说完又说起四季神仆分别是做什么的。 　　春奴是负责厨房的和食材接收的，“我们在山上也是需要吃喝的，每隔七个太阳日就会有人送食物上来。” 　　夏奴是负责伺候圣女起居的，不过夏奴在几天前就下山了，是去接管山脚下山神庙事务的，“神庙的事都是我们四个轮流接管，每人大概要在山下部落里生活八十个太阳日，同时也要负责给部落里的人看病、赐福。” 　　秋奴自己则是负责神殿内务，哪怕圣女仁慈，特许她放弃神殿地盘上一部分地区的维护和洒扫，每天依旧忙得脚不沾地。 　　这会儿能抽空过来，还是因为冬奴回来给她分担了一部分活儿。 　　“冬奴那家伙就是个闷罐子，跟她一起干活实在太没意思了。” 　　言玥有些听懂了，有些没听懂，连猜带蒙，连系上下语境，大概意思还是能理解的。 　　这会儿听秋奴抱怨，不由笑着为冬奴争辩：“冬奴人很好呀，她不爱说，但应该也会认真听您说话。” 　　秋奴爽朗地哈哈大笑，刚好到了洗澡房，她推开木门，自己站在旁边：“好的我知道了，我会转告冬奴的，你进去洗吧，热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言玥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她要跟冬奴转告什么。 　　不过木门已经被秋奴从外面拉上了，这个石屋没有窗户，只有个高且小的通风口，黑黝黝，只有墙壁上插着一个点燃的火把照亮。 　　而在石屋一角用石板铺过的地面上，有两大木盆氤氲着热气的热水，旁边还有一口装着冷水的水缸。 　　帮忙准备这些的人实在很贴心，在门口的墙脚下还有一块矮矮的简陋石台，石台上有干爽的位置可以放衣服，旁边更有一大把绿油油的树叶，以及一大把拇指大小的青色果实。 　　言玥好奇地分别捻起来闻了闻，大概猜测应该是大自然中可以当肥皂用的东西。 　　等到脱了衣服打湿水，再将叶子果实捏碎揉搓，果然搓出了丰富的泡沫。 　　刚才在路上还后悔没带上之前没用完的皂荚，没想到已经有人准备好了，言玥舒舒服服地洗上了热水澡。泡沫往身上一搓，还挺香的，带着植物特有的清香。 　　粘附在皮肤上的污垢和草刺都被搓洗下来，舒服得言玥忍不住哼起了歌。 　　门外等着的秋奴听到动静，贴着门又认真听了听，忍不住笑了出来。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矮小的跛脚妇人刚好从石屋角落探头看过来，秋奴瞧见了笑着跑了过去，拽着人不准走：“你准备得那么仔细，怎么也要留下来等人感谢你！” 　　跛脚妇人脸上原本拘谨的表情变得欢喜起来，不过还是红着脸往后躲，要拽出被秋奴拉着的手想要赶紧离开。 　　秋奴可不答应，笑得有点儿搞笑式的夸张：“哎呀呀这位得冬奴喜欢的外乡人长得可真好看！比枝头的云花花还要白还要嫩！说起话来又像林子里歌声最好听的黄嘴雀儿！你不来听听就太可惜啦！” 　　跛脚妇人张嘴“啊啊”两声，被秋奴的描述吸引了，开始变得没那么抗拒了，有点儿想要躲起来，却又忍不住好奇的意思。 　　秋奴还在可劲儿地说，“没想到冬奴那家伙平时冷鼻子冷眼儿的，原来是咱们姐妹长得不入她的眼！看看看看，来了个长得好的小姑娘，她一颗老心呀就惦记得不行噢......”

第8章 青年神像

　　洗澡房里大大的两盆热水十分充足，足够言玥把自己从头到脚搓洗两遍的。 　　于是言玥顺带把头发也好好洗了洗。 　　她的头发是及腰长发，没烫没染，洗过之后带着点天然的蓬松大波浪，等到干了以后重量一坠，才会恢复成黑长直。 　　为了避免鬓角的碎发挡着眼睛，出来之前言玥用发圈在头顶扎了个小团子，剩下的披散着等自然干。 　　有了换洗衣物，没有内衣，但好歹也有一条系绳的四角短裤，跟她一起穿过来的衣服实在太脏了。言玥想着反正目前也没在神殿里看见男人，暂且不穿内衣也没什么，就套上原色亚麻长袍，其他衣服都抱着拉开门，准备跟秋奴问一下哪里可以洗衣服。 　　没想到刚出来就看见秋奴拉着个神态拘谨眼神怯懦的矮小妇人站在外面，言玥一愣神的功夫，秋奴已经拉着人过来了，笑容满面地跟她介绍：“这是春奴，洗澡房里的东西都是她准备的！厨房就在洗澡房后面，玥，你肚子饿不饿？要不然找春奴做点吃的先垫肚子？” 　　言玥反应过来，忙向对方道谢。 　　谁知春奴像是受了什么大惊吓，连连摆手，张嘴“啊啊”了几声，又像是想起什么，垂头缩肩地闭了嘴。 　　言玥不明白自己哪里没做好，求助地看向秋奴。 　　秋奴扭头看了春奴一眼，叹了口气，脸上的笑也没那么畅快了，看见言玥怀里的衣服，干脆一伸手夺了过去，一股脑塞到春奴怀里，撵人似的说：“去去去，不为难你了，你去给玥洗衣服算了！” 　　明明是让她干活，春奴却像是得了什么大好事一般，露出了松快的神态，临走前还鼓起勇气抬头看了言玥一眼。 　　言玥下意识给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春奴就像受惊的松鼠，抱着脏衣服噌噌噌跑走了，跛脚一点也没影响到她的速度。 　　言玥：“……” 　　可是，她有点不太想让别人给她洗衣服，特别是还有贴身的内衣裤。 　　秋奴已经低头看向言玥的脚，好奇地打量：“你脚上穿的是什么？之前我就想问了，我还从来没见人穿过。” 　　这里的人都是打赤脚，哪怕是进山也如此，简直对各种碎尸尖刺毫无畏惧。 　　在部落里的时候言玥那双黑色登山鞋也没少被人围观，原本早就该脱下的，奈何言玥脚底习惯了穿鞋，光脚往地上一踩，简直比踩指压板还酸爽，试了两步路的距离她就连忙把鞋又重新穿上了。 　　——哪怕到现在，这双经历坎坷的鞋已经脏得不行了。 　　言玥打算着待会儿吃过晚饭回去后就把鞋拿来刷一刷，晾晒在墙角，等明天早上起来就又可以继续穿了。 　　虽然还是没洗干净，只能说聊胜于无。 　　“这是鞋子，保护脚的。” 　　秋奴又是看鞋子，又是抬脚看自己的脚板，一阵惊叹感慨：“确实很有用啊，哪怕我们的脚底都有一层厚厚的肉皮了，有时候还是会被掉在地上的刺扎到。” 　　如果是穿了这样的鞋子就不怕了。 　　可惜她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来这种叫做鞋的东西是用什么做的，秋奴想给圣女做一双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自己做鞋子这种事，也在言玥的考虑之中。能回去当然好，可在能回去之前还是要过好眼下的生活。 　　只有一双鞋子肯定不能一直穿，言玥想着这里温热，穿草鞋或木屐应该就可以了。 　　若是有条件，用兽皮来做凉鞋也不错，只是需要注意鞋底的摩擦抓地力问题。 　　两人就鞋子的问题聊了一会儿，秋奴就说到了做晚课的时间了，“做完了晚课，你们要和圣女一起吃晚饭，之后就可以回房间休息了。” 　　离开之前，秋奴还是带着言玥去洗澡房后面的厨房找春奴拿了两个果子，看见春奴在厨房外的水缸前埋头洗衣服，还格外调皮地又言语调/戏了春奴一回，闹得春奴脑袋都要埋到盆里去了才哈哈大笑着带着言玥走了。 　　离开了厨房，秋奴才说：“春奴人很好，她是神殿里跟了圣女最久的，才十来岁就跟着上一位春奴上山了。因为小时候生了一场病，病好后就说不出话了，被大家视作被神灵抛弃的人，连她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嫌弃她，要把她丢到森林里自生自灭。” 　　言玥诧异，“只是因为她不会说话吗？” 　　聋哑人自古以来就有，到了近现代还有专门的聋哑人学校，便是盲人都有专门的盲文去学习知识了解世界。 　　而春奴只是因为说不出话，就遭受这样的对待。 　　哪怕知道有些地方确实还保留着过分愚昧落后的思想习俗，乍然听闻，言玥还是忍不住惊诧又叹息。 　　秋奴瞥了她一眼，看她没有露出不喜和排斥，脸上的笑更真诚了。 　　果然，她才不是冬奴那种光看人外表的家伙呢！她从第一眼就喜欢玥，只是因为玥外表美，灵魂更美！ 　　心情一好，秋奴的倾诉欲就控制不住越发上涌，一路上唧唧呱呱说个不停，说到后来都忘了要照顾言玥目前不算过关的语言听说能力，语速飞快地说着什么。 　　有些词语言玥能听懂，更多的就听不懂了。不过看秋奴眉眼飞扬，即便人到中年，一双眼睛依旧像少女般透着快活的光，言玥想，她说的一定是很有趣的事。 　　被人分享快乐，是一种很让人高兴的事。哪怕她现在还听不懂，依旧被秋奴的快乐感染，心情也悠然活泼起来。 　　这样一来，就导致了一个比较尴尬的情况。 　　咳。 　　当秋奴带着言玥抵达神殿大门外走廊，来到等待着她们的圣女面前时，秋奴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光顾着跟言玥说话，以至于忘了还有个春需要她带过来。 　　秋奴：“......” 　　欢快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秋奴缩了缩脖子，悄悄地抬眸去观察老圣女的表情。 　　圣女总是挂着慈祥浅笑的脸上也不由露出几分无奈：“你呀，还不快去。” 　　秋奴“噢”了一声，看起来老老实实跟鹌鹑一样，转身离开的时候却仗着圣女看不见，对言玥好一阵挤眉弄眼。言玥一时不察，被她的怪模样逗得噗嗤一笑，笑到一半就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太不妥当了，连忙收敛了笑，垂眸看鼻尖，努力做到眼观鼻鼻观心，一派肃穆端正的模样。 　　圣女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十分亲切地说：“看来她们很喜欢你。” 　　言玥受宠若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圣女也没等她回答的意思，率先转身，带着言玥推开神殿正殿的大门。 　　跨进高高的石头门槛后，入目的就是高且宽的大殿，正前方是一座浑然天成的白色青年雕像，高大威严，左手抬起指向前方，右手自然下垂，衣服上装饰着花朵果实鸟兽云彩，头发自然披散，肩膀上还站着一只白鸟。 　　言玥还特意在那只白鸟身上多看了两秒，确定除了颜色不同，不管是头顶的呆毛还是尾巴上长长的尾羽，都跟她之前看见的那只黑色怪鸟一样。 　　看来那只黑色怪鸟还有点说法？ 　　这就好办了，一会儿找机会问问秋奴。 　　说实话，因为神像整体都是白的，没有其他颜色描绘涂抹，看起来并不能很好地分辨出祂的五官轮廓，只能有个大概印象。 　　圣女和缓悠长的声音打断言玥的联想，“在没有挑选出我的继承人之前，你们需要在早上太阳初升之时，傍晚太阳西坠之时，准时来这里做早晚课，向神灵祷告。其他时候你们可以自由安排，生活上神仆们会照顾你们。” 　　言玥舔了舔唇角，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没喝水解渴，不过现在她最急需解决的问题不是这个。 　　虽然很有冒犯的可能性，为了不在之后早晚课时出岔子，言玥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请问，很抱歉，不过，祷告的时候，我们是要说些什么呢？” 　　从上山到现在马上就要开始做晚课了，也没人给她发什么经书神书之类的啊，便是口头教导也没有。 　　所以大家是默认每个人都会祷告词的吗？

第9章 第一次祷告

　　言玥一直都挺好奇春每天那么沉迷于祷告，究竟都在祷告些什么。 　　当圣女告诉她，向神祷告时只需要诚心诚意奉上自己的身心就可以了，言玥就更好奇大家祷告时都会偷偷在心里跟神灵说些什么了。 　　——呃，怎么感觉有点像在跟神灵唠嗑？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这样一种不太仙气的联想，当言玥跪坐在圣女左侧的草甸上开始闭眼祷告的时候，心里乱七八糟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能跟神灵说点什么脱离低级趣味的仙言仙语。 　　算了，就假装在跟老板唠嗑吧。 　　跟老板唠嗑还能说些什么呢？ 　　言玥想了想，先是夸了一下工作环境（神殿）不错，视野开阔空气清新土地肥沃植被丰富，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神殿周围一只蚊子都没有，等我有空了就可以扎个茅草亭，到时候就可以在外面看日出日落看星星吹风纳凉了。” 　　这一点真的超赞！ 　　说到兴头上，言玥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的打算：“先用一到两天熟悉一下每天要做的工作内容和环境，山顶的土地宽阔又肥沃，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些适合这个季节播种的种子，我想开辟个小菜园子，菜园子周围呢可以移栽上各种好看的野花，最好是计划好一年四季都有花开。” 　　“不知道山上有没有小动物会来搞破坏，如果有的话就要扎个栅栏了。还有果树也可以移栽一点野生的回来，慢慢驯养，味道会越来越好……” 　　不管以后她能不能找到办法离开这个世界，抑或者离开神山，种花家兔子传人基因里自带的农耕精神是迫切希望能找到机会发泄一下的。 　　越念越起劲，刚开始还担心自己想不出能祷告的内容，没想到很快就沉迷其中忘了时间，偶尔说到计划的美好之处，她还会因为幻想到那幅场景而情不自禁露出个抿唇的浅笑，一看就是努力克制过了，还是露出了一点。 　　闭着眼的言玥没看见，跪在前面的圣女仿佛感应到什么，睁开眼诧异地看向神像肩上的白色神鸟。 　　肉眼不可见，几十年纯净无垢的灵魂却让圣女冥冥之中察觉到了有鸟羽煽动风的声音。 　　而这阵鸟类滑翔所带起的风若有似无，却始终萦绕在…… 　　圣女回头，看向嘴角噙着一抹温软的甜笑，似乎正享受着某种快乐美好的少女。 　　见到她的第一眼所产生的奇妙好感，圣女还能反省自己，怀疑是自己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 　　哪怕一人长得白净秀美，一人长得黝黑干瘪，作为神灵虔诚的信徒，应该更注重灵魂。 　　可现在，就连几十年前她尚是少女时期才偶然感应到过的神鸟，也对这名少女表现出了如此明显的偏爱。 　　神鸟与神同在，它的意志自然也代表着神的喜好。 　　少女能得神灵的偏爱，自然是外表与灵魂一样美好纯净。 　　圣女心中释然，不再克制自己的偏心，重新闭上双眼满心沉静虔诚地向神灵祷告：愿神灵长存时间，愿神灵庇佑部落众生，庇佑祂最忠诚的信徒……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一只黑色拖拽着长尾的鸟来来回回忙碌着，它衔着一缕缕飘散在空中代表着纯净美好的光，往来于现实和混沌之间。 　　光如丝线飘飘摇摇，轻轻坠落到沉睡在黑暗中心处的光影上，像轻薄的雪绒花，转眼融化在光影中，而少女清脆温软的祷告声也在周围响起。 　　“要种棵石榴树在屋后......” 　　“不知道有没有桂花树，九月桂花飘香时，还能把桂花摇下来熬酱......” 　　“攀墙的藤蔓花......” 　　“门窗要休整一下......” 　　随着美好的构建，周围的黑仿佛退散了一点，可惜很快又重新向中心处的光影包围浸染而来。 　　黑鸟投下一缕光，在空中盘旋片刻，红宝石般的眼睛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担忧。 　　还是差了一点。 　　还是不够。 　　他们需要更多纯净无垢、没有无度索取、没有浑浊欲/望的愿力。 　　似乎感受到它的担忧，沉睡的光影睫毛颤动，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又抵挡不住黑暗的侵蚀，最终只能于沉睡中露出一抹无力地浅笑。 　　仿佛是在用这抹浅笑在安慰祂最亲密的半身：别担心，我很好。 　　黑鸟沉默地注视着祂，片刻之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发出一声清脆悦耳有别于言玥曾听见过的啼叫，收拢双翅，俯冲如无尽的黑暗中。 　　沉睡中的光影眉心微蹙，如玉的指尖轻轻动弹，而后再没了动静。 　　至此，黑鸟最后一寸藏在腹部的白羽也被黑暗浸染，它总是骄傲地拖曳在身后的漂亮长羽如深秋的落叶，自它身上飘落，消融在黑暗中。 　　第一次做功课，没想到会做这么久。 　　一跪就是一个多小时，刚开始还因为分心去幻想自己开菜园种果树改造石屋驯养植物动物这些有趣的事，言玥忘了身体上的疲倦。 　　可再美好的幻想也抵不住身体上不断传来的抗议。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言玥就从幻想里脱离了出来。之后断断续续又做了一些“未来规划”，到底再也沉浸不到刚开始那样的状态里了。 　　好在等言玥熬啊熬，熬到平静的心态都开始产生些许浮躁的时候，圣女终于出声表示今天的晚课到此结束。 　　大概是看见言玥的脸色有些苍白萎靡，圣女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眼上空，确定飞动的声音已经停歇好一会儿了，这才遗憾地说：“今天是你们第一次做晚课，状态很好，希望以后的早晚课你们也能保持今天的这种状态。” 　　白天已经跪了许久的春原本还很难受，一听圣女的夸赞，顿时振奋起来，眼睛里都是兴奋，“圣女大人，我会继续努力向神灵祷告表达感激与崇敬的！” 　　又饿又渴又膝盖痛的言玥努力保持微笑：“我也是。” 　　今天的晚课确实做得太久了。 　　平时其实只会做半个小时左右，只不过今天圣女一直关注着始终盘旋在言玥头顶上空的风声，直到风声停止后又等了一段时间才叫停晚课。 　　虽然不知道神鸟到底在做什么，圣女还是下意识的不愿中途打扰神鸟的行动。 　　深究起来，确实难为这两个小姑娘了。 　　念及此，圣女的神态更温和了，还带着一点歉疚，特意吩咐两人吃过晚饭后就回房早点休息。 　　言玥刚想点头，身边的春就打鸡血地握拳表示自己回去后还会继续在献祭塔前向神灵祷告过后才会休息。 　　言玥：“......” 　　她真的说不出来“我也是”这样的话了QAQ。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心声，圣女忍不住笑了一声，抬手亲切地拉着两人走出神殿，“你们对神灵的忠诚无需怀疑，不过还是身体更重要，想要祀奉神灵，我们便要做那细细流淌的小溪......” 　　有了圣女这番话，言玥放心了，想着圣女真好，这都提前给她找好台阶了。 　　这样一来，以后她卷不动春的时候就可以以此为借口，表示自己要做细细流淌的小溪。 　　这是她们上神山以后吃到的第一顿热乎饭，哪怕春奴的烹饪方式很落后有限，言玥依旧吃得很香甜。 　　果然，人就是要吃热饭热菜！哪怕所谓的热饭只是各种不明植物种子汇聚在一起煮的粥，菜只是各种野菜并不明物种的动物肉炖在一起的大乱炖。

第10章 神灵的传说

　　山神部落的生活模式目前还停留在狩猎采摘阶段，农耕畜牧业尚未出现，除了外出狩猎获取肉食外，人们已经根据动物鸟类的觅食特性找到了一些能够吃的植物种子，而又因为这些种子太硬不便于咀嚼，于是又在“烤”这个烹饪方式之外产生了“煮”。 　　比起只是加水烧热的“冲服式”煮粥，像春奴这样会耐心地多烧柴火将种子都煮软煮开花，已经算是难得的“厨艺精湛”了。 　　至少春就吃得惊叹不已。 　　若不是圣女还在这里，言玥怀疑已经吃完两碗的春还会再来两碗。 　　吃过饭，太阳已经下山，饭厅里没见到人影的冬奴秋奴纷纷出现在门口，举着火把等着，看样子是要送她们回住处。 　　言玥有心询问关于神鸟的事，便特意跟秋奴说着话越走越慢，直到前面只能看见夜色朦胧下的火把，她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秋奴的衣袖，小声询问：“秋奴，你知道神鸟的来历吗？” 　　秋奴对此一点不惊讶，甚至十分兴奋地向言玥这个“祂神者”传播他们的神灵。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卖安利了。 　　关于山神部落神灵的传说也挺简单的，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天降火石，地涌火泉，大地龟裂，高山崩陷，湖海倒灌，植物大面积枯萎，动物也跟着大批量死亡，各部落间争夺有限的生存资源。 　　当时的山神部落祖先为了避免灭族之灾祸，带着族人一路迁徙，终于在某个夜晚忽见大地的尽头有一座高山拔地而起，有湛湛神光绽放。 　　祖先认为是神灵降世，庇佑大地生灵，当即带着仅剩不多的族人历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而当初出现神光的山，就是现在这座神山。 　　“神灵悲悯，特降临世间，洒下甘霖雨露日月之光，一夜之间，皲裂的大地合拢，干涸的土壤重新得到滋润，长出草木孕育野兽。”秋奴说着，圆脸上发自内心地露出向往的神采。 　　“你想知道的神鸟，就是伴随着神灵一通降临大地的神兽，是神灵的信使。” 　　这种神话传说模版挺常见的，言玥好奇地问：“神鸟是浑身雪白尾带长羽吗？” 　　秋奴骄傲地微抬下巴，“那当然，白色是世间最纯净圣洁的颜色！是世界最开始的模样，我们的神灵和神鸟都是世间最圣洁的模样！” 　　这倒奇怪了。 　　“那你们看见过山林里真的有跟神鸟长得相像，却浑身漆黑，没有一丝白色的鸟吗？” 　　秋奴脸色一变，“你见过？” 　　她这样的表现，言玥哪里敢说自己见过，“只是好奇，有光就有暗，有白昼就有黑夜，所以好奇是否会有跟神鸟长得一样，毛色却不一样的鸟。以后我如果遇见了，也好知道是否有什么禁忌。” 　　托热情健谈的秋奴的福，只是一天的相处，言玥的语言说听能力就大幅度提升了，现在虽然说话的语速还是比较慢，倒也能说长一点的句子了。 　　秋奴缓和了神态，想着言玥的顾虑也挺周全的，于是重新笑着说：“我们的神灵很宽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禁忌，你不用这么紧张。”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如果你对神灵的一切感到好奇，可以在取得圣女的允许后到书楼里翻看神殿的书。” 　　神殿居然还有书楼？！ 　　言玥惊讶了。不是她端着高人一等的姿态，实在是从穿来这里到现在，言玥都没见过这里的人使用文字，顶多也就看见了以图记事的壁画涂鸦。 　　“好的，我明天早课的时候就问一下圣女。”恰好住处也到了，冬奴也正站在旁边等着，言玥便笑着跟两人道谢：“谢谢你，秋奴，你帮了我很多。也谢谢冬奴一直对我的照顾，你们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秋奴露出个眼神亮晶晶的灿烂笑脸，伸手拉着冬奴转身：“不用道谢，照顾你们是我们应做的，请早些休息。” 　　冬奴也矜持地微微颔首，算是对言玥的道谢作出的回应。 　　等人走了，言玥心里想着明天去书楼的事，转身刚走到自己房门口，隔壁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屋子里没有照明的灯盏，只有外面墙壁上留着两支火把照亮。 　　春黝黑的脸庞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有些严厉肃穆，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言玥，语气凝重中带着些许警告：“身为圣少女，未来圣女的继承者，居然跟一众奴仆说说笑笑如此亲近，实在丢人。像你这样没有信仰的外乡人，不懂规矩就算了，以后不许这样了，连累得我也失了身份。” 　　言玥歪头，满脸茫然地回望她。 　　什么？什么奴仆？什么身份？ 　　要说春有什么特别的身份来历，在上山的路上她不是也在冬奴面前极力表现吗？多得冬奴一个眼神就能打鸡血似的激动半天。 　　不过是刚上山不到一天，怎么跟冬奴她们走得近就是有失身份了？ 　　言玥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否则同一个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快呢？ 　　面对言玥不解的神态，春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啪一声关上木门。 　　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这外乡人要是不听，可就怪不到她了。 　　睡前这一遭，言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回屋后铺好白天晒过的棕衣，再铺上草垫，第一天，很多东西都紧缺，还没找到替代品，只能先将就着。 　　言玥和衣躺在地铺上，透过卷起来没有放下草帘的窗户看外面的夜空。周围很安静，只有偶尔的风吹过树叶发出的哗哗声，夜幕上的星子越看越多，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知不觉就跟着数了起来。 　　一颗，两颗，三颗...... 　　不知哪里远远传来了隐约的鸟叫声、野兽声，言玥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一只浑身漆黑，只眼珠子红如玛瑙的乌鸦悄无声息落在窗台上，默默注视了熟睡的少女许久，像是也困倦了似的，缓缓闭上眼睛缩起脖子站在那里不再动弹。

第11章 乌鸦砸花

　　博学者多思。 　　在当前的环境下来说，圣女无疑是一位博学的老太太。 　　到了她这个年纪，虽然依旧保留着对世界的探索心以及对未知学问的学习欲，可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了找一位能够继承自己一切的后来者。 　　除了作为圣女应当保有的对神灵的忠贞与虔诚，圣女私心里也希望继承者能好学、善学。 　　所以当言玥表示想要进书楼的时候，即便她只是想要查找关于神灵、神鸟的信息，圣女依旧品尝到了一丝惊喜，温和的老太太都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热情和积极，“当然可以，随时都可以，如果有不懂的，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神殿的书楼就在一座特意垫高了地基的石头房里，因为下面有一层类似吊脚楼的样式，看起来还真像是“楼”，名字倒是取得一如既往的朴素直白。 　　这会儿大概还没出现“锁门”的概念，言玥在秋奴的带领下来到书楼，推开门就进去了。 　　书楼里摆着两层简陋木质结构的书架，书架底部离地面有一点距离，摆放在屋子中间，上面的书并没有多少，种类却堪称繁多。 　　靠近门口的书架上有新鲜的羊皮卷，往里走，架子上还有古老的树皮、骨头、龟甲甚至石板。 　　言玥好奇地翻了翻，发现越往里的古老“书籍”越是用图画记录居多，渐渐地，代表某种含义的字体也多了起来。 　　让言玥惊喜的是，目前圣女用的文字竟然跟她所熟知的象形文字有许多共通之处。 　　念书的时候谁没个中二文艺复古梦呢？ 　　自己写古诗，学古字体，甚至考究古雅言。 　　言玥就恰好曾因为好奇学过甲骨文象形文等远古文字，现在从记忆的深处挖出来一对比，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这些文字她差不多都认识。 　　“部落之外的人，也是用这样的文字吗？”言玥好奇地问秋奴。 　　秋奴苦着脸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圣女曾经想要教我们，可是我们都太笨了，学不会。” 　　没有系统的认知，要直接学这些歪歪扭扭图画似的字，确实有点困难。言玥安慰了秋奴几句，然后就迫不及待看起了书架上的书。 　　最先看的当然是看起来最古老的石板书，上面全部是简陋的图画，跟秋奴说的神话传说差不多，一开始是大地裂开，天上还下着陨石火球，高山崩塌，洪水肆虐，植物都死光了，满地的动物和人类骸骨…… 　　图画都很简单，言玥看得很快，几分钟后，终于在一块石板书上发现了画面有些模糊的神灵和神鸟。 　　他们都是以光影的形式出现在石板书上的。 　　除此之外，树皮书以及老旧的羊皮卷上也有零星一些关于外面世界的记录，虽然只有寥寥几笔，言玥依旧能分辨出，外面的世界并不是她之前以为的地球历史时期某阶段。 　　在最新的一卷羊皮书上，言玥猜测应该是圣女记录下来的，不管是八方神灵还是勇士、城主，都不是言玥所熟知的。 　　所以这里确实是异世。 　　失望有之，可好在已经有了之前一段时间的猜测，现在接受起来也不算太难受，言玥后很快调整好心态，重新发奋图强要竞争圣女的岗位。 　　这里虽然条件差了点，可有山有水有食物，还能远离村民，不受婚姻生子的困扰。 　　等以后她成了圣女，挑选到了继承人，说不定也可以找机会走出这片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人嘛，有梦想总归是好的。 　　端正好心态，言玥拿了一卷记载着关于外面世界勇士、城池的羊皮书，离开书楼后去找了圣女。 　　“之前在山下的时候我曾经询问部落的人，他们说部落里最年迈的人也不知道无边无际的森林之外究竟是怎样的。可是您在这卷书中却有提到外面的世界，我很好奇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圣女眸光微动，回首看向神殿的方向：“神灵全知全能，当你成为祂的祀奉圣女时，神灵也会赐予你神力。” 　　言玥：“？？” 　　所以圣女有神奇的力量？ 　　可惜圣女并不愿意说得太明白，只是给言玥一个鼓励的微笑，似乎是在鼓励她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圣女接任者。 　　就这样，言玥开始熟悉起在神殿的日常来。 　　除了定时定点的早晚课，其他时间都是可以自己自由安排的。 　　隔壁的春依旧特立独行着坚持用跪拜祷告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对神灵无限崇高的信仰，相比之下言玥这个“信徒”就显得格外不务正业了。 　　对此，春每次遇到言玥，都会给她一个白眼，用以表示自己对言玥这等假信徒的鄙视。 　　又一次在早起洗漱时接收到白眼鄙视的言玥：“......” 　　默默埋头，双手捧了清水洗脸。 　　去屋后泼水的时候，言玥看了下屋后大片空地，在心里计划着今天下午要清理出一片，放了木盆，将作为洗脸巾的亚麻布搭在她自己搓的草绳上晾起来。 　　现在时间还早，可以出去走走。 　　来了三天，言玥已经把神殿里的石头建筑都逛得差不多了，现在可以往外面一点点探索了。 　　今天选择了神殿背后的森林。 　　大概是因为在山顶，森林并没有远方的原始森林看起来那样茂密幽深，有晨光洒下，草叶上都是一颗颗圆润饱满的水珠。 　　这里的空气如此清新，也不用怕露水里裹着太多尘埃。 　　感觉有点口渴，言玥在路边扒拉下一片又大又圆、中心凹陷的叶子，叶子边卷起来，嘴凑过去，清甜的水珠就顺着叶面滚进了嘴里。 　　抿唇露出个满足的笑，言玥哼起歌，转眼看见一簇盛开的嫩黄色野花，瞧着可爱又明艳，伸手就采了一小把。 　　一路走过去，野花还挺多的，有孤傲独立在那里的，也有挤挤挨挨凑在一起的，挑选着颜色搭配了一大捧，言玥又摘了合适的草叶将它们扎成花束，捧着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忽然头上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同时一支洁白清香的花从她头顶滚落下来。 　　言玥茫然地摸着脑袋抬头四顾。 　　也没高大的树木在头顶呀。 　　天上怎么会掉花下来呢？ 　　低头仔细打量这支花，别说，还挺好看的，六瓣花片簇拥着浅黄的花蕊，有点像放大版的栀子花，香味也很像。 　　言玥没多想，捡起来就插到自己捧着的花束里，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十几步，头顶忽地又被轻轻砸了一下，又是一支大栀子花掉落下来。 　　这下子言玥再傻也知道不对劲了。 　　退后一步，转身四顾，什么都没发现。 　　言玥迟疑了一下，转身换了个方向想走。可走了几步又倒了回来。 　　不管是怎么回事，花都是无辜的，这么漂亮的花被摘下来，就这样丢在路边也太可怜了。 　　还是捡回去吧！ 　　托二十多年科学教育的福，她也没往怪力乱神的方向去想，猜测大概是什么鸟类摘了花要带回家吃，结果路上掉了吧。 　　然而很快这种想法就被打破了。 　　因为换了个方向走的言玥又又又被这种话砸了头！ 　　终于，在捡起第四朵大栀子花的时候，言玥忍不住朝周围树林里喊：“喂！到底是谁在乱丢花花草草呀！” 　　勤奋挥动翅膀飞来飞去摘花送花的黑鸟：“......” 　　“呀——”什么叫乱丢花花草草，这是在讨好你懂不懂！ 　　忽然的鸟叫声吓了言玥一跳，转身就看见不远处一棵小树上站着一只全身黑漆漆的乌鸦，乌鸦嘴上还叼着一支没来得及丢来砸她的花。 　　好了，这下罪魁祸首露出真面目了。 　　可言玥还是觉得有点魔幻，一只乌鸦，在用花砸她？ 　　动物界有很多聪明的动物，这一点言玥当然知道。 　　有些动物还很记仇，言玥也知道。 　　可是她不明白的是，自己一路走来，是哪里无意中得罪了这只乌鸦吗？

第12章 乌鸦小黑

　　彼此沉默地对峙了一会儿，没看出来乌鸦对她有什么恶意，言玥也大概猜出来人家砸她花不是出于报复心态了。 　　可是另一种猜测就委实有点儿自恋了，便是这里周围没其他人，言玥都不好意思承认，只能试探着询问：“这些花，是你送我的吗？” 　　莫名其妙得到一只鸟的喜爱，哪怕它是一只黑漆漆有点小丑的乌鸦呢，这也是动物之爱呀，言玥又不是迪S尼公主。 　　乌鸦歪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飞过来把它嘴上那支花插在了言玥怀里的花束中。 　　很好，这是用行动表明，真的是来送她花的。 　　言玥忍不住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上还有点羞涩的红晕，眼眸里是惊喜的光彩，“谢谢你，我很喜欢。” 　　乌鸦张嘴，回了她一声“嘎”。 　　虽然也听不懂，言玥就自作多情地理解成“不用谢”啦。 　　今儿也算是体验了一回公主的待遇了。 　　乌鸦很聪明，也很通人性，一双红宝石般的的小豆豆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在察觉到言玥的接纳后就主动落到她肩膀上。 　　刚开始言玥还有点小心翼翼，等发现它的爪子没有用力抓她，也没有用锋利的喙啄她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又重新开心起来：“你好小乌鸦，你是要跟我做朋友吗？” 　　这么主动亲人的，难道是以前有过主人？或者干脆就是圣女她们熟悉的？ 　　乌鸦没吭声，站在她肩上歪头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言玥一下。 　　还挺体贴的，知道不在她耳边呀呀嘎嘎的叫，还会特意避开尖锐的位置与她接触。 　　言玥只觉得今天出来最大的意外收获就是这样一只聪明温柔的乌鸦朋友了。 　　“你是从哪里来的？住在哪里？” 　　“要吃虫子吗？像这种叶子卷起来的里面一般都会有肥肥嫩嫩的虫子哦。” 　　并不吃虫子的黑鸟嫌弃地别开了脸，还用翅膀扇起风，把言玥捏着叶片送过来的虫子扇掉。 　　言玥被它这样的神态逗得咯咯笑，越发觉得它可爱了，“那你要吃野果吗？不过附近我都没看见什么野果，对了，你这种花是在哪里摘的啊？很香很好看，我很喜欢。”如果花株不小的话，她都想找到后移栽一部分分株回她还没开辟的小菜园里了。 　　看乌鸦之前给她送花的频率，想来应该就在这附近。 　　正想着下午找时间出来再在附近找找，肩上的乌鸦忽然飞了起来，言玥一愣，而后有些失望地看着它飞走的身影：“你是要走了吗？下次还能认出我吗？” 　　乌鸦落在树枝上，回头冲她“呀——”了一声，言玥也听不懂它是在说还能认出来呢，还是在说再见。 　　总之迪S尼公主的奇遇就要结束了。 　　虽然有些失落，但言玥还是笑着摆手：“好吧，再见。” 　　黑鸟回眸默默盯着她看了半晌，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类过度的脑补作祟，言玥居然觉得自己在一只乌鸦的毛绒脸上看出了“无语”二字。 　　“呀——” 　　乌鸦飞了回来，在言玥面前打了个转身，飞回树枝上，又回头看她，就像是在等她。 　　言玥狐疑：“是要我跟上吗？” 　　她试探着走过去，果然，乌鸦又继续往前飞了一段距离，继续回头等她。 　　虽然很神奇，但言玥充沛的好奇心和探索欲让她心痒难耐，哪怕前路充满了未知性，她还是忍不住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一路跟了上去。 　　跟着乌鸦走了大概十来分钟，眼前忽然一亮，入目皆是大朵大朵又香又白的花朵，还有许多姿态各异的花苞。 　　“原来你是带我来找花的？！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言玥惊喜交加，不急着摘花，反而凑到乌鸦面前眼巴巴瞅它。 　　站在矮灌木上梳理羽毛的黑鸟往后仰了仰脖子，这个人类的脸凑得太近了，是它从未接触过的亲近，所以黑鸟忍不住抬起翅膀把这张脸推开一点。 　　这样的回应无疑是肯定了她的猜想。 　　言玥倒没觉得这是什么动物成精的灵异事件，毕竟动物表现出来的聪明前世网络上比比皆是，这个异世的动物怎么就不能也这么聪明呢？ 　　所以她很愉快地接受了自己这份幸运，笑盈盈地后退一点点，然后伸出右手，停在乌鸦面前，“你好我叫言玥，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黑鸟看了看她灵魂上波动的莹莹白光，又看了看她清澈的眼眸，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伸出了自己的翅膀尖儿。 　　——虽然不太明白做朋友为什么要这样伸手，但它可是见多识广的神鸟，小场面。 　　“噗嗤，哈哈，是这只翅膀啦笨蛋。”言玥指尖轻轻捏了捏它伸出来的翅膀尖儿，然后主动用右手去握它另一只翅膀。 　　黑鸟有点不习惯，而且笨蛋什么的，它又不是真的从蛋里孵出来的！ 　　“这样叫握手，是我那个世界的礼仪，这样我们就算正式认识啦，你有名字吗？有的话就点头，没有的话就摇头。”言玥已经很好地接受了这位新认识的乌鸦朋友能通人言，于是更好奇它到底通到什么程度了。 　　黑鸟歪头思考片刻，选择了摇头。 　　它自然是有名字的，与神灵一样，名是与生俱来的，可现在它已经放弃了光明，投身于黑夜，就连漂亮的尾羽也失去了。同样的，现在的它已经不配用原来的名了。 　　言玥总觉得摇头后的乌鸦心情有些低落，她安抚地轻轻摸了摸它脑袋，想了想，愉快地决定：“要不然就叫你小黑，这是你的小名，如果以后你懂得了更多的知识，就可以自己给自己取正式名字了。” 　　黑鸟无所谓地用喙轻轻碰了碰言玥伸过来摸它鸟头的手指，算是答应了。 　　“好吧，小黑，我去摘一捧花回去，神话传说里神灵是纯白的，说不定祂会更喜欢这样的花，我多摘一点拿回去放在供奉台上。” 　　黑鸟一听，扭头准备飞走的动作就顿住了，改为跟着言玥一起帮她摘花。 　　小黑真的是一只很好的鸟朋友，不仅帮她摘花，回去的路上还中途消失了一会儿，回来时就给她带了一枚清甜的果子。 　　“真的很甜耶，谢谢小黑，我们一人一半吧。” 　　说完言玥又是一阵笑，笑得眼角都带着水光了，“不，应该是，我们一人一鸟各一半。” 　　黑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为什么她这么爱笑呢？ 　　算了，看在她笑得好看的份儿上，就随她吧。 　　言玥用手臂夹着花束，一手拿着半个果子往嘴里塞，一手举着半个果子凑到自己肩膀前，让站在她肩上的黑鸟方便啄食。 　　原本黑鸟还不想吃的，就这种漫山遍野都能找到的野果，有什么好吃的？还要跟人分着吃，也太寒酸了叭！ 　　想是这么想，那只纤细莹白的手捏着半个红彤彤软糯糯的果子递过来时，黑鸟还是忍不住低头啄了一口。 　　扭头看她吃得香甜。 　　黑鸟仔细品了品嘴里的果肉，唔，好像还挺好吃的？ 　　再啄一口确定一下。 　　唔，再啄，再啄，啄，啄...... 　　幸好言玥出来得比较早，哪怕中途偏离路线跟着小黑去摘了大栀子花，回去的时候还是赶上了做早课的时间。 　　神殿那边言玥不好带小黑去，就先把它安顿在自己房间里：“小黑，你先在我房间里等我，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想了想，觉得让小黑这样枯等着不太合适，言玥又拿来一支玫红色的野花，跟它约定好：“如果你想出去，就把这支花放在窗台上，我回来看见了就知道你是出去了，可以吗？” 　　黑鸟“嘎”了一声，低头将花接过来，放在自己脚边。 　　很好，这就是答应了。 　　言玥抿唇笑着又摸了摸它的背脊。 　　小黑在鸟类中应该算是中等体型了，足有她巴掌那么大，一身黑色羽毛油光水滑的，摸起来手感很棒。 　　心情很好的出了房间，照常收到一枚隔壁春送来的白眼儿，言玥也不当回事，两人一前一后地去了神殿。 　　言玥离开后不久，黑鸟就将花叼起来放到了窗台上，而后扑扇着翅膀飞向了森林。 　　有它在这个人类身边作为媒介，现在也不用它去收集愿力送到混沌之中了，况且现在的它也回不去了。 　　黑鸟的眼中闪过些许复杂的情绪，很快就收敛起来，飞出神殿震慑的范围后，周围的动物就多了。黑鸟飞在高空中，如雄鹰俯视下方飞来飞去的鸟儿。 　　悬空等了一会儿，找到目标后，黑鸟便如利箭猛然俯冲而去。 　　“喳喳——！”救命呀！ 　　“说！附近最好吃的野果在哪里！”

第13章 我的新朋友

　　早课开始之前，言玥把采来的花放在了神像前的供奉台上。 　　圣女看见了，笑着夸赞一句：“花很漂亮，神灵会喜欢的。” 　　前脚刚到神殿一会儿，已经提前跪在草垫上祷告的春耳朵动了动，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往供奉台上看了一眼，然后有点儿酸的撇了撇嘴。 　　言玥心情很好，打量着简陋的供奉台说：“圣女，我能在这里添一个装花的篮子或者花瓶吗？” 　　虽然不知道篮子花瓶是什么，圣女依旧宽容地表示当然可以：“我想神灵也会喜欢的。” 　　早课过后圣女单独叫住了言玥，“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 　　言玥抿唇笑弯了杏眼：“是的，因为交到了一位很神奇的朋友。”她犹豫了一下，小心试探着问：“圣女，我的朋友是一只黑色的乌鸦，请问我可以留下它吗？” 　　她不知道崇尚白色的神殿众人是否能接纳浑身漆黑的小黑。 　　圣女若有所思：“你是在附近的森林里遇到的？” 　　圣女虽然追随神灵以白色为圣洁，却不至于极端到厌恶一切黑。 　　不说别的，就是她们自己身上也有天生黑色的部分，眼睛，头发，被阳光滋润过度的肌肤，这一切都是神灵赋予他们的，说明神灵并非厌恶“黑”这种颜色，而是对黑暗、邪恶的驱逐。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虽然只短短几天时间的相处，言玥依旧对圣女有很高的好感和信任，兴致勃勃地说了她和小黑的认识：“……小黑真的很聪明，大自然孕育的生灵真是很奇妙！” 　　感受到言玥对这位新朋友的喜爱，圣女也不由露出温和的笑来。 　　她很喜欢这个小姑娘表现出来的对周围一切人和物的欣然接纳与积极探索的心态，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用温柔的眼光看待世界的善良女孩儿。 　　她应当有一个闪闪发光的灵魂。 　　“听了你说的，我都对你这位新朋友产生好奇了，不知晚课时我是否能跟它认识一下。” 　　言玥惊喜地拍了拍手：“我会问问它的意见，如果它不介意的话。” 　　圣女的意思是她以后都可以带着小黑在神殿里自由行走了，那当然是太好啦。 　　圣女每天似乎有很多事要做，深居简出，神殿的一切也都是由圣女亲手照料，所以在最开始的三天以后，言玥她们的用餐就不再跟圣女一起了。 　　言玥喜欢去厨房那边跟春奴秋奴冬奴她们一起吃饭，春则喜欢吩咐冬奴给她送到房间去。 　　按言玥的想法，她们的住处什么都没有，真不明白为什么春那么喜欢在房间里用饭。 　　而且她也很好奇春是怎么吃饭的，是找个能放菜碗的地方端着饭碗站着吃？还是把菜碗放在地上蹲着吃？ 　　总之两种方式都够呛，已经习惯了坐着吃饭的言玥实在想象不出来那样吃是否会影响消化。 　　所以当言玥脚步轻快地踏出神殿拱门，准备回去找小黑时，走廊上石柱后忽然蹿出个人影拦住前路，很是吓了言玥一跳。 　　等看清是春时，她觉得有些奇怪，“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之前就离开了吗？ 　　春板着一张黑脸盯着言玥看了一会儿，不答反问：“圣女跟你说了什么？你看起来很高兴。” 　　春已经发现了，不仅是几个地位卑贱的神仆，就连圣女都偏心这个外乡人。真是搞不懂，明明她才是山神部落的人，而且她对山神的崇拜仰慕难道还不够？ 　　为什么从神仆到圣女都更喜欢这个总是不务正业，专搞些莫名其妙之事的外乡人？ 　　春的目光在言玥越发雪白晶莹的肌肤上停滞，心里的酸涩嫉妒越发浓烈。 　　难道只是因为外乡人长得更白？ 　　言玥皱眉，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关你什么事，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平时总对她阴阳怪气就算了，反正彼此不深交就是了，可如果因为这样对方就把她当作是软柿子好拿捏，那就错了。 　　春确实愣住了，没想到平时她怎么翻白眼表达轻蔑嘲讽都笑呵呵没有脾气的外乡人突然硬气，刚才积蓄了满肚子的埋怨怒火如同被浇了一盆水，跐溜一下就灭了。 　　言玥瞥了春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走廊下了台阶，很快就消失在甬道的拐角处。 　　过了一会儿，圣女从神殿出来，看见还站在门口的春，眉头微微蹙拢，“春，你还没离去？” 　　刚才在言玥面前理直气壮的春一下子蔫了，眼神闪躲地垂下头，声音弱弱地支支吾吾：“就是，嗯，那个，我想.......” 　　看她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圣女也大概猜到了，心底生出些许不喜，轻轻摆手：“没事，你走吧。” 　　春如释重负，急急忙忙跑了。 　　圣女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个女孩儿，心思太重了，自以为那点想法无人知晓，其实完全暴露了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成长环境，能让人构建出如此分明的阶级感。曾经还只是普通部落族人的时候，对身为神仆的冬奴恭敬讨好，等到成为圣少女后，就自持身份不一样了，对冬奴她们也当做了仆人居高临下的俯视。 　　平时表现出再多的虔诚，这种信仰也不叫对神灵的信仰，而应该是对阶级、对神灵能赋予她的地位的信仰。 　　哪怕春现在对她表现出足够的尊敬和向往、热爱，圣女明白，春的这些感情是真诚的，真诚的对象却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所代表的圣女之位。 　　当她不再是圣女，这一切真诚便不再与她有关。 　　圣女对此感到费解。 　　她在神潭里窥得世界，也曾见到过这样追逐权势名利的人，可她不明白的是，与世隔绝的部落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人。 　　难道有的人真的可以天生如此吗？ 　　言玥兴冲冲地回了住处，却发现窗台上放着玫红色的花。看来小黑是出去了。 　　有点失望，不过也只是转眼即逝，言玥对小黑的心态并不是将它当作自己的所有物，而是平等的朋友。 　　小黑一只生长在森林中的鸟能选中她，和她成为朋友，言玥已经感觉是自己的荣幸了，自然不可能因此就要求小黑放弃自己的习性和自由。 　　想了想，言玥也拿了枝白色的野花放在窗台上，表示自己回来过又出去了，这才高高兴兴去了厨房。 　　厨房也是个三间并排的石屋，一个屋子堆放粮食，一个屋子中间挖了个坑，围了石头，那是火塘，另外还有个房间就是春奴住的地方。 　　因为自身的特殊，春奴很少出去走动，每天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忙活。 　　秋奴和冬奴则是住在圣女居所旁边的小石屋里，夜晚好就近照顾圣女。 　　言玥到的时候，只有春奴在，秋奴和冬奴应该是出去给圣女以及春送早饭去了。 　　看见言玥，春奴眼睛一亮，笑着“啊啊”两声算是跟言玥打招呼。 　　言玥也笑起来，小跑了几步，“春奴，你还没吃饭呀？是在等我吗？” 　　春奴点了点头，然后指着旁边的木头墩子，示意言玥坐着，她自己则一瘸一拐的进厨房端饭食。言玥也干坐着，跟着春奴一边帮忙一边说着话：“早上我去神殿后面的森林里了，那边有好多漂亮的花，我想把它们移栽一部分过来，春奴你要种一些吗？到时候我多挖点回来。” 　　春奴含笑点头，伸手指了指门外房前的位置。 　　言玥秒懂：“种在前面确实很好看，还可以让空气都变得很香。我屋里还有好多花，都是早上出去散步的时候摘的，挑了一捧最好看的花送给神了，剩下的一会儿我分一分，给你还有圣女、冬奴、秋奴都分一捧，放在房间里也好给屋子添点颜色。” 　　刚开始的时候春奴自卑胆怯，对于言玥和春这两个刚上山的人都是躲着走。 　　可言玥每天跟秋奴冬奴混在一起，来厨房的次数更是按一日几次的频率来，春奴便是想躲也躲不了。 　　渐渐相处下来，言玥既不会用怜悯同情的眼神看她，也不会对她的异于常人表现出反感抵触，就好像她跟平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更让春奴感动的是，言玥实在太会猜了，明明才认识几天，她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言玥就能迅速领悟到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种畅快的“交流”是春奴从未体验过的，几天下来，春奴就抵挡不住言玥散发出来的魅力，迅速和秋奴她们一样，对言玥充满了好感。 　　言玥总是很擅长发现别人的优点，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本性如此。像春奴，言玥第一次来厨房就看见了春奴房前一片空地上虽然粗陋却初具规模的“菜园”，里面有一些常用的可以调味的野菜，还有一些果树。 　　在还没有农耕意识的山神部落里，春奴有这样的行为，简直让言玥倍感亲切，当即就询问自己能否参与到这个菜园的建设中。 　　——虽然春奴很茫然什么叫菜园，但对于言玥热情的靠近，还是无力抵抗，晕晕乎乎就答应了。 　　院子里有个原本春奴用来晾晒东西的石台，现在就当作她们一起吃饭的桌子了。 　　早饭很简单，就是野菜粥，春奴单独给言玥塞了一枚煮熟的蛋。 　　言玥很喜欢这种被长辈偷偷开小灶的疼爱，谁能拒绝被爱的感觉呢？ 　　她笑眯眯地捧着蛋，笑得像只偷吃成功的小狐狸，“谢谢春奴，春奴最好了！” 　　春奴满足地笑了，总是愁苦的脸上皱纹都挤成了一朵花。

第14章 小黑想听后续

　　等言玥从厨房吃过早饭回房间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房间的角落里摆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果子。 　　言玥惊讶地看了看果子，又看了看站在窗台上慢条斯理梳理羽毛的小黑，“是你带回来的吗？” 　　黑鸟矜持地抬起脑袋，微微颔首。 　　下一秒，它就惊慌地“嘎”了一声，控制住想要拍翅膀的本能。 　　言玥双手捧住它，将小黑高高举起，眼睛亮晶晶的从下往上看它：“小黑，你也太厉害了叭！这么多果子！” 　　小黑就巴掌大的一只鸟，角落的果实却足有十来斤，言玥简直难以想象它是怎么带回来的。 　　明白某人误以为果实都是它一只鸟带回来的小黑犹豫了一下，动作快过头脑地选择了接受这样的误会带来的赞美和崇拜。 　　哼，虽然这次不是，但是，下次它就会了。 　　所以它其实只是提前享受了一下这番赞扬而已。 　　被一只黑鸟追着啄得满头包，于是不得不贡献自己地盘的果实不说，还要化身苦力的众猴：QAQ 　　询问过小黑的意见，得到它点头应允后，言玥高高兴兴地拿了自己编的藤筐来，将果子捡了一大半进去，连同早上摘的花一起准备带去跟圣女秋奴她们分享。 　　离开房门的时候，言玥笑着对窗台上的小黑招手：“快来小黑，圣女已经答应我可以带你在神殿走动了，以后我们都可以一起啦。我刚才就跟秋奴她们说了你，现在我想带你去认识她们，可以吗？” 　　黑鸟剔透红亮的眼眸动了动，歪头看了她一会儿，才扇动翅膀飞了过去，稳稳地落在她肩膀上。 　　它的爪子踩在肩膀上有点痒，言玥歪头用脸颊蹭了蹭它，直蹭得小黑站立不稳不得不拍打着外边的翅膀保持平稳，言玥才嘴角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笑出声。 　　黑鸟这才发现她是故意的，轻轻用喙啄了她白皙的脸颊反击，然而当感受到喙尖传来的柔软和温热时，原本被逗弄戏耍了的一点点气闷也全都化作了无奈的宠溺。 　　算了，它都是活了上千年的兽了，这个女孩儿在它面前就是小幼崽中的小幼崽，活泼调皮一点也挺好的。 　　言玥可不知道自己被一只鸟“宠溺”了，她就是觉得小黑看起来小小一只，却总是表现出严肃沉稳的样子，不逗一逗简直太可惜了。 　　一人一鸟正玩耍着，旁边忽然传来春尖锐的惊呼：“神灵在上，你居然跟一只代表邪恶的黑鸟这么亲近！我要告诉圣女！让她用神灵的光辉驱逐你这个邪恶的外乡人！” 　　安抚地用手指头摸了摸小黑的脑袋，言玥无语地回头看春：“黑色就代表邪恶？你的头发是什么颜色？你的皮肤是什么颜色？夜晚是什么颜色？”真是拜神拜疯了吧。 　　春一噎，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言玥才不管她：“小黑是我的朋友，圣女也允许了它留在这边，我希望你不要对它生出什么坏心思，否则不管是你的神灵还是圣女，都不会接纳心思恶毒的信徒。” 　　听言玥说黑鸟是她朋友，心里头刚冒出点想法的春恼羞成怒：“要你说！我怎么可能是心思恶毒的人！我可是从小就发誓要将纯洁的身心全部奉献给神灵的信徒！” 　　纯洁的身心？ 　　黑鸟瞥了一眼春灰白泛黑的灵魂，不置可否地“呀”了一声，回头啄着言玥耳畔的碎发给自己洗眼睛。 　　言玥并不理会春眼神闪烁明显虚张声势的叫嚣，心下生出担忧。她刚才还只是依照春心思偏执喜欢暗地里搞小动作的性格诈一诈，没想到还真被她说中了。 　　即便有了她这一番言语警告，言玥还是不放心，路上就特意和小黑说了一下让它平时看见春就注意保持距离：“要说坏，她这个人也不算特别坏，就是小心思很多，偶尔还会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一个人太无知愚钝了，反而让周围的人更添几分忐忑不安，因为你根本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预测对方的想法。 　　黑鸟对春自然不放在眼里，不过言玥的担心它还是给予了安抚。 　　一缕头发丝又被它啄下来了，言玥无奈：“小黑，你不要再帮我梳头发了！” 　　一会儿都要被它啄得乱七八糟了！ 　　看了看言玥满头拱起又散开的头发，黑鸟挪了挪爪子，两翅微微开阖着往背上背了背，扭头假装自己在欣赏周围的风景。 　　明明它就是在安慰幼崽而已，安慰幼崽不就是给他们梳理毛发吗？ 　　不领情就算了！ 　　哼！ 　　秋奴看见言玥头发乱糟糟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笑得双手捂肚皮，“哈哈哈玥，你是准备把你的头发做成鸟窝吗？” 　　等在这边的冬奴看了也忍不住嘴角抽搐，言玥有理由怀疑她是在努力憋笑。 　　端着木盆出来的春奴也忍不住笑。 　　言玥无奈耸肩：“大概是小黑觉得我的头顶蹲着会更舒服吧。” 　　秋奴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子，好奇地看小黑：“这就是你那只鸟朋友？哟，这么黑，到了晚上怕是都找不到！” 　　爱屋及乌，对黑色动物并不如何感冒的秋奴因为圣女和言玥，对小黑的存在接受良好。 　　春奴和冬奴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想法。 　　对小黑表示了好奇后，秋奴和冬奴就离开忙活自己的事去了，言玥留下来跟春奴一起拾掇了一下屋前的菜园子，顺便跟春奴学了一些常见的可以作为调味料的植物，又借了一把石斧一把木锹。 　　——所谓的木锹其实就是用坚硬木料将一头削出尖头，方便插/进泥土里挖出根茎的木板。 　　“这里的工具实在太简陋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没有铁器，应该是有的，毕竟连城镇都有了，还有勇士，难道勇士们在外行走还能用木矛石斧？” 　　言玥跟小黑吐槽，虽然小黑很聪明，可它是只不能跟人直接对话的鸟，言玥可以放心地跟它说很多不方便让人知道的话：“希望以后我有机会离开这里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不过山神部落一直这样与世隔绝，不被外面的人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了......” 　　想了想，山神部落好像也没有特别的资源吧？ 　　这样的话，只要遇到的不是特别坏的人，应该还行？ 　　言玥回到住处，来到屋后的空地，叉腰目测了一下要开辟的范围，然后放下工具，先弯腰拔草。 　　黑鸟还在等着她继续说被外面的人发现了会怎么样呢，结果她就这样认认真真拔草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黑鸟对这群在时间长河中渐渐淡忘神灵给予的庇护，逐渐失去初心，不再以纯粹的信仰回馈神灵，反而散发着诸多不满与抱怨的部落村民并没有太大的好感。 　　可到底是庇护了上千年的人类，它还是有点儿在意的。 　　言玥发现小黑有点躁动，在她肩膀上跳来跳去，还时不时跳到她头顶轻轻啄她，以为是它呆不住想要到处飞一飞，于是很大度地表示：“你想出去玩就去吧，我要在这里拔草，应该会忙到中午，午饭过后我准备去森林里找些能移栽过来的野菜果树野花之类的，到时候你想跟我一起去就会来找我吧。” 　　黑鸟气闷，“嘎”了一声，从她身上跳下来，歪着头夹住草茎就往上拔，跟个无情的拔草机器一样眨眼间就拔出了一条缝隙。 　　言玥欣慰地笑了笑：“原来小黑你是想帮我呀？谢谢啦，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黑鸟：“......” 　　好气哦！但是还是要帮她拔草！

第15章 做山药糕

　　有了小黑的帮忙，上午开辟菜园的速度大大提高。 　　言玥发现小黑耐力持久不说，力气还很大，盘根错节的小树苗，但凡是它爪子能抓住的，都能靠扑腾翅膀起飞拔起来。 　　便是抓不住的，它也能用锋利的爪子在根系周围刨土。 　　这可让言玥省下不少力气，还没到中午就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 　　“好了小黑，今天就到这里了，走吧，我先带你去洗一洗。” 　　黑鸟展开翅膀抖了抖全身羽毛，扑棱完了重新背好翅膀，踩着脚丫子往言玥面前走了几步，昂着脑袋在言玥眼前转了个圈，最后站定，用眼睛瞅她。 　　就像是在用丰富的肢体语言向言玥传达了一个意思：洗什么澡？本鸟干净得很。 　　言玥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笑了，将石斧木锹靠放在墙脚，抱起最后一捆杂草回头招呼它：“上来。” 　　黑鸟立刻飞起来落到她肩膀上。 　　将清理出来的杂草树苗都铺开晒起来，言玥带着小黑去了厨房。小黑摆明了不想洗澡，可言玥还是给它兑了小半盆温水放在院子里，让它自己晒着太阳洗澡，“你要是不洗的话就是想要我来给你洗咯？” 　　小黑一听，看她手都伸过来，立马吓得扑通一声跳进了盆里，把水花扑腾得到处飞。 　　言玥哈哈笑：“看来小黑是个害羞的男孩子啊。” 　　她还一直不知道小黑到底是雄鸟还是雌鸟，现在看来应该是雄鸟了。 　　等人转身进了屋里，小黑气闷地低头用鸟喙梳理打湿的羽毛，像它这样的神鸟，怎么可能需要洗澡！ 　　不过小幼崽希望它洗，那就洗一下吧。 　　哎，果然带幼崽很辛苦啊。 　　言玥在屋里往外看了一眼，见小黑站在盆里低头认真梳理羽毛，这才放了心，跟春奴说了一声，用石刀给一根类似山药的根茎削皮。 　　这里的人除了吃长在地面上的果实种子，也发现了地下的某些根茎可以食用，不过更多的是无法确定，于是送到山上来先让圣女帮忙分辨。 　　每次部落村民们发现了什么新事物都会将第一个送上来，于是长年累月下来，神殿的库房里堆积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些似野生山药的根茎都是言玥这两天帮着春奴整理厨房杂物间的时候翻找出来的，一开始她说要拿来做食物，春奴还很是着急了一番，说是这个东西的汁液有毒，会让人皮肤发痒长红点。 　　还是言玥再三表示自己会处理好，春奴才忧心忡忡地让她尝试。 　　神山上水源丰富，植物繁茂，因为海拔高度的变化，植被种类还很多样化，绝对是动物们生活繁衍的好地方。 　　除了神殿附近因为莫名的原因没有动物的纷扰外，其他地方动植物和谐生活着，真论起来，说不定食物资源比山下还丰富。 　　不过鉴于神山上祀奉神灵的圣女神仆等人都是女性，加之她们的主要责任也是打理神殿，所需衣食自然都要山神的信徒们供奉。 　　别看部落村民们很少上神山，有些人甚至一辈子只会上来一次，却并不代表神殿与山下完全隔绝，而是有专门的人员每隔几天就上来一趟送东西。 　　听秋奴说，一年里神有四个神诞日，每次神诞日山下的神庙中就会收到丰富的祭祀品，那些也会专程运送到山上来。 　　当然，秋奴她们说的是“四个神诞日过后，就是四季更迭。” 　　目前山神部落里还有没有年、月、日、时这些时间划分，而是以日、月的运行变化来计时。 　　山药削皮过后就拿去外面淘洗，言玥顺便多捡了几根带皮一起洗，洗干净了整根的拿回来靠在火塘边烘烤，削皮的就放进陶罐里隔水蒸。 　　言玥准备尝试着做个简单版的山药糕。 　　这里自然是没有白糖的，好在有蜂蜜，言玥又现场做了个石板烘水果片，挑选的水果是小黑带回来的水果中最甜的一种。 　　山药蒸熟以后装进春奴提供的杵臼里捣成细腻的膏状。没有黄油，有这里人常用的果子油，在陶罐里抹上一层，之后小火翻烤山药膏，要好的时候加入捏碎的玫红色果干。 　　可惜没有精致的磨具，言玥就先用一个洗干净的半圆形小果壳代替了。 　　一个个山药压出半圆形带细网状果壳经络，被摆放在石板上，春奴看得惊呆了。 　　要不是她全程都在旁边看着，真是无法将黄黄的长棍根茎和眼前这样雪一样白、其间点缀着漂亮的红、又软又小巧可爱的东西联想到一起。 　　工具材料有限，这样的山药糕真的是简陋到极致了，她都不好意思接受春奴惊为天人的赞叹眼神了，主动递过去一枚，借机转移话题：“春奴，你尝一尝，看味道怎么样。” 　　原本还要在外面撒一层糯米粉防止粘手的，可惜现在连石磨都没有，更别提糯米了，所以言玥用切成小长方形的光滑叶片包在外面方便取用。 　　在言玥看来过分简陋的制作，却是春奴从未想象过的繁琐复杂。 　　又是蒸又是捣又是炒又是捏的，春奴很好奇她是怎么想到要这样做的，难道森林之外的人都是这样做饭的？ 　　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精致的食物，春奴连连摆手，想要表达自己这样卑贱的人，不配吃这样精致的食物。然而言玥已经将一枚胖嘟嘟的山药糕塞到了她手里，自己也捏了一枚低头认真品尝。 　　春奴无措地捧着山药糕，看看言玥，又看看手上的一小团，犹豫良久，终于受不了好奇心的驱使，试探着咬了一口。 　　下一秒，春奴满脸震惊，眼睛都瞪圆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软，这样弹，这样...这样神奇的食物！ 　　言玥皱眉，用蜂蜜到底还是淡了些，即使捣了很多遍，还是避免不了山药膏不够细腻。 　　也不知道山里能不能找到甘蔗甜菜之类的植物，要是能找到就好了，留下一点栽种，其他的就可以自己熬糖。 　　“好吃吗？” 　　春奴还深陷口中爆发的美食威力之中，听见言玥的询问才缓缓回过神来，牙齿重新嚼动起来，一本满足地点头：好吃！ 　　她表现出来的喜欢太明显了，像个小孩子。 　　言玥忍不住笑出声，看了看制作出来的山药糕，“那我们分出一半来，留着中午的时候秋奴冬奴回来了一起吃，剩下的给圣女送一份，给山神送一份。” 　　言玥可没忘记自己还在竞争山神座下圣女一职呢，甭管她自己是不是有神论者，既然打算要做祀奉神灵的圣女，首先要做的就是本职工作。 　　春奴对此自然没有异议，虽然她很想说不用算她那份，只要给秋奴冬奴留一份就够了，可惜她也知道，别看言玥总是笑盈盈的仿佛没脾气，其实决定好了的事基本不会改变。 　　对此，春奴可以算是神殿众人中深有体会的了。 　　为了配得上这样漂亮美味的神奇食物，一向不注重食物样子的春奴特意去翻箱倒柜找出几个相较而言算得上精致的陶盘。 　　黑褐色的陶盘上摆放着雪白中点缀着红的可爱小半圆，看起来别提多漂亮了。春奴看了又看，等言玥端着其他两份山药糕离开以后她都忍不住时不时跑出来往石桌上看几眼，然后又用防备的眼神瞅旁边也单独分到一份山药膏的黑鸟。 　　如此跑了几趟，也不知道春奴脑补了什么，在看见站在石凳上的黑鸟吃完一块，继续吃它剩下的最后一块时，春奴扭头往神殿方向垫脚看了一眼。 　　大概是确定言玥还没这么快回来，她就伸手动作迅速地把言玥随手放在石桌上的那一大盘山药膏端进了屋里，明显是防备黑鸟吃完了自己的就去祸害盘子里的。 　　被言玥安顿在石凳上低头吃山药膏的黑鸟：“......” 　　你礼貌吗？

第16章 找到竹林

　　圣女的住所更近，言玥就先给圣女送去了一份。 　　对于言玥做出的新奇食物，圣女惊奇地询问了几句，就笑着让她快去给神灵送上供奉。 　　“想来神也会喜欢这样雪白可爱的祭品。” 　　即使与以前她亲手准备的祭品对比起来，就会显得她那些祭品过分粗糙简陋，圣女也依旧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为以后神灵能有言玥这样心灵手巧的女孩儿陪伴几十年而感到高兴。 　　言玥端着剩下的一盘山药糕走到神殿门口的时候，刚好迎面撞见从里面走出来的春。 　　两厢对视间，言玥还没说什么，春就急红了眼：“看什么看！难道只能你采花来送给山神？！” 　　什么都不知道的言玥：“……” 　　哦，原来你是刚放了花出来啊。 　　然而春转眼间看见言玥手上端着的东西，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单看小巧可爱的模样以及郑重其事摆放在漂亮精致的黑褐色陶盘里，哪还能不知道言玥是来神殿做什么的，顿时露出嫉妒的表情：“你又从哪里弄来这样奇形怪状的东西？别想要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神灵的供奉台上丢！” 　　言玥皱眉：“知道你看不上，所以放心，没人会让你吃。” 　　说完就绕开了春，自顾自进了神殿。 　　春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气得直喘气，却又知道自己奈何不了言玥，只能一跺脚，一路小跑着去了圣女那边。 　　谁知刚进去一抬眼，春就看见圣女手上捏着一枚和刚才言玥端进神殿一模一样的白团子，看见她来了，圣女还温和地笑着招呼她：“这是玥做出来的新食物，叫山药糕，你也来尝一尝。” 　　叫她尝，那不是打她的脸吗？春气鼓鼓地闷声道：“从来没人吃过这样奇怪的食物，万一玥想要害人，岂不是会故意拿有毒的食物给我们吃？” 　　圣女沉默了片刻，“玥自己先吃过了。” 　　春不以为然：“她说吃了就吃了？而且万一她吃之前就先用过能解毒的食物呢？” 　　圣女叹了口气，放下手上的山药糕，转身正对着满脸不服气的春：“所以你认定了她会害人，对吗？哪怕是我说她不会，你依旧认定你的想法是对的。” 　　春心里是这样想的，可到底顾及圣女所代表的神权，梗着脖子半晌，才低头弯腰：“不是的。” 　　圣女心生倦怠，也没精神跟这位过分固执且明显被阴暗负面的情绪控制了大脑的女孩儿继续争辩什么，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春暗自咬牙，恭敬地退了出去。 　　那个外乡人太狡诈了，原来之前自甘下贱地去跟几个仆人打好关系是存了收买人心的想法，现在圣女也明显偏心到外乡人那边去了。 　　这种时候，恐怕不管她说什么圣女都听不进去了。 　　果然是老糊涂了，根本没有半点圣女该有的高贵圣洁。 　　跨过神殿的石条门槛，言玥走进去就一眼看见了大大咧咧占据着供奉台最中间显眼位置的花束。 　　那枝叶凌乱、花瓣也蔫嗒嗒的花束让言玥看得沉默了一瞬，更别提那让人眼睛刺痛的大红大紫颇具混搭风的颜色。 　　言玥忽然有点好奇，只有一点点，就是好奇春到底是怎样的审美，才能如此自信地把这样一束花放在供奉台的C位？ 　　* 　　吃过饭没多耽搁，言玥就带上小黑一起去森林里。 　　准备移栽的花因为菜地的土壤还没翻耕过，挖回去也不能种下，言玥就没去挖，而是带着小黑换了个方向继续探索森林。 　　这次走的是神殿的东南方，算是神山的背阴面，一路都是往下倾斜的坡，也没路，都是自己踩出来。这边就没其他方向的野花多了，杂草都长得不太茂盛，多是喜阴的长丝草一簇一簇贴着地面长，若不是长丝草是绿色的，打眼一看还要以为是一颗人脑袋埋在那儿。 　　“小黑，这边是不是没什么果树？”都是些笔直高挺的大树，下面的灌木杂草生存空间就更小了。 　　黑鸟只知道这边没幼崽喜欢吃的酸酸甜甜的果子，嘎嘎叫着想引她往其他方向走。 　　又滑下一个矮坡，再往前就是一个悬崖了。言玥挽住一棵树往下眺望，发现下面是个相对比较平坦的山谷。 　　忽然看见了什么，言玥一喜，招手叫住站在树枝上东张西望的黑鸟：“小黑，你知道怎么下去吗？我好像看见下面的山谷里有我认识的植物了。” 　　黑鸟“呀”了一声，飞起来冲出茂密的树冠，居高临下观察一番，又飞回来将翅膀往旁边一指，这就是找到下去的路了。 　　言玥高兴地捧着它蹭了蹭，“小黑你好厉害。” 　　黑鸟一张黑绒毛覆盖的脸都差点儿烧熟了，赶紧趁着她松手的空隙重新飞起来，并且特意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言玥一心想着自己看见的那片绿，一边专注脚下的路一边思索这边的环境是否有可能生长着竹林，一时倒没注意到黑鸟的小动作。 　　黑鸟找的路确实很好走，言玥接着藤蔓半坐在地上往下滑了一段路就顺利到了山谷，顺着刚才的方向又走了一段距离，眼前乍然映入一片密集的翠绿。 　　真的是竹林！ 　　有了竹子，她就可以做好多东西了。 　　言玥深觉森林探险就像是在寻宝，今天下午也算是找到大宝藏了。 　　竹子喜水，基本上在竹林附近就能找到丰沛的水源，区别只在于是地表水还是地下水。 　　这里是山谷，显然竹子附近就有地表水。 　　言玥在附近转了一圈，很轻易就找到了一条蜿蜒淌过的山溪，上游在山谷之内，大概是什么山泉喷涌形成的。 　　言玥准备过段时间再顺水寻觅而上，今天就先不去了。 　　山谷内大概是局部温热潮湿气候，生长的植物又跟山上略有不同，除了竹子，言玥还找到了柳树。 　　这时候也有些累了，坐在溪边被冲刷干净的大石头上，脱了鞋，将脚浸泡在温热的溪水中，言玥随手摘了一片柳叶，惬意地吹起歌儿。 　　也不拘是哪一支歌，随心所欲，起头是采薇的杨柳依依，中转天空之城，一阵温柔的山风拂过，便又响起空灵温柔的轻风细雨。 　　在旁边飞着的黑鸟缓缓停落在言玥对面小溪中半露的石头上，歪头认真倾听，周围的鸟雀野兽似乎也被这一阵不属于自然，却又无比美妙和谐的音乐所吸引，渐渐安静下来。 　　悠扬的音乐如丢进平静湖水中的一枚小石子，打破了数百上千年的死寂沉沉，在空中回荡、飘扬...... 　　混沌之中，光影仿佛被音乐惊醒，随着祂一点点睁开双眼，包围着祂蠢蠢欲动的黑暗如潮水退散，被迫舍弃了一圈原本已经被它们侵蚀的空间。 　　光影依旧趴伏着，面上却不再是痛苦、忧伤，而是恬静安逸。 　　祂认真倾听着，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音乐消失，祂才坐起来，有些遗憾地叹息。 　　好美的声音，好纯净的愿力。 　　随着祂意识的清醒，一念之间，一束纯白清香的花便从天而降，出现在祂面前。 　　神灵好奇地看了看花，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柔软的触感让祂眼底浸出几分愉悦。 　　“嗯？这是什么？” 　　发现了奇怪的东西，神灵抬手微勾，一盘雪白点缀着红、圆嘟嘟软糯糯的东西就出现在祂手上。 　　同样戳了戳，软软的，弹弹的。 　　又闻了闻，没有刚才那束花香。 　　想到什么，祂怀着好奇张嘴咬了一口。 　　唔...... 　　片刻之后。 　　吃完了圆嘟嘟祭品的神灵回眸，看向之前那束纯白清香的花。 　　张嘴，咬，嚼。 　　唔。 　　神灵微微蹙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剩下的花一点点塞进嘴里。 　　虽然没有刚才那个好吃，但多嚼一嚼，味道好像也还行？ 　　既然两种都是她奉上的祭品，想来都吃掉就对了。

第17章 山谷大丰收

　　找到了适合编织的竹子柳树，言玥休息一番又继续在附近探索，希望能再有收获。 　　最后在山溪的另一边发现了一大片野葡萄林。 　　也不知道这会儿到底是一年中的什么季节，原本言玥还以为是五月末六月初，却不想这片野葡萄也恰好在成熟期，一串串小葡萄虽然果子很小颗，却密密麻麻坠得藤蔓绷得紧紧的。 　　言玥还仔细分辨了它的藤蔓和叶片，最后试探着尝了颗果子，确定是野生葡萄无疑。 　　思索了几秒，言玥很快放弃继续纠结，管他现在是五月六月还是九月十月呢，眼前的野葡萄这么多，尝起来味道也不错，想来做成果酱还是挺可口的。 　　剩下的还能用一部分来做葡萄酒，可惜没有好的酒曲，只能用酒曲草替代，味道肯定会有所减分。 　　胜在做成葡萄酒后可以长期保存。 　　和兔家人几乎刻进基因的种田文化同样值得一提的就是，兔家人对于食物储存的执着。 　　像言玥这种从小到大物质生活十分富裕，经济上几乎从未短缺过的年轻人，平时在自己原来的世界也就算了，可乍然穿到这个异世后，身边没粮食，她心里就慌得很，总是下意识想要在身边储存一些食物。 　　言玥思索着还能做一些葡萄干，可惜山里空气比较湿润，目前她又没有找到有效的防潮储存措施，所以更多的还是得变成她不怎么爱喝的葡萄酒。 　　想好了摘回去后要用来做什么，现在就是想办法把“摘回去”这个第一步完成了。 　　出来的时候言玥就没带装东西的工具，就带了一柄石斧，这会儿刚好就有竹子和柳条随她取用，言玥当即就割了柳条坐在草地上开始编柳条筐。 　　编柳条筐当然是用炮制晒干过的柳条最好，既柔韧又轻便，可现在也没办法等，只好先将就着用一下。 　　言玥倒是更喜欢用竹子编织物品，奈何竹编需要劈篾，她思考了半晌，还是放弃了尝试用石斧劈篾这等不切实际的想法。 　　新鲜柳条编的筐要想结实一点，就需要用更多柳条去互相牵制缠绕，言玥也没准备一次性就摘多少野葡萄回去，就编了个小巧的筐，再用藤蔓有技巧性的绑了背绳，提上就兴致勃勃去摘野葡萄。 　　采摘绝对是种田人最喜欢的活动之一，言玥只觉得还没过足瘾，小小的柳条筐就装满了。 　　再塞下去，怕是就要超过它的承重极限了。 　　遗憾地看了看只缺了一角的野葡萄林，言玥最后倔强地又摘了一串提在手里，招呼小黑：“要吃葡萄吗？我去洗洗，剥了皮给你吃。” 　　野葡萄是未被人类驯化培育过的品种，皮厚且涩口，也算是它在大自然中的一种自保手段。 　　黑鸟对吃的并不如何感兴趣，刚才就一直在旁边负责警戒，不过言玥说要剥给它吃，黑鸟犹豫了一下，还是飞着跟了上去。 　　山谷里的日晒时常有限，现在大概才下午三点多四点钟，山谷内的阳光却已经走了一多半了。 　　言玥特意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踩着水下去洗葡萄，正弯腰在水中动作着，却忽然发现有几条巴掌大的鱼寻着水流波动的方向游了过来。 　　呆呆地看了看手上刚洗干净的葡萄，再看看游过来似乎对她浸泡在水中的手和脚很感兴趣的众鱼，言玥沉默一秒，果断撒手丢下葡萄，将罪恶的双手伸向傻白甜的鱼鱼们。 　　主动送上门的纯天然山泉鱼！ 　　还有这好事！ 　　半个小时后，言玥扛着一根用石斧看下来剃掉枝桠的竹子，背上背着个小巧的柳条筐，另一只手上则提着五条串在柳条上的大鱼，笑得眉眼弯弯，比斜斜映照在山崖上的夕阳还要耀眼。 　　“小黑，这里好多鱼呀，明天我们再来抓，今晚做全鱼大餐，明天抓的鱼就可以用来做鱼干鱼茸。”又是可以储存的食物耶！ 　　黑鸟很多时候都不能理解这个幼崽的某些开心点，不过它也不需要理解，只要知道幼崽喜欢鱼就好了。 　　“呀——”我给你抓！ 　　太阳即将下山，整个森林都仿佛要“活”过来了。来的时候还挺安静的，回去的路上言玥就看见好几只被她走路的动静吓得飞起来骂骂咧咧跑掉的野鸡野鸭。 　　每当这时候，言玥就要放下全部家当，披荆斩棘脚步坚定去寻着方向摸过去，还真叫她摸到了几窝野鸡野鸭蛋。 　　秉持着坚持走可持续发展道路的理念，言玥每窝只捡走了半窝，还优先挑选品相不太好，孵化几率比较小的那种。 　　“也不知道木锹好不好挖陷阱，我想吃肉了，明天把木锹带出来试试。”言玥一边分辨路上遇到的动物粪便，一边嘀嘀咕咕。 　　黑鸟扭头看了看她，看她一脸馋样儿，歪了歪头，然后冲言玥“嘎”了一声，等言玥回头看过来时它就扑腾翅膀在空中飞了一圈。 　　似乎还担心言玥不明白它的意思，黑鸟又在旁边的一丛植物上摘了朵花丢到言玥身上，看她捏着仰头看过来，这才放心地飞走了。 　　等黑鸟消失在森林中，言玥才后知后觉明白它是什么意思。 　　这是还记得她之前在房间里跟它说过的话，让它要出去就放一朵花在窗台上。现在没有窗台，就把花丢她身上吗？ 　　言玥哭笑不得，很快又美滋滋地高兴起来。 　　看来小黑很有成为暖男的潜力呀，现在就知道出门要给家里人说一声了。 　　也不知道它是去干什么。 　　言玥坐在地上，扯了长丝草手指灵巧地快速编了个网兜，把捡来的鸡蛋鸭蛋都装进去。 　　二十几个蛋全部压在一起肯定容易挤破，所以言玥是一个鸡蛋编在一个小网里，最后组成一个长串，试探着往脖子上一挂。 　　很好，受力均匀，长丝草韧性绝佳，挂在脖子上就像是一串放大的珍珠项链。 　　眼看时间不早了，言玥又担心小黑是去觅食，需要花很长时间，也不留在原地等，而是重新扛起今天的收获，并且摘了许多刚才小黑丢给她的那种花，走一段路丢下一朵，当作自己离开的路线标记。 　　好在小黑也没让她等太久，很快就回来了，还给她抓带回了一份惊喜。 　　看着比小黑大好几倍的肥肥野兔，再看看爪子抓着野兔表现得毫不费力的小黑，言玥震惊极了，然后就是丢下东西抱着小黑一顿亲，亲完了一边好奇地拨弄兔子一边笑眯眯地哄小黑：“小黑好厉害呀，以后还要给我抓好多好多猎物回来好不好？” 　　黑鸟：“……”嘎，贪心的幼崽。 　　说是让小□□忙，言玥还是在几个地方用套绳的原理做了十几个简单版陷阱，希望能套到几只小型动物。 　　踏着晚霞的余晖，言玥心满意足地提着一堆东西回了神殿。 　　看见言玥带回来这么多东西，春奴她们很是惊讶，话多的秋奴一个劲儿问她是怎么抓到野兔的。 　　言玥很骄傲地摸了摸小黑：“这是小黑抓来的，小黑力气可大了。” 　　于是小黑就收获了三人惊讶赞叹的眼神。 　　黑鸟：“......” 　　虽然不屑于接受这样的赞叹，但还是悄悄挺起了胸脯。 　　“你这位黑鸟朋友很厉害，这么肥的兔子都是一招毙命。”冬奴拨弄着死掉的兔子，在兔子脖颈上发现了一道深深的利爪嵌进去的致命伤。 　　言玥对此也很惊讶，因为她实在没从小黑那双黑皮爪子上看出这样的锋利程度。 　　这样的手段，几乎只有鹰类才会有。 　　所以小黑其实也不是她所认识的乌鸦吧？从秋奴她们嘴里得知在此之前她们也没见过像小黑这样浑身漆黑眼睛却红亮剔透的鸟类，言玥就想着难道小黑是乌鸦千万年前进化的祖先？ 　　总之，不管是什么，小黑既聪明又厉害，还勤快又贴心，简直就是居家暖男了。 　　言玥带回来的野鸡蛋野鸭蛋她让春奴收起来，对于她带回来的鱼，秋奴她们就不怎么喜欢了。 　　“玥喜欢吃这个？”秋奴闻着味儿都受不住，掩住口鼻往旁边躲。 　　冬奴倒是没躲，不过也悄悄用惊奇的眼神瞅言玥。 　　只有春奴，基于对言玥神奇烹饪方式的信任，她提着鱼把它们放进木盆里打上水清洗着，一边用好奇的眼神看言玥。 　　山神部落的人也是会吃鱼的，只不过大部分是在食物匮乏的时候，言玥被救起来的月亮村食物资源比山神部落更差一些，鱼就成了他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种食物。 　　当然，大概也正是因为他们缺吃的，于是吃鱼的方式在言玥看来十分奇特。 　　——他们不会将鱼打理干净，连同内脏一起吃。 　　为了方便储存，他们还经常把死掉的鱼连同鱼鳞、内脏一起晒干挂起来，要吃的时候就捏碎了混合着植物种子一起煮，味道可想而知。 　　言玥醒来后吃到第一口这样的混合食物时，要不是她意志力坚定，怕是当场就要失礼地吐个昏天暗地。 　　好不容易憋下去后，言玥也连忙表示自己不饿，拒绝继续进食。 　　那时候她还以为这里的人都是吃这样的食物，等到了山神部落倒是知道并非如此，只不过这里的人对鱼这种食物确实十分不欢迎。 　　在月亮村的时候其实言玥就有心教一下那里的村民正确处理鱼类，可停留的那几天她也察觉到了这里的人最急需的并不是某种食物口味的改善，而是更多的能填饱肚子的食物。 　　这样的情况下，她再提出改善食物口味的问题，似乎就变得有些“何不食肉糜”了。 　　言玥就准备先在神殿内部普及一下鱼的正确吃法，希望能从上往下传到部落里吧。 　　“我们那里的大部分人都很喜欢吃鱼，今晚就让我做给大家尝尝吧。” 　　当然，为了预防有人确实接受不来鱼这种新鲜食材，言玥还是准备另外再做一道蛋羹。 　　一听言玥要动手做鱼，春奴这位忠实的拥护者立马拉着言玥，让她交代要用到哪些东西，她好提前准备。 　　秋奴和冬奴也表示出了很高的期待，等到言玥去做晚课的时候，顺道过去给神殿各处点火把的秋奴还积极地向圣女传达了“今晚吃鱼”的消息。

第18章 神神委屈

　　“鱼？水里的那种？那种肮脏恶臭的东西，你居然要做给我们吃？” 　　春捂着嘴一副你别想害我的表情，把自己的厌恶抵触表现得明明白白的。 　　旁边的圣女与她相反，神态和蔼中透着好奇：“你有让鱼变好吃的方法？真想快点品尝到新的美味。”显然中午的山药糕给了她很好的体验感。 　　言玥自动忽略春的意见，抿唇笑着询问圣女偏好什么口味的。 　　虽说目前也没有吃麻辣口的条件，可有盐有蜂蜜，好歹还能分个甜口和咸口。 　　圣女还从未听说过吃东西还有这么多考虑，毕竟她所生活的几十年里，大家都还生活在“有吃的”和“没吃的”这两种状态之下。 　　吃进嘴里的食物是个什么味道，并没有人太在意。 　　基于待会儿要去厨房做全鱼大餐，做晚课的时候言玥就有感而发地敲定了今天要跟“大老板”唠嗑的主题：吃鱼。 　　很多话她不好跟身边的人说，之前在厨房顺嘴一提自己家乡很多人喜欢吃鱼这句话已经是她心情过分开心的情况下说漏了嘴，再多的肯定是不能说的。 　　因为她担心被人问起家乡的事。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无数的谎言去弥补周全。 　　好在之前在部落的时候因为语言不通，被人问没问言玥都不知道。现在语言通顺了，秋奴她们却很好地对此保持了缄默，没人非要探究她的来历。 　　“今晚我们准备吃鱼，可惜目前还没找到辣椒花椒，只在山谷溪边找了些野葱和野姜回来，不知道能不能很好地祛除鱼的腥味。” 　　“溪水是山泉里淌出来的，没有什么泥沙，希望鱼能少些泥土味。” 　　“圣女对咸甜口的都很感兴趣，那我就安排两条蜂蜜烤鱼，两条做清汤鱼片锅，剩下一条打成肉茸做个鱼丸汤吧。” 　　言玥又开始盘算起可以用到的调味料。 　　没有花椒，但是她之前在杂物房里找到了一些混杂在各种种子里的疑似胡椒的小颗粒，野葱和鲜姜捶出汁也可以用来腌制鱼肉。 　　山神部落的人吃的都是地下盐井里自然凝结的淡水盐，纯净度足够，用来腌鱼也相得益彰。 　　“要是有辣椒就好了，剁椒鱼头就很赞了，以后可以注意一下......酸菜鱼其实也不错，不过用来做酸菜的蔬菜还是要慢慢尝试一下用，虽说万物皆可腌，味道还是有好有坏的......” 　　“鲈鱼千头酒百斛,酒中倒卧南山绿，好多古代诗人都写诗赞美鲈鱼鲜美，山谷小溪里头肯定没鲈鱼，不知道山下的母亲河里有没有......” 　　在内心自言自语的同时，言玥还不忘自己身为打工人的职责，哪怕不认为神灵会想要吃这些东西，依旧很有诚意地问：“神，您想尝一尝吗？” 　　始终清醒着，这会儿也在认真听她絮叨的神灵倒是点头表示想，可惜目前依旧虚弱的祂根本没办法将自己的意志传达出去。 　　而某个打工人稍微想象里一下圣洁的神灵姿势古怪的捏着筷子尝试吃鱼的画面，立刻皱眉，“算了，这样味道很重的食物，相比神您不会喜欢的，明天再给您做一道鲜甜的鱼片粥吧。” 　　混沌中坐在黑暗包围圈里的神灵迟钝地眨了下雪白的眼睫，银白的眸子里缓缓浮现出些许懊恼，而后有些失落地默默趴伏回地上，侧躺着闭上了眼，假装自己没醒过。 　　没醒过，就不知道自己会吃不到新的好吃的祭品了。 　　由吃鱼延伸到“吃”这个兔国人贯穿上下数千年文化传承的话题，一直到言玥细数到飘香鸡的做法和吃法时，这一天的晚课就结束了。 　　收敛起一点还有好多美食没细数到的遗憾，言玥跟圣女告别后就赶回厨房。 　　在厨房，春奴已经提前按照言玥的吩咐把能做的前期准备都做好了，只等言玥回来大展身手了。 　　神殿的人口不多，五条鱼都很肥美，加上一大盆蛋羹，另外小黑抓到的那只野兔就可以暂时留着明天再吃了。 　　言玥先让春奴把兔子剥皮后用盐擦遍全身腌起来，自己则动手开始杀鱼。 　　即使业余兼职不是网络手工达人，单是她走遍山川河流进行各种场景拍摄锻炼出来的野外生存经验，杀个鱼也是轻松完成的小事。 　　只受限于厨房只有石刀，让她没办法轻松写意间玩点花样来。 　　因为没有多余的去腥材料，言玥只能在用盐腌制之前整条鱼地用盐巴搓洗一回，将鱼身上的粘液尽量清理干净，冲洗多次后再或切片抓盐或改花刀搓盐姜蒜胡椒等调味料。 　　依旧用的果油做烹饪油，言玥惦记着能不能抓到只含有脂肪层的动物炼些动物油，别看小黑抓的那只野兔够肥，却多是鼓鼓囊囊的肌肉，并没有多少白花花的脂肪。 　　言玥猜测这只野兔在它的家族里应当是老大一类的武力担当，毕竟看起来也是一只肌肉壮兔。 　　“兔肉明天用来爆炒，肉一看就很Q弹有嚼劲。” 　　在旁边帮忙的春奴不知道爆炒是什么烹饪方式，不过一看言玥略带回味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好吃的！ 　　“啊，啊。”春奴比了比刀，又比了比装兔子的木盆，以手作刀，比划了一个切的动作，表示自己明天中午的时候会先把兔子切了。 　　言玥笑眯眯点头：“好，我看还有点蜂蜜，兔子挺大的，到时候就切一半爆炒，剩下一半切成大片，到时候来个石板烤肉片。” 　　春奴笑得见牙不见眼，显而易见地期待起来。 　　当天晚上的菜肴，不管是各种鱼菜还是只放了些盐，撒了一小撮葱花的蛋羹，都让神殿众人没有白期待。 　　便是指明自己不吃鱼的春也明显很喜欢言玥做的蛋羹，冬奴送过去的饭菜都被她吃了个精光，完全没有了平时为了表示自己“高贵矜持不食人间烟火”而特意在碗底剩些食物的样子了。 　　黑鸟并不需要进食，可今晚在厨房外院子里等吃的期间完全忘记梳理羽毛了，一心一意盼望着开饭。 　　等言玥给它送来半条烤鱼半碗鱼片以及一大勺蛋羹，黑鸟就吃得头也不抬，偶尔喉咙里还发出奇怪的咕咕声，一看就知道吃得很舒坦。 　　这一夜的神殿以厨房为中心，向周围辐射着不可描述的食物香味。这一晚吃过晚饭的神殿众人，包括自己把自己孤立起来的春，睡梦中都还在回味着曼妙的滋味。 　　只有混沌中的光影蔫哒哒地匍伏在地，永远不变的脸上若有似无地出现了一点闷闷不乐的微妙神态。 　　———— 　　第二天一大早，照样带着小黑出门逛了一圈，不过这次回来得很快，就是在周围散了散步，然后如往日那样摘了两束鲜花带回来。 　　一束装饰自己的窗台，一束则放在旁边，准备待会儿去做早课的时候带去替换下供奉台上可能已经蔫下来的花束。 　　昨天就想过要做个花瓶，言玥不是做事拖拉的人，昨下午拖了根竹子回来，这会儿就刚好用春奴那里借来的一柄宽厚合适的石刀开始尝试着劈篾。 　　言玥也不知道山神部落的人是不是都是用的这种石头材质的刀，只知道春奴的石刀虽然不够锋利，硬度却十分可观，就算是劈砍骨头都不会轻易崩出一排坑洼。 　　竹子只要顺着纹路劈下去，并不会比砍骨头更费力。 　　圆形的竹子对半劈开，之后又继续对半劈，一直劈到竹条只有小指甲的一半宽窄，石刀就不再适合更精细的活计了。 　　言玥也不强求，将一大把竹条摔了几摔，确定都顺透了，又继续坐在蒲团上以膝盖为垫台，仔细地把竹条上下两层劈开。 　　开头的地方有点费劲，等劈开后就顺畅多了，不需要多锋利的刀刃，只需要按着下面的竹黄部位，抓着上面的竹青部分顺着纹路往下拉，竹条就一分为二，变成了竹黄和竹青两个部分。 　　竹青更有韧性，竹黄也是编制东西的好材料，言玥没有丢弃，先放在一旁攒着。 　　光用竹青部分编东西，也不耐用，还要继续刮蹭它。老篾匠手上都是一层厚茧，不怕被竹篾刮蹭，言玥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提前准备了一块兔子皮垫在膝盖和上手。 　　埋头认真做事，时间过得很快。 　　好在一个小小的没有多少花样的竹编花瓶并不复杂，在做早课前言玥成功做好了。 　　竹编花瓶是大肚子款式，用刮蹭得去了青翠色、变得米黄中带点绿的竹条编制出一朵朵小巧的花朵叶片图案，每一根竹条都是细且圆润，边沿带着柔和的弧度，这样做出来，握在手里触感更佳。 　　为了放进去石头压住瓶底防止花瓶重量太轻导致翻倒，瓶口也并没有做成细长颈那种，而是简单的做了个花瓣造型的收边。 　　言玥用兔皮打磨了一下外面，确定还不错，转身去屋里拿了那束花放进去，一手揣着一手招呼站在窗台上从头看到尾的小黑：“我去做早课了，回来再继续给你做个小窝。” 　　刚才她就承诺小黑要给它做个鸟窝，之后小黑就一直在旁边围观，言玥不知道小黑是好奇，只当它是等着她给它编窝呢。 　　被她这么一提醒，黑鸟扑腾了一下翅膀，一边梳理羽毛一边想：花瓶是给祂的，小窝是给我的。 　　幼崽做的前两样竹编都是他们得到了，也不算便宜了外人。 　　这安排不错。

第19章 小黑的鸟窝

　　言玥编的竹花瓶得到了神殿中除春以外所有人的喜欢和赞美。 　　听说这种叫竹子的植物还可以编许多五花八门不同用途的物件，秋奴疯狂心动，主动申请今天跟言玥一块儿去山谷里砍些竹子回来。 　　冬奴嘴上不说自己想要，只说不放心她们两个。 　　到了春奴那里，言玥一看她眼神里闪烁的喜爱和向往，不用问，直接跑去找圣女打报告，“今天上午我们一起把要做的事做完，然后下午我和春奴她们一起去山谷砍竹子，可以吗？” 　　圣女给予包容的温柔一笑：“当然可以，这样的好天气里来一场集体活动很不错。” 　　得到了圣女的应允，秋奴是个急性子，说好了下午要一起出去玩，呸，不是，是说好了下午要一起出门集体劳动，当即就风风火火干活去了。 　　冬奴在旁边望了望天，嘀嘀咕咕：“哎哟，时侯不早了，我也要去干活了。” 　　说着说着就走了，只不过步子越走越急，言玥有理由怀疑等脱离她们的视线后冬奴这位严肃的阿姨很可能会小跑起来。 　　言玥回眸和春奴对视一眼，显然她也由此猜测，两人默契地纷纷笑了出来。 　　春奴比划了一番，表示自己也要提前把午饭晚饭要用的食材都准备好。 　　言玥摆摆手：“你也去忙吧，我回去再给小黑做个窝，早上出门的时候就答应了的。” 　　春奴也学着她的样子摆手。 　　小黑在窗台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言玥回来。 　　言玥回院子的时候发现今天春居然没有在院子里跪在祭祀小塔前祷告，诧异地往隔壁房间望了一眼，门关着，好像没人在。 　　她也只是路过随便看一眼，对春的行踪并不感兴趣，这会儿小黑听到她的脚步声，已经呀呀叫着从屋后窗户那里飞了过来。 　　言玥难得看它这么热情积极一回，伸手招它来自己面前，捧着好好享受了一番羽毛贴贴。 　　看她招手，以为她有什么事要交代，于是懵懵懂懂就主动送上门的黑鸟：“……” 　　壮汉展翅，拒绝贴贴。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给你做一个舒服又漂亮的鸟窝！” 　　壮汉伸出去推脸的翅膀顿了顿，若无其事地重新收拢，并左右背了背翅膀，假装自己一开始就是想这样做。 　　好歹也是千万粉丝的手工博主，各种类型的手工只要感兴趣，言玥都专程去学习研究过，不说有多精通，至少够用。 　　一个舒适又美观的鸟窝，手工编织半个多小时就能完成，反而是劈篾刮篾这些流程耗费了更多时间。 　　鸟窝是仿蜂巢式的，底部平坦如果盘，方便放置，上面则有个螺旋的尖尖，尖尖尽头是个可以将鸟窝挂起来的环，外面的图案是言玥询问过小黑后由它自己选择的大栀子花。 　　为了编出白色花朵绿色花叶深绿色花梗的层次感，言玥费了许多心思，用有限的工具和材料制造出了无限的想象。 　　最后出来的结果当然很漂亮，洁白的花朵还做了浮雕的样式，翠绿的花叶纹理毕现，花梗也有色彩的变化，说一句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也不为过。 　　若不是鼻子仔细闻嗅，仿佛能闻到上面这一朵朵大栀子花散发出的扑鼻的清香。 　　刚做完放在窗台上，小黑就站在旁边盯着看得不眨眼。 　　等言玥又用晒干搓软的长丝草编出里面的垫子，小黑都还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的窝看，喜欢之情根本就没有掩饰半分。 　　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得到了朋友的喜爱，简直没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事了，言玥心情前所未有的好，瓷白的脸上始终带着甜美的笑，且这笑是从她那双剔透的眼睛里自然而然溢出来的。 　　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己这位鸟朋友，也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灵，言玥想，自己遇到的这位神灵必定是一位仁慈善良的神，因为祂让她认识到了许多善良的人，又让她有了安身之地。 　　现在她甚至都能在房檐下一边看着自然风景，一边吹着山上温柔的凉风，感受着初夏的热情，然后在朋友的陪伴下惬意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即使远离了曾经的朋友同事甚至亲人，爱生活的人总能发现身边的美好，并且将这份美好捧在手心温暖整个灵魂。 　　“玥，忙完没有？春奴说中午饭早点吃呀！”秋奴高亢的呼喊声从前屋院子里传来，一听就知道她心情很好。 　　言玥自然知道她为什么心情这样好。 　　只是没想到三十几岁的人了，还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这么高兴。 　　“来了！忙完啦，秋奴，你看，我给小黑做的窝，好看吗？”言玥想着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多多组织一下大家一起出去玩的活动，等她发现更多可以替代的食材，能做出更多美食的时候，就寻个好日子把圣女也邀请出去，一起来一场野餐吧。 　　依旧沉浸在自己居然能拥有如此漂亮鸟窝的心情中无法自拔的黑鸟忽然看见自己的鸟窝跑了。 　　咦？ 　　抬头一看，鸟窝尖尖上的提环被一只细白修长的手提着。 　　再一听，黑鸟差点炸毛。 　　什么？我的鸟窝你居然提出去给别人评价！是本神鸟挥不动爪了吗？ 　　“嘎——！” 　　黑鸟扑腾翅膀忙不迭追了上去。 　　然而人与鸟的悲欢是不相通的，秋奴和言玥只知道围着漂亮得仿佛工艺品的鸟窝说说笑笑，并不知道看似淡定从容的黑鸟实则内心极度纠结与煎熬。 　　作为活了上千年的神鸟，它不该跟这两只幼崽计较，不就是看看嘛，看就看......喂喂喂，别摸呀！

第20章 大丰收呀

　　言玥并没有让小黑煎熬太久，很快就把鸟窝给它安置在了屋里的一角，喊了一声，见小黑沉迷吸窝不可自拔，明显没兴趣跟她一起去厨房吃饭，言玥也不强求，说了一声会给它带份蛋羹和兔肉回来，就跟着秋奴走了。 　　昨晚吃过一次蛋羹后，不仅是春奴她们，就连圣女都难得表示出了自己对蛋羹的喜好。 　　她们是从来没想过，蛋居然还能这样做，加了水既让不算多的蛋“变多”了，还滑滑嫩嫩格外爽口。 　　那种口感，对于圣女这样已经上了年纪牙齿开始脱落的老人来说，简直是一种顶级的诱惑。 　　更重要的是，这道蛋羹的做法还如此简单！！！ 　　春奴很快就学到了这种新菜，然后就开始了每顿都要做一碗的日常，颇有一种每天吃顿顿吃都不会腻的架势。 　　所以在去厨房的路上秋奴斗志昂扬地表示今天下午出去要多多留心野鸡野鸭，争取多掏些蛋回来。 　　除此之外，她还思维发散地询问：“鸟蛋也可以做蛋羹吗？”言玥点头，“可以。” 　　秋奴想了想，又问：“那蛇蛋可以吗？其实这个季节蛇蛋也挺多的，就是之前我们都分不清哪些有毒哪些没毒。” 　　言玥无语凝噎。 　　秋奴姐姐，你真的可以不要如此发散思维，真的。 　　好在很快秋奴就打消了吃蛇蛋羹的念头，转而兴致勃勃关心起今天中午言玥要怎么做昨天腌制起来的兔肉。 　　“春奴已经按照你说的切好了，一半切得小小的，一半又都是大大的肉片。” 　　言玥也发现秋奴很喜欢吃这一点，故意卖了个关子：“一会儿我做好了你尝尝就知道了。” 　　秋奴只是想想之前言玥做出的山药糕、鱼片汤、烤鱼以及蛋羹，就已经开始口水泛滥了，一脸期待地肯定道：“一定特别好吃！” 　　中午的兔肉也确实没让秋奴失望，爆炒的兔肉丁不辣，却自带一股浓郁香味，很有嚼劲，兔肉的脆骨时不时在牙齿间弹出几分清脆爽口的滋味。 　　因为没有辣椒，言玥就做了微甜口感，将兔肉丁下油，爆出丝丝缕缕的焦香后下葱姜胡椒压兔肉里自带的一点膻味，之后舀一点蜂蜜，既上了色又添了蜜汁的风味口感。 　　因为没什么合适的配菜，干脆就没下配菜，全都是肉。 　　爆炒兔肉丁起锅后言玥就把陶锅从火塘上取下来，换上洗干净的薄石片，预热过后刷一层果油，然后用筷子将提前用盐以及葱姜水腌制过的兔肉一片片捡上去铺好。 　　即便石板不厚，因为导热慢，并不用担心把肉片烤干，言玥可以慢条斯理给肉片挨个刷上蜂蜜。 　　春奴在一边看得很专心，秋奴也在旁边闻得很开心。 　　“这个蜂蜜真是好东西，除了直接吃和泡水喝，居然还能做这么多好吃的！今天下午我们也要努力找找蜂窝！” 　　好吧，秋奴又在下决心了，言玥怀疑真要按照她的计划把所有事都完成，怕是要累死。 　　好在秋奴决心下得快也忘得快，言玥夹起一片兔肉让她帮忙尝尝，秋奴立刻就往了刚下的决心，颠颠儿跑去拿自己的碗筷去了。 　　这里的人也用碗筷，不过筷子用得很随意，大部分是就地取材，随便折两根树枝就充当筷子了。 　　在山下的时候言玥就看见大家吃完饭就随手把筷子丢了，下一顿吃饭前又重新去找棵树或者灌木折几双。 　　神殿上众人倒是没那样随吃随折随丢，不过顶多也就是用两三天就会换一双。不是大家不嫌麻烦，而是制作的时候就很粗糙，无法久用。 　　言玥瞥了一眼秋奴那两根破裂又该要换的树枝筷子，想着下午砍了竹子回来该做几双竹筷。 　　中午又是香喷喷的一顿饭，秋奴和冬奴照常分别去给圣女和春送饭，冬奴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了春昨晚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在院子边的木盆里，这些稍后春奴都会及时清洗晾晒。 　　言玥和春奴等着两人回来了齐齐落座，这才正式开饭。 　　因为秋奴的迫切期待。吃过午饭稍作准备，言玥秋奴四人就带上工具斗志昂扬地出发了，一起的还有被言玥的蜂蜜烤兔肉重新勾起食欲，想要多打几只兔子让言玥烤给它吃的小黑。 　　言玥方向感很好，走过一遍的路大脑中自动就储存了立体地图，重新规划了来回不会重复的路线，去的时候查看之前她设置的套绳陷阱有没有收获，回来的时候刚好可以走另外一片长着大片榛子林的方向。 　　大概是山里几乎没人去捕猎它们，山上的动物们警惕性都很低，言玥本以为自己设的套绳陷阱能有一只小动物的收获都算运气好了，没想到十几个套绳陷阱不过才设下一天，就让她收获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 　　“这是什么？怎么自动就把它们的脚套上了？”秋奴惊叹不已，围着藤蔓转圈，把挣扎了一天精疲力尽的猎物又刺激得重新扑腾起来。 　　冬奴也好奇地在旁边观察，似乎在思索什么。 　　反而是三人里最年长的春奴更单纯，什么都不想，就开心地蹲在旁边见缝插针给言玥帮忙，大概在她心目中，言玥做出什么神奇的事都是正常的，因为言玥本身就是一个神奇的人呀！ 　　言玥做的套绳陷阱算是最简单也最需要靠运气的那种，一根藤蔓一头绑在既有弹性又有韧性的小树上，另一头拉下来将小树干绷成弓型，用一根随时可以弹回去的细枝插在地上，挽一个特殊的绳圈，再在绳圈前后撒几颗种子或野果作为诱饵。 　　这种陷阱随时都可能因为一阵风甚至几片落叶就恰好触发弹回去了。 　　就像另外十几个套空的陷阱那样。 　　能有这样的收获，言玥也很惊喜，更让她欢喜的是这三只小动物都还是活的，只不过因为挣扎过度加上饿着了，现在看起来蔫哒哒的。 　　言玥简单说了一下套绳陷阱的原理，手上动作利索地将套绳里的麻点野鸡抓起来绑上翅膀根以及两只爪子，和另外一只五彩野鸡灰毛野兔丢在一起作伴。 　　“要是能再抓到一只活的母兔子就好了，这样成双成对，养起来说不定就能得到更多的野鸡野兔啦。” 　　野鸡不知道好不好孵小鸡，至少野兔是很会繁衍的，两只兔子不到一年就成变成几十只兔子。 　　“这些动物还能养起来吗？”秋奴又是一阵惊叹，之后再看野鸡野兔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要说刚才她的眼神是“啊又有好吃的啦！”，现在的眼神就是“哇可以有好多好多吃不完的好吃的啦！” 　　冬奴看得无语，用手捅咕她几下，暗示她表现得别太明显了。 　　虽然圣少女玥性子温和又善良，并不跟她们过多计较这些，可她们身为仆人，主人的仁慈并不是她们逾越的理由...... 　　秋奴根本没接收到她传递来的信号，兴致勃勃地主动请缨：“玥，它们可以交给我来养吗？我一定把它们养得白白胖胖，然后给我们生好多野鸡野兔。” 　　想到以后神殿都不会缺肉吃，秋奴笑得可开心了。 　　冬奴：“......”总觉得自己这位后辈越活越像小孩儿了。 　　谁知她刚吐槽完，比她年纪还大的春奴也“啊啊”比划着表示自己也要照看这些动物，一边还睁着好奇的眼睛伸手试探着摸了摸脚边躺着装死的野兔。 　　下午的出行可以说是开门红，收获不错。等到了山谷，秋奴和春奴去摘野葡萄，言玥和冬奴则砍竹子，累了就两边交换着。 　　这次出来的主要任务就是收集竹子。 　　砍多了不能一次性搬运回去的就先丢到小溪里泡着，既增加竹子的韧性又能防止放在这里会发干变脆。 　　这一天下午，除了两大捆竹子，她们还没人背了满满一藤筐的野葡萄，手上也不得空闲，一手扛竹子，另一手则或是提鱼或是提野鸡野兔，小黑抓了只野兔回来，后来在榛子林里捡蘑菇的时候听言玥说想吃蘑菇炖鸡，又飞出去抓了只野鸡回来。 　　“哎呀好多吃的呀！”秋奴爽朗的笑声都要响彻森林了，明明累了一下午了，却精力充沛得不像话。 　　冬奴脸上也多了笑意，难得插口问一句：“今晚就吃蘑菇炖鸡吗？” 　　竖着耳朵听动静的春奴也用手臂擦着汗扭头看回来。 　　言玥面对三双期待的眼睛，想了想，笑着点头：“如果我们快点回去把鸡炖上的话，晚上应该吃得上。” 　　秋奴欢呼一声：“好！春奴，冬奴，你们走快点！不要拖后腿！” 　　冬奴无语：“明明是你在喊累好吗？” 　　春奴也“啊啊呀呀”两声表示赞同，秋奴嚷嚷着她们俩欺负她一个，叫嚣着要言玥来帮忙。 　　说说笑笑吵吵闹闹的，明明每个人都很累，步伐却一点也不沉重，反而轻快得不像话，很快就回了神殿。 　　此时每个人都是一身大汗，好在春奴习惯了有备无患，常年都在篝火上烧着热水，这下子刚好能让她们每个人都去冲个热水澡。 　　竹子就先堆放在言玥住处的屋后菜园旁边，看着还没翻土的菜地，言玥都深恨自己不是机器人，不能一刻不停歇地干活。 　　“明天，明天一定要抽空把地翻好！” 　　言玥如此宣誓完，拿上干净衣服就去洗澡去了。 　　等洗好了出来，第一时间把小黑杀死的野鸡脱毛开膛处理好，内脏也没丢，让春奴帮忙翻洗，准备一会儿来个辣炒鸡杂。 　　今天往山谷里探索，辣椒没找到，倒是找到了可以当辣味调料的茱萸。摘的时候秋奴她们还奇怪，说这种红果子不能吃，有毒，吃的话味道不好不说，还能让人像火烧一样，若是手上有伤口的时候碰碎了它，更是能让人痛到满地打滚。 　　等言玥介绍了这种果子是当作调味料少用，不能当主要食材，三人才受教地点头，然后帮忙摘了不少。 　　有了辣味，分明不嗜辣的言玥也觉得生活瞬间美满了不少，可见辣之一味真是能提升日常幸福度的一种味道。 　　山里的野鸡并没有吹嘘的那样营养美味，甚至还比不上家养改良过的土鸡味香肉嫩，不过现在有得吃就不错啦。 　　言玥让春奴帮忙把鸡砍成一块块，丢姜片葱结焯水过后再重新下水清炖上。 　　“炖鸡要许多时间，水烧开锅后改用小火煨着。”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言玥估算着：“到晚课之后吃饭时应该就可以吃了，一会儿我过来下蘑菇。” 　　野鸡比家养鸡炖的时间至少要增加一个多小时，在榛子林里找到的榛蘑，没香菇那么耐炖，需要晚一点下。 　　春奴学着言玥平时的样子用手笨拙地比了个“OK”的手势，把言玥看得忍不住笑出声。 　　“那我先回去了，想先处理些竹子出来，这样明天就能用了。” 　　找到竹子时言玥的第一想法就是：可以睡床了！ 　　天知道她是真的特别想有张床睡，哪怕又硬又硌人！更何况竹床也没那么糟糕，只要做好了，就算不用棕垫，天气再热一点的时候都能直接睡上去。 　　还有竹编箱笼、柜子、桌子、凳子、背篓、帽子、水杯、水壶...... 　　想要的太多了，奈何她只有一双手。 　　只好慢慢来了，总会全部做出来的。 　　回去就挑选几根竹子靠墙晾放着，又扛了几根竹子去神殿附近的水潭里泡起来去糖分，这样做出来的家具更耐用。 　　不知道为什么，她跑来跑去忙这些的时候小黑都跟着飞在她身边，时不时还帮忙托一下，给言玥减轻了不少负担。 　　“谢谢你，小黑，你自己去玩吧，我可以的。”言玥摸摸小黑的背脊，像哄小孩儿一样哄它去玩，不希望它为了帮自己就一直呆在她身边。 　　鸟儿哪有不向往自由天空的呢。 　　黑鸟默默瞅她，再感受一下从神灵那里散发而来的郁闷情绪，有些心虚地抬翅膀蹭了蹭嘴巴。 　　糟糕，出来以后跟在幼崽身边过得太快乐了，一时忘了自己的主要任务。 　　明明刚出来的时候满心悲壮，想的是牺牲自己拯救神灵，没想到...... 　　咳，都怪幼崽太会哄鸟了！ 　　“呀——！”别忘了你承诺的鱼片粥呀幼崽！从来没有悲欢之情的神灵都开始散发闷闷不乐的小情绪啦！ 　　然而言玥满心满眼都是竹子，听到小黑叫也只当它是在回答自己不走，要留下来帮她。 　　真是一只讲义气的鸟朋友！ 　　笑着又摸了摸它，言玥也不继续赶它走了，拿上石刀开始劈篾条。 　　黑鸟看看言玥，再看看一大堆竹子，急得蹦来跳去，最后想到什么，拍着翅膀飞走了，不多时叼回来一条鱼。 　　看鱼还挺新鲜的，似乎是它专程去山谷小溪里抓来的。 　　言玥诧异：“嗯？小黑你想吃鱼吗？今天我们有抓回来很多呀。”算了，小黑想自食其力也行。 　　接了鱼起身去拿木盆打了水，先把还活着的鱼放进去，放完言玥又坐回蒲团上：“一会儿我忙完了就去给你做，飞这么远累了没有？回你的鸟窝里歇会儿吧，顺便看看鸟窝还有哪里不舒服需要改进的。” 　　一说起鸟窝，黑鸟就跟被蛊惑了似的抬爪就往窗台那边走，可走了两步又重新想起来自己准备干什么。 　　黑鸟：“......” 　　不是我鸟意志不坚定，实在是幼崽给得太多了，还都是我喜欢的QAQ

第21章 实用主义信徒

　　晚课之后，晚饭之前，神殿的供奉台上还是多了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鱼片粥。 　　“分了一碗鱼片粥给神，小黑不要生气哦，你喜欢吃我明早上再给你做。”言玥还这样安慰想吃鱼想到自己跑去抓鱼回来的小黑。 　　左扭头啄一口烤鱼，中间低头一口蘑菇炖鸡，再右扭头啄一口鱼片粥的小黑忙里抽闲抬头朝言玥“呀”了一声，表达自己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然后继续埋头苦吃。 　　祂只有一碗鱼片粥，而它却有烤鱼、蘑菇炖鸡和鱼片粥，它哪可能会生气呢，还要小心不让祂感知到才行。 　　小黑内心产生了一丢丢羞愧的窃喜。 　　因为能力受到无尽黑暗的压缩禁锢，以至于目前连与伴生神兽共通无感都不能做到的神灵端着鱼片粥吃得心满意足。 　　以往吃过饭回住处后无事可做，言玥都是做点草编就睡了，今晚却完全没有睡意。 　　想着屋后有那么多竹子等着她去做许多想要的东西，言玥哪里睡得着，不过毕竟隔壁还有别人，晚上劈竹子总归吵到别人不好，所以她只拖了傍晚时劈好的竹子拿到门口的火把下编着东西。 　　刚下来的竹子，不适合编家具，但编背篓却很合适。 　　今天出去的时候用的是柳筐，因为是用的新鲜柳枝编的，承重量不好，本身还有些沉。她准备多编几个竹背篓，下次她们再出去的时候好用。 　　柳条编的东西承重不好，却轻巧好看，言玥计划着下次再去山谷时也弄些柳条回来处理一下，用来编些小型日用品。 　　比如针线笸箩、篮子、小提箱、水果篮之类的，做些装饰品也不错。 　　柳条自身就圆润不刮手，还不用想竹条那样需要来回打磨。 　　计划着之后要做的事，言玥手上动作一点不慢，先是用略粗的篾条打出一个长方形的背篓底座，觉得大小差不多的时候就用四根略宽的半臂长竹块夹进去，就着竹块的硬度将编织用的篾条往上折，这里就需要用环抱的姿势让四面折成九十度的篾条不要再塌回去了。 　　也亏得言玥准备编的背篓是密集且精致的那种，劈篾的时候不怕费力气，耐心十足地将每一根篾条都刮去了竹青表面和边缘锋利处，使每一根篾条都呈小巧纤细的直径不超过一厘米的椭圆形，这样的篾条抱在怀里固型，顶多就是扎了点，不用担心锋利的边沿割伤自己。 　　等多编两圈固定住了篾条的延伸方向就不用继续抱着艰难动作了。 　　一边编，一边还要用硬且宽的竹黄短棒将编好的篾条一层层往下压，以防编得太松散了成品不好看。 　　做一样事的时候言玥习惯了专心致志，脑袋里思考的都是跟手上所做之事相关的问题，对外界的感应就迟钝了许多。 　　等到听见小黑的叫声，言玥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发现脖子有些痛。 　　背篓也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抚着后脑勺揉了揉，又转动脖子缓解酸痛，眼角余光瞥见隔壁房间门口站着道黑影，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浑身一震过后，言玥很快反应过来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人影是春。 　　春来到神殿后肤色已经没之前那么黑了，黑中泛黄，勉强可以说是焦麦色，火把插在两个房间之间的墙壁上，春站在自己门口也刚好在火光照耀的范围内。 　　只是之前言玥没注意到。 　　看到春，言玥就想起来今天春的奇怪了。 　　若是往常，吃完晚饭言玥回来时总能在院子里三角塔那里看见跪地祷告，主动给自己增加功课的春。 　　可回想起来，不仅今晚上没看见，早上似乎也没看见。 　　这是内卷之王终于坚持不住，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了？ 　　言玥只是心里稍微好奇一下，除了扭头看她那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开始收拾身边散落的篾条，准备回屋休息了。 　　眼看言玥自顾自要回屋了，站在那里看了许久的春站不住了，在言玥即将踏进房门的时候终于开口，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质问到：“是你在带着她们排挤我？” 　　言玥：“？？？” 　　言玥回头，满脸讶异地望着她：“不是你说跟秋奴她们混在一起拉低了身份吗？难道你现在想跟她们交好了？” 　　即使每天的生活除了早晚课，两人几乎都没多少交集，言玥还是撞见过春用高高在上命令的语气吩咐秋奴她们为她做事。 　　包括且不限于打扫房间，晾晒睡觉的草垫，洗衣服送饭，甚至连每天早上卷起晚上放下的用以遮挡窗户的草甸这种动动手就能做的小事，春都要求冬奴按时过来做。 　　这样一位除了吃饭、祈祷，咳，还有上厕所以外，几乎什么都等着秋奴冬奴来伺候的圣少女，现在忽然说她和秋奴她们在排挤她，这难道还不够奇妙吗？ 　　眼看着春被她一句话问得憋红了脸，言玥忍不住摇头。 　　真是每一次谈话，春都能刷新她对人类奇妙物种的认识啊。 　　春当然不可能像言玥这个外乡人一样自甘堕落到与奴仆为伍，被噎了一顿后很快又瞪大了眼睛气势不减地放狠话：“你知道我说的是圣女！你是不是背地里偷偷讨好圣女，让她明目张胆偏心你了！” 　　看她这副“全世界都在针对我”的固执嘴脸，言玥叹了口气，最后一次真诚地说：“没有人排挤你，也没有人不喜欢你，从头到尾都是你在努力跟我们所有人划清界限。至于圣女，她对我们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慈爱，如果你能走出来用平和的心态看待一切，你就会发现，生活里没有那么多恶毒阴暗。” 　　是，没有哪个世界，哪个种族可以说自己的群体里没有罪恶阴暗，可更多的还是阳光普照的美好与温暖。 　　像春这样面对所有人所有事，首先就是竖起尖锐的刺去防备，用带着偏见的眼睛去看，总会忽略阳光普照的光明，而偏激地聚焦于光明之后不可避免的阴暗角落。 　　春却并没有将言玥的忠告听进去，依旧自我地露出刻薄的神态和轻蔑的眼神，对言玥的话语做出无声的讥讽。 　　言玥也不生气，甚至好脾气地笑了笑，眼神平淡而又温和，却再也没有了刚才对眼前这个黑肤少女怀有的温情。 　　她这样不在乎的样子，却着实把春气坏了。 　　看着已经关上的木门，春气得重重喘气，捏紧了拳头提步想要上前去捶门，可很快她又停下了脚步。 　　别看她在言玥面前仿佛撕破了嘴脸的尖锐样子，其实内心很会审时度势。 　　这两天她也学着言玥的样子去采了花和野果放到供奉台上，可照着做了两天，每次看见供奉台上一边是杂乱粗糙的祭品，一边是精致漂亮的祭品，春自己都被这种鲜明的对比羞到了，再是不敢往上面放东西了。 　　她之所以会质问言玥，不过是怀抱着言玥性子温和待人善良，说不定会因为她的质问而羞愧，如果因此就承诺带着她一起做那些好看的好吃的神奇的东西，甚至带着她融入神殿众人的和谐氛围中，春说不定还能以此为跳板重新博得圣女的青睐。 　　然而，言玥并没有按照她的想法去做，反而是说了一堆听不懂的废话，半点承诺都没有。 　　春气愤过后也清晰地认识到，圣女之位，只要没有什么意外，必定是属于外乡人的了。 　　既然已经没希望了，她还每天那么辛苦地跪拜祷告做什么？ 　　如果真的有神灵，她这么虔诚的信徒，为什么还不来庇佑她？ 　　什么狗屁神灵，果然根本就不存在吧！只是祖先们愚蠢无知的虚构！ 　　春已经在思索自己的退路了，要她留在神殿里做四季神仆的接班人，她是绝对不要的。不能做圣女，不能在部落里拥有崇高的地位和权利，她为什么还要留在山上孤苦终老？ 　　春是个实用主义信徒，神能给她带来好处，她便是最狂热的信徒，如果不能，她也可以随时抛弃所信仰的神灵。 　　以前在部落里的时候，只要她表现出对神灵独一无二的信仰，所有人都不敢欺负她，因为一旦欺负她，她就可以去族长那里揭发那些人对神灵的不敬。 　　现在这种信仰却不能给她带来实质性的利益。 　　不过她被选上神山，做了圣少女这件事却是可以想办法置换成对她有利的事......

第22章 小黑剥皂米

　　与春的那场谈话除了她们俩，没人知道，到第二天的时候言玥看春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不过依旧只做早晚课，还是跟她错开时间的那种。 　　言玥也不过多关注，按照往常那样做完半个小时的早课（与神唠嗑），然后去厨房看早饭需要自己做点什么。 　　春奴其实挺聪明的，很多时候只是看言玥做一回就能学会，当然，主要也有言玥看她看得认真，明显是想学的样子，所以会边做边给她讲解原理。 　　用姜片和葱结焯水鸡肉是为了去除里面残余血液带来的腥味，至于葱为什么要打结，没别的用以，只是为了捞出来的时候更方便。 　　用这些研制兔肉鱼肉也是同理，不过有的肉不适合留太多水分，就直接用姜片葱段，要烤制的适合留多点水分，就用姜末葱花泡出来的水去腌制。 　　春奴记住了这些，还会举一反三，很快就把鱼片粥、鱼片汤、烤鱼、煎鱼、烤兔肉片、爆炒兔肉丁等菜色都学会了。 　　早上适合清淡一点，所以今天早上春奴做了蛋羹和鱼片粥。 　　每次出个新菜色，神殿里的众人总是乐此不疲地重复吃也不腻。 　　反而是言玥吃到这些熟悉的菜肴，许久没正儿八经吃到淀粉类主食的肠胃开始疯狂想念大米饭白面条。 　　吃完一碗没有拌饭等于没有灵魂的蛋羹，言玥决定今天上午继续放“翻地”的鸽子，先去皂角树下看看能捡到多少去年掉落的干皂角！ 　　皂角烹煮的水可以用来洗东西，里面的籽剥出来却是皂角米。 　　皂角米俗称雪莲子，是一种高能量、高碳水化合物、低蛋白、低脂肪的食物。 　　别的不用管，重点划线：是高碳水化合物！ 　　绝对能给人带来充实的生命被填充的满足感！ 　　越想越馋，言玥问冬奴：“山上的皂角树多吗？都在哪个方向？” 　　她还记得在山腰祭祀塔的时候冬奴说过山上有皂角树。 　　饭桌上几人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秋奴好奇地问：“怎么了？是皂角也能吃吗？” 　　冬奴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还真是什么都能想到吃上，“你要洗东西？春奴这里还有不少，她就喜欢捡东西回来。” 　　库房里一多半都是她没事到处转悠着捡回来的不知名物品。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不用耽误翻地的计划了。 　　“那我一会儿捡些出来看有多少，我想吃主食了。”言玥有点蔫，缺碳水化合物缺的。 　　从来都是神采奕奕的言玥一蔫，别说春奴和秋奴了，连最不擅表达的冬奴都忍不住露出了担忧的神态。 　　虽然不明白什么叫主食，用来洗东西的皂角又能怎么吃，三人还是放下碗筷就暂时丢下所有工作，齐齐上阵去春奴堆积如山的杂物间翻翻找找，最后成功翻出了一大堆皂角。 　　春奴看着都有些发怔，似乎也在困惑自己怎么收集了这么多皂角。如果单是用来洗东西，也不知要洗多少个太阳日才能用完。 　　言玥却不觉得多，不过目前有这么一大堆皂角就够她剥的了。 　　皂角都是干皂角，硬度可观，想要拨开壳取出里面的籽，还要泡两三天的水将壳泡软了才行。剥出籽后继续泡水，将籽的表皮泡软了，剥去籽皮，才能得到皂米。 　　单只想想，言玥就觉得自己手指疼。 　　可是好想吃软糯清香的皂米呀QAQ 　　“呀——”小黑的叫声吸引了言玥的注意力。 　　转头看见正站在皂角堆前似乎在研究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小黑，言玥眸光一闪，视线不由自主徘徊在小黑的爪子和嘴巴之上。 　　咦...... 　　半个小时后。 　　言玥住处的屋后房檐下，一堆硬邦邦黑乎乎的皂角前，比皂角还黑的黑鸟正埋头啄皂角，先啄开一个口子，然后爪子探进去左右一扒，皂角就被打开了，露出里面一排小小的皂角籽。 　　皂角壳放左边，皂角籽放右边，脖子一伸，再叼一个皂角过来继续开。 　　一啄一扒间，皂角壳和皂角籽就持续不断地分到了左右两边的小堆里。 　　不远处言玥抱着晒干的杂草一层层铺在今天上午准备翻的土地上，一边给小黑加油打气：“小黑加油！你是最厉害的！” 　　啄得嘴壳子发木的黑鸟抬头无语地望了她一眼。 　　呵，幼崽果然最具有欺骗性了！ 　　将之前拔的草晒干烧掉，就着草木灰用木锹一点点翻地，因为最近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没下雨，土有点干，言玥干得有些费力，时不时还要停下来敲碎土块，将里面的草根捡出来。 　　幸好树根之类的都让小黑刨掉了，要不然她的菜园开垦进度还能更慢。 　　黑鸟看言玥不一会儿就累得满头大汗，嘴里叼着一粒剥出来的皂角籽歪头看着翻开的土壤若有所思。 　　翻出一米左右，言玥又转头回去敲泥块捡草根。看着又翻出来的一小块地，成就感满满的。含着笑意抬头想跟小黑说几句话，却发现皂角堆前哪里还有它那团黑漆漆的身影。 　　嗯？是出去了吗？ 　　言玥也不是非要拘着小黑在这里干活，只是好奇它是累到了不想剥了，所以故意悄悄溜掉了吗？ 　　想想太挺可爱的。 　　正想象着小黑垫着脚一边瞅着她一边贴着墙脚偷溜的画面憋笑，忽听森林的方向传来一阵奇怪的吱吱唧唧声。 　　一开始还不敢相信，因为神殿附近是没有动物的，最近的也只有昨天她们带回来准备养的那两只鸡一只兔，外加小黑后来抓回来那条尚且鲜活的鱼。 　　怎么会忽然就有动物的叫声了？ 　　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言玥神色凝重起来，握着木锹侧身往那个方向凝眸注视着。 　　终于，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只见目力所及之处的森林边沿忽地飞快蹿出十几只猴子，这些猴子形体颇为壮硕，有点像大猩猩，偏偏浑身毛发却又如金丝猴，金黄璀璨，柔软蓬松。 　　言玥瞪大了眼，一边是被这群猴子毛茸茸的外表萌住了，一边是理智上的警惕。 　　这群猴子速度很快，不知道为什么，言玥总觉得它们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仿佛有猛兽在后面追赶它们，一个个跑得飞快，眨眼间就裹挟着一阵风席卷到言玥规划的菜园范围内。 　　正当言玥举起木锹要恐吓惊退这些猴子时，眼前又发生了一幕让她无法理解的画面。 　　只见这些大个毛茸茸们猴手一块尖锐的石头，却不是拿来打人的，而是散落在菜地里纷纷埋头挖土。 　　言玥：“？？？” 　　缓缓眨了眨眼，纤细浓密的睫毛扇动间，是满满的困惑不解。 　　这一瞬间，言玥甚至真切地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自己都不知道的D士尼公主血统。 　　好在很快重新出现的小黑让言玥停止了这方面的想象，因为小黑抓着一兜桃子从森林里飞出来的时候，言玥发现那群突然冲出来抢着帮她翻地的大猴子们浑身一僵，然后又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土都被刨得满天飞了。 　　看来这群猴子是小黑给她找来的帮手？ 　　没想到小黑个头小小，竟然这么厉害！ 　　言玥看小黑的眼睛亮到仿佛能发光。刚准备把自己去打劫劳动力过来帮忙时顺便带回来哄幼崽的“土特产”送过去，黑鸟一靠近就对上言玥亮晶晶的双眼，翅膀都差点忘记怎么拍了。 　　黑鸟心里泛起了嘀咕，怀疑幼崽到底怎么了，难道是不喜欢这群猴子？也是，幼崽好像都更喜欢小小的毛茸茸，可是干活的话，还是力气大一点的更好用吧？ 　　唉，这可真是让鸟为难。 　　黑鸟把桃子放在窗台上，转身想再看看幼崽的反应，然而一转身就被一双熟悉的手高高地捧了起来。 　　言玥嗓音清脆又响亮，满脸烂漫的笑容，对着太阳的方向将小黑举高，就像拉菲奇举起幼年辛巴那样举着它：“小黑，原来你是森林之王吗？！”

第23章 做竹床

　　有了小黑抓来的猴子们帮忙开垦荒地，言玥就顺理成章地把菜园开垦计划改了改。 　　原本打算今天上午就翻一小块地，现在就可以放心大胆把一开始就规划出来的土地全部开坑出来了。 　　最后菜园的面积大概在两亩地左右，用来种点山里移栽的野菜等植物足够用了。 　　本着有免费劳动力不用就是犯罪的想法，言玥还小小地物尽其用了一下，让猴子们帮忙把屋后到森林边缘将近十几亩的平地都清理了出来。 　　主要是清理杂草，灌木和树苗都留着，言玥准备以后或是移栽到边沿当个天然篱笆挡挡风。或是干脆因势导力，把这些留下的树苗灌木畜养起来，再修剪修剪，做成她广阔菜园和果园的园林装饰。 　　也亏得小黑撵这些猴子来时没跟它们提前说只需要挖一点土，否则说好的跟实际做的如此天差地别，怕是一只只猴子都要唧唧歪歪骂人了。 　　一上午轻轻松松就做完了原本计划里可能需要一两个月才能陆续忙完的活，言玥心情很好，立马表示要给小黑再搭建一个小竹屋做它的私人房屋。 　　“就搭在菜地旁边，以后我们在这里种上你最喜欢的大栀子花，还要种你喜欢吃的水果。” 　　言玥用手比划着一块地，跟小黑如此规划着：“到时候再在这边放个大水缸，装上水养你抓回来的鱼，等你想吃了我就抓活的现杀，不想吃的时候还可以用来当观赏鱼。” 　　有吃有喝有住有看，这日子可就完美啦！ 　　黑鸟也对言玥的规划很满意，在窗台上左挑右挑，恨不得言玥马上就能动手给它做竹屋，种花种树放水缸。 　　可惜再着急也没用，言玥还有许多事要做。 　　目前首要任务就是做床！ 　　中午吃过饭，言玥趁着饭后休息消食的时候，把昨天她们一起摘回来的野葡萄清洗几遍，再让春奴帮忙放在太阳晒不到的地方晾干。 　　等休息得差不多了，自己则去水潭那边把昨天泡的竹子一趟趟搬了回来，靠在墙脚晾上，继续把背篓剩下的一点收尾做好。 　　今天是没时间出去了，秋奴和冬奴知道言玥忙，尽快做完自己的工作后就过来帮忙。 　　言玥也不客气，教了一下劈竹的技巧和方法，就把劈竹的环节交给了两人，自己则选了两根完整的圆形竹子，用手指做测量工具，粗略估计着长度，然后用特意从厨房拿来的碳做好标记。 　　确定需要的部件都有了，言玥就开始用特意挑拣出来的有锯齿状缺口的石镰对准标记线满满拉扯。 　　这样的石镰肯定没铁锯好用，进度很慢，可再慢也要这样慢慢磨，因为她需要断口相对平整的竹筒。 　　所幸言玥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就这样磨了半个下午，需要的竹筒才全部锯出来。 　　秋奴在一边看得都松了口气：“可算是磨完了！” 　　她是个急性子，哪怕不是自己干，看着也着急得很，劈个篾条没出汗，倒是看言玥磨竹筒看得满头大汗。 　　冬奴无语道：“玥还没说什么，可把你看累了。” 　　秋奴哈哈大笑，爽快承认：“就是啊！看得我累得很，现在终于轻松了！” 　　两人性格完全不同，秋奴爽利开朗，冬奴严肃较真儿，每次争嘴都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明明冬奴是挤兑她，秋奴却笑着爽快地应下，有时候还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总把冬奴弄得无语凝噎，唯有一个不符合她性格的白眼送回去。 　　不过两人的感情却从未受过影响，冬奴比秋奴大十几岁，秋奴刚上山的时候就是冬奴带着她熟悉这里。 　　言玥被她们这样“欢喜冤家”的样子逗得笑出声，刚笑完回头就看见春奴在墙角探头探脑，像只想要走出来享受阳光，却又害怕被什么动静惊吓到的小动物。 　　言玥笑着对她挥手：“春奴，快点来，刚需要你帮忙你就来了，可不准跑啦！” 　　自己打心底里喜欢并敬重崇拜的圣少女需要她帮忙，再是害怕，春奴还是鼓足勇气走了出来，可还是避免不了下意识地往隔壁房间窗户里张望的动作。 　　言玥知道她是害怕被春看见，春对她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嫌弃，也不知道是因为春奴的称呼和她的名字一样，还是因为春奴身上代表被神抛弃的缺陷。 　　这一次春奴能主动离开厨房走到这边来，哪怕是偷偷摸摸的，也让言玥很惊喜，万万不可能给春奴再缩回去的机会。 　　一开始春奴还有些忐忑，因为她总觉得太笨了，很多东西根本不会做。这会儿她就担心言玥分派的任务她不会做，到时候让言玥失望了。 　　然而言玥给她的任务却是烧火。 　　“我需要用火做点东西，把这些竹筒烤一下压出弧度。” 　　烧火这件事，整个神殿可再没有人比春奴更会了！ 　　回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春奴一下子自信起来，也不紧张忐忑了，手脚利落地又是抱柴火又是用打火石点火的，很快就按照言玥的交代烧起了一堆火。 　　竹床有镶嵌式的，不过那个需要比较精细的开槽工具，现在她要什么没什么，就连锯个竹筒都费心费力极了。 　　所以言玥选择了环抱式。 　　锯好的竹筒先在制定的位置用相对锋利些的石刀开个半槽，然后将削掉一半的那一截放在火上燎，不能燎太久了，能稍微将其弯曲下来就可以了。 　　而且也不能一次性就把它压弯，得一点点来，既不破坏竹子的韧性，又能让其保持弯曲的弧度。 　　这就是所谓的“輮”了，古代将木头做成车轮就是用这样的法子。 　　需要鞣制的竹竿四短两长，两根长的是竹床的长边以及弯曲下去后直接做床的四脚，短的四根则分为床头和床尾的宽。 　　因为是用削缺的部分弯曲下来互相夹靠，为了承重着想，床头床尾作为床中间部位的主要着力依托部分，需要分为向上夹靠和向下夹靠。 　　夹靠的中间插/入一根根没有削薄的略粗竹条延伸出来，形成无数个“三”的样子，“三”的另一头就插/到另一边的夹靠中间。 　　至于上下夹好后接缝处如何处理，言玥也早就思考好了。 　　小一点的竹筒插/进去，左右压下来，再用斧背一点点往下捶打，因为竹子自带韧性，一点小弧度的强压不会出问题。 　　这样压下去肯定还是会有些翘起的缝隙，言玥再用细竹条缠绕着编出一个流苏垂挂的样式作为遮掩就好了。 　　因为在动手之前脑海里就有了足够细致的结构分解图，言玥动起手来做得毫不犹豫，准备的部件最后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地全部用了上去，一张床的框架也就出来了。 　　旁边劈篾刮篾的秋奴冬奴都看得忘了手上的动作，春奴也是睁大了眼睛，看得满脸惊奇。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言玥动手把一堆乱七八糟的竹管竹条凑到一起做成了这样的东西，她们真是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事。 　　“这就是，床？”秋奴丢下手里的工具，忙不迭过来看，伸手小心翼翼地摸，都不敢使力气，就怕一不小心就给摸坏了。 　　言玥看她那小心的模样，再看冬奴和春奴想摸又压抑着不敢动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别这么紧张好不好？虽然不能承重太多，但它还不至于一碰就坏。” 　　“不过现在还没做好，等做好了先让你们体验一下，你们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们也做一张。” 　　想着今晚说不定就能睡上床，彻底告别草垫打地铺，言玥也不耽搁，继续手指灵活地将中间的“三”一点点用上下交错的编织方式将其填补好。 　　因为想达到天热了什么都不铺也能直接睡的程度，填补的竹条她用的是劈得细细的，又刮去棱角变得圆润的细篾条。 　　中间有作为骨架的粗竹条，为了防止睡上去硌人，言玥在填补好“三”字形骨架后，又在上面一层勾出一层薄薄的空间，再细细密密编了一层。这一层就做了花样，用不同颜色的篾条编织出她喜欢的图案。 　　是一副森林与大山的风景图，床的边沿，还有微微露出个头的朝阳。 　　朝阳周围自然少不了彩带一样的朝霞，不过现在还没有绚丽多彩的颜色，言玥预备着忙完了这一趟再去山里寻摸些可以染色的植物，回来制作出颜色后再自己勾画涂抹上去。 　　饶是如此，现在这样也足够好看到让秋奴三人震撼得久久回不过神来了。 　　“山神在上，这难道是神灵们睡的床？”也太好看了吧！ 　　这夸张的说法弄得言玥挺不好意思的，神灵睡的床不都应该是各种高大上的材料做的，装扮得也绝对要仙气飘飘，青纱帐缦更是古今中外神灵府邸中必不可少的存在。 　　别说纱了，她现在连一卷细棉布都拿不出来。

第24章 神灵的思考

　　从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想念的床终于做出来了，言玥的幸福度立马攀升好几个百分点，之后做起事来自然是越发顺畅。 　　冬奴她们自然是也想要这样精美神奇的床，不过她们还没傻到让言玥加班熬夜给她们做，而是表示要自己学。 　　刚好言玥也准备给圣女做一张，便约定好第二天继续。 　　之后秋奴她们对言玥做好的那个背篓也是喜欢得紧，只觉得用这样的东西来装东西，也太浪费了吧！ 　　“这样漂亮的筐，就该拿来挂在墙上天天看！”秋奴如此宣布。想到一个背篓被挂在墙上当装饰品的画面，言玥差点笑出来。 　　“可它就是要拿来用才能体现自身价值嘛，装饰屋子的东西自然也有，以后我们慢慢做。” 　　如此，秋奴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要拿背篓来装那些野果啊野菜什么的“脏东西”这一现实，转而开始期待起言玥所说的装饰屋子的东西。 　　毕竟在她们眼里这么好看的背篓都够不上装饰屋子的资格，那专门用来装饰的物件该有多精美绝伦啊！ 　　这一晚，言玥睡在充满竹子清香的竹床上，旁边窗台上放着小黑的鸟窝，虽然入了夜，小黑一闭眼就直接隐身，言玥还是忍不住跟它说了好久的话。 　　“虽然这里什么都没有，连想要睡床都这么困难，不能说很喜欢这里，但是因为有你还有秋奴圣女她们，我也在慢慢喜欢这里了，每天都会多一点。” 　　黑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在舒服的小窝里发出温柔地“咕咕”声，仿佛在说：你喜欢就好。 　　正当听着幼崽絮絮叨叨温软的说话声昏昏欲睡时，黑鸟忽然听见言玥似乎突发奇想地问了它一句：“对了小黑，你见过一只跟你一样，只不过头上多了一撮翘起的呆毛，尾巴上还有几根长长尾羽的怪鸟吗？有点像神殿里神灵石像肩膀上那只白鸟的那种。” 　　黑鸟只觉得自己浑身羽毛都炸开了，忍不住发出一声被惊醒的刺耳“呀——”声。 　　言玥困惑地手肘向后撑起上半身，去看窗台上把鸟窝都撞得晃了几晃的小黑：“怎么了？” 　　其实之前言玥就想过要问小黑见过那只怪鸟没有，毕竟小黑这么厉害，还能听懂她说的话，作为鸟，肯定见过怪鸟的几率更大些。 　　只是因为每天都有很多事想做，一次次就给忘了。今晚许久没睡，把很多话都说光了，言玥自然而然就突然想起这个总被自己忘掉的问题，顺口就问了。 　　却不想小黑反应居然这么大。 　　言玥忍不住坐了起来，“是遇见过吗？它是不是欺负你了？” 　　关于刚进神殿那天在甬道上见过那只怪鸟的事，言玥后来也私底下问过冬奴，又对春旁敲侧击套过话，确定那天三个人中只有她一个人看见了。 　　所以言玥其实问出口的时候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更多的是随口一问。 　　现在小黑这样的反应过度，反而让言玥不由得多想：“小黑你在哪里见过？我问过其他人了，她们好像都看不见那只怪鸟，所以小黑你果然是只很特别的鸟，对吗？” 　　这话题还能继续聊下去吗？ 　　接近幼崽以来，黑鸟就没少听她说起过自己在原来世界的朋友家人，还有她喜欢的事业，喜欢的生活。 　　虽然就事实而言，把她带过来黑鸟并不认为自己多亏欠她，甚至还可以说是救了她，也救了更多人。 　　可是和幼崽相处下来，每每听她说起原来世界的一切时眉宇间的留恋，黑鸟每一次都会多生出一分心虚和歉疚。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因为它才离开熟悉的热爱的世界，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异世。 　　黑暗中，黑鸟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流露出歉意，它犹豫着是否要说出一切，却又担心说出来后现在的一切平静和美好就会消失。 　　伴生神鸟从来不知道犹豫、害怕这样的情绪会出现在它身上，因为它生来就该是勇敢无畏的。 　　果然是黑暗影响了它，哼！ 　　黑鸟最后选择了回避，它依依不舍地蹭了蹭垫子，然后从鸟窝里钻出来，对床上的言玥“嘎”了一声，叼起旁边花篮里放着的一支花放在窗台上，而后就拍打翅膀飞向了窗外无边的黑夜中。 　　虽然夜里关了门，门口的火光就照不进来了，言玥还是靠着依稀的光线看清了小黑的动作。 　　——好吧，其实看不太清小黑，但贴心的小黑特意选了一支白色的花。 　　言玥只能茫然地重新躺下，想着难道小黑反应那么大并不是因为她问的话，而是它突然想起了什么要去忙？ 　　翻了个身，手臂垫在脸颊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言玥脑袋里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其实就是小黑被她没完没了的说话声吵醒了，然后就郁闷地离开了？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当时小黑状似突然惊醒的声音就越想越像这么回事，言玥后知后觉地捂住嘴，有些羞窘。 　　啊呀，情绪一激动就忍不住话唠的毛病，果然还是被她唯一的动物朋友嫌弃了叭！ 　　虽然小黑也不会把她说的那些话告诉其他人，可小黑能听懂啊。能听懂却又不会表达，只能被迫成为别人的废话垃圾桶，一定很难受吧。 　　她还是太大意了，小黑又不像她以前家里养的猫猫狗狗小花小草，也不是森林里的树洞什么的，它虽然是只鸟，却有自己的思考和感情。 　　“唔，下次还是控制一下吧，实在不行，就留着去神殿里跟神像说。” 　　言玥睡过去前，如此决定到。 　　第二天早课的时候，除了日常花束外，言玥特意给神灵多带了一篮子新鲜可口的野果，然后早课时间延长了半个小时。 　　一早醒来就收到香甜果实的神灵听着混沌中回荡的女孩儿絮絮叨叨说自己之前太忽视朋友内心感受，昨晚还把小黑吵醒，体贴的小黑却不发火，还闷声不吭自己出去了...... 　　“所以我决定以后心情激动忍不住又要话痨病发作的时候就来麻烦您了，作为补偿，我也会多给您带好吃的，虽然也不知道您是不是真的能吃到，说起来之前那些供品也不知道圣女她们是怎么处理的......” 　　神灵连皮带核地咬着一枚果子，半晌没再动弹，保持牙齿咬入果肉的姿势微微歪头，好像突然陷入了某种严肃深沉的思考中。 　　唔，原来晓现在改名叫小黑了。 　　好奇怪的名字。 　　不过越听女孩提起这个名字，越觉得这个名字比晓原来的名字好听。 　　听得祂也想要改名了。 第25章 想要小黑？ 　　春奴三人都跟着言玥学竹编，不过个人天赋不同，学习进度也不同。 　　编织是个很考验人耐心的活儿，手巧还不算，还要坐得住，全程专注认真。 　　冬奴是个严谨认真的性子，学得一丝不苟，自己实践的时候也专注非常，学习成果是最好的。 　　春奴也认真，可她大概是年纪偏大，学习自己熟悉的领域知识也就算了，很多她理解了就学得快，一旦接触到完全的知识盲区，听讲解也听得稀里糊涂。 　　最后就靠着手巧，床没学会做，倒是成功给自己添置了竹刷、竹筒汤勺、小勺子、竹筷子以及竹编锅盖这些厨房用具。 　　最好笑的是秋奴，明明刚学的时候下决心嗓门儿最大的是她，开始学后最先放弃的也是她。 　　对竹床背篓竹篮子这些她当然想要得很，可就是学不会，连打个开头都搞得一团乱麻。 　　反而是言玥随手做了个竹蜻蜓想要安抚她沮丧的心情，让秋奴迅速找到了自己学习的方向——总之什么不务正业学什么就对了。 　　一天的教学结束，在言玥的帮助下，冬奴成功收获一架竹床，春奴收获一堆厨房用具。 　　秋奴则是提了个被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观赏性不错实用性欠佳的浅地阔口花篮，里面都是她做的竹蜻蜓竹蝴蝶竹雀儿，一只只插在花篮上，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仿佛真的活过来了一样。 　　当然，在言玥看来，这些还谈不上精致的手工艺品，带着初学者无法避免的粗糙，不过对于从来没见过这些的秋奴三人而言，这就已经够神奇了，三人都兴奋得不行。 　　秋奴拨弄着自己的作品，高高兴兴宣布：“我要挑几个最好看的拿去圣女房间里插在墙上做装饰！” 　　冬奴摸着自己做的竹床：“明天我给你们两个也做张竹床吧。” 　　春奴也啊啊呀呀连比带划地表示自己回去要按照言玥教的那样，把这些竹制品都用果油浸泡上，言玥说这样可以有效防虫，防止竹制品干燥开裂。 　　言玥则表示：“明天我准备去山谷搬剩下的竹子回来。” 　　这两天竹子的消耗有点多，剩下的还有一些，但是已经不足以做个大物件了，更何况还要计划着秋奴和春奴的竹床呢。 　　至于圣女的竹床，自然是要手艺最好的言玥来做，今天她在教她们的时候自己也没空闲着，已经按照秋奴她们提供的圣女喜好，做了一张颇为精致的竹床，待会儿就可以送去圣女房间了。 　　竹子的用处很多，除了编东西，还能用作简单改装房屋的材料，言玥准备等自己想要的桌子柜子做好后再把屋子天花板折腾一下。 　　现在房顶是石头夹杂黄泥建造的，一天落下来的黄泥灰能有厚厚一层。言玥总疑心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是不是吃了不少灰土。 　　去山谷啊！ 　　秋奴她们也想去，可惜掰着手指头一算，明天部落里来送东西的人就该上来了，她们还需要留在神殿接应。 　　言玥上来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遇到山下的村民上来送东西的，有些好奇他们会送些什么：“送东西的人大概什么时候到呢？” 　　秋奴说：“今天他们就该到山腰的祭祀塔了，他们会在那里住一夜，明天上午赶路，大概中午的时候到。” 　　言玥想了想，“那我下午再去，刚好上午把我这个菜园子弄一下。”土已经翻好了，晾个一天两夜，明天就可以陆续往里面移栽一些植物了。 　　另外言玥还跟春奴说好了，要在她那里拿一些作为食物的植物种子，今晚泡一泡热水，明天在菜园里划分一个角落将它们撒下去，好看看这些种子都是些什么植物。 　　说不定里面会有她认识的呢？ 　　说起来，小黑剥的那一堆皂角籽再泡一天，明天应该也能去皮下锅煮了。 　　“昨晚就听秋奴说你做了一个很漂亮的□□的东西，这就是床吗？”圣女看着秋奴和冬奴搬进来的竹床，好奇地问言玥。 　　“对，竹子做的床比不上木头做的耐用，不过用几年还是够的，常年睡在地上，地下的湿气会浸到人骨头里，很容易得风湿类风湿等疾病。” 　　言玥解释：“类风湿就是人的骨头关节肿胀、扭曲变形，容易导致人残疾，行动不便。风湿就是一到天气变化的时候就疼痛难忍。” 　　圣女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难怪村民们稍微上了点年纪，就总是出现这样类似的症状，以前我们都认为是年纪大了骨头开始萎缩老化导致的。” 　　秋奴还不知道一张床能有这么多学问，睁大了眼：“那如果村民们都睡床，不睡地上了，是不是就不会得这种病了？” 　　言玥摇头：“只能说睡床后得这种病的可能性降低了一点，这里的气候本就偏湿热，如果要预防，只能在日常生活里添加一些类似茱萸、姜这样辛辣利汗的食物，不过什么都要适量，再好的东西过量了都对身体不好。” 　　像属地湘南等地，自古好辣的风俗就是这样来的。 　　圣女回头看了冬奴一眼，冬奴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多的言玥也不知道，更何况她对这个世界的植物和植物效果并不了解，所以并没有大包大揽不懂装懂，只是把自己知道的简单描述一下，其他的还是看圣女她们。 　　送了床，言玥离开的时候圣女特意给了她一本自己新编写完成的书卷，言玥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接了，准备带回去再看。 　　晚饭的时候想到小黑从昨天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言玥就忍不住地担心和愧疚，特意下厨做了蜜汁烤兔肉和烤全鱼。 　　当然，都是做的两份，一份给小黑留着，一份送去神殿供奉给未来很可能会保守她话唠折磨的山神像。 　　“那两只鸡和兔子开始吃东西了没有？”做饭的时候，言玥随口跟春奴闲聊。 　　春奴笑着点头。 　　看来三只小动物都状态良好。 　　言玥也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希望两只鸡赶紧恢复精神，然后多多生蛋孵鸡崽。明天我再看看能不能给那只兔子也找个伴儿。” 　　春奴点头。 　　言玥：“还是要抽空给它们编两个笼子，总关在石屋里也不好。” 　　因为没有笼子，野鸡野兔都关在浴室那边附近的一间废弃石屋里，总关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动物不好受，打扫卫生的人也不好受，还是要安置在相对通风一点的地方才好。 　　春奴依旧点头。 　　反正言玥说什么她都记着呢，看言玥每天忙，春奴心里还琢磨着自己去找冬奴比划一下，看冬奴能不能编出来，这样就不用累到言玥了。 　　到天黑时小黑都没回来。言玥越发担心，既担心小黑在外面遇到危险了，也担心小黑真被她的唠叨给烦到了，彻底不准备回来了。 　　言玥心里有些难受。 　　明明平时晚上也是一个人，可少了小黑，就忽然觉得孤独了。 　　大概情绪都是有爆发期的，压了许久的负面情绪蓦然而至，孤独，想家，对未来的担忧，一股脑全冒了出来。 　　言玥蜷缩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以及月光下影影绰绰的森林，放纵了自己的情绪，悄悄掉了几滴眼泪。 　　感应中，耀眼得如同地上另一轮明月的灵魂似乎陷入了低潮期，光亮闪烁，透着股淡淡的浅蓝。 　　那是灵魂忧伤的颜色。 　　混沌中，一口口认真吃着供品的神灵忽然觉得刚才还美味的供品失去了原来的香甜可口，唇齿间多了一股浅淡的苦涩。 　　这让祂眉头蹙拢，银白的眸子里是不解。 　　不过不理解，并不影响祂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不想让她难过。 　　想让她继续发出明亮的光芒。 　　睡梦中，言玥迷蒙间似乎听到一道虚弱又遥远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别哭，我把它给你。” 　　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只要她重新开心，重新发光就好。 第26章 三份礼物 　　人难免会有脆弱的时候。 　　既然善于发现自己的优点, 保持自信，勇往直前。又要坦然接受自己的缺点，包容自我, 给自己留下足够的爱。 　　只要脆弱过后依旧能让充满希望的太阳再次在自己的世界又升起来就好。 　　早上醒来还没睁开眼睛, 言玥就嗅到一阵浓郁的芳香，像是清晨的风送来的礼物。 　　噙着微笑睁开眼睛一看，言玥不由惊呼出声, 拥着麻布被单坐了起来, 茫然四顾, 看着挤满整个房间的花海, 一时间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了。 　　好在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很快打消了她的怀疑, 言玥下床蹬上鞋子, 好奇地一朵朵将花捡起来。 　　满屋子的花都是有规律地摆放着, 一种颜色聚在一起, 挤挤挨挨，有的巴掌大，花瓣层层叠叠, 色彩艳丽夺目，有的小巧可爱，色彩素净, 挤挤挨挨可怜又可爱。 　　红的, 蓝的, 紫的, 玫红的, 淡黄的, 最让言玥惊艳的是一大捧同时拥有至少七种颜色的花, 每一片花瓣都是渐变色, 与其他花瓣凑在一起，便仿佛将雨后晴空的彩虹挂在了自己身上。 　　“呀——” 　　粗嘎的鸟叫声在窗外响起，是小黑。 　　言玥捧着彩虹花，小心地避开地上的花朵，凑到窗前向外张望，只见全身漆黑泛光的黑鸟缓缓拍动翅膀，让自己悬停在空中，就在言玥前方，睁着一双红玛瑙似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她。 　　明明没有说话，言玥却神奇地好像领悟到了它的意思，小黑好像在问：你喜欢我送你的花吗？ 　　言玥抿唇，由唇角绽放一抹甜美的笑：“小黑，是你送我的花？”模糊的记忆里，昨晚睡梦中好像是有道声音在说要送她什么，难道是她提前产生了预感？ 　　这么奇妙的吗？ 　　好像是一种证实。 　　言玥真的感觉自己好像跟小黑有了种玄之又玄，不可言说的感应。 　　就像现在。 　　黑鸟甩了下头，飞近了一些，明明什么都没说，连叫都没叫一声，言玥却感觉它好像在说：对呀，是我飞遍了森林才找来的最好看的花。 　　言玥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很快她就接受良好，就像当初迅速接受了自己有一位特殊鸟朋友一样。 　　“谢谢，很漂亮，你一定是花了好多时间和力气才找到又带回来的吧。” 　　黑鸟看她没有再揪着之前那个问题追究，还对于多出来的联系接受良好，松了口气，飞过来停在言玥肩膀上整理起羽毛。 　　至于某个家伙随随便便就把它送人什么的，哼！再帮祂找幼崽讨要祭品，它就是笨蛋鸟！ 　　可惜这一口恶气还没出，黑鸟就听言玥说：“饿了没有？昨晚上我特意做了烤鱼和烤兔，有给你留一份。” 　　“前天晚上是我太啰嗦了，吵到你休息了，对不起小黑，我已经反省过了，并且跟山神打了商量，以后我多给祂送上供品，有什么想唠叨的废话就憋着去跟祂说……” 　　剩下的话黑鸟已经自动屏蔽了，它只是傻愣愣地保持着张开左翅扭头看言玥的姿势，浑身僵硬地看着她，半天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什么？你以后要把原本该对我说的话全部留着去跟祂说？还要主动做好多供品给那个疑似睡太久脑子不好使的家伙吃？ 　　尖尖的喙张张合合，黑鸟最后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只是肉眼可见地沮丧了下来。 　　言玥感受到它的心情变化，想了想，凑过去以手里的花束掩唇，像是在跟它说悄悄话：“其实是主要给你做，顺便给祂多做一份啦。” 　　黑鸟：“嘎？”真的？ 　　言玥就像是哄小媳妇的渣男，满眼真诚地点头：“嗯嗯，真的！” 　　黑鸟就又重新抖擞起羽毛来，昂首挺胸“嘎嘎”地叫了两声，就像在发出大反派得意嚣张的怪笑，听得言玥忍俊不禁。 　　黑鸟和言玥都觉得彼此很好哄，开开心心一起去厨房热昨晚给小黑留下来的食物，顺带言玥再亲手做一顿早饭。 　　除了昨晚留下的烤鱼和兔肉，黑鸟的早餐还加了一份蛋羹。 　　它留在厨房院子里春奴专门给它重新搭的石台上埋头认真干饭，言玥则提着热气腾腾的蛋羹去神殿做早课。 　　时间还早，神殿里没有其他人，供奉台上又干干净净的，看来圣女已经来过了。 　　神殿的卫生一直是圣女亲自负责，特别是神像的擦拭，若是随便哪个去触碰了，会被视为玷污神灵。 　　——虽然无神论者言玥并不能理解怎么就玷污了。 　　但不理解并不影响接纳包容。 　　“神，今天早上一觉醒来收到了朋友送的花，很漂亮很漂亮，其中浅黄色花瓣像小爱心的花最可爱，米白色像蝴蝶的花最香，身上披了彩虹的彩虹花最神奇......” 　　“小黑没生气，还特意给我带礼物回来，它真的好好啊......” 　　“昨晚梦里都梦见小黑说要送我什么东西，难道神你真的存在，我因为祷告所以开始有了跟小黑心灵感应的神奇力量了......” 　　混沌中因为还没恢复就强行割舍一部分神力的神灵再度陷入昏睡中，连心心念念的祭品香味弥漫在整个空间，也没让祂醒来。 　　然而听到少女关于小黑的絮絮叨叨，神灵的眉梢动了动，想要睁开眼睛，却未能成功，最后只能抿得唇角微微下垂，显出几分委屈来。 　　吃过早饭，言玥就回去把昨晚就泡上的种子从干草堆里扒拉出来，捻在手里看了看，应该没问题。拿着木锹又将菜园的一个小角落泥土再次细细耕了一回，才把泡发过的种子撒下去，而后就死活把特意编得比较松散的薄薄一层草帘子覆盖在上面。 　　这样做，一是保持泥土湿度和温度，二是保护种子。 　　虽然神殿范围内没有其他动物能贸然进来，抵不住这些种子有大有小，大的如绿豆，小的若是被吹干了水汽，一阵风就给刮跑。 　　趁着时间还早，言玥又叫上小黑一起去挖之前就看中准备移栽回来的植物。 　　有成片的野菜，有野葱野姜，还有各种漂亮的野花沿着菜园的边边一排种过去。 　　野花里最不能缺的自然是小黑和言玥都很喜欢的大栀子花，这一簇言玥特意种在了靠屋后窗户的方向，这样只要掀开窗帘就能看到它，晚上放下窗帘也能在清香中进入梦乡，简直就是田园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大风雅之物。 　　一直忙忙碌碌到临近中午的时候，冬奴才过来给春送晒干的衣物时告诉言玥，“送东西来的村民已经到了。” 　　神殿自然不是普通村民能随意踏足的地方。 　　所以送东西的部落村民都是在神殿区域外刚登上山的那处平台与负责接应的神仆做交接。 　　言玥眼睛一亮，笑着把手里的木锹靠墙放好，拍拍身上的泥土，跟着冬奴就去了。 　　她准备看看这次部落里送来了些什么。 　　按照秋奴她们说的，部落里除了定时送些食物上来，还会把部落里的人发现的新东西送上来让圣女辨认，看是能作为新品种食物还是有毒不可接触。 　　山神部落的村民们也从来没停止过寻觅开拓新的食物种类。 　　另外，若是有人发明或改进了什么工具，做出来的第一件工具都会当作对神灵赐予信徒智慧的供奉送上来。 　　神殿里就有一排石屋专门存放这些存在意义大于实际用途的物件，可惜言玥去翻过了，最新的也是十年前部落送上来的一把简陋弦弓，十年的时间里，它也早就腐烂发霉，一碰就朽碎了。 　　这几年负责上下神山为神殿送东西的是一对夫妻，看起来四十出头，个头不高，体魄却很是健硕，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看起来就很健康有力。 　　二人看见跟着冬奴一起出现的言玥，只是好奇地多看了一眼，很快就规规矩矩低下了头，男人沉默地把绑在一起背上来的东西放下，女人则笑着凑过来跟冬奴说话，说部落里山神庙的事，最后还捧出一卷被不知名树皮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状物品递过来，“这是夏奴大人特意托我们带上来的，说是给玥大人的礼物。” 　　言玥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儿，诧异回眸看冬奴。 　　冬奴古板的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一边接过来抱着，一边让女人转达几句话给夏奴，没什么重要内容，就是圣女如何，神殿如何的大致近况。 　　之后夫妻二人就被允许在山道口这边暂时休息片刻，既是歇脚恢复体力，也是补充一下食水，按照往常的习惯，春奴今天中午会多准备两个人的饭菜，到时候由冬奴送过来。 　　平白无故收了份指定礼物，言玥有种被毫无缘由偏爱的感觉，想着那对夫妻反正还要过午后才走，干脆准备给素未谋面的夏奴也回一份礼。 　　她能回什么礼呢？刚好早上做的山药糕还剩下一份，另外再将她之前编好的背篓也待下去，夏奴在部落里刚好应该能用上。 第27章 土豆和辣椒 　　江和叶是部落里长得最敦实, 也最擅长爬山的夫妻。 　　看起来四十多岁，其实两人只有三十出头。 　　像他们这样外表比年龄苍老的并不少见，甚至大家认为三十出头就该是这副模样。 　　江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此时和妻子熟练地穿过一小片森林, 来到一条小溪分支旁的大树下靠坐下来休息。 　　叶相对而言更健谈一些，性子也更活泼些，这会儿她在边上摘了片叶子, 蹲在溪水旁洗了洗, 卷起叶子舀水喝。解了渴, 她才兴致勃勃地跟自家男人议论：“那位外乡人长得可真好看, 跟传说中的神灵一样, 你刚才看见了没, 站在阳光下, 她身上都像是在发光。” 　　江没吭声, 叶也不在乎，笑意盈盈继续说：“看来这位玥大人是一位很和善的人，希望她能成为我们的圣女, 以后说不定还能多下山来神庙里给咱们赐福祛邪。” 　　所谓的祛邪，就是治病。部落的人将生病看作是人被带来死亡的邪气缠上了。现在的圣女年轻时候也时常下山，可近十年来年纪大了, 圣女就很少下来了。 　　这两年更是连神诞日都不下山了, 部落里不少老一辈对此都十分不安, 总盼望着在自己回归神灵怀抱之前能得到圣女的赐福, 这样他们的灵魂才能得以安宁。 　　说起这个, 江的眼神也微微一动, 点点头表示自己也同样对此抱有期待。 　　别看部落里那些年轻人私底下对神灵的存在议论纷纷, 还有莽撞青年直言神灵是不存在的, 像江和叶这一辈往上的人，却对神灵深信不疑，因为他们小的时候就亲眼看见过圣女带来的神通，那是神灵赐予的力量。 　　况且就算神灵真的不存在，单凭圣女这些年为他们部落里辨别的食物和命令神仆下山传播的救命药草，就足够让神殿获得山神部落的敬重和供奉了。 　　恰好叶也想起小时候看见过的神通，眼神闪亮亮地问江：“你说 ，这位玥大人成为圣女后，会被神灵赐下怎样的神通呢？” 　　根据部落里老人们口口相传的记载，每一任圣女都会在得到神灵的认可后被赐予神通，只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他们所知道的历史中，圣女的神通就越来越弱。 　　老人们说是因为部落里挑选出来的圣女信仰不够坚定，心灵不够纯洁。 　　这也确实是一个问题，百年前部落里的女孩儿们还以被神殿选中为圣少女而自豪，现在却家家户户都躲着。 　　今年更是好笑，竟然连榕树家的春都被选成圣少女了。 　　可别说那丫头从小如何狂热地信仰神灵，但凡有点智慧的人都能看出来，那丫头的信仰根本不纯洁，她有一颗利己的心，还有一双浑浊的眼。 　　江其实也想这事儿，不过看妻子越说越像是神殿已经敲定下一任圣女是这位玥大人的模样，还是出声提醒：“现在神殿还没选定，你别瞎猜了。” 　　叶哪里不了解自己男人，毫不夸张的说，他就是抖抖眉头，叶都能把他心里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这样猜测议论也确实不妥，叶就没再继续说这个，只是坐下来，双手合十向神殿的方向拜了拜，十分光棍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玥大人就觉得亲切得很，希望山神大人也能喜欢玥大人，让玥大人成为我们的新圣女，给我们带来更丰足的食物，更柔软的麻布，更温暖的皮毛，更健康的身体……” 　　一层层拆开包裹着长条物的树皮，言玥才发现夏奴送她的竟然是一匹细麻布。 　　现在他们穿的都是粗麻布，布的经纬线更粗糙，也更硬，穿在身上十分扎人。刚开始言玥还强行忍耐着穿了两日，后来身上都扎出一片红点，又痒又疼。 　　其他部位也就算了，某些难以启齿的私密部位就很难忍受了。 　　言玥就把已经洗净晒干的那套跟她一起穿过来的衣服改成了抹胸和小四角裤穿在里面，这才好受了些。 　　不过也只是相对而言好受些，每天穿着还是很不舒服的。 　　之前言玥一直以为这里只有粗麻布，心里还打算着慢慢磨些木头零部件，尝试做个最简陋版的古式织布机出来自己找材料做布，倒不想已经有了细麻布了。 　　冬奴看得神色动容，感慨道：“看来夏奴很喜欢你，连只有圣女才用的细麻布都特意为你准备了一卷。” 　　她没说的是，夏奴送细麻布的举动，就是在隐晦的战队，表示自己希望言玥成为圣女了。 　　也不知道才这么短时间，夏奴是怎么就认定了言玥的。 　　原本还蛮高兴的言玥一听，惊讶之余，开始不确定自己是否该收下了：“竟然是这样的话，那这卷布……”是不是该交给圣女？ 　　冬奴摇头：“我们四人里，夏奴最擅织，既然她让江叶夫妇带给你，就是给你的。” 　　夏奴在向圣女传达自己的期望，她和秋奴春奴在日常中与言玥的亲近，又何尝不是一种传达。 　　目前看来圣女也在两位圣少女之间有所偏重，所以她们的行为也不算对圣女，对神灵的冒犯。 　　言玥更感兴趣的是夏奴擅织？ 　　“你们这边的布，都是怎么织出来的？” 　　“自然是用织布架。” 　　所谓的织布架，就是左右两个以作固定的三脚架，上面搭着两根磨得光滑的圆木，浸泡捶打后取出的麻线就缠绕在圆木上，拉出一根根经线，然后由人手工将纬线穿插进去，再手工压紧，就像编竹一样。 　　可惜因为技术粗糙的缘故，这样织出来的布大多经纬线松散。 　　听了冬奴的描述，言玥才明白之前自己在库房里为什么会看到几根木头和绑在一起的三角支撑架了。 　　当时她根本没往织布工具上想。 　　据冬奴说，夏奴这次下山，就是要在山神庙中向部落中的村民传授细麻布的编织。 　　“原来是这样。”言玥点头，又好奇地问：“那我们现在做食物的方法，还有竹床背篓这些，也可以传下山教给村民吗？” 　　冬奴讶异地侧眸看她：“你愿意吗？” 　　言玥会的这些神奇的东西，她们已经默认是属于另一位神灵庇佑下的文明产物了，从未想过要直接学过来占为己有。 　　身为神灵的祀奉者，她们也是有属于神灵赐予的骄傲的，才不会做不问自取的偷窃行为。 　　言玥这才知道她们根本没想过私自外传，为她们的真挚诚实感到动容的同时，也有些好笑：“当然愿意，这些东西能改善大家的生活，当然是越早传播开来越好，因为它们被人发明创造出来，就是给人用的呀。” 　　只要是人，就有资格享受人类劳动与智慧的成果。 　　这一次冬奴不再是浅浅的笑了，而是笑得露出了牙齿，语气也轻快起来：“把东西送到厨房，我马上就去跟圣女说，相信圣女也会很高兴的。” 　　言玥反而有点脸红：“这些也不是属于我的，我也是跟别人学的。” 　　冬奴不赞同：“圣女说，正大光明学到你身上的知识，就是属于你的。” 　　好吧。 　　能帮到大家，其实她也挺开心的。 　　到了厨房，把东西放下后冬奴果然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春奴有些好奇，可她一向不是好奇心多旺盛的人，看了冬奴的背影一眼，就笑着招呼言玥一起来“翻宝藏”了。 　　——大概言玥热衷于翻库房里各种陈年旧物的行为被春奴误会了。 　　言玥也不反对，因为她确实很好奇村民们这次有没有送什么新发现的东西上山。 　　放下细麻布，两人开始围着一堆东西快乐地翻起来。 　　言玥都有种梦回幼年翻父母长辈提回来的购物袋的快乐了。 　　首先是每次都必不可少的作为主粮的草籽种子，言玥抓了一把分辨。很好，还是认不出来任何一种草籽种子。 　　之后是被分解过后新鲜的肉块。 　　春奴把它们捡起来，单独放在旁边。 　　翻着翻着，春奴忽然“啊啊”两声，手里拿着块东西递到言玥面前。 　　言玥不明所以，接过来一看，讶异抬眸：“春奴，这是土豆？”因为发了青芽，个头还又干又小，刚开始言玥都没认出来。 　　所以山神部落的人已经找到土豆了？那为什么没有储存起来作为一种主食？ 　　春奴摇头摆手一通比划，言玥才领悟过来。 　　原来这是部落村民们发现，并按照惯例随便塞进包裹里让江叶夫妇带上来，由圣女辨认的。 　　看着这芽苗有些蔫的又干又小的土豆，言玥很好奇村民们是怎么发现它的。 　　“快找找，还有吗？”言玥准备把它种起来。 　　经过两人的翻找，果然又找到了几个，更让言玥惊喜的是，在这堆东西里一卷不知名动物皮毛中，她还翻找到一小把夹杂在里面的辣椒。 　　辣椒红艳艳的，个头比言玥熟悉的辣椒更小，大概才一只小手指节那么大点儿，可辣味却一点不减。 　　撇开其他一堆乱七八糟完全不认识的东西，光土豆和辣椒，对言玥来说就是意外惊喜了。 　　突然对这片森林又有了更高的期待耶！ 第28章 神派来的使者 　　因为山下的村民带来了土豆和辣椒的意外之喜, 言玥怀着想要回报一二的心思，特意亲手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中午江叶夫妇吃到的午饭格外美味丰盛，闻到味的时候两人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饿久了产生了错觉。 　　等到真正吃进口中, 尝到前所未有的美味, 别说性子更外向的叶了，便是沉默内敛的江也忍不住露出赞叹的神色。 　　他妻子叶神情激动地说这一定是神灵赐予的食物，是神灵们吃的东西时, 江也跟着点头满脸赞同。 　　两人珍之重之地将午饭吃了个干干净净, 大概是心理原因, 两人甚至觉得浑身充满了温暖的力量。 　　“山神在上, 感谢您宽容的赐福。”两人双手合十, 恭敬地跪下朝神殿方向跪拜。 　　若是言玥知道了, 少不得要无奈失笑。人吃饱喝足了, 又好好休息了一番, 身体回暖，恢复精力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只能说信徒们什么都归咎于神灵的脑回路，言玥不是很懂。 　　另一边, 神殿里，圣女得知了言玥的决定，欣慰地笑着点了冬奴跟江叶夫妇一起下山：“玥说竹编你学得最好, 关于新的烹煮法子, 你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就由你下山把这些一起传授给村民吧。” 　　冬奴按捺住激动, 肃穆郑重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很快就收拾好东西, 用言玥要送夏奴的那个背篓装好, 背在背上, 又提了个精致结实的篮子，里面还装着些同样是言玥送给夏奴作为回礼的山药糕、烘烤果干以及两份足量的烤兔和烤鱼。 　　这两样是言玥准备的，一份给夏奴，一份则是给冬奴的。 　　午后他们离开神殿，今晚是要在半山腰的祭祀塔里歇一夜的，到时候刚好稍微热一热作为晚饭。 　　也是在路上，江叶夫妇知道了冬奴要下山教大家做一看就是神灵才用的精美器物，另外连中午那样拥有神力的美食也要教他们做。 　　两夫妻又是好一番激动，要不是因为当时三人还在陡峭的山路石阶上，二人怕是又要跪拜一番。 　　“那些食物并没有特殊的神力，是玥大人带来的烹煮方式。” 　　不管是怀着私心还是秉持公正，冬奴都会将这些新奇事物来自谁说清楚。 　　叶满面红光，只要一想起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家也能拥有冬奴大人身上携带的这两样精美好用的东西，再想想自家孩子也能吃到中午那样美味的食物，她真是恨不得现在就要手舞足蹈感谢神灵，“玥大人一定是神灵派来帮助我们的使者！” 　　真是越想越觉得很对！ 　　“冬奴大人，您知道的，玥大人刚来的时候是出现在母亲河里，母亲河那么宽那么长，顺着母亲河走出去几个太阳日都见不到其他部落的人，玥大人难道还能从几个太阳日路程之外的地方一路飘下来？所以玥大人一定是神灵直接送到我们这里的！” 　　旁边的江也忍不住插口补充：“这一点我可以作证，因为族长派我去月亮村询问过，那里的村民都说在此之前并没有看见河里有人，玥大人是忽然出现在河里的。” 　　这事儿冬奴倒确实尚且没听说过，想到言玥跟她们这里的人明显不同的外貌，以及言谈举止间表露出来对这一切的习以为常，心里也不由往这方面想。 　　每一位被神灵认可的圣女都有特殊的神力，会不会言玥本身就是神灵赐予他们山神部落的？ 　　叶还在说：“那玥大人出现在月亮村，难道是因为名字相同？好在最后玥大人还是来了我们这边，才这么短时间就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多神赐之物，以后肯定会给我们带来更美好的生活！” 　　她如此言之凿凿地断定，眼神晶亮神情激动，言语中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冬奴笑了笑，未作一言，转而询问起土豆和辣椒的事。 　　问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吃饭的时候她就发现言玥对这两样东西很欢喜了，冬奴还想着等她下了山，要好好把山上没有的东西都收罗一番，都送到山上给言玥。 　　也没什么太复杂的想法，就是她发现言玥喜欢这些东西。 　　冬奴就想让自己喜欢的圣少女大人多高兴高兴。 　　送冬奴离开后，言玥回去就先把土豆切块，拌上草木灰精心伺候着种下了。 　　只有两个又小又干的土豆，能种的面积实在太小，想让小□□忙在森林找一找吧，又没个相关的植株作为参照物。 　　没办法，土豆是埋在地下的，言玥总不能让小黑去刨遍森林给她找吧？ 　　只能盼望土豆能早点长出来，然后就可以让小黑照着植株的样子找了。 　　不过辣椒就方便多了。 　　言玥把辣椒拿给小黑看，“小黑，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找找？找到了你就带回来一点作为样品，我看看是不是同一种，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找。” 　　黑鸟嘎嘎应了，拍着翅膀飞走了。 　　言玥带着期盼的心情目送小黑飞远，一转身，刚好对上隔壁房间窗户缝里一双不知悄悄看了多久的眼睛。 　　言玥：“......” 　　说实话，如果不是白天，这还真能吓人一跳，跟拍鬼片一样。 　　被发现了偷窥，隔壁的春也不感到心虚羞耻，反而大大方方掀开草帘，隔着窗户问言玥：“冬奴去山下教村民编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去了，是吗？”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言玥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小黑走了，冬奴走了，可她还要去山谷里搬竹子呢。秋奴原本也是想去的，可冬奴离开，好多活儿就要压在她身上，只能遗憾地留在神殿里忙。 　　春奴则要拾掇江叶夫妇刚送上来的各种东西，也无暇抽身。 　　反而是她拿上木锹准备离开的时候，春从院子里追了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 　　言玥其实很佩服春，因为不管之前闹得多难看，事后她都能没事人一样理直气壮地出现在你面前。 　　现在也是。 　　明明从来没有过什么友好和谐的接触，对方依旧能把这话说得平平无奇，仿佛她们平时就经常一起出去似的。 　　这回言玥却没动，杵着木锹站在原地，“你去做什么？” 　　春皱眉：“帮你啊。” 　　言玥摇头：“不用，谢谢。” 　　春脸色更差了，眼睛像是带着冷光，仿佛在骂言玥不识好歹：“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是一起上山的，难道不应该互帮互助，成为好朋友？” 　　言玥脸上总带着的若有似无的浅笑都落下来了。 　　她脸部线条柔和，长手长脚却偏纤细类型，小骨架，典型的江南水乡女子。平时一双明媚的杏眼笑起来，像是含了一汪泉水，给人无害真诚之感，是个笑起来就能让感到春风般温暖的面相。 　　所以很多人初见她时，就会对她产生好感。 　　可当她不笑的时候，眼神清泠泠的，霎时就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清冷之气。 　　换句话说，当她不笑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在无声告诉你：别靠近我，我们不是一路人。 　　言玥不介意用善意去认识他人，认识世界。也愿意给予旁人最大的包容和宽容。 　　但并不代表她就是圣母，能是非不分地接纳一切。 　　像春这样已经数次对她表露出不喜甚至恶意，本性也谈不上多和善的人，是傻了她才会毫无防备地跟这种人一起进山。 　　不说到时候对方会不会故意搞什么破坏，哪怕春到时候趁着四下无人突然对她动手，言玥也不会觉得惊讶。 　　善良是接纳包容，却不能毫无底线地接纳包容。 　　做人可以心怀善良地帮助他人，却不能失去保护自己的锋芒。 　　“一路走的人有很多，可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成为朋友。”言玥直白地说：“就像我们。” 　　春是再没想到言玥会这样直白地拒绝，气得脸都红了，愤恨道：“这座山又不是你的，我就跟着你走同一条路，你还能拦着不让我走了？” 　　言玥笑了笑，把木锹提着重新往屋后走，“随便你，我不去了。” 　　这天下午，春就捏着拳头站在那里看言玥慢悠悠种花种树，编这编那。 　　说是竹子不够用，那是算了冬奴要再编两张竹床的前提下。现在冬奴走了，秋奴和春奴的竹床都还没编，竹子就还够用。 　　出不去，言玥干脆留在家里编竹床，争取早点让春奴和秋奴都睡上床。 　　至于春？ 　　不说言玥重来没想过她，就算按照神殿每个人一张竹床的搭配，想来要不了两天春也不算是神殿里的人了。 　　没错。 　　言玥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找圣女打小报告了。 第29章 驱赶春 　　晚课结束的时候, 春被秋奴在神殿门口拦住了，让她去圣女那里。 　　春心情忐忑地看了一眼已经离开的言玥，眼神闪烁, 咬紧嘴唇低头跟着秋奴走了。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 想圣女是不是对她现在每天只做早晚课，其他时候都不再跪拜祷告表示不满，那样的话她该顺势说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外乡人不也每天只做早晚课吗？ 　　除了早晚课, 其他时候不是跟神仆们到处玩就是做些乱七八糟的事。 　　但也可能是外乡人做出了这么多事, 她同为圣少女, 却什么事都没做出来, 圣女因此要对她表达失望。 　　如此的话, 她就说些祀奉神灵就该全身心都奉献给神灵, 不应该再理会那些杂物…… 　　春设想了许多种可能, 也根据这些可能的应对法打了许多腹稿，然而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圣女叫她来, 是直接让她下山的。 　　圣少女从上山开始，除非不再等待继承圣女职位，否则不可下山。 　　现在圣女让她下山, 等同于直白地告诉她：你不可能成为圣女。 　　春被这个从未想过的可能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时间大脑轰鸣过后, 就是骤然上涌的激烈情绪。 　　这股情绪摧毁了她的理智和利益的衡量, 让她完全忘记了平日的掩饰和伪装, 撕开了对圣女源自于地位和神权的尊敬, 歇斯底里大吼：“为什么！我们才上来几个太阳日, 你根本不了解我, 凭什么赶我走！” 　　春情绪激动地抬手指着站在圣女后面的秋奴，口水四溅胡乱攀咬：“是不是她们在你耳边说我坏话了？是，我是没有每天起早贪黑向神灵跪拜祷告了，那也是被你们这群人逼的！你们根本看不见我的努力！只看见长得好看嘴又甜的外乡人！” 　　“你们偏心偏得完全忘了我才是神庇护下出生长大，信仰最坚定最真诚的信徒！那个外乡人算什么？说不定她根本就没有信仰！就算有，她也是抛弃过以前庇护她十几年的神的堕落者！” 　　攀咬到最后，连圣女也扯进去了，可见春早已对圣女也积怨甚深。 　　哪怕已经明白自己不可能成为圣女，春心怀忿忿之下也只是把平时的祷告停掉，依旧在按时按点完成着早晚课。 　　因为她知道神殿不可能这么快就定下圣女继承者，而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失去圣少女身份之前努力经营好自己在部落里的名声，如果经营得好，等以后下山了嫁给族长继承人也不是不可能。 　　眼看外乡人做的东西越来越多，春已经准备从外乡人那里学到些东西，冬奴的下山传授知识让她看到了新的努力方向。 　　可是现在这些谋划，都被圣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打破了，这让春如何不激动愤怒。 　　相对于春的激动，圣女始终淡定地坐在蒲团上，一双看透一切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春。 　　这样冷静通透的眼神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泼来，胡乱发泄一通的春渐渐找回一点理智，并且已经生出了一丝后悔，被怒火控制的大脑也在迅速搜寻着如何挽回场面的办法。 　　也是这时候，圣女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春，你上神山以后，做了些什么？” 　　理智上已经知道没有挽回余地，感情上却还是存着侥幸心理，期望自己一场失控的爆发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春心下不屑，半点没心虚的意思，反而大声说：“我每天都在虔诚祷告，为大家祈福。” 　　在这方面，春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底气反驳。 　　这些人无视她的付出和努力，根本就是忘记了自己身为神灵祀奉者的本质，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叛神！ 　　这一刻，春内心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圣女也不过如此！ 　　到底只是十几岁的少女，又是在神山部落里长大，谈不上心机深沉，那一抹不屑并不如春自己想象的那样隐藏至深。 　　圣女看得一清二楚，闭了闭眼，声音里多了几分疲倦：“除此之外呢？” 　　说起这个，春就愈发不满了，语气里满是不服气：“身为圣少女，除了神灵，为什么还要做别的事。” 　　难道非要像那个外乡人那样，什么事都去做，那根本就是神仆才该做的卑贱之事！ 　　圣女重新睁开眼，认真凝视着眼前这个思想极端偏激的少女说：“可是神灵是仁慈的，公正的，你却理所当然地将照顾我们的神仆视为低人一等的存在。” 　　春对此完全不认同，心里腹诽：既然你认为自己跟神仆她们是平等的，那你还成天呆在房间里接受神仆们的服侍做什么！呸！说一套做一套！ 　　明明就是说不过她，所以在故意找事。 　　虽然她不吭声，可她满脸不服气地梗着脖子，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圣女摇摇头，终于放弃了对她的说教，第一次冷下脸来：“你出去，明早我会让秋奴送你离开，神山上不存在压迫他人、轻视他人，你心思太杂了。” 　　再次被驱赶，春涨红了脸，狠狠瞪了秋奴一眼，转身冲了出去。 　　秋奴被瞪了也没在意，反而担忧地上前询问圣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圣女年纪大了，身体已经渐渐衰弱了，许久没有情绪波动这么大，被春一气，这会儿脑子发昏，眼前一阵晕眩。 　　圣女扶额靠在石桌上，对秋奴摆摆手：“没事，我休息一会儿，你跟上去看看，别让她去找玥麻烦。” 　　秋奴担心地看了圣女一眼，确定圣女目前没什么大碍，应了一声，脚步匆匆追了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时，圣女才将脆弱表露出来。她愣愣地看着石壁出神，半晌，圣女踉跄着站起来，扶着一路的墙壁甬道，来到神殿，对着神灵的雕像跪下。 　　许久，大殿里隐约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让圣女伤心的不是春的语言或态度，而是春这般不敬背后蕴藏的意思。连一心想要上神山谋取利益的十几岁女孩都能有这样的思想，那其他根本不想上神山的年轻人呢？ 　　他们是不是也早就抛弃了对神灵的信仰？ 　　他们的神，难道真的就要像其他神灵那样被信徒遗忘、抛弃，最终彻底消亡吗？ 　　“伟大的神灵，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这一刻，跪伏在地满头银发的圣女仿佛回到几十年前，变成了刚上神山时那个懵懂无知，什么都不会，内心充满了不安的小女孩儿，迫切渴望从她信仰的神灵这里汲取指明方向的光明。 　　厨房。 　　有土豆，有辣椒，最想吃的当然就是淀粉含量超级高的食物。 　　可惜土豆现在还没得吃。 　　被土豆勾起的对淀粉的渴望让言玥觉得自己馋得能吃下一头牛，迫不及待把皂米给煮上了。 　　一大堆皂角，最后也只剥出了大概六、七斤的皂米，这还多亏小黑，否则自己亲手剥，怕是要剥到哭。 　　皂米煮之前泡了一个多小时，依旧还要煮将近一个小时才能得到软糯香甜的口感。 　　好不容易有了主食，当然要来个下饭的菜，所以晚饭就做红烧鱼和辣炒鸡丁。 　　打了花刀腌制过后的鱼整条下锅煎得两面金黄，捞起备用，把姜葱以及其他几样春奴提供的调味料倒进去炒出香味，下鱼，加水将将没过鱼身，盖上竹锅盖煮一会儿，收汁完成前把切成长丝的葱叶和辣椒圈撒上去，闷一会儿，出锅。 　　因为是第一次吃辣椒，而且辣椒目前只那么一小把，言玥放得很少，起到提鲜点缀的作用就好。 　　鸡丁就多放了几个辣椒，先炸脆后煮软，做出蓬松的口感，吸汁效果也是棒棒的，保证每一颗鸡丁咬进嘴里，都能爆出一口鲜香微辣的汁来。 　　因为想要吃到刚出锅的美食，今晚的晚饭言玥是做完晚课后回来才开始做的。 　　刚开始她还想着不知道圣女会怎么处理春的事，春平时在圣女面前装得那么好，希望她能继续坚持下去，要不然就她那满脑子极端偏激的思想，怕是要把圣女气坏。 　　不过言玥也不后悔自己去打小报告的行为。 　　因为她喜欢防范于未然，总觉得让春继续留在神殿里，以后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随着烹煮，菜的香味弥漫开来，言玥没了心思去思考别的，春奴在旁边也看得偷偷咽口水。 　　没过多久，午后飞出去找辣椒的小黑被香味吸引着飞了过来，“呀——”地叫了一声，确定言玥回头看了它一眼，知道它回来了，这才放心地站在石台上一边梳理羽毛一边等吃。 　　算了，管他的，先吃饱了再说！ 第30章 清香回甘的皂米 　　做饭的时候跟春奴私底下分享春要被赶走的消息有多开心, 去送饭的时候秋奴就多担忧，心底还有些愧疚。 　　——圣女那么难过，她们却背地里笑得那样开心, 若是被圣女知晓了...... 　　圣女见一向活泼的秋奴这么忧心忡忡的, 反而笑着安慰她：“不用这样，难道是今晚玥做的饭菜还不够美味吗？” 　　圣女能开玩笑，说明心情回转过来了, 秋奴松了口气, 笑着：“今晚用了那个叫辣椒的东西, 鲜辣鲜香, 玥说这叫下饭, 那个皂米确实很好吃, 煮好后玥就给我和春奴尝过了, 圣女快尝尝看, 这可是玥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 　　说起这个，圣女也想起来了，平时只是用来洗东西的皂角居然还能吃, 实在神奇，“听说春奴库房里翻出来的那一大堆皂角是玥的那位黑鸟朋友剥的？” 　　秋奴眨着眼俏皮一笑：“是呀，玥还担心把黑鸟朋友的嘴磨平了, 那只黑鸟实在很聪明, 借机跟玥单独要了一条烤鱼做补偿。” 　　圣女忍不住笑出声, 眉宇间的忧愁都消散了：“是啊, 玥带来的神奇, 还有很多。” 　　就像神殿周围原本不该有动物敢靠近的, 她认识的这位黑鸟朋友却不仅可以自己进来, 还能驱赶其他动物进来给玥翻地开辟菜园。 　　秋奴看圣女似乎心情好了许多, 心思转动间，小心试探：“圣女大人，玥大人很适合留下来，对吗？” 　　虽然很气愤春的顶撞无理，其实秋奴和春奴内心里都有许多欢喜，因为圣女驱逐春离开神山，单独把言玥留下来的行为，其实就是表明了圣女选中了言玥。 　　她们自然是希望言玥能做圣女，以后就可以跟她们生活在一起。 　　她们已经能想象到言玥留下来后她们神殿里的生活会有多美好了。 　　圣女回眸看了她一眼，在秋奴惴惴不安中释然一笑：“还不快帮我把饭摆上，我已经能闻到食物的香味了，今晚的香味里多了一种清香扑鼻的味道，是皂米的香味吗？” 　　是啊，既然已经有了很好的选择，又何必再去担忧长久的以后。她能管的，只有自己这短短几十年罢了。 　　也幸好她在回归山神怀抱之前遇到了玥，很难想象如果没有玥出现，今年选上来的恐怕只有春一个人了。 　　到那时，春掩饰不住的杂念与野心，即便她再三忍耐，想要硬着头皮将神殿交给春，恐怕最后还是会不甘心。 　　若是在临死前春始终闷着不暴露性子里对神的蔑视也就罢了，但凡轻狂之下表现出一点，圣女相信自己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即便神殿从此没有继承者，她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伪信徒留下。 　　看春的性情，后者怕是更可能。 　　到时候，她便是回归神灵的怀抱时也没能找到接任者。没有圣女的神殿，只剩下几个神仆的神殿，还能继续成为山神部落的依托吗？ 　　山神部落，还能继续信仰山神吗？ 　　怕是要不了几年，山神部落里逐渐长成主力军的年轻人们就要彻底抛弃了神山上庇护了他们世世代代上千年的神灵了。 　　化作废墟的神殿，被信徒抛弃的神灵...... 　　圣女不敢继续想下去，端起碗筷，认真打量起皂米。 　　因为脱皮技术太原始（小黑的鸟喙），没有打磨抛光，皂米呈米黄色，但经过耐心的浸泡和蒸煮，此时粒粒分明，颗颗饱满，升腾起来的热气满是清香中带着微甜。 　　圣女从出生到现在也从未吃过这样的食物，好奇地用筷子夹了一口塞进嘴里。 　　咀嚼间，软糯的口感，甘甜的滋味碾榨出来，迸溅在舌苔味蕾之上。另有一股奇妙的满足感自口腔一路蔓延至胃中，圣女思索良久，都没能找到精准的言语去描述这种奇妙的感觉。 　　再从整条的红烧鱼腹部挟一块多汁的鱼肉放进嘴里与皂米同咀，滋味更是妙不可言。 　　非要形容，那就是红烧鱼的滋味如空中楼阁，美妙，却少了一点什么。如今有了皂米在其中，霎时便有了地基。 　　“这皂米，玥说叫主食？” 　　圣女吃完一口，问秋奴。 　　秋奴点头：“对，玥说光吃菜有些腻，加上主食就刚好合适了，她还说主食能给人饱腹感，增加人的那什么......”秋奴回想了一下那个词，不太确定自己记错没有：“好像是叫什么幸福感。” 　　幸福感是什么，秋奴就说不出来了，总之当时玥就是问她们这样吃，有没有感觉很满足，很开心，浑身暖洋洋什么的。 　　圣女点头：“确实如此，主食主食，就是主要吃的食物吧。” 　　等她慢慢吃完，察觉这样吃比平时单吃菜或者佐以草籽粥更快感到饱足，圣女更加上心了，“如果部落里的村民们也能吃到这样的东西就好了。” 　　等稍晚些时候，圣女还能感受到皂米作为主食的另一种好处，那就是饿得慢。 　　这样奇特的食物，圣女越发上心，还特意叫了言玥过去询问，得知还有其他同样可以作为主食的植物，便期待起言玥能早日找到并种植成功了。 　　在言玥她们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离开神殿，跟着江叶夫妇下山传授新知识的冬奴此时也正在山脚下距离山神部落有一点距离的山神庙中安置下来。 　　夏奴是一位头发花白，个头略矮，脸颊微胖的妇人，与冬奴年纪相仿，天生一张圆脸让她看起来慈祥又和蔼，这会儿她正等在一旁看冬奴安置自己带下来的行囊。 　　“我让人带上去的布，玥大人喜欢吗？”夏奴好奇地问。 　　冬奴把背篓里的东西拾掇出来放在石台上，回头看见角落卷起来竖着靠墙放好的草垫，忽然想起来自己下山就没床睡了。 　　唉。 　　明明玥才来神殿没多久，她就开始不适应以前的种种生活了。 　　冬奴把竹篮特意提出来，递给夏奴：“自然是喜欢的，玥大人还亲自下厨，给你做了不少好吃的作为回礼。” 　　夏奴笑了起来，圆盘脸上眉眼弯弯：“我也是听了部落里族长的女儿炎的话，才知道玥大人的一些事，你快跟我具体说说！” 　　冬奴看起来浓眉大眼一本正经，其实是个隐藏的言玥吹，只可惜在山上的时候没地方让她发挥自己的本事。 　　现在夏奴这一问，可是挠到她的痒处了。 　　冬奴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然后用说国家大事的严肃正经神态开始说起言玥在神殿上做的一切。 　　认知里知道冬奴是个不会胡说的夏奴听得入神，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冬奴得到了精神上的满足，说得更起劲了，真是恨不得把言玥某天进神殿做早晚课时先迈的是左脚还是右脚都说一遍。 　　两人一人说一人听，期间夏奴听到言玥做美食的时候，顺势就把竹篮里的食物端出来，两人分吃着继续说继续听。 　　另一边，江和叶到族长那里交差的时候，也把神殿上那位玥大人做出了神奇的东西，这次圣女大人派遣神仆冬奴下山传授给众人新知识的事说了一通。 　　也是巧了，因为两人切身感受最深的就是中午那顿食物，所以二人的描述中，这顿食物占了大部分，被描述得成了神灵们才有资格享用的美味佳肴。 　　“以往我们嫌弃的鱼，玥大人施了神奇的手法，将鱼变得美味可口。”叶在那里描述。 　　一向沉稳的江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很好吃，从未有过的好吃！” 　　族长听得若有所思，在旁边蹭听的炎悄悄咽口水，心生向往。 　　族长的想法，自然跟普通人不一样。 　　他想到的是，那精美的叫竹编的东西，能做许多实用之物，就比如叶和江说的背篓、竹篮，如果有了它们，部落里出去采摘的女人们就能一次性多带些食物回来了。 　　背篓用背背，还能让大家双手得以自由，便是出去打猎的男人们也可以用上。 　　另外，被江叶夫妇大说特说的鱼，既然玥大人有办法将鱼变得美味可口，那是不是就是说明以后他们部落里就可以大量捕捞鱼来充作食物？ 　　还有能变成雪白糕点的山药，这又是一种新的食物...... 第31章 祀奉神灵 　　用过晚饭, 趴在床上借着敞开房门透进来的光，言玥翻看起之前圣女给她的那卷书。 　　书页是羊皮卷鞣制而成的，触之柔软, 整本书也只有不到十页, 翻开用作保护的封面，第一页便是一张粗糙的局部地图。 　　言玥好奇地辨认着，发现这竟然是她最想要了解的山神部落以外的区域地图。 　　言玥端正了心态, 先找到神山的位置, 然后依次为中心点向四面八方划拉过去。 　　神山靠近的小叉是山神部落, 包围着神山的无尽森林之外, 往东是一片用连绵起伏小山丘代表的丘陵, 北方是一片雪白的冰原, 西方是大海, 南方是河流与丛林交错的图案, 言玥猜测应该是热带雨林。 　　没有关于国家城镇的记载，反而写着一些神灵的称号与图腾。 　　“东方的太阳神，东北方有动物之神, 北方是雪神，西北方的月神，西方的海神……” 　　食指指尖缓缓划过, 言玥发现神山的四面八方都有着许多一听名头就比他们这里信仰供奉的“山神”更厉害的神灵。 　　言玥并没有当真, 看完之后反而生出一个带着些促狭的想法：原来神殿里那位神灵是一位夹缝求生的可怜小山神吖！ 　　翻过第一页, 之后就是关于诸方神灵的介绍, 以及只言片语带过的关于那片土地的气候、地势地貌民风习俗等, 更多的还是关于那些神灵的传说, 有图有字, 图文并茂。 　　言玥单就把这本书当作半神话半记实来看, 倒也寻得了几分趣味。 　　不知何时，原本在窗台上梳理羽毛的黑鸟悄无声息飞了过来，就蹲在旁边安静地陪着言玥，一双红宝石般的豆豆眼专注地看着书页，仿佛也看懂了上面的文字和图片，眼底偶有一阵追忆与感慨。 　　翻页时言玥会抬眸看它一眼，确定小黑看完了才翻过去。微弱的翻书声中，言玥能感受到从身旁小黑身上传来的舒适惬意感。 　　一时间倒也生出了岁月静好的恬淡之感。 　　小黑送的花太多了，言玥把花编成了各种样式，或挂在墙上，或摆在窗台，连小黑的鸟窝也被鲜花装饰得鲜艳又香喷喷。 　　看完书后言玥又控制着说话的时间，简单和小黑交流了几句，很快就关门睡觉。 　　至于隔壁的春今夜会是怎样的心情和感受？已经没人在乎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时，秋奴就准时板着脸等在春门口，春也是有骨气，连秋奴端来的早饭都不吃了，提着早就收拾好的包袱，昂首挺胸就走了。 　　看在春没有纠缠得太难看的份上，秋奴没有计较对方把属于神殿圣少女的衣衫也带走了。 　　在附近散步的言玥远远就看见秋奴在春后面跟着，身上还挎了只竹篮，看样子是要跟着把人送下山。 　　这样也好，至少既能确保春没有半路发生什么意外，不好跟山下春的家人交代，还能和族里说明春的情况，以免之后春再想什么歪主意。 　　事实上一开始秋奴并没有要跟着下山的准备，这还是早上听从了圣女的吩咐才临时决定把人送下山的，用意也是提防春借神殿的名义在部落里做什么。 　　这让春脸色难看，因为她确实有这个意思。 　　言玥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渐渐消失在树木掩盖的山道上，没有再继续驻足，而是转身向着小黑飞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昨天让小□□忙搜寻辣椒，早上小黑就叫着要带她去，说明距离应该不会太远，言玥现在背篓和竹篮都没了，只能重新用回原本的小巧柳筐。 　　经过这段时间的勤奋探索，神殿周围大部分森林言玥都已经去过了，这会儿跟着小黑穿过一片森林，又绕过一丛荆棘，来到一面爬满绿色长青藤蔓的崖壁前，言玥茫然了。 　　“这里没有呀。”言玥抬头要去找落在枝头的小黑，却见小黑拍着翅膀猛地如离弦之箭一头扎进了绿色崖壁中。 　　言玥一惊，而后很快回过神来，想到某种可能，眼睛一亮，连忙顺着小黑扎进去的方向扒开藤蔓墙。 　　果然寻到了一出洞口！ 　　桃花源记中有写：从口入，初其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言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会亲身经历一回这样的描述。 　　刚进去狭窄得只像是山体裂开的一道缝，往里头张望，漆黑一片。途中还有其他分岔口，很能迷惑人，是小黑的叫声为她引路，言玥克制住本能对黑暗狭窄空间的抵触，交予小黑足够的信任一路毫不犹豫地往前。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拐了一道弯，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点光亮。 　　随着前行，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竟是一处格外高大的天然洞穴。 　　出了洞穴，外面别有洞天，居然是四面都是悬崖峭壁的一个小小山谷。 　　山谷里鲜花盛开，入目皆是绚丽多彩。 　　“这里真漂亮！”言玥兴奋地呼喊小黑：“你送我的花就是在这里摘的吗？” 　　她已经在百花丛中认出了好几种花了！ 　　小黑停在枝头，回眸“呀”了一声，眼底有笑意盈盈，仿佛在说：你喜欢这里，我很高兴。 　　言玥也很开心，特意摘了繁星似的小巧花朵编出一个同样小巧精致的花环，招呼小黑飞过来，然后给它把花环挂在脖子上：“送给你，小黑，谢谢你带我找到这么美的地方。” 　　小黑低头轻轻用喙啄了一下花朵，锋利到能穿透动物皮毛直接掐断猎物咽喉的鸟喙这会儿却连一片花瓣都没戳破。 　　一人一鸟在小山谷里游览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今早外出的目标：辣椒！ 　　小山谷略高的一片角落上，也不知这些辣椒自我繁衍了多久了，愣是长出一大片，许多辣椒都红了，还有一些深绿或浅绿地挂在枝头。 　　大概是因为没有驯养过，辣椒个头很小，最大的也就小指指节那么大，最小的能有小指指甲盖那么小点儿，每一株结得也不多，多的五六个，少的直接只长枝叶不长辣椒。 　　好在数量弥补了质量，让言玥得了大丰收。 　　按理说辣椒收获季应该是六月到七月，晚一些的地方则是北方八月到十月。可前不久言玥已经从秋奴她们口中得知，现在正是四个神诞日中的第二个神诞日即将来临的夏季。 　　他们视四个神诞日为一个轮回。 　　第一个神诞日是春季，枯萎的灌木草丛开始发出嫩芽，熬过了食物比较匮乏的冬季，代表着希望和新生。 　　第二个神诞日过后，就是进入多雨水的夏季，代表着食物不缺，却多病痛灾难、需要靠神灵的庇佑以及勤勉智慧度过的神佑期。 　　第三个神诞日后，便是丰收的秋季，喜悦、富足是神灵播撒的仁慈。 　　第四个神诞日也被称为神的睡眠日，之后神灵将进入很长一段睡眠中，所以森林里果实消失，花草枯萎，树叶凋落，就连动物们也减少了出现的机会。 　　初夏的季节，实在不应该出现进入成熟期的辣椒。 　　这片土地上似乎确实有些奇特之处，很多植物明明不是一个季节出现的，现在也在神山上和谐共存着。 　　不过反正都已经穿越异世了，言玥也没有非要去追究科学不科学的问题，快快乐乐地把辣椒摘了，看辣椒一大片，还挖了几棵没有结果的辣椒苗准备带回去试试看能否种活。 　　忙碌了一早上，收获满满的言玥带着小黑心情不错地回去了。 　　离开前她还特意把遮挡洞口的藤蔓好好拨了回去，希望里面的东西不要被外面的动物跑进去破坏了。 　　秋奴走了，神殿里又少了一个人，需要做的活儿就更多了。 　　言玥也不想把活都堆在春奴身上，所以回去把辣椒苗栽种下去后就提着柳筐匆匆去了厨房。 　　和春奴一起把早饭先准备上，言玥才带着早上要供奉给“听友”神灵的早饭以及鲜花、水果去了神殿。 　　往常并不经常遇到的圣女这天早上却是早早就跪在神像前的蒲团上了，言玥愣了一下，然后从善如流先把供品一一摆上，而后退到圣女稍后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抵在鼻尖，像往常一样开唠。 　　‘神，我们这里人员又精简咯，不知道您老人家能不能感应到？春总算走了，我再也不用担心她脑子一抽就干出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之前我就在您面前絮叨过关于她会不会悄悄破坏我菜园的担忧，这可不是我杞人忧天，实在是她不再见天儿对您祷告了以后，就总是站在她房间的窗边用很古怪的神色盯着我宝贝菜园子看......’ 　　‘昨天圣女给了我一本书，书上记录了我们神山四面八方其他的神灵，哇，虽然一点点可能会冒犯您的意思，但是他们听起来好像都很厉害哦，信徒们很多，您却只有山神部落一个，好吧，月亮村也勉强算一个，虽然月亮村其实也是山神部落分出去没多久的......’ 　　‘如果您是一位有抱负的神，想来应该也曾努力过吧，不过呢，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至少我们这里没有太多复杂的斗争，大家只要每天考虑衣食住这三个问题就够了.......’ 　　‘早上小黑带我找到了一个新的小山谷，那里位置很特别，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不知道神您能不能找到呢？’ 　　内心独白式唠嗑时，言玥的话题转换得实在很没逻辑，经常是思维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毕竟不是说出来给人听的，随便一点也不失为一种放松大脑的“娱乐活动”。 　　这就可怜了混沌中每天就等着这段时间尝试去认识、去接触外界的某位神灵了。 　　祂时常听着某个话题刚入神时，就被迫中断了这个话题，迅速进入下一个话题。 　　混沌中，黑暗又退去一大圈的光亮中心处，浑身洁白的神灵茫然地歪头，明明知道看不见，依旧徒劳地保持着九十度角仰头看天的姿势，眼巴巴等着外面说话的人能偶然话题一转，重新转回刚才的话题上。 　　可惜这个可怜的愿望，十之八、九都未能如愿以偿。 　　神灵有些闷闷不乐地想：等你以后许愿了，我一定会让你所有愿望都成真。 　　这种不听他人愿望的行为要不得！ 　　“玥。”结束早课，步出神殿时，圣女叫住了言玥，“从今日开始，神殿的打扫与照顾，都就给你了。” 　　言玥眨了眨眼，点头应下。 　　神殿的寓意很特殊，一向只有圣女才能去做这些工作，这就是对神灵的祀奉了。 　　不过圣女年纪大了，加上现在如无意外，肯定是她接班，提前让她适应工作内容，言玥也能理解。 　　圣女满意地笑了笑，“从今晚开始，晚课结束后你就过来同我一起用晚饭，饭后跟着我学习制作日月录。” 　　日月录也就是记录神殿的一切。 　　书楼里就有很多都是历代圣女记录神殿日常的日月录。 　　圣女的工作只有两件，一件是祀奉神灵，一件是记录神殿的一切。 　　圣女现在就把两样工作都开始着手交给言玥，不可谓不信任看重。他人的信任是很宝贵的，言玥心下感动，抿唇笑着点头，“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的！” 　　哪怕自己不信鬼神，只因为圣女这份可贵的信重，她也要对神灵祀奉得更用心才行呀！ 第32章 鱼丸和饭团 　　神殿里其他地方并不需要每天都做一次打扫。 　　但神殿却需要时刻保持明净整洁。 　　不过圣女年老体衰, 精力也不比从前了，存在一些容易忽视的边边角角在所难免。 　　言玥新得了任务，怀揣着敬业精神, 用过早饭后就端着木盆拿着抹布以及自制的扫帚来了神殿。 　　洒水, 扫地，扫帚都分了大扫帚和小扫帚，大的负责清扫宽敞的地方, 小的手持式扫帚就专扫缝隙角落等容易忽略的边角。 　　用大片石板铺就的地面扫好了, 洒洒水压一下空气里的灰尘, 同时还能调和一下神殿内的湿度, 避免建筑在过度干燥的环境中出现开裂等状况。 　　扫过地, 主要的打扫任务就落在了巨大的神像上。 　　神像是整块白玉似的石头雕刻而成的, 据说已经存在数百上千年了, 算一算, 零头都比言玥大，也算是长了不知多少辈的长辈了。 　　也不知道平时圣女是怎么擦它的。 　　也太高了吧。 　　没有前辈经验借鉴，言玥也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神, 冒犯了。”言玥给神像行了个合手礼，然后撩起长长的罩裙裙摆，将之翻到膝盖部位, 用早就准备好的麻绳系上。 　　虽然这样裙摆绷紧也限制了双腿分离的距离, 好歹不用担心裙子太长钩笼到哪里。 　　脱了鞋, 光着脚从神像的底座爬上去, 好在神像很结实, 没有堆砌的缝隙, 试了试, 言玥顺利踩着神像长袍微微鼓荡起的弧度爬上了神灵微微抬起的胳膊。 　　唔, 坐在神的臂膀上，其实还挺舒服的。 　　言玥心虚地看了一眼神殿外面，确定没其他人过来。不过她还是加快了速度，一边忍不住嘀嘀咕咕：“不是我冒犯您，神，是您长得太高大啦，如果您真身就是这样的，那我猜您是来自巨人国的，或者干脆就是外星人？” 　　擦神像的脸，神的五官深邃，特别是眉眼鼻梁，说到这里，言玥就不得不真心实意夸一句这位雕像大师技艺高超了。 　　明明是一块同色的全白石料，没有用多余的色彩，竟也能雕刻出如此轮廓分明形象饱满的雕像。 　　略高的眉骨上，是比之剑眉略添几分柔和，又比弯眉多几分英气的斜刺眉，眉下是凹陷的深邃眼眸，雕刻师打磨得很用心，就连微微内勾的眼角，历经上千年岁月打磨，如今后人再看，都依旧清晰分明。 　　再之后，便是山根挺拔的鼻梁。 　　“嗯？倒是挺干净的。”言玥仔细把眼睛眉毛鼻梁这些弧度比较大，又比较细致，很容易藏污纳垢的位置擦了又擦，取下抹布一看，居然一点灰尘都没有？ 　　“难道这是一块奇特的石料，具有天然的防尘功能？”言玥纳闷儿，柔软的指尖戳了戳神的脸颊，更好奇了。 　　可再好奇她也没想过偷偷撬一小块石料下来研究，不说她现在的工作就是保护照顾神像里的一应物品，更何况她也不是专门搞这方面研究的。 　　也许是为了让神灵看起来更符合人类想象中仁慈的形象，神像的面部轮廓很柔和，唇也是看起来十分友好的下唇饱满，唇角微翘的形状。 　　用言玥的目光来看，这就是一位典型的温润型俊美青年。 　　“这位雕刻师审美还挺行的。”居然跨越了时空都能跟她这样的兔国人相似。 　　言玥夸了一句，又很快继续擦拭起其他地方。 　　好在除了面部因为凹凸起伏比较多，擦起来有点难度外，其他地方就很好擦了。 　　神像的头发是平顺披散下来的，柔柔顺顺直到腰部以下，然后就是长袍，长袍款式很简单，没有多余的纹路装饰，一擦到底，十分顺畅。 　　搞定了最大的神像，其他比如放祭品的供奉台，神像底座，周围窗台等，就没那么麻烦了，是言玥垫着脚就能完成清理工作的。 　　看起来宽敞，没想到真的打扫起来也并不会耗费太多时间和精力。 　　将神殿里里外外打扫一遍的言玥自己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灰尘，没有死角，端着盆挟着扫帚就哼着歌高高兴兴走了。 　　她自然不知道自以为无人发现的“冒犯”让某只身陷混沌中的神灵傻愣愣呆坐了多久。 　　不知过了多久。 　　因为祂的未来小圣女到来，有很多好吃的，又能听到很多话语而满怀期待站起来的神灵软乎乎又倒了下去，侧趴在地上，眼神落在似乎还残留着香软触感的手臂上。 　　看了良久，神灵垂下眼睫，抿紧了唇，一点点收拢手臂，埋头趴伏下去。 　　脸颊贴着手臂。 　　似乎还能闻到香味。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可又想不出来。 　　神灵：困惑.jpg 　　打扫神殿只是敬业第一步。 第二部 ，当然是要把神灵的供品提高一点档次啦！ 　　别的神灵，排除那些残暴的人祭，不是三牲五谷，就是五斋七味，味道就先不说了，样子是绝对好看的。 　　再看看他们的小山神，在她来之前供奉台基本空荡荡，她来以后每天摘的鲜花供的水果，也都是顺带的，算不得用心。 　　就连美食都是偶尔想起来了才送一回。 　　反正就是，太粗糙！太不走心了！ 　　要是真的有神灵，那他们这位小山神想一想还真是寒酸到让人心酸。 　　看看四面八方的神灵，信徒有那么多，地盘有那么宽，连名字都一个比一个高大上，那些神灵还有专属图腾！ 　　他们山神呢？别说称号啊图腾的了，就连清楚记载的名字都没有！ 　　哎。 　　可怜。 　　言玥这个无神论者都觉得心疼了。 　　所以她要专门为神灵做美食！以后还要保持每三天至少一样点心的频率上供。 　　小黑现在已经习惯了跟着言玥她们吃一日三餐，自觉有养幼崽责任的小黑每天都会去山谷里叼活鱼，再时不时抓几只野鸡野兔回来哄幼崽开心。 　　所以厨房已经基本不缺肉食了。 　　言玥去了厨房，跟春奴打了声招呼，就从水缸里捞了一条鱼，一拍一切一剁，麻利地就将鱼杀了。 　　她准备做个鱼丸。 　　做鱼丸，最麻烦的大概就是拔鱼刺。 　　不拔干净，做出来的鱼丸都不能叫鱼丸了。 　　好在山谷小溪里的鱼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细小的鱼刺很少，剔了脊骨，再耐心地把腹部的刺一根根/拔/出来，基本上就干净了。 　　之后便是剁，去掉鱼皮，不用切，直接剁。这是言玥的个人偏好，总觉得这样剁出来的鱼肉更香甜可口。 　　剁鱼肉泥的时候春奴忙完了手上的活儿，过来帮忙，言玥刚好让她帮忙用石臼捣些胡椒粉，捣好了全洒在她正在剁的鱼肉泥上，擦干净石臼继续捣皂米。 　　做鱼丸需要用到淀粉，言玥现在也没玉米粉，就用皂米粉也可以。 　　葱姜打末，拌入鱼肉泥中，等春奴捣好皂米粉，筛去粗糙的，只用下面细腻的添加进来，揉成一团后不停摔打，增加鱼丸的Q弹口感。 　　春奴库房里误存的山药已经用完了，今天做不了山药糕，言玥想了想，招呼春奴把皂米蒸上，摔好鱼肉泥，言玥又去腌制了今天小黑才带回来的新鲜兔肉，切片，加蜂蜜用石板慢慢烤制。 　　最后皂米蒸好了，打散稍微放凉以后，言玥开始做饭团。 　　没有多的模具，只能做原始的造型，或是可爱丸子团，或是三角形，丸子团用加了蜂蜜搅拌的皂米做，里面再塞上烘烤好的葡萄干果干等，做成甜口饭团。 　　三角形的则拌饭时加一点点化开的盐水，然后外面裹上烤好的蜜汁烤兔肉片。 　　葡萄干是上次跟秋奴她们一起从山谷摘回来的那些，原本是打算再摘一点凑一起做葡萄酒的，没想到之后几天总有事忙，没能成行。就那么一点野葡萄也不够做葡萄酒的，放又放不住，干脆就晾干后烘成葡萄干的。 　　虽然没有新疆葡萄干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那么甜，倒也酸甜可口，作为小零食也不错。 　　春奴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怎么也没想到皂米还能做出这样漂亮好看的模样来。 　　言玥笑着把手里刚团好的一枚饭团递给她，“快尝尝，看我做得好不好吃，我也是第一次用这些材料做饭团。” 　　非要说起来，其实皂米还比大米这些细粮贵不少。 　　原来的世界里她哪想过自己还会有把野生皂米当主食吃的一天啊。 　　谁让皂米难剥呢。 　　现在好了，目前只能指望皂角树多结些皂角，好让她多吃两口主食了。 　　春奴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言玥却直接塞到了她手里，一点拒绝的空间都不给她留。 　　见状，春奴也只好红着脸低头乖乖尝饭团。 　　有时候春奴都觉得，玥大人好像在把她当小孩子宠，可她明明都一把年纪了...... 　　但是真的好幸福啊，是她一辈子都不曾品尝过的温暖。 　　耳边是少女温柔却有条理的说话声：“蜂蜜用完了，小黑说找到有蜂窝，我今天下午出去的时候顺便去看看能不能摘回来。” 　　“秋奴大概要明天才能回来了，今天下午你一个人在家就多注意一下圣女那边的情况，其他活别急着干，我会提前回来的。” 　　...... 　　春奴又低头咬了一口。 　　唔，拌了蜂蜜的饭团真甜啊。 第33章 小黑乐极生悲 　　秋奴和冬奴都不在, 言玥和春奴就分别去给神殿和圣女送饭，等送完了回来刚好可以开饭。 　　换作以前，春奴一向是自卑的, 能不靠近圣女和神殿就尽量远离, 现在有言玥带着，学会了许多新本领，每天笑得多了, 渐渐也有自信了不少。 　　至少有一点,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生来有罪, 她也跟其他人一样。 　　现在能主动去给圣女送饭, 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当然, 其中也不乏舍不得言玥两处跑的缘故, 在给神灵送供品和给圣女送午饭之间, 春奴硬着头皮选了后者。 　　不过有些事, 看破不要说破，言玥只是笑着跟春奴约好送完饭在某处汇合的岔路口甬道碰头，到时候一起回厨房吃饭。 　　诺大的神殿, 只有她们三个人，说实话，其实还是有一丢丢空旷到吓人的。 　　好在今天小黑一反常态, 早早就从外面回来了。 　　之前总不愿意靠近神殿的小黑今天还一直端端正正站在言玥肩膀上, 到进神殿的时候都没有离开。 　　言玥也没多想, 带着小黑就进了神殿, 然后奇异地发现供奉台上的东西居然都没有了。 　　“咦, 怎么都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圣女特意过来取走了？可是不应该啊。 　　言玥实在想象不出圣女偷偷来拿走供品的样子。而且圣女已经说过神殿里的一切都交给她来照料了。 　　言玥疑惑地上前, 翻看了一下, 不管是早餐还是水果甚至鲜花, 一点残渣都没剩。 　　小黑抬头看着神像，发现神灵的力量已经有了明显的恢复，预测等到幼崽正式接任圣女之位，与神灵建立起直接的联系，到时候神灵应该就能走出混沌，再返人间了。 　　来自异世界的生灵天然就与这个世界所有属性的力量没有任何牵扯，幼崽又是来自聚几千年绵延文明的国度，加之本身又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无垢之魂，只是建立起相对平等的从属关系，就足够神灵脱离旧日信徒怨气憎恨的枷锁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当神灵借助幼崽的力量挣脱枷锁后就可以解除关系，可只是这段时间的相处，黑鸟已经生出更多的贪念。 　　——它希望幼崽能和他们有更久远、更亲密的关系。 　　黑鸟看着神像入了神，陷入矛盾的纠结中——一方面它知道自己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是黑暗的侵蚀污染，一方面又克制不住贪念的诱惑。 　　言玥已经查看了一遍神殿，没发现别的痕迹，满心狐疑的回来。 　　“算了，可能是有什么小动物偷偷跑进来了。” 　　看来之前那些消失的祭品也是这么没的，倒是她之前想错了。 　　言玥嘀咕着，把供奉台上空得干净明亮的褐色粗瓷碗换下来，重新摆上装了可爱饭团和白嫩鱼丸的瓷盘。 　　为了提高供品的逼格，言玥特意用心做了点缀，白嫩的鱼丸边摆上了编成柳叶形状的葱叶，饭团边沿则是一圈切得圆滚滚、颜色鲜红漂亮的辣椒圈。 　　这么一摆，就有那么点高级餐厅的味儿了。 　　“花和水果都没了，下午再补上吧。” 　　言玥看了看空空如也、一片叶子都没剩下的竹编花瓶和柳条果盘，跟神灵打了个商量。 　　咳，有点点心虚。 　　所以她又双手合十声音软软地补充：“傍晚时给您做心点心补上，再编好看的花环。” 　　不是她偷懒，实在是要做的事有点多，言玥的日程表都要排到一个星期以后了。 　　等到离开神殿的路上，言玥跟黑鸟说起神殿里供品丢失的事情：“连花都消失了，果核也没见丢一个，看来那只偷偷吃供品的小动物还是挺爱干净的，也没破坏神殿里的东西。” 　　这么一只爱干净的小动物，言玥已经有点期待它是一只可可爱爱的毛茸茸了。 　　如果能像小黑一样通人性一些，也跟她做朋友的话就好啦！ 　　不过这么久了都没露面，大概是一只腼腆内向的小可爱？ 　　终于回过神来听明白言玥话里意思的黑鸟顿时一愣，下意识张嘴“呀”了一声，然后缓缓、缓缓，抬起一只翅膀，挡在脑袋上，低头浑身颤抖起来。 　　言玥奇怪地扭头去看它：“小黑，你怎么了？” 　　黑鸟又抖了抖，试图恢复镇定，可是怎么办，真的好好笑嘎嘎嘎嘎！ 　　憋了又憋，实在憋不住，小黑终于忍无可忍，一扇翅膀飞到了远处的甬道墙头上，背对着言玥长大了嘴无声大笑。 　　模样看起来古怪极了。 　　恰好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春奴看见言玥的鸟朋友长大了嘴仰着脖子浑身颤抖，看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小跑着赶到约好的甬道岔路口来跟言玥汇合。 　　一见到言玥，春奴就指着墙头上背对着她们的小黑又是指喉咙又是用双手掐自己脖子的，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嗓子里卡到什么东西了。 　　言玥讶异：“你是说小黑被噎到了？” 　　不可能吧，刚才它一直跟她在一起，也没见它吃什么东西呀！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莫名其妙抽风的小黑很快就恢复正常又飞了回来。言玥没看见它奇怪的样子，只是摸了摸它脖子和胸脯，确定没问题也就没再关注。 　　看见过它奇怪模样的春奴却是一头雾水，搞不懂什么情况，时不时就回头去看看它。 　　一直看到走回厨房，确定小黑没再那样表现出难受的样子，春奴这才放了心，颠颠儿进了屋子把她们的午饭端出来摆好。 　　不管是言玥摸索检查，还是春奴频频张望，黑鸟始终淡定自若，就像之前抽风的真不是它一样。 　　只有在吃午饭时候，黑鸟才心情好得时不时就要在背后扑腾两下翅膀。 　　嘎嘎。 　　那个笨蛋！肯定是连花都一起吃掉了！ 　　嘎嘎嘎笑死鸟了！ 　　刚才幼崽还放了好多装饰的辣椒圈！那个笨蛋一定也会次掉！ 　　嘎嘎嘎嘎～ 　　“嘎——呀——咔——！！” 　　“哎呀小黑！”言玥吓了一跳，连忙给卡住喉咙的黑鸟又是顺胸口又是拍背脊。 　　“啊！啊！啊啊！！”春奴也吓得啊啊叫，下意识端了一碗水来才想起来这是人噎到时的办法，鸟噎到了喝水管用吗？ 　　所以说，不管是人还是鸟，都不能在吃饭的时候分心去狂笑！ 　　真的把装饰用的辣椒也吃掉了的神灵慢慢捂住嘴，玉白的脸上渐渐染出两抹红晕，连眼眶也变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唔，小圣女今天中午供的祭品，味道好奇怪哦，好吃的非常好吃，奇怪的又非常奇怪。 　　可不可以只吃好吃的那些东西，不吃这种味道奇奇怪怪的红圆圈？ 第34章 割蜂蜜 　　言玥是第一次知道鸟也会吃东西噎住。 　　好在小黑很快就把咔在喉咙里的饭团噎下去了, 又喝了两口水顺了顺嗓子，没事鸟一样继续表面镇定从容实则尴尬到抠爪地继续吃午饭。 　　这是一个有惊无险的小插曲。 　　很快言玥和春奴就随意闲聊起来，吃过饭后言玥没有休息, 回去背上特意赶制的粗格子背篓, 带上小黑就出发了。 　　竹篾编制的背篓有粗细之分，细的就是之前言玥编好，后来又让冬奴带下山送给夏奴的那个, 整体而言更加精致漂亮, 可以装一些小巧的东西, 在农村, 背稻谷豆子都可以。 　　相对而言, 这种所需要的竹篾更多, 所需要的时间也更长。 　　另外一种就是有格子的背篓, 打好背篓底部后弯曲上来, 在背篓底边上编十几圈，固定好形状后，上面背篓四壁就可以隔一指长的距离编三四圈篾条固定形状, 一直到背篓口子收边。 　　这种背篓缺点是不能装小一些的东西，只能装些草株枝叶之类的，优点是编起来很快。 　　言玥需要有装东西的工具, 这样的粗格子背篓是最好的选择。 　　除了背篓, 这次言玥还扛了木锹和石斧, 准备去查看套绳陷阱的时候挖两个大坑陷阱。 　　果油到底比不上荤油, 言玥希望能抓到一只稍微大型一点的猎物, 这样的猎物身上才有可以炼油的油脂层。 　　特别是言玥希望能做原始肥皂的情况下, 如果能抓到野猪就好了。 　　之前在山谷里顺着小溪往上探索的时候, 言玥在小溪附近的林子里看见过野猪群活动的痕迹。 　　森林的动物大概是学精了一点, 今天的套绳陷阱只收获了一只兔子。言玥也不会看兔子公母，总之先绑了带回去让兔子自己互相认认吧。 　　换了条路线，一路上又在其他地方做了些套绳陷阱，言玥没有急着去山谷，而是跟着小黑穿过密林，来到了一片悬崖下。 　　“小黑，你真的没问题吗？” 　　言玥仰着头看悬崖中间位置大片的白黄色蜜巢，担心地摸着小黑的脑袋。 　　小黑“呀”了一声，信心满满地抖了抖翅膀，又用脑袋推了推言玥的脸，示意她先躲到旁边的灌木丛后去。 　　好吧。 　　总要给小勇士足够的信任和鼓励。 　　言玥最后叮嘱了它一声注意安全，就乖乖躲到了灌木丛后面，只从枝桠间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小黑勇往无前地冲上了悬崖。 　　“嘎——！”小黑叫了一声，冲上去就对着悬崖上固定在石缝间大圆盘似的扁平蜂巢亮出利爪。 　　原本进进出出忙碌采蜜的黑色大蜜蜂们吓了一跳，发现敌袭后虽然对黑鸟有着天然的惧怕，还是一只只勇敢地冲了上来，将黑鸟团团围住。 　　言玥吓了一跳。 　　好在很快黑鸟就仗着自己体型比蜜蜂大，拍着着翅膀把围上来的蜜蜂扇得东倒西歪，一只只跟喝醉了酒似的。 　　黑鸟在蜂巢外停留了一会儿，眼看着蜂巢里已经没有蜜蜂再飞出来了，确定仇恨值拉得满满地，这才拍拍屁股带着一群跟着它紧追不舍的黑蜜蜂飞走了。 　　言玥蹲在地上继续等。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黑鸟终于摆脱了那群黑蜜蜂的围追堵截，抽空跑了回来，一回来就扑向悬崖上的蜂巢，张嘴就扯了一大块带下来给言玥。 　　言玥总有种带着小黑偷家的刺激感，莫名兴奋，眼睛发亮地捧着小黑先亲了一口，然后把背篓里的那只五花大绑的兔子拎出来，动作小心地把沾满蜂蜜的蜂巢放进已经垫了两层干净芭蕉叶的背篓里。 　　小黑脑袋上被闷了一口，虽然还是有点傲娇地嘀咕幼崽太热情奔放了，好歹没刚开始那么容易害羞，只是像打了鸡血一样又飞上去继续扯蜂巢。 　　很快就有黑蜜蜂回来了，言玥一看，连忙招呼小黑：“别去了，够用了，我们快点跑啦！” 　　而且也不能给人家偷光了，总要把蜂后的巢穴留下来，还要留点蜂蜜让这些可怜被偷家的蜜蜂有点口粮熬过搬家的这段拮据岁月。 　　其实根本不怕这些小蜜蜂的黑鸟看幼崽兴奋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假装害怕地跟着跑了。 　　反正幼崽想吃的时候还可以再来，哄一哄幼崽开心嘛。 　　这是身为长者的责任。 　　“哈哈，小黑，你好厉害！”跑出一段距离，言玥一手拎兔子一手挂背篓，转头满脸灿烂笑容地赞扬小黑。 　　黑鸟落在言玥肩膀上矜持地抬了抬脖子，然后埋头梳理羽毛，表现得从容又淡定，就差在自己脑门儿上刻上四个大字：我很厉害。 　　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的蜂蜜轻而易举就取到了，言玥心情很好，带着小黑绕路去了山谷，山谷还是像之前那样，没太大变化。 　　只是被砍伐了一小部分的竹林边又有竹笋冒头了。 　　看看好大一片的竹林，言玥心安理得地用木锹把这些刚钻出泥土，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阳光和雨露的竹笋宝宝都给挖了。 　　小溪里泡着的竹竿还青翠着，今天就她一个人，这些竹竿一次性还搬不完，言玥也没有继续砍竹子的意思，把背篓挂在树枝上避免蚂蚁爬，兔子则绑在树根下，自己则扛着木锹一路折着树枝一路顺着小溪往山谷下游走。 　　这片山谷是呈三角形，三角形顶点对着的陡峭山路往上，就是神殿的方向，不过那边坡度太陡了，没有上去的路，只能从左右两边延绵起伏的山坡和森林穿插过去。 　　底边对着的则是小溪往下流淌汇聚的斜坡，弧度比较和缓，但是森林十分茂密，言玥也不敢轻易一个人走进去。 　　言玥来到下游茂密森林的边沿就止步了，在这一片因为地势相对平坦而汇聚出一片水塘的周围转了一圈，果然又看见了新鲜的野猪等蹄目科动物。 　　有一片还被滚成了稀泥坑。 　　言玥又在稀泥坑附近观察一番，寻了个蹄印过来的方向，开始动手挖起陷阱来。 　　木锹自然比不上铁锹好用，好在山谷里的泥土本身湿润度就很高，上面还有厚厚一层枝叶腐烂的软泥。 　　可好挖归好挖，大概是泥土太肥沃了，几乎没一木锹下去，都是一大群的各种虫子。 　　言玥：“......” 　　不怕虫子都要密集恐惧症犯了！ 　　黑鸟以为她被吓到了，忙从枝桠上飞下来帮她把那些虫子都踢开。 　　虽然并没有吓到，言玥还是感受到了朋友的关心和照顾，笑着没有解释。 　　一人一鸟，一个挖坑，一个把虫子踢开，忙活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挖好了一个一米多高的坑。 　　“呼，还是好难挖呀。”希望这个坑能给她带来想要的收获吧。 　　挖好了坑就是布置陷阱，先在坑上铺一层树枝，习惯了做事好看的言玥下意识把手上新鲜的枝桠用交错的方式叠在了一起。 　　最后的样子就像是一张柔软的长满树叶的“网”平铺在土坑上。 　　然后就是往上面再铺一层落叶作为伪装了。 　　拍拍手，言玥在陷阱边转圈，把堆积的泥土踢开，再将自己的脚印擦去，“好了，小黑，我们去摘葡萄吧。” 　　这次特意带了背篓来，一定要多摘点野葡萄，先把葡萄酒酿上。 　　之前言玥不着急，因为她自己并不怎么爱喝，可是现在正式负责照顾神殿的一应需求了，言玥打定主意要把每日供奉给神灵的祭品逼格提高起来。 　　传说中的神灵，怎么能少了颜色漂亮又十分少见的葡萄酒呢？ 　　其他神灵有的，她们家的可怜小山神也一定不能少！ 第35章 挖山药 　　不得不说, 山谷真是个好地方，只要认真探索，总能收获几分意外惊喜。 　　在摘野葡萄的时候持续深入中, 言玥还发现了一小片桃树林, 林子里的桃子刚好成熟了，一个个粉红粉红的，个大皮薄, 一看就知道是鲜甜多汁的好桃。 　　这让言玥格外惊喜, 当即就摘了一个熟透的大桃子洗了洗, 剥开一点皮, 深深一吸, 便是香甜的果肉。 　　“神山真是个好地方。”言玥满足地喟叹。 　　小黑见她喜欢吃桃子, 尝试着想去摘一些放进背篓里, 可惜桃子太熟了, 不管是用爪子还是鸟喙，总会把桃子皮抓破。 　　言玥见状忍不住笑出声：“小黑，你也尝一个呀, 我给你洗一洗。”说罢拿着腰间挂的竹筒水壶过去给小黑洗了一个被它抓破皮的桃子。 　　反正都是它自己的爪子和喙，也别嫌弃自己啦。 　　除了桃林，言玥下小溪试图在溪边草丛里找河虾的时候发现了一棵柠檬树, 成功摘取十几只又大又黄的柠檬。 　　柠檬既能泡水解渴又能给烤肉增加几分特别的风味, 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物, 当然不能错过！ 　　小溪里没有大的虾, 却有那种只有水质特别好的地方才会有的透明小虾米。 　　言玥也不嫌弃它们没肉, 不顾打湿裙摆, 直接用长且大的粗麻布裙摆当作网兜去网它们, 网到了就全部装进已经喝光了水的竹筒里, 准备带回家烘烤成后或是干藏，或是磨粉，都是提鲜的好料。 　　“哎？居然还有蚌壳！哇，这是田螺吗？” 　　脚下动作过大，掀翻了水里不少石头，无意中一瞥，言玥发现了脚下“石头”的伪装，这些居然是蚌壳和田螺伪装而成的，是她没见过的蚌壳和田螺。 　　可是除了外表，言玥砸开一个看了又看，确定就是能吃的田螺和蚌壳。 　　看来这座神山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是一片水泽啊。 　　刚好家里有了辣椒，田螺可以捡回去做麻辣田螺，蚌壳的话不管是做汤还是直接烤着吃，味道也是棒棒的！ 　　其实言玥更喜欢的是比较农家特色的酸菜田螺蚌壳肉，可惜目前她还没做出酸菜来。 　　看了看小溪里还有不少田螺和蚌壳，言玥做酸菜的积极性又提高了不少。 　　哼哼，早晚会吃掉你们的！ 　　从水里起来，言玥找了快晒得有点发烫的大石头晾自己的裙摆，晒得脸上不舒服，她就就近折了枝叶编成“绿帽子”往脸上扣，这才舒服多了。 　　掀开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找了找，确定小黑没有傻乎乎地站在太阳下直晒，言玥这才重新躺好，迷迷糊糊生出睡意来。 　　意识迷朦间忽然想到，小黑那么黑，日头最烈的时候直晒的话会不会吸热到自燃？ 　　想着想着，言玥自己把自己给笑醒了，原本的瞌睡虫都笑跑了。 　　躲在茂密的枝叶间警惕着周围的小黑忽然听到幼崽的笑声，疑惑地歪头看她，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既然没了睡意，言玥也不继续躺着了，爬起来招呼小黑，提着兔子背着几乎满背篓的葡萄、桃子、柠檬、竹笋，另一肩膀扛着几根竹竿踏上了回去的路。 　　回去的路线却并不是往常那样，而是又绕了一段路，在一丛绿油油的藤蔓边停下，卸下身上的东西，言玥重新拿起木锹，顺着藤蔓的根茎，找好了位置，然后继续开挖。 　　山药好吃不好挖，特别是野生山药，往往直直地往地下钻，一根山药可能就要挖个两三米才能得到一截。 　　可是能怎么办呢？ 　　目前能做点心的食材实在太少了。 　　为了承诺好的点心，言玥埋头苦挖，一路摸着山药的茎块往下挖，一时忙得忘了抬头看小黑的行踪，没发现黑鸟在旁边看了她一会儿，就扑腾翅膀飞走了。 　　正当言玥好不容易挖出半截山药，却累得不想继续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吱吱声由远及近。 　　言玥坐在地上细细地喘着气回头望去，果然，很快一群熟悉的金色就穿过树林，出现在眼前。 　　视线想对间，言玥：“……” 　　金色大毛茸茸们：“……” 　　金色毛茸茸们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上前二话不说就埋头开挖，也不像言玥那样谨慎地判断哪些藤蔓根部有山药，反正使劲挖土就对了。 　　言玥很好奇它们到底是怎么被小黑一而再再而三找上门的。 　　正观察间，其中一只猴子跟言玥眼神相对，言玥莫名其妙看出了猴子的委屈和控诉，似乎在说：你又来挖土做什么。 　　害得它们又被那只凶鸟抓来挖土。 　　言玥尴尬地别开视线，莫名有种朋友干坏事，自己在旁边帮忙望风的感觉。 　　小黑则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冷酷无情地站在枝头，看见哪知猴子有偷懒的样子，立刻“呀”地叫一声，毛茸茸们必定立刻加快速度。 　　有了大猴子们非自愿帮忙，很快就挖出了一大堆山药，而且每一根都相对完整，可比刚才言玥费劲吧啦挖出来那半截强多了。 　　挖出来后猴子们抱着山药又很快消失了，言玥不知道它们去了哪里，不过秉持着对小黑的信任，言玥没有担心猴子们挖了山药抱着跑路，而是站起身开始把这些坑都填回去。 　　填土就轻松多了，等她填完了重新背上背篓准备扛上竹竿回去的时候，刚才消失的那群猴子又哇哇叫着回来了，然后火速扛起竹子就跑。 　　大概是之前从来没干过这种活，猴子们很不适应扛着竹竿在森林里跑跳，言玥就看见其中有只猴子扛在竹竿中间被抬了起来，还有猴子不会走直线，一个拐弯就被前面的猴子撬得飞了起来。 　　总之状况百出，猴子们吓得吱哇乱叫，闹闹咋咋地走了。 　　一群金灿灿的大毛绒闹闹喳喳来的，风风火火的去，把山药和竹竿都抬着跑了。 　　这下子言玥就轻松多了，背着背篓拎着兔子和木锹就轻轻松回去了。 　　现在的住处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猴子们来来去去，倒不会引起神殿里其他人的注意。言玥到家的时候就看见竹竿山药都被堆在了院子里。 　　竹子明显比之前她从小溪里捞出来的更多，看来猴子们除了把她扛着的那些抬回来了，之后还回了趟山谷把其他竹子也抬了回来。 　　山药很多，吃新鲜的肯定吃不完，即便耐放，言玥也准备晒一些山药干，可以留着以后炖汤的时候放几片。 　　春离开后言玥隔壁房间就没人住了，言玥进去看了看，还是跟她们刚来时的那样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不像她那边，房间里渐渐多了许多日常用品。 　　倒也省了收拾的功夫。 　　言玥暂时把这边当工作间用，竹子山药葡萄这些多余的东西都搬了进去，田螺和蚌壳则单独用盆打了水先养着。 　　原本计划是回来得要晚一些，现在有猴子们的帮忙，倒是太阳还没下山就回来了。 　　言玥在屋后打水洗了下脸，感觉清爽了，这才往蒲团上一坐，抓了石刀开始劈篾条，准备抓紧时间编几个晒东西的大晒箕出来。 　　晒箕很好编，找好开始的中心点，打好底顺着一直编就可以了，直到编到想要的宽度，再按照圆形的弧度一点点收边，再加高加固晒箕边，一个浅口圆形晒箕就好了。 　　做好一个，言玥继续做下一个。 　　她手指灵活，脑子好使，在动手前就构思好了动手的思路，即便并不是熟手，依旧编得很顺畅，用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太阳下山的时候编好了四个大晒箕。 　　看样子应该是暂时够用了。 　　洗了手，重新梳理了一下头发，言玥去尚未完工的菜园子边沿摘了一小把已经扎根，重新鲜活起来的大栀子花，又拿了个晒箕装了些桃子柠檬以及养着小虾米的竹筒，喊了几声小黑，不知什么时候跑去附近树林里玩的小黑就飞了回来。 　　“呀——”小黑飞过来看了看，选择帮言玥提兔子。 　　原本已经躺平认命的兔子大概是感受到小黑爪子带来的危机感，忽然又挣扎起来，被小黑一翅膀扇回了装死状态。 　　言玥看得好笑，“你别把它拍死了，最近两天我都不太想吃兔肉了，其他你抓回来的兔肉吃不完我都腌上风干了。” 　　也幸好兔子听不懂，否则怕不是要对自己的兔生彻底绝望，以至于选择咬舌自尽寻求解脱。 　　之前挖回来的辣椒苗眼看着是种活了，就是不知道它们还结不结辣椒。摘回来的辣椒约莫有二十来斤，肯定吃不完，一部分用来晒干辣椒，一部分言玥准备做剁椒。 　　夕阳斜斜打在长而蜿蜒的甬道上，言玥看着自己拉长的身影。别人是左牵黄右擎苍，她是左晒箕右竹条。 　　别人过的是意气风发，她过的是柴米油盐。 　　若是被那群称呼她仙女姐姐的粉丝看见她现在的模样，怕是要震惊到下巴都砸地上吧。 　　毕竟虽然她是手工达人，什么手工都会做，可多是陶冶性情、颇具传统浪漫主义的那种做。 　　言玥忍不住笑出声。 　　唔，不行，生活的苟且不能少，诗和远方也不能丢，找个时间做一管竹笛或竹箫吧，可以想想笛膜可以用什么代替...... 第36章 鸡蛋米糊小饼干 　　剁椒做起来很简单, 把辣椒剁碎，加入姜蒜碎末以及适当多一点的盐搅拌装坛密封即可。目前没有蒜，言玥用葱头代替。 　　春奴这里有许多小的坛坛罐罐, 山神部落的村民已经有了土陶瓷的烧制法, 虽然因为工艺简陋落后，导致成功率比较低，成品单调粗糙, 好歹够日常所需了。 　　而每一次烧制成功, 都要把那一批次里最好的一样陶器让江叶夫妇带上神山作为供品, 以至于神殿里并不缺陶器。 　　厨房这个属于春奴的地盘目前已经被言玥蚕食了一多半, 比如之前翻出许多皂角山药等杂物的房间, 现在就已经挂上了言玥腌制的风干兔肉、风干咸鱼, 以及现在的一坛子剁椒。 　　剩下的辣椒全部放进带过来的晒箕里晾开, 在晒干之前可以新鲜取用, 等晒干的时候都还没用到的，自然就成干辣椒保存下来了。 　　忙完了辣椒，言玥又和春奴一起把蜂蜜也挤出来装坛, 剩下的蜂蜡留作做蜡烛。 　　虽然神山上气温比较凉爽，随着第二个神诞日的越发接近，天气还是不可避免的热起来。 　　晚上言玥习惯了做点什么再睡, 继续用火把照明实在有些热了。 　　时间太晚了, 一会儿做完晚课还要去圣女的房间一起吃晚饭, 并学习日月录的制作。 　　春奴在一边准备今晚的晚饭——皂米饭、红烧鱼、蒸蛋。 　　已经算是神殿餐饮固定三件套了。 　　言玥削了山药上锅蒸起来后就不停捣皂米, 准备取米粉做两样点心。 　　没有打蛋器的鸡蛋打发过程, 绝对是每个厨艺爱好者的噩梦。 　　饶是言玥也打得筋疲力尽怀疑人生, 小黑看得想帮忙, 可惜不管是爪子还是鸟喙, 似乎都不太允许它做这样不停高速转圈的动作。 　　好在言玥还是坚持了下来。 　　把米粉和新鲜的蜂蜜陆续按照一定的比例加进去继续搅拌成糊状，摆好石板刷上一层薄薄的果油就开始耐心地用舀汤的竹筒勺子舀半勺，凝眸专注地用米粉蛋糊在烧热的石板上画画。 　　因为石板导热比较慢，言玥可以画更复杂的造型。 　　从可爱的Q版动物头像到小花小草太阳星星，最后言玥还画了传说中神灵偏爱的大栀子花。 　　小黑在旁边看得专心，言玥抬眸看了它一眼，抿唇一笑，手上的动作一边，迅速勾画出了一只米白色的小黑。 　　然后小黑旁边是同样米白色的她自己。 　　小黑正看着大栀子花呢，突然看见石板上出现自己，又紧接着出现了幼崽。 　　抬头看看幼崽，又低头看看石板上渐渐定型的图画，小黑似乎明白过来什么，高兴地扇动翅膀嗓音高昂轻快地“呀呀”叫了几声。 　　自己的做法让朋友高兴，言玥也笑出了声，小声跟小黑说：“这是你，这是我，我们是自己吃自己呢，还是我吃你，你吃我呢？” 　　唔，这个问题问得好。 　　小黑一翅叉“腰”，一翅托着下巴认真思考，半晌都没做出决定来。 　　言玥也不催她，继续画剩下的小饼干。 　　米糊慢慢烘烤成蓬松的浅黄色，确定已经固定了形状，言玥才用筷子一个个慢慢翻面。因为言玥时常下厨，春奴还特意在旁边重新起了个火塘，所以现在言玥慢慢地搞些费时费力的小花样也不用担心耽误了春奴准备正餐。 　　刚煎好的米粉鸡蛋小饼干还是香软蓬松的口感，收取一半到盘子里，剩下的言玥继续堆在石板边沿没有刷油的地方慢慢烘烤，这样烘烤出来的小饼干会在冷却后变成香脆的口感。 　　这时候山药也蒸好了，言玥取了一边被烫得弹手一边把山药捣碎加米粉加蜂蜜。 　　半个小时后，小黑守着自己分到的幼崽造型小饼干以及山药糕，在院子里的石台上吃一口其他造型小饼干看一眼幼崽造型小饼干，吃一口山药糕看一眼幼崽造型小饼干。 　　看够了，又飞到旁边的石桌上，去看属于言玥那一份小饼干里的小黑造型小饼干。 　　如此飞来飞去，也不嫌累，反而十分满足。 　　而言玥则用竹编托盘端着码放整齐又漂亮的两盘点心以及新摘洗的桃子葡萄并一束扎好的野花脚步匆匆赶往神殿。 　　到了神殿，圣女还没过来，言玥放祭品的时候往供奉台上一看，果然之前中午放的东西又不见了。 　　“到底是什么小动物，每顿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言玥好奇地睁着水润明亮的杏眼四处逡巡，试图找到哪怕一撮能透露毛茸茸颜色的毛发。 　　可惜还是什么都没有。 　　背后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言玥转身回头，与微笑着迈步进来的圣女对上。 　　圣女打量了一下周围，又看见供奉台上明显新放上的祭品，很是满意地点头：“不错，你做得比我好。” 　　这是事实。 　　虽然几十年日一日地为神灵保持着神殿的洁净，到底不比言玥这样勤换祭品。 　　简直就是在把神灵当作普通长辈来对待。 　　祭品除了漂亮的鲜花，山间清甜的果实，居然还有一日三餐似的食物供奉。 　　便是圣女所知晓的某些大的神殿中也万万做不到这一点的。 　　人们信仰神灵，供奉神灵，却不会以为神灵会跟人一样需要频频进食，供奉台上摆放的多是耐久放又好看的东西，至于味道如何，谁会傻到认为神灵真的会去品尝呢？ 　　言玥却觉得圣女是在过分地夸她，抿着唇笑得腼腆：“还不能跟圣女您比。” 　　至少她就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一辈子都这样祀奉神灵，她还没当上圣女就想着以后要早点找到接班人，然后自己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 　　说来都让人惭愧。 　　圣女也不再说什么，笑着示意言玥把自己跪拜的蒲团挪到她旁边来，两人便并排跪坐而下，开始做今天的晚课。 　　依旧是唠了半小时的废话，在言玥还在说自己准备做蜡烛的时候，圣女起身的声音就让她睁开了眼睛，发现晚课时间居然已经结束了。 　　她果然是话唠没救了。 　　言玥暗自叹了口气，最后看了神像一眼，闭上眼睛十分虔诚：“辛苦神灵耳朵遭罪了，明天我就给您做新的祭品。” 　　幸好她表面还控制得住，言玥有理由相信自己现实生活中的好人缘就是靠隐藏话痨这个属性换来的。 　　可怜的小山神，我一定会努力补偿你的。 　　混沌中，听得正入神的神灵茫然眨眼，透过神像的双眸眼睁睁看着祂的小圣女说话说一半就走了。 　　......走了。 　　神灵缓缓伸出手，想要做点什么，却又偏偏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最后留给祂的，只有香喷喷甜滋滋的点心水果。 　　至于另外一束花？ 　　哼。 　　神灵闷闷不乐地低头，只抱着点心水果吃，假装没看见它。 　　另一边，离开了神殿的二人。 　　“今天神殿里增加了火把数量吗？看起来神像都似乎明亮了很多。”圣女温声询问。 　　言玥摇头：“没有，只是换了两支火把的固定地点。” 　　有两支位于神像侧面的火把靠太近了，言玥担心高温和烟熏会给神像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圣女点头，又问她今天下午去山谷有哪些收获。 　　言玥挑拣着有趣的事说了几样，内心犹豫了一下，按捺住愧疚，把猴子帮忙的事略过不提。 　　不是她不相信圣女的人品，只是她现在对这里的许多风俗习惯不够了解，虽然圣女她们已经接受了小黑留在神殿，却依旧不确定她们是否能接受让更多的动物靠近神殿，这样的行为在她们看来是否会被认为不够敬畏神明。 　　而导致这一切的都是小黑。 　　小黑是想要帮她才暴露这么多特别来，言玥也想要保护自己来到异世后交到的唯一的特殊朋友。 　　好在圣女只是随意地跟她聊日常，很快来到圣女的住处后，春奴及时送上晚餐。 　　吃过晚饭后，圣女又带着言玥进了另一个房间，里面墙壁上有一面墙的小石洞，每个石洞里存放着一卷用草绳捆扎的羊皮卷。 　　“来，今天我们先学习一下日常记录的做法。” 　　...... 第37章 神灵最宠爱的妻子 　　在白日里秋奴忙着埋头赶路送春下山, 言玥忙着编织采摘学习时，山神部落边沿的山神庙一大早就热闹沸腾起来。 　　平时部落里并不显得人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狩猎队的分成几个队伍或巡逻或打猎, 女人们则是跟着女首领去野外采摘尽可能多的食物回来。 　　部落里时常只剩下一些没有了劳动力的老人和还没长成劳动力的小孩在家做点事。 　　可今天却很不一样。 　　除了狩猎队和巡逻队的男人们，几乎所有女人都一大早就拖儿带崽来到神庙大门外翘首以盼着。等待的过程中，她们还交头接耳, 交换着自己听说的消息。 　　“听说昨天晚上神殿把冬奴神仆派下来了, 说是要教我们新东西。” 　　“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 我跟你们说, 我听叶的女儿说, 是山上的玥大人从天上神灵那里带来了很稀罕的新事物, 愿意教给神仆, 让神仆下山教我们呢！” 　　嚯——！ 　　这可真是劲爆的大新闻！ 　　周围的妇女们顿时哄地一声炸开了锅, 纷纷朝透露消息的妇女方向使劲挤，七嘴八舌地提问：“玥大人就是月亮村那里送过来的外乡人吗？” 　　“去去去，你别瞎说！没听人家说玥大人是天上神灵派下来的吗？说什么外乡人！神灵身边的不就是我们自己人吗？！” 　　又有人问：“怎么忽然说玥大人是神灵派来的？是圣女说的吗？” 　　被问的人也不嫌被挤得慌, 反而十分享受这种掌握独家消息被人瞩目的感觉，眉飞色舞地听到哪个问题就随便答哪个问题。 　　至于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 　　嗨，随口编呗！ 　　反正意思是那个意思就对了。 　　这边动静忒大, 其他方向的人也纷纷垫着脚尖往这边张望, 放眼望去都是黑脑袋, 就伸手拉扯着自己前面的人眼巴巴问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一个一个往靠近中心点的人问, 消息又一个一个从中心点的人嘴里转达出来。 　　同一个消息, 经过了十个人的口转述, 就会得出与刚开始完全不沾边的新消息。 　　在场的人何止十个, 所以等到冬奴和夏奴准备好打开神殿大门, 正式走出来开始组织人群进行学习的时候，就被站在前排的村民们问得愣住了。 　　“神仆大人，听说玥大人是神灵最宠爱的妻子，玥大人这次给我们带来的新智慧真的能让我们过上不缺吃穿的好日子吗？” 　　冬奴：“？？？” 　　夏奴：“……” 　　这要如何说起呢？玥大人是神灵最宠爱的妻子？说是，那肯定不是。可绝对地否认，她们似乎又没有足够的底气。 　　毕竟关于玥大人的来历，她们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奇特之处，谁能保证玥大人就真的和神灵无关呢？ 　　所以最后，冬奴和夏奴只能对前一个问题保持缄默，对后一个问题给予肯定的回复。 　　“是的，这次玥大人给我们带来的新智慧将会给予我们更好的生活。” 　　不管是竹编还是鱼的新做法，还有山药。除此之外，土豆的吃法言玥也已经口头教给冬奴了。 　　这些都是跟生活息息相关的智慧，如此说也很合理。 　　对于改善自己生活的智慧，部落村民们都十分渴望，所以即便现场有些闹腾，大家依旧学得很认真。 　　上午冬奴安排的是最简单的竹子、山药等物的认识，以及鱼要如何处理、如何去腥。 　　到中午时，刚好就可以将采摘队女首领带着人去河里打捞的鱼来，大家几个人分一条，做个现场烹饪，让冬奴检查学习成果。 　　有的人天赋好，一次便做出香喷喷的美味鱼肉，有的人稍微笨拙一些，味道中规中矩。 　　可这是在冬奴这个吃过言玥亲手做的全鱼大餐的人看来，在从未认真讲究过什么烹饪手法的部落村民们看来，这又是杀又是切又是打刀花又是抹这个抹那个的，最后还要上油煎来煎去，煎完了居然还不算完，还要加各种东西煮！ 　　刚开始她们确实觉得太复杂了，做一条鱼都够一家人吃完一顿饭了。 　　然而等到无法想象的香味从锅里飘出来的时候，这些人都不抱怨了，也不瞧瞧嘀咕了，全都瞪大了眼死死盯着锅里的鱼。 　　跟着来玩的小孩儿们更是吵吵闹闹扭着阿妈阿奶非要现在就吃，最听话懂事的小孩儿都忍不住站在锅边留起了口水。 　　在等待的过程中，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大家都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停重复问同一个问题：神仆大人，我这个是不是可以吃了？ 　　得到否定的答案，便大人小孩儿都失落沮丧，然后继续眼巴巴望着锅里的鱼流口水。 　　终于得到肯定的回答了，一个个顿时高兴得跳了起来，呼儿唤女开开心心折来树枝，迫不及待向热气腾腾还翻滚着汤汁的锅里伸出了筷子。 　　第一口鱼肉入口时，即便烫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是舍不得张嘴吐出来，而是死死咬住筷子强忍着烫意用尽力气克制住想要把鱼肉吞下肚子的冲动。 　　唔！ 　　真的好好吃！！！ 　　村民们没有华丽的词藻来夸奖，只能发出一声声最原始的惊叹：真好吃！！！！ 　　原来这就是神灵吃的味道吗？ 　　还有人脑回路奇特，反而冒出了一个让自己也坚定不移的认知：他们这些人第一次学做的鱼都这么好吃，玥大人亲手做的一定更好吃吧！难怪神灵会最宠爱这位妻子，换做她们，也绝对会宠爱到恨不得捧出心脏去爱吧！ 　　到傍晚太阳下山之时，狩猎队的人还没到家，刚进部落里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霸道的香味。 　　“这是什么味道？” 　　“好香啊，从来没闻过的。” 　　“是啊好香，一闻到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族长的儿子光若有所思：“昨晚上阿父说今天部落里会由神仆教煮鱼的方法。” 　　其他人一听是鱼，顿时面面相觑。 　　“呃，鱼啊？那还是算了吧。” 　　“大概是闻着香吃着还是那样吧。” 　　“鱼有什么好吃的，那都是没本事的人才吃的食物，又臭又苦。”说话的人露出不屑的表情，眼底带着调侃的恶意：“听说是那个外乡人搞出来的，恐怕是被月亮村的人救起来后只吃过鱼这种下等人才吃的吧。” 　　他们这一队都是部落里思想比较激进的年轻人，此时其他人听青年说着这样“大不敬”的话语，有的人大笑着附和，也有的人当没听见，既不赞同也不反驳。 　　光微微皱眉，阻止继续说下去：“好不好吃，回去尝一尝就知道了，不管那位是什么来历，总之现在她是神殿的圣少女。” 　　是神殿的，而不是他们的。 　　光某些想法其实也跟这些年轻人很接近，不过他性格更加沉稳，想得最多的是如何改变部落老旧落后的生活方式，给大家带来更好的生活。 　　而不是张口就随意地说些什么莽撞的话，只为了寻点短暂虚无的精神上的爽快。 　　同一代的年轻人里，光还是很有威望的。他这一说，大家也纷纷住了嘴，带着今天狩猎到的猎物去见了族长，然后领到自己那一份，出了族长家的院子就各自回家。 　　刚开始面对家里女性成员的强烈推荐和夸张的赞美，这些年轻人是不屑一顾的。 　　不过很快，他们都走上了同一条道路，这条路的名字叫：真香。 　　第二天，这群年轻人再次聚在一起，一开始都没吭声，仿佛前一天大肆发表对吃鱼这种行为的看法的人不是自己。 　　直到分好任务，在队长光的带领下离开部落，踏入他们熟悉的森林。 　　光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带着路，冷不丁开口说：“鱼，很好吃。”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无形的开关。 　　“嗯，是挺好吃的。” 　　“哇，何止是挺好吃！我阿妈煎了一大锅，都被我们连汤一起吃光了！” 　　“哎，我就惨了，因为鄙视鱼不好吃，最后只尝到了我阿奶硬塞进我嘴里的那一块鱼肉，剩下的他们就不让我吃了。” 　　这也太惨了吧！ 　　其他人纷纷对此人投以怜悯同情的眼神，也放开了心态，说起自己昨晚上吃鱼真香的事。 　　说着说着，这群年轻人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自己带出来要当作午饭的东西。 　　“我阿妈给我烤了五条鱼，刚才出来之前我吃了两条，还有三条包着当午饭。” 　　“这么多！你阿妈做的饭可是全部落最好吃的，好小子，不准一个人吃！” 　　“就是就是，我可以拿我的肉干跟你换！” 　　“我也想要带鱼肉当午饭，可惜家里的鱼都被我阿爸吃光了，他可太能吃了！” 　　...... 　　最后昨天嚷嚷得最凶，表示自己绝不吃鱼这种无能下等人才吃的食物的年轻人也暗含得意地来了一句：“我阿妈学得最快，早上给我炖了鱼汤，还带了煎鱼块。” 　　嘿！ 　　这小子！忒招人恨了！揍他！ 　　年轻人们打打闹闹，光在前面一边负责带路，一边警戒周围动静，同时也在思索这件事。 　　看来神殿也并非全无作用。 　　这位玥大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懂这么多新智慧。 　　光有些怀疑对方是从无尽森林之外来的。 　　至于部落里女人们流传的什么玥大人是神灵宠爱的妻子这种说法，光一点都没信，而是思索起自己得找个机会跟这位玥大人聊一聊。 　　可惜上次对方刚从月亮村过来时直接进了神庙，当时他也没想到这一点，错过了找对方打探情况的好机会。 　　不过，马上就要到神诞日了，想想办法，也不是没机会见到人...... 第38章 染色和蚕虫 　　且不说当春心头小算计翻来覆去走了一路, 也想了一路，终于强忍着被赶下来的羞耻与对部落的厌憎踏进部落，却发现部落里处处都有着言玥的存在时会作何感想, 只说言玥第二天就把蜡烛做上了。 　　蜂蜡熬蜡油很容易, 把蜂巢放进陶锅里，加水先大火烧开，再转小火慢慢熬煮出粘稠液体状, 停火把里面的渣过滤出来。剩下的粘液继续小火慢慢熬干一点, 就可以倒出来晾干了。 　　这时候还是蜡黄色, 言玥不喜欢这个颜色的蜡烛, 准备找些天然染色植物再做, 便先把它放置在一旁。 　　稍微复杂一点的就是制作蜡烛的烛芯。 　　将麻杆的皮浸泡捶打取出最细的麻线, 而后又是浸泡果油又是晾干, 晾干定型后再浸蜡油, 过程不算繁琐，耗费的时间却要好几天。 　　所幸她现在也没别的事要忙，做这点东西的时间还是有的。 　　上午要留在神殿里做洒扫的活儿, 言玥就没出门，早课过后做完要做的事，跟春奴一起把昨晚用刨出来的炭火隔着石板慢慢烘烤干的虾米碾成粉末装起来, 再把春奴最近才去捡回来的一背篓皂角背回来。 　　于是半上午的时候, 言玥坐在床边用白石条裁剪细麻布做衣裳, 小黑就在一边地上一个个剥皂角。 　　夏奴托人带上来的细麻布言玥准备做一套短袖加半截裙子, 这里的人并不是非要将身体掩盖完, 部落里不少人就是只穿遮羞的短袖短裤短裙, 甚至越多布料越证明身份高。 　　就像神殿里圣女和圣少女的衣服, 就是从头罩到脚踝的, 春奴她们的则要短一点。 　　神殿发的那两套圣少女的罩裙言玥不准备随意修改，只是穿出去干活又实在很受拘束，就用细麻布单独做方便干活的装束。 　　衣服言玥也是会做的，不仅简单的短袖短裤裙子，就连汉服她也做过，还有染布等，都是网络手工达人的基本素养。 　　只是现在切割显然有些麻烦，只能一点点用石刀磨，随后用装了炭火加热的陶罐烫一下防止经纬线散开。 　　这里的人有用骨针的，也有用石针的，言玥用的是刺针，荆棘上尖锐圆润的刺，尾巴上磨开一个孔，将自己采的桑麻内皮捶打揉搓成一根根细丝，浸泡增加韧性，然后阴干，就能当作针线了。 　　衣服都是贴身穿的，言玥缝制时用了Z型套针法，过完一遍再回来重走一圈拉平针法，确保缝的边沿足够熨贴，不会翘起来扎在人的皮肤上。 　　没有纽扣没有拉链，做衣服最合适的莫过于斜襟盘扣的样式，所以言玥直接取了民国时女学生衣服的款式，裁出上衣和下裙。 　　看细麻布还有剩余的，干脆一起裁了，做两套刚好够换洗。 　　至于粗麻布的长袍罩裙，回头问过圣女后若是可以自己改，便正好改成两件长袍，以后天冷的时候加在外面当外套刚好合适。 　　才把上衣缝出个雏形，日头就要升至头顶了，言玥也没急着继续做衣服，而是去屋后菜园子的一角将盖在种子上的草垫掀开透气。 　　神山的土壤大概确实有某种奇特的微量元素，才撒下去没几天的干瘪种子，今天早上言玥就发现全部冒出了嫩绿的芽尖尖，仿佛雨后一夜之间钻出泥土的春笋。 　　先前种下去的土豆块也泛着绿鼓起了小芽苞，想来过几天就能抽出苗子。 　　希望它快点长一长，好让小□□忙在森林里找找看。 　　土豆这种高淀粉的食物，身体缺久了就馋得不行。 　　蹲在土豆芽苞边上，想到人家还没发芽自己就馋人家身子，言玥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明明之前自己并不是个好吃的人，现在却成日里惦记着吃，思考得最多的也是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当真是“一日三省”了。 　　小黑在她肩膀上随着她笑得晃动的身体拍了拍翅膀，过程中假装不小心地用翅膀拍了拍幼崽头顶，适时散发一下自己作为长辈对幼崽的怜爱。 　　还不知道自己被鸟朋友怜爱了的言玥把它抱在怀里，一边摸它油光水滑的羽毛一边说：“神山上植物的生长特性跟我知道的都不一样，所以把结着果子的野果树移栽进来应该也可以吧？” 　　看看空旷的菜园周边平底，看看已经活得叶子翠绿泛光开始冒出白色小花苞的辣椒苗，再看看已经快要包围小菜园一圈、开着花被移栽过来，此时花朵依旧开得灿烂的野花，言玥信心倍增。 　　下午，言玥继续扛着木锹带着小黑去森林里挖宝藏。 　　因着看言玥每日里忙忙碌碌的，大概是尝到了驱赶其他动物干活的甜头，第一次还是挖土，第二次是挖土又扛东西，这回小黑直接把石斧甩给之前那群金毛猴子，让它们去山谷竹林里砍竹子并搬运回来。 　　此时的言玥还不知道，只是念叨着自己要做哪些事。 　　衣服还没做完，背篓也要编，还有春奴和秋奴的竹床，先前冬奴说要给二人做，却是第二天就下山去教村民们去了。 　　这事儿言玥自然接手过来，昨天已经将需要用到的竹竿重新泡上了，只等明日就可以抽空做了。 　　另外竹桌竹椅竹衣柜等物也是计划了好些天了，尚且没来得及开个头。 　　事情虽多，言玥却并不着急。 　　她总是喜欢把手里的事捋一捋，然后按照轻重缓急安排好，一样一样慢慢去做。 　　更何况现在于她而言，恐怕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天然的染色植物最常见的有染红色的茜草，染蓝色的蓼蓝，染黄颜色的栀子果，染紫色的紫草，染绿色的冻绿果，还有各种茶叶调和染出的茶色等。 　　其他颜色比较鲜艳的植物也有天然色素，只不过因为没有这些染色植物颜色来得更纯粹持久，所以才在人类搜寻染色技术的历史潮流中被慢慢剔除。 　　论对这片森林的探索和了解，用两只脚在路上走的言玥自然比不得用翅膀在天上飞的小黑，所以她用炭笔在石板上画了个大概，让小黑带着她慢慢搜寻。 　　一下午的功夫，成功找到了蓼蓝和紫草，最让言玥惊喜的是路上发现了一小片仙人掌，成功取到了一些胭脂虫。 　　当然，嫩嫩的仙人掌和红红的可爱仙人掌果实也没能逃脱她的魔抓，都被她给收了，最后还掰了一段老根装进背篓里准备带回家种在菜园里。 　　小黑在一边张望，对于幼崽喜欢收集各种奇奇怪怪东西的癖好已经见怪不怪了。 　　“小黑，你要吃这个吗？”熟透了的仙人掌果实酸甜可口，就是籽有点多，咬一口就在牙齿里嘎嘣响。 　　小黑摇摇头，无法理解幼崽为什么要吃这种口感奇奇怪怪的果实。 　　难道是它每天没有带足够的果实回家投喂吗？ 　　小黑若有所思。 　　神山里有许多可口的果实，言玥吃仙人掌果其实也算不上多喜欢，更多的是一种对熟悉的味道的追忆，吃了两个就罢手了，用木锹拍打着前面的草丛一边赶路一边张望，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正专心寻宝，额头上忽然碰到了什么软软凉凉的东西。 　　言玥下意识“哎呀”一声，脑袋一歪迅速躲避，而后好奇地去看自己碰到的是什么。 　　翠绿的桑叶背后，几只绿白色长条虫安安静静趴在那里啃叶片。 　　言玥惊奇：“这是蚕虫？” 　　原是想着能找到棉花就好了，没想到棉花还没找到，就先无意中遇到了蚕虫。 　　最后这整棵桑树上的蚕虫都被言玥一锅端了。 　　看着幼崽摘虫子摘得高高兴兴，小黑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太够用了。 　　所以，幼崽准备吃虫子？ 第39章 意外惊喜：稻谷！ 　　有了蚕虫, 少不得还要移栽一些桑树回去了，好在桑树也不是什么少见植物，神殿附近的森林里就有, 山谷里也不少。 　　有了这些东西, 言玥想着自己接下来几天怕是都会没空出来寻宝了，所以回去的时候先往山谷那边的陷阱去，既是查看里面有没有收获, 也是准备把陷阱收一下, 免得有小动物被抓住, 却因为她没有及时发现而被困死。 　　言玥不是悲天悯人, 宣扬不要吃小动物的性子, 可也讲究为吃而杀生, 不为享乐玩弄而杀生。 　　到了泥潭边那里却不想昨天才挖的陷阱, 今天就有了收获。 　　站在坑边, 言玥看着坑底躺着的黑胖动物，既高兴又发愁：“这么大的长毛野猪，得就地切割了才能带回去吧。” 　　坑底躺着的是一只黑皮长毛大野猪, 少说得有一百来斤重。 　　这种言玥没见过的长毛黑皮野猪四肢粗壮且短，摔进去后大概是折断了脖颈，很快就死了, 好在山里天气凉, 时间又短, 没有变质的风险。 　　言玥正发愁着, 就见小黑振翅往山谷竹林那边飞去了, 远远地就听见了它非常有穿透力的粗嘎叫声, 听起来好像是在呼唤谁。 　　言玥疑惑地张望, 大约过了三分钟不到, 数只金灿灿的毛茸茸就吱吱哇哇地从树木间飞蹿而来。 　　因为它们体型过大，平均体重差不多有四五十斤，加之速度过快，被它们蹬过的大树都一阵哗啦啦摇曳。 　　若是从高处往下看，就能从剧烈摇动的树冠清晰地看见它们从竹林到泥潭的行进直线。 　　言玥一对新月似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猴子们站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往日柔顺的金灿灿长毛此时凌乱不堪，还扎满了竹叶甚至竹枝，仿佛金灿灿的光泽都降低了几个度。 　　看看浑身上下都透着疲倦的猴子们，再往竹林那边张望了一下，言玥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猴子们站了几个呼吸，很快就分了两只猴跳进坑底把野猪顶了上来，上面的猴子齐齐一拉，就把坑底的两只猴子一只猪一起拉了上来，然后扛起就跑，已经没有力气去用眼神控诉言玥了，仿佛一只只麻木的干活机器。 　　言玥和站在枝头悠闲梳羽毛的小黑对视。 　　言玥：“……”你就非得可劲儿薅这群猴子的羊毛？ 　　小黑：“？”怎么了？有问题吗？ 　　言玥耸肩摊手，假装自己没什么想法， 　　转身去找来粗大一些的枝桠把陷阱盖严实，确定一两百斤的重量也压不塌，这才又往套绳陷阱那边去。 　　套绳陷阱从藤蔓换成了言玥自己搓的粗麻绳，做了个全面升级。 　　这次的套绳陷阱总共收获了两只野鸡和一只小羊羔，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羊群出来觅食的时候不小心被套到的，羊群也没帮着啃断麻绳，就这么把它抛弃了。 　　小羊羔大概是太年轻了，没经历过森林的黑暗，看见言玥这个从未见过的“两脚兽”没觉得害怕，反而好奇地站起身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她。 　　等言玥给它解开腿上已经勒进皮肉里的粗麻绳后，小羊羔甚至对言玥产生了亲近之意，很是依赖地蹭在言玥腿边，仰着头对她发出奶声奶气地“咩”叫。 　　原本想着“羊羔肉三十六般吃法”的言玥面对这样清澈依赖的眼神，顿时生出一阵对未成年伸出魔抓的负罪感。 　　“算了，你就当我们神殿的宠物吧，以后抓你家里的兄弟姐妹来吃涮羊肉。” 　　言玥温柔地拍了拍小羊头头顶，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凶残。 　　恰好，小羊羔也不知道这只救了它的两脚兽说了什么话，只感受到言玥给予的温柔回应，顿时高兴地原地蹦哒了几下，又蹭了蹭言玥的手心。 　　小羊羔围着言玥撒欢了一阵，然后用仰慕的眼神依依不舍地看了看救羊恩人，这才转身抬蹄就走…… 　　走…… 　　没走动？ 　　小羊羔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低头舔了舔脖子上那只手，仰头朝留住它似乎还有什么事的两脚兽望去，就像是在问：恩人，你还有什么事吗？ 　　言玥看了看，回头冲旁边等着的小黑说：“要不然我们还是先把它吃了吧。” 　　吃是肯定没吃成的，要吃也得等它长大了再说。 　　总之就这么心软到将它放归山林绝对不可能。 　　凭自己本事踩进她的套绳陷阱里的，为什么要轻轻松松就离开？ 　　小黑就看刚才还微笑着温柔得仿佛浑身散发圣洁光环的幼崽转头就往小羊羔脖子上套了七、八圈麻绳，然后哼着歌高高兴兴地往前走。 　　“羊羊羊羊羊肉羊羊羊羊羊肉......啊......超级喜欢吃羊肉，想吃想吃好想吃......” 　　小黑听着幼崽唱的奇奇怪怪的曲调，以及奇奇怪怪的歌词，扭头看一眼跟在幼崽身边似乎又懵逼又开心，稀里糊涂跟着歌声一起跳着走路的小羊羔，总觉得肚子里有一股，嗯，一股很特别的情绪。 　　小黑自然不知道这种特别的情绪叫做“好想吐槽”。 　　多了一只羊，还是很会拉臭臭的羊，再继续关在石头屋子里就说不过去了。 　　在结束跟圣女学习过后，言玥和春奴点着火把忙活到深夜，才算是把上下分层便于打理的羊笼编出来。 　　羊笼说是笼子，其实更像是一个小窝棚，为了保暖，也为了防止小羊羔啃咬，在编篾条的时候言玥多编了一层，外面再搭上一层已经淘汰下来、原本用来垫着睡觉的草垫。 　　猴子们抬回来的长毛黑皮野猪也已经粗糙地清理出了几盆肉，剩下的猪下水等物就只能等明天再找时间清洗了。 　　让小黑回去帮忙拿了换洗衣服过来，眯着眼洗了个澡，言玥回去后倒头就睡了。 　　明明才穿过来没多久，熬夜晚睡这种事却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突然熬个夜，差点没让言玥困得直接栽倒在竹篾堆上。 　　小黑窝在窗台上的鸟窝里，睁着一双红宝石豆豆眼，像是在看床上的言玥，又像是在思考什么严肃的大问题。 　　点缀着星星与弯月的夜幕撤去，装饰着白云与朝阳的蓝天重展。 　　神山上空气清新，似乎还有某种魔力，一觉醒来言玥又精神饱满起来，原本以为会酸痛的身体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站在屋后做了几个转身运动，言玥倒了洗脸水，晾好洗脸巾，转头招呼小黑：“小黑，走了，去不去挖树？” 　　往日一叫就会冒出个黑漆漆脑袋的小黑今天却半晌没有回应。 　　言玥好奇地走近，往鸟窝里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咦，它出去了？” 　　这时候言玥也终于看见了窗台上放着的代表它出去一趟的花。 　　言玥伸手捏了那朵带着露水，明显是早上才从菜园边那丛大栀子花上摘下来的洁白重瓣大栀子花，嗅着花的清香纳闷儿。 　　小黑已经有一阵子没单独出去过了。 　　就算出去，也几乎不会在这时候。 　　难道是它一觉醒来肚子饿了？ 　　可它不是已经习惯吃熟食，对生食充分表达了不屑一顾的不喜吗？ 　　想不明白，言玥摇摇头，顺手把这朵大栀子插到自己松松编着的辫子上。言玥是长发，发质比较柔软纤细，不算黑，甚至有点偏褐色，好在发量不用担心。 　　为了舒服，也为了方便干活，她一直都是将头发挽在一侧，编成四股蓬松的单发辫。 　　求生也不影响她爱美，鲜花就是最好的装饰。 　　提了木锹背上背篓，言玥依旧按照自己的习惯出发，去附近寻找桑树苗，还要摘一些桑树叶回来。 　　神山上感觉真的是四季如春，漫山遍野都是花花果果的。 　　去的路上言玥摘了足够的花，扎好后抱在怀里，又随意地采摘了一些顺手给自己编了个花环。 　　看见有类似于耳环花紫茉莉的蓝色花朵，言玥童心大发，也摘了来做成耳环的样子戴在耳朵上。 　　柔软又微凉的花朵贴在皮肤上，随着她的动作摇来摇去，言玥心情也雀跃起来，脚下的步子从轻盈到小幅度蹦跳，不成调的哼吟也变成了柔软甜蜜的山歌：“哎～山神山上来采花哎～哎哎呀哎，花儿真是好新鲜嘞，哎哎呀哎，乱花渐欲迷人眼呀采了一朵又一朵呀......” 　　一阵风吹过，满地花朵也跟着摇曳，仿佛是在应和着这阵为它们编造的歌跳着舞。 　　一簇簇沉甸甸的穗子突兀地从土地里钻出来，先是穗，而后是杆，最后才是弯垂的长条叶片，冒出来的方式委实诡异。 　　沉浸在采花中的言玥却没能及时发现，只是转着圈跳来跳去，一个回首间，忽然瞥见一大片熟悉的金黄。 　　刚开始她还有些难以置信，定睛再一细看，顿时惊喜地丢开了满怀的花，扑了过去，捧着几簇穗子查看。 　　“真的是稻谷！” 　　天啊，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一片稻谷？还是处于成熟期的那种！ 　　原本以为就算遇到稻谷了，也一定是还没被人驯化的那种野生稻。可是看着眼前一片的金灿灿，每一个谷穗都沉甸甸满当当的，说是她原来世界里袁老等人研究出来的高产量稻谷也不为过。 　　言玥奇怪地想了想。 　　可是她既不是研究杂/交水稻的专家，也对这个与她原世界有许多不同之处的异世界谈不上多了解。 　　所以想不出个什么来的言玥很快就愉快地决定不想了，全部都交给异世界的差异吧！ 　　她简单查看了一下这片稻谷的生长情况，很外行人地判断出，这些是产量高，又可以在旱地种植的稻谷。 　　所以她可以收割回去，一部分脱壳后吃掉，一部分留种尝试继续种植了。 　　幸好她是南方人，只要有大米就什么都好了。如果是北方人，此时该是希望这些稻谷换成小麦了。 　　啊，连稻谷都有了，所以这里一定也存在小麦吧！ 　　虽然她更喜欢吃大米，小麦这种可以做各种点心的存在也不能缺呀！ 　　言玥开开心心捡起要供给神灵的花束，然后背着还空荡荡的背篓一阵小跑，要回神殿拿石镰收割稻谷啦！ 　　感受到小圣女始终悬挂在心里最强烈的愿望被另一个较为微弱的愿望取代，混沌中，神灵有些苦恼地感受了一下自己伸展到小圣女原世界里的触须。 　　唔，那个世界好像有另一套独立完整的万物生长规律。 　　现在是稻谷的成熟期，小麦却是没有的。 　　若是祂神力再恢复一些，能拨动时间轴就好了。 　　原本还想用愿望成真换取小圣女多唱唱歌的神灵心虚地又趴了回去，决定再等一等。 第40章 水稻的神秘失踪 　　微黄却饱满晶莹的大米饭, 搭配上汤汁丰沛、酸甜爽脆的简改版鱼香肉丝，每一口入喉，都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若是觉得酸甜口略腻, 香辣的水煮鱼片是绝佳的选择, 久违的刺激在舌尖绽放，仿佛瞬间回到了在川渝游玩的夏日。 　　本着养生的心态，旁边还有一盘清炒时蔬。 　　稍后再来一点饭后水果。 　　抱着两脚朝天躺在言玥腿上, 同样吃撑到“魂飞天外”的小黑, 摸着小黑顺滑的羽毛, 言玥觉得只差一杯清茶, 这田园生活才算是富有了诗意。 　　早上桑树没挖回来, 却抱回来了一捆稻谷, 言玥忍不住早课结束后就开始稻穗脱粒, 然后迫不及待脱壳烹煮, 中午时终于享受到了久违的稻米滋味。 　　春奴也跟着露出惊艳之感，除此之外还有对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叫“稻谷”的植物的困惑。比起言玥，春奴在神殿里生活了几十年, 可以说对周围的环境十分了解，却从来没见过这种植物。 　　这种金灿灿的植物，给春奴一种无法言说的格格不入之感, 非要形容的话, 大概就是, 总觉得这种植物不属于这个世界。 　　可惜她说不出话, 平时的日常交流用比划还可以, 但遇到这种新鲜的事物就抓瞎。 　　不过她转念一想, 若是真的有什么奇怪之处, 圣女应当早就发现了, 可之前她去给圣女送饭的时候，圣女只是问了一句稻谷的事，就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坦然接受了。 　　放纵地休息了一会儿，言玥就把小黑放到旁边，自己起身去把剩下的大米用水泡上，准备下午用来做道米糕。 　　这么神奇的惊喜，不管怎么样，感谢一下这座神山的主人也是应该的。 　　小黑蹬了蹬腿，改仰躺为侧躺。不是它不想正常地趴着，而是肚子太撑，压着难受。 　　看着幼崽又要拿那个叫大米的东西做食物，小黑咂巴咂巴嘴，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要出去多飞两圈，以便到时候多吃几块。 　　至于刚叼着一大包幼崽喜欢的虫子回来时，猛然发现神灵居然用神力从幼崽原世界偷渡了新物品回来时的震惊以及费解？ 　　嗨，那跟它有什么关系？ 　　反正现在它又不是某神的伴生兽，哪里需要担心某神被其他世界的规则发现，然后被暴打一顿踢回来呢？ 　　它如今不过是一只可怜幼小又无助，被某神随随便便送了幼崽的黑雀雀罢liao。 　　小黑用爪子抠了抠脖子，翻了个身，让自己躺得更舒服。 　　泡好了大米，言玥招呼春奴一起去把剩下的稻谷也一起收割回来。 　　今天的一切计划全部都要为稻谷让步！ 　　直到傍晚时才将稻谷全部脱粒入库。 　　言玥去捞了一把泡着的大米碾了碾，确定已经泡好了，便上火蒸上。 　　蒸的时候言玥抓紧时间编晒箕。 　　原因无他，盖因她可爱又可亲的鸟朋友今天一大早就出去给她抓了一大包的蚕虫，现在那些蚕虫全都挤在一个晒箕里，今晚肯定是要分散开来的，否则大半夜她还要起来给蚕虫添桑叶，实在麻烦。 　　蒸汽腾腾间，独属于大米的清香随之弥漫开来。 　　因为稻谷是用石臼舂出来的，没有经过现代机器的打磨抛光，米粒显得有些发黄，味道却香味十足。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吃大米了，言玥总觉得这次吃到的大米饭比以前吃过的所有大米饭更加香醇可口。 　　厨房这边，言玥正和春奴说到不知秋奴和冬奴什么时候能回来，编完手上的篾条，才刚俯身拿一条新的接上，身后就传来秋奴爽朗活泼的大嗓门儿：“哎呀在煮什么呀！好香啊！看来我是回来对了哈哈！” 　　言玥惊喜地站起来，“秋奴，你终于回来啦！” 　　虽然她也很喜欢春奴和圣女，可是圣女总是深居简出，春奴在言玥的心目中又是需要照顾的形象，秋奴和冬奴就不一样了。 　　秋奴是可以一起说笑玩闹的大姐姐，冬奴呢就是很可靠的长辈。 　　虽然她们两个之间年龄也才相差十来岁，但是个人的气质性格不同，给人的感觉也就不同了。 　　春奴对于秋奴的回来当然也开心，不过她的开心是连忙去屋里给秋奴拿吃的。 　　秋奴看见春奴端出来的剩饭剩菜，吃得头都不抬。之前在部落里还好，至少有冬奴的手艺，可昨天出发，晚上还在半山腰歇了一晚，这都快两天没吃上热乎饭了。 　　吃饱喝足，秋奴也知道了自己不在的这几天，言玥又做出了新的美食，今天还在神殿附近的森林里神奇地发现了一片煮着吃比皂米更香的稻谷，也是惊叹连连。 　　“要是冬奴和春奴知道了，肯定要羡慕死我啦！” 　　有了秋奴，她们的活儿可算是没之前那样紧凑了。 　　秋奴不擅竹编，可她能帮着摘桑叶喂兔子喂野鸡喂小羊羔，另外还有几盆的猪肉得抓紧时间腌制好挂起来，单是舂米就是一项费时费力的活儿。 　　更别说等大米蒸出来后还要慢慢将之捣成糕状，有点类似打年糕。 　　三人边说笑边忙碌，当言玥的第一锅点缀了葡萄干的蒸蜜糕出炉的时候，天边的晚霞已经开始消散。 　　既然秋奴回来了，给圣女送饭的任务自然又回归到她手上了。 　　言玥端着摆了水果鲜花和新点心的托盘，跟同样端着托盘的秋奴一起往神殿方向走。 　　在路上，秋奴说起春回到部落的情景。 　　“你是不知道，当时她听见大家都在讨论你的名字时，那脸色有多难看！”秋奴很不喜欢春，以前没表现出来，那是因为春当时身上还有圣少女的身份。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秋奴也没有落井下石说人坏话的意思，就是分享当时春的窘态，“我和族长说圣女吩咐我送她下山，族长还没什么呢，她倒先给人摆上脸色了。后来族长的小女儿炎拉着我问你的事，族长和其他人也听得很认真，都对你很好奇，根本没人理她。” 　　“你猜她怎么着？哈哈，居然直接甩门帘跑了，弄得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起这个，秋奴就想起了如今山下部落里关于“玥大人是神灵最宠爱的妻子”这个说法，顿时露出一抹要逗人的坏笑，对着言玥挤眉弄眼：“玥大人，你想知道现在部落里大家都是怎么说你的吗？” 　　言玥回头看见她脸上的坏笑，立刻就明白秋奴肯定是又要逗人玩了，心思一转，故意说：“不想知道。” 　　已经等着言玥说想知道，然后自己就啪啪啪将那些都吐出来的秋奴一噎。 　　万万没想到言玥不按套路出牌。 　　看她吃瘪的样子，言玥噗嗤一笑，在秋奴反应过来之前加快了步伐，往前面小跑着溜了。 　　秋奴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嘿”了一声，想要去追，人却已经拐向了通往神殿的甬道，只好暂且作罢，擎等着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在饭桌上“大放新闻”了。 　　神殿中。 　　跨过门槛石，言玥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神像，嘀咕一声：“好像越来越亮了。” 　　看来每天擦拭还是很有用的。 　　还记得刚来那天，神像似乎还灰蒙蒙的，仿佛蒙着一层灰色，现在的神像却是莹白透亮，石料原本的色泽一点点透了出来。 　　供奉台上，食物又一点不剩。 　　不过比起先前连个辣椒圈都不留的风格，现在那只天天按时来偷吃的小家伙明显已经开始懂得挑拣了。 　　把缺了几朵味道偏甜花朵的花束换下来，又将只剩下盘边点缀物葱叶的空盘子也收好。 　　今晚的祭品是桃子、蜜糕、正宗鱼茸裹烤五花肉的饭团，另外还有一杯玫红的葡萄汁。 　　昨天帮忙把野猪抬回来的猴子们果然并不是恰好在山谷那边，而是被小黑驱赶着去竹林砍竹子去了，一只只金灿灿都累成了蔫毛桃。 　　除此之外，言玥心心念念要多摘的野葡萄也由猴子们摘了回来，葡萄已经清洗干净晾干水汽后捣碎封进了陶罐里，只等着发酵成葡萄酒。 　　言玥特意留了一点，加了蜂蜜调味，就成了简陋的葡萄汁。 　　不得不说，所有果汁里，葡萄汁的颜色是最鲜艳的，摆出来，简陋的供奉台一下子就有了种低调奢华的味儿了。 　　言玥叉腰后退几步，认真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跪在蒲团上开始了今日的“工作汇报”。 　　“今天很幸运，居然发现了一片熟悉的水稻，米很好吃，粗糙加工都这么好吃，产量还高，如果是在我原来的世界，肯定也是未来水稻主要种植的类型......不知道我们兔国现在过去多久了，发展得怎么样，疫情有没有过去，光刻机技术有没有打破垄断......” 　　熟悉的大米，难免勾起了言玥的思乡之情，不过她的思念并不是压抑的哀愁的，而是带着微微暖意的回忆与祝福。 　　即使她身在异世，依旧希望她的国家能强大起来呀。 　　遥远的异时空。 　　兔国，海南某新型水稻实验基地。 　　台风黑玫瑰刚刚过境，实验人员纷纷冲出地下室，希望能在台风的摧残下尽量多抢救出一部分实验稻田。 　　然而到了试验田一看，挖开泥巴居然都没能找到哪怕一棵水稻的根须！ 　　众人难以相信。 　　“不可能啊，难道黑玫瑰不是小台风？” 　　“就算是超级台风，泥层都没有完全被刮走，怎么可能连根都找不到！” 　　所以结果只可能只有一个！ 　　众人纷纷咬牙。 　　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竟连台风也无法阻挡某些人犯罪的脚步！ 第41章 棉花和西红柿 　　做完晚课, 在饭桌上，言玥果然被秋奴抛出的大新闻炸得懵住了。 　　春奴也震惊到瞪大了眼睛，可是很快她就扭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言玥, 再看看桌上香喷喷的饭菜, 仿佛想到了什么，震惊之色被某种奇奇怪怪的了然醒悟所替代。 　　言玥拒绝去猜测她到底醒悟了什么，只是震惊过后就是好笑, 反而有了玩笑之意：“其实非要这么说的话, 也不是不可以。你们看, 身为圣女, 一辈子都要留在神殿和神灵一起住, 还要照顾神灵的一日三餐包揽家里的各种家务。” 　　其实这样说来的话, 圣女更像是神灵的私人保姆了。 　　不过想到原来世界里的许多婚姻状态, 言玥又觉得相差不大, “住在一起，吃在一起，还要照顾彼此。” 　　当然, 照顾彼此这个说法都是言玥采用了本地人对神灵的信仰来说的，圣女祀奉神灵，神灵庇佑信徒。 　　“所以每一任圣女, 说是神灵的妻子也可以。” 　　春奴和秋奴都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面面相觑过后, 就是纠结。 　　秋奴困惑着一张脸, “所以, 圣女也是神灵的妻子啊。” 　　等玥大人成为圣女后, 神灵就是抛弃了老圣女, 重新娶了鲜嫩漂亮的小妻子？ 　　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 　　言玥自然听明白秋奴的纠结之处, 忍不住抬手挡着嘴避免笑得太大声了，一双弯成月牙的眸子却透露出了她满眼的笑意：“对，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哈哈哈……” 　　无缘无故成为渣男，神灵祂自己知道吗？ 　　神灵知不知道还未可知，神灵的伴生神鸟知道了这是肯定的。 　　小黑原本在旁边一边吃东西一边听幼崽和人类的闲谈佐饭，没想到吃着吃着，这个瓜就落到神灵头上了。 　　小黑抬翅膀蹭了蹭嘴巴，忍不住顺着幼崽的说法去想象。 　　混沌中的某只神千万年来娶了一个又一个水灵的小姑娘，然后在对方年老色衰的时候冷酷无情地抛弃了对方，又重新娶进一个小娇妻…… 　　小黑使劲甩了甩头。 　　不行，这个画面太上头了！ 　　吃过饭之后，又在厨房那边忙着把洗出来的野猪内脏等物焯水又泡水，只等着明天就可以做来吃了。 　　回去后言玥还点着火把将蚕虫分到新编的晒箕里，又将隔壁原本春住的那间房整理了一下，初步改成养蚕的蚕房。 　　睡觉前把晾在窗台上的细麻绳又浸了一遍蜡油，再一一摊平固定成直线继续晾着。等明天，这些细麻绳就可以做灯芯了。 　　“明天要做蜡烛，顺便把颜料萃取出来，再染一点细麻线，可以用来在衣服上绣点花做点缀。”言玥计划好，“下午的话，就出门再去挖桑树。今天神奇地遇到了水稻，明天说不定出门又可以遇到什么呢。” 　　想了想，言玥怀着开玩笑的心情双手合十，向不知道在哪的神灵许愿：“如果有神灵的话，我明天想要棉花，丝绸虽好，可纺成布料实在麻烦，还是棉花纺布更方便。” 　　根本就没想过真的能愿望成真的言玥笑盈盈地对鸟窝里的小黑摆了摆手：“小黑，晚安啦。” 　　小黑蹲在自己的窝里，一言难尽地看着代表着愿望的丝线被某神接引了过去。 　　这么随随便便就给人实现愿望了吗？ 　　千年前那些从山脚一路跪着求到山顶，也不见得能得到垂怜的村民知道吗？ 　　从大自然里萃取颜色，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在几乎大部分的植物都自带色彩。 　　难在要从无数植物中寻找适合染色的种类。 　　好在言玥有先人的智慧结晶可以直接取用。 　　颜色的萃取大部分都需要时间，譬如蓼蓝，北魏《齐民要术》中有言，“刈蓝倒竖于坑中，下水”，“热时一宿，冷时两宿”。 　　山上气温偏冷，便要泡两个晚上。 　　等到泡好后，再按照一定的比例加入石灰水用木棍搅动，等沉淀以后倒掉清水，取最下面像是米糊的一层浆。 　　好的靛蓝要放置阴干许久，好在言玥也不要求多高的品质，取其色，加水调和成言玥更喜欢的淡蓝色滴入隔着热水化开的蜂蜡里搅拌均匀，然后用提前准备好的竹管作为模具，将处理好的灯芯线固定在底部中间位置，再一点点将染了颜色的蜂蜡倒进去。 　　等到冷却，掰开竹管，有颜色的蜡烛就做好了。 　　最后言玥不仅做了玫红色、粉红色、淡蓝色、纯白色、浅绿色的蜡烛，还利用颜色的分层做了几种颜色层层叠叠在一处的。 　　不过这种花里胡哨的蜡烛，自己留着玩儿就算了，要用在神殿里，总觉得过分俏皮胡闹，不够庄严神圣。 　　趁着蜂蜡将干未干时，言玥还随手在上面做了点雕刻作为点缀。 　　蜂蜡本身是淡黄的，加入水多一些，就会变成白色。 　　白色的蜡烛数量居多，毕竟白色是出了名的百搭，什么场合都适用。 　　做好后尝试着点了一支，火苗从微小到豆大，火焰稳定，燃烧的速度也平稳，灯芯有微微青烟，不大。 　　这就算是做成功了。 　　灭了火，将蜡烛全部摊开放在屋子里晒不到太阳的地方继续阴干，言玥继续染自己从麻杆里刷取出来细如发丝的麻线染色。 　　也不需染多复杂的颜色，只要浅淡的就好，搅拌染起后晾干，等干了以后再染数遍，最后再泡上加了盐的清水做简陋的固色。 　　一上午的收获是一大把蜡烛，一把麻线，一支加了蜂蜜果油胭脂虫粉末的润唇口红。 　　中午再抽空把最简单的裙子缝了，再在衣角裙摆出绣上几朵缠枝的小花，两套半袖及膝的仿民国女学生衣服就做好了。 　　清洗着晾起来，言玥已经有些迫切希望能换上新衣服了。 　　虽然比起现代的衣服，还是十分朴素就是了。 　　“走吧，今天一定要把桑树苗挖回来。” 　　现在蚕虫们还小，等它们迅速长大，所需要的桑叶也就多了，言玥就怕到时候每天都要用许多时间去摘桑叶养它们。 　　小黑“噶”了一声，飞到自己的老位置站定，做好了跟幼崽一起出发的准备。 　　对于昨天突然出现的那片稻谷，言玥依旧心中存疑，出去的时候便顺路绕到那边，准备再观察观察。没想到昨天才割得只剩下稻谷岔子的一小片，不过才过了一晚上，就又新发出一层毛茸茸的嫩绿。 　　“嗯？这么快的吗？” 　　稻谷收割后留在田里的根茬会再抽绿生长，这个言玥是知道的，这种稻谷被农民们称为“二茬稻”，品质比不上第一茬，但也能收获一些粮食。 　　原本还想着要拔根须出来看看的言玥见状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着等再收了二茬稻之后再看看。 　　又在周围转了转，确定没有其他熟悉的粮食奇奇怪怪地钻出来，言玥既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摸摸小黑的脑袋嘀咕：“我还真以为有什么神奇的力量。” 　　抬脚随便寻了个方向要走，原本安静呆在她肩膀上的小黑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像平时给她带路一样冲她嘎嘎叫。 　　言玥也没多想，笑着跟了上去：“小黑，你是知道哪里有桑树林吗？我们今天要多摘点桑叶回去，最好多一点能移栽回来的树苗。” 　　小黑叫了两声，仿佛在说：知道了。 　　然而很快，言玥就发现今天的小黑有些奇怪。 　　以前它带路，从来没有半路变道的，因为它从一开始就找到了去往目的地的路径。 　　可今天才走出去一百米不到，小黑就突然猛拐一百八十度，引着言玥往相反的方向走。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半小时不到，小黑就拐了六次，每次都是大幅度改变方向，走来走去，最后言玥无语地发现小黑似乎在带着她原地打转。 　　她站住脚不走了，“小黑，你是不是在玩儿？” 　　难道是在跟她开玩笑？ 　　可小黑看起来挺暴躁的，不像是在玩闹啊。 　　已经飞累了的小黑泄气地停下了徒劳的挣扎，内心对某个眼巴巴将东西迫不及待送到幼崽眼前的神灵充满了吐槽。 　　如果能回去，小黑真的想叉腰对着某傻子神破口大骂：你送就送，咱能不能送得自然一点！正常一点！有谁家的植物是会移动的啊！能不能不要再直接把东西怼到许愿人面前啊！！！ 　　言玥看它精疲力尽，一副放弃治疗的模样，皱眉上前托着小黑担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是身体难受，所以才这样飞来飞去吗？ 　　这让言玥十分担心，因为她不知道如果小黑生病了自己能做些什么。 　　既然小黑不舒服，言玥也不打算再去忙自己的事了，捧着蔫哒哒的小黑转身准备回去。却不想一转身，大片的雪白就撞进了她的眼底。 　　言玥：“？？？” 　　她茫然地抬头看看天空。 　　没错，太阳还在天上啊。 　　再看看小黑。 　　也没错，我确实是在外面，而不是在家里睡午觉。 　　所以，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片棉花？？？ 　　小黑抬翅掩面，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躺在言玥手心里装死。 　　言玥看着它异常的举动，若有所思地向周围望了望。 　　她没急着去惊喜棉花的出现，而是试探着说：“其实，比起棉花，我更想吃西红柿了，红彤彤的，酸甜可口还多汁，拿来做菜也超级美味......” 　　暗地里期待着小圣女如昨天那样惊喜开心的神灵没能等到，正自失望中，突然听小圣女说不想要棉花了，想要西红柿，立刻想也没想，便顺手把就长在棉花不远处的植物拽了过来。 　　可惜现在那边是白天，还刚好有人类在那个大棚子里，神灵只能遗憾地在角落偷拽了一棵回来。 　　不过没关系，小圣女喜欢的话，等一会儿那些人离开了祂就全部带回来。 　　神灵有种自己外出打猎的成就感，若是带回的猎物能让小圣女开心，那就更好了。 第42章 我需要你爱我【二合一】 　　言玥眼睁睁看着某位神灵半点隐藏自身存在的意思都没有, 当着她的面，就让雪白的棉花田中冒出了一棵西红柿苗，一颗红艳艳、结满了果实, 仿佛再多结几个, 就超出了承载极限的西红柿苗。 　　一片雪白中一点红，言玥想要装瞎都没办法。 　　当然，此时她也没想装瞎, 只是若有所悟地看向从一开始就奇奇怪怪, 似乎是在带她绕路, 试图让她避开眼前这一切的小黑。 　　“小黑, 你真的不认识神殿里神灵石像肩膀上那只伴生神鸟吗？”言玥板着小脸, 严肃地问装死的小黑。 　　事已至此, 小黑知道装傻也没用了, 只好蔫蔫地点头。 　　言玥抿唇, 心跳有些乱。她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把小黑捧着放到了自己肩膀上。 　　面对微风中摇曳的棉花和满枝红艳的西红柿，言玥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殷殷期待, 顿了顿，还是轻轻说了一声：“谢谢你，我很喜欢。” 　　顶着一朵朵“白云”的棉花于是摇曳得更欢快了。 　　然而说着喜欢, 言玥却没急着采摘, 而是按照原本的计划, 带着小黑去挖了两棵桑树, 再摘了大半背篓桑叶。 　　虽然有些失望, 小圣女有自己想做的事, 神灵也没勉强, 只是有些疲倦地将感知收回。 　　一直到做完自己计划好的事, 在充实的忙碌和一个个小小的成就感中重新找回平常心，言玥才开始思索今天发生的这些事。 　　关于那位山神，言玥反而没有太大的反应，大概是因为她此前从没见过其他神灵，而且这位山神给她的感觉还挺老实的，居然许什么愿都给她实现，也不懂隐藏，还不求回报。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每天一个多小时的啰嗦，这位神灵居然还对她这么好，大概只是因为她是祂的信徒？ 　　想到这里，言玥又忍不住生出点心虚。她有没有信仰神灵，其他人看不出来，神灵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然而神灵却这样宽容慈爱。 　　一个单纯仁爱，满身圣洁光辉的长者形象顿时跃然眼前。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言玥有些心不在焉地半趴在窗台上，侧着脸颊看蹲在鸟窝里无措地交替踩爪爪的小黑，在小黑越发忐忑不安中半晌才终于开口：“小黑，是不是你把我带过来的？” 　　小黑知道她最想问的是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漆黑的小脑袋，然后从鸟窝里钻出来，来到言玥脸前，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在言玥眉心之间。 　　言玥瞳孔一收，而后仿佛失去了焦距，渐渐扩散…… 　　言玥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恢复视线的时候，就以一个高镜头的视角俯视着熟悉的原始森林。 　　那里是神农架，是她和团队走过的地方。 　　冥冥之中，一道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看。 　　话音刚落，一行人就出现在她视线之中，是她的团队成员，还有一道纤细的身影，看起来有种古怪的陌生感。 　　那是她自己。 　　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画面。 　　画面中“言玥”和团队成员正在赶路，很快就扎了营地，然后是半夜突发暴雨，一行人决定转移阵营。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画面中的“言玥”没有遇到全身漆黑拖着长长尾羽的怪鸟袭击导致失足跌落山崖，而是始终跟着团队往前方疾行。 　　不知道为什么，言玥忽然感觉到一阵尖锐的寒意，仿佛有某种直觉让她想要去阻止这些人继续向前。 　　这种直觉越来越强烈，终于！ 　　轰隆隆一道雷声之中，惨白的电光照亮了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月的森林，在团队路过一片石崖时，石崖忽然发生了崩塌，滚滚青石如山洪奔腾而下，将包括“言玥”在内的所有人都淹没在其中。 　　言玥紧绷的神经一垮，没有放松的舒适，而是崩断的失重眩晕之感。 　　转眼间视线恢复了正常，言玥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毛茸茸黑脑袋。 　　让她看到这些似乎有些耗费精力，小黑油亮的羽毛仿佛都失去了光泽，整只鸟无精打采的。 　　小黑晃了晃，一屁股坐在窗台上。 　　言玥反应过来，连忙把它捧在手心，贴在自己脸颊上：“所以，如果不是你带我过来，我也会死在滚石里吗？” 　　她是愿意相信小黑不会骗她的，而且她也并非没有自己的思考。按照原定前进路线，以及他们团队的行进速度，在那个时间点刚好抵达那里的概率绝对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只是她来到了这里，剩下的队友呢？他们怎么样了？ 　　就像知道她的心事一样，小黑开口，明明是“嘎嘎”之声，今天落在言玥耳朵里，却成了一道活泼的稚嫩童音：“幼崽，你别担心，因为你突然失足跌落悬崖，你的队友们立刻留在原地对你展开了搜救，成功避开了滚石。” 　　言玥一呆，而后看了眼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被听懂的小黑，抿唇一笑，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也有了心思逗她的鸟朋友，“算了，你说的鸟语我也听不懂，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小黑傻愣愣地抬头看言玥的眼睛，小小的红豆子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呀。” 　　奇怪，幼崽感觉不到我的意思了吗？ 　　言玥心下暗道：果然。 　　之前突然能模模糊糊感知到小黑的大概意思并不是偶然的，而是它，不，也可能是神灵做了什么。 　　小黑还在琢磨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消耗了仅剩不多的神力，导致它跟幼崽的从属关系直接断开了？这怎么行！ 　　虽然被某只蠢神轻轻松松送给幼崽，小黑是有点心理不平衡的啦，可是比起跟着某只愚蠢无知又无趣的神，当然还是跟在幼崽身边最舒服啦！ 　　小黑一下子坐不住了，站起来背着翅膀在窗台上来回打转，时不时“噶”“呀”一声，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什么，却不知道自己的嘀咕全被言玥听了去。 　　听了一耳朵小黑对她的喜欢，对神灵的嘀咕，以及对自己目前美好生活的满意，言玥也不再逗它了，噗哧一笑，伸手戳小黑胸脯：“别嘀咕了，我现在能听懂你说的话了。” 　　顿了顿又说：“还有，谢谢你对我的满意，我以后会做更多好吃的给你，明天就给你做小房子。” 　　之前一直说要给小黑做个单独的鸟房子，结果一直没能忙过来。刚才小黑一通嘀咕，其中就有关于还能不能住到小房子的担忧。 　　小黑这样也算是救了她和队友们十几条性命，可算是他们的救命恩鸟了，哪里还至于怪它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来呢。 　　而且来到这里以后经历的这些事，认识的这些人，不管是神殿众人也好，还是目前还未见过的神灵也罢，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和神呢。 　　这些都是美好的。 　　言玥温柔浅笑，手指头揪着小黑的肩膀——翅膀根部，姑且算是肩膀来。 　　言玥凑过去用唇轻轻碰了一下小黑的脑袋，眼眸弯弯，满是感恩：“小黑，谢谢你救了我们。” 　　小黑眼神发直，duang地一下就一屁股坐在了窗台上。 　　傻傻的的样子逗得言玥咯咯发笑。一人一鸟，一个趴在窗台上侧脸笑意盈盈，一个傻愣愣坐在窗台上，彼此傻傻地对视了一会儿，看小黑恢复过来了，言玥才又问：“小黑，你把我带过来是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吗？” 　　要不然它为什么会跑到另一个世界去把她带过来呢？应该是有什么需要她去做的，而且还必须她才能帮忙的那种。 　　小黑回过神来，扑腾着翅膀重新站起来，郑重点头嘎嘎说话：“是的，想必你也发现了，神灵有些…弱，这是因为祂失去了原来的信徒，新生的信徒信仰并不纯粹，甚至带来的是更多的阴暗情绪，千百年来积少成多，在带你过来之前，我们已经要被这些阴暗情绪催生的黑暗所吞噬。” 　　言玥眨了眨眼，有理由怀疑小黑刚才想说的是神灵有些傻。 　　“这一千年来，神灵已经开始陷入沉睡了，我在四处寻找驱赶黑暗的办法，一百年前，我感应到了你的世界在靠近。你的世界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那里明明也有黑暗能量，甚至失去了神灵的庇护，却始终有一团能量稳定且持久地保护着你们。” 　　言玥还是第一次从另一个角度去认识自己熟悉的地球，听得入了神。 　　“通过一百年的努力，在两个世界最靠近的时候，我感应到了你，并且把你带了过来。” 　　言玥点头，“那我能做什么呢？” 　　谁知问到这个问题，原本仿佛全知全能的小黑却也摇头迷茫了：“我也不知道，目前我只知道你身上有一股很亮的光芒在源源不断地向神灵提供驱赶黑暗的力量。原本我以为是你的愿望之力，可是最近我发现你每次提供光芒的时候并没有对神灵祷告或许愿。” 　　言玥第一次走进神殿进行祷告的时候，小黑在现场收集光，原本以为是幼崽在对神灵许愿，比如说许愿希望自己能回去之类的。 　　然而等到来到言玥身边，和言玥熟悉起来，小黑就知道言玥每天祷告时都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在说些什么了。 　　可只是说些琐碎话语就能提供光，这是怎么回事？小黑是彻底迷茫了。 　　言玥顺了顺小黑的背脊，安慰它：“既然我能提供光帮助神灵，那就是好事，暂时想不通也没关系。” 　　自己身上居然有光？言玥倒是不担心自己失去了光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要是可以，她倒愿意直接把所有的光都给神灵。 　　上千年的追寻，上百年的等待，小黑说得轻巧，言玥却从这只言片语中感受到了莫大的迷茫与孤独。 　　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密的存在一点点被黑暗吞噬，自己却始终找不到救祂的办法，想必那一千多年小黑过得很煎熬。 　　而且言玥还没忘记，不管是传说中还是神殿里神像上，小黑都应该是全身洁白，头顶冠羽，身后拖着长而美丽的尾羽。 　　它该是一只高傲圣洁的美丽神鸟。 　　初见时小黑全身漆黑，再见时，连头顶和尾巴上的长羽也消失了。 　　这必定是它付出了什么代价。 　　言玥是珍爱生命的，但也不是贪生怕死的。归根究底，她现在能活着也是因为小黑，哪怕她的光等同于生命力，舍去了她这一条性命，还有队友们那十几条性命的救命之恩。 　　算一算，她也不亏。 　　小黑回头，用脑袋蹭了蹭言玥的掌心，“嗯，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很好，幼崽你身上的光也越来越亮了，我有预感，等到你成为了圣女，一定亮得像天上的月亮。” 　　想到自己变成个行走的电灯泡，言玥乐不可支，笑完了戳戳小黑的脑袋，故作威武地质问：“正是说完了，那我们现在说说你为什么要称呼我为幼崽这件事吧！” 　　要说这个，那小黑可就不蔫儿了。 　　小黑挺起小胸脯，用稚嫩的童音说着老气横秋的话：“我都活了上万年了，你在我面前，当然是幼崽啦！放心，幼崽，以后我会捉虫子养你的。” 　　言玥哧哧地笑，一手指头就把它戳得重新坐了回去：“养我呀？那我是不是就不用给你做红烧鱼烤鱼烤兔红烧肉回锅肉东坡肉龙凤丸子蜜子糕了？” 　　小黑顿时急了，关注的重点却是：“东坡肉是什么？好吃吗？龙凤丸子是什么？蜜子糕又是什么？是用蜂蜜做的点心吗？” 　　言玥就故意细细地说起这些美食，看小黑听得口水哗啦的，又坏心眼儿地说起其他目前根本没条件做出来的食物。 　　兔国上下五千年的文明，与不屈的意志与顽强的精神齐名的，便是从未断绝过的对美食的追求了。 　　要说其他的可能还有点词穷，说起美食，言玥可就不怕说完了没得说啦！ 　　最后说得小黑眼冒金星，晚上睡着了都在做梦嘀咕自己该先吃哪个。言玥听得好笑，也有心情思考起明天要如何处理那些棉花和西红柿了。 　　而且按照小黑的说法，如果她还能活着等到神灵恢复神力的时候，说不定她真的还能回地球看看故人呢。 　　小黑说棉花稻谷西红柿这些都是神灵从地球带回来的（小黑故意美化了），这也算是吃到家乡的土特产了。 　　言玥心感安慰，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的期待闭上眼睛。 　　正当感觉到困意包裹住她的时候，一道灵光突然闪现，言玥一下子惊醒了。 　　迫不及待想要去问小黑，可听着鸟窝里传来的小呼噜声，言玥又按捺住了冲动，强行将那股窘意压下去。 　　因为怀揣着这个问题，言玥翻来覆去很晚才睡着，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错过了平时外出散步的时间，小黑也不知道去哪了。 　　没办法，她只好先去菜园里摘了一束鲜花，又去厨房准备了两样点心和蛋羹端去神殿做早课。 　　知道神灵是真的存在的，言玥准备祭品更用心了，同时也猜测之前消失不见的祭品并不是被她以为的不知名小动物偷吃了。 　　毕竟神灵再虚弱，应该也不会任由一只小动物在自己的神殿里来去自如吧？ 　　既然作为伴生神鸟的小黑都那么爱吃，想来神灵应该也会有些喜欢。 　　到了神殿门口，言玥深吸一口气，尽量做到平常心地看待神灵。 　　刚开始知道自己当作树洞唠嗑的神灵居然真的存在，言玥肯定心里还是有一点不适应的，更多的自然是抱歉。 　　不过面对着口不能言眼不能看的神像，言玥还是很难真正把祂当作“人”，所以在小心观察了一番后，轮到祷告时，言玥一时不察，又犯了话唠的老毛病，努力放空大脑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冒出了自己想要问小黑的那个问题：“石板书上记载黑鸟是你的伴生神兽，那它看见的一切，你是不是也看见了？” 　　比如她洗澡，换衣服那些。 　　言玥细白的脸颊微微一红，还有点郁闷，以及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小黑相处的无措。 　　她已经习惯了和小黑的亲密，可想到神灵能通过小黑感知到这份亲密，言玥脚趾头都要抠破鞋底了。 　　神像自然是沉默的。 　　言玥回过神来，拍拍脑门懊恼：神像明明就不可能开口，自己还下意识把问题给说出了口，难道她还能期待神灵真的能出声回答吗？ 　　结果刚拍完脑门儿，一道年轻的声音就弱弱地传来：“它是跟我一起诞生的，视觉相通，可我太虚弱了，之前并没有办法感知到它的所见所闻。现在它已经是属于你的了，我也不再具有与它相通的能力，你是有什么事需要我看见吗？” 　　言玥一惊，抬头看向神像，发现神像还是那般模样，只是散发着莹莹光辉，如日光笼罩。 　　居然真的能跟神灵直接通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过度震撼，以至于言玥短时间内思路跑偏了，产生的第一反应就是：能对外交流，想来最近确实恢复了一些。 　　悄悄做了次深呼吸，言玥重新平静下来，接收到神灵给予的答案，心下一松，随口答到：“没有没有，就是，我今天早上给你采了花，想给你惊喜。” 　　弱弱的声音充满了好奇：“惊喜是什么？” 　　原本只是随口转移话题的言玥：“......” 　　总有种骗单纯老实人的心虚感。 　　言玥尽量解释：“惊喜就是之前不知道，然后突然收到，就很惊讶欢喜。” 　　弱弱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喜悦：“谢谢，我很惊喜。” 　　神灵能开口说话了，往好处想，以后至少交流就方便多了。 　　想到小黑对她能如何帮助神灵恢复神力的迷茫，言玥心神一动，干脆直接问神灵，“我要怎么帮你尽快恢复呢？” 　　小黑不知道，说不定需要帮助的本神知道呢？ 　　言玥也希望神灵能快点恢复，这样的话小黑一定会很高兴。 　　这一次，过了片刻，弱弱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我需要你爱我。” 　　什么？！ 　　言玥惊讶得身子一歪，猛然抬头直视神像。 　　然而单纯的老实神声音虽然很微弱，其中的纯洁无辜却是显而易见的：“你的爱，很温暖，很有力量。” 　　言玥明白自己想岔了，耳朵一红，连忙重新跪好，低头假装自己在整理裙子：“好吧，那我以后每天都努力地......” 　　言玥抿唇，睫毛轻颤，虽然这个说法有些奇奇怪怪，可她还是用神灵的用词来回答：“我以后每天都努力地爱您，祷告词需要改一改吗？” 　　改成什么呢？就改成我很喜欢您，尊敬的神灵，请您快快恢复之类的吧。 　　想要打破这种奇怪的感觉，言玥带着一点浅笑，玩笑般说到：“希望您快点恢复，说不定以后我七老八十了还能求您带我和小黑回地球尝遍美食。” 　　昨晚跟小黑说的很多美食言玥都做不出来，即便有材料也不一定能做出来，更何况是在现在没有材料的情况下。 　　言玥都不知道怎么跟小黑说了。 　　明明是个玩笑话，神灵却很认真地答应下来：“好的，我也跟你一起努力。” 　　努力什么？ 　　她努力爱祂，祂努力恢复神力，然后带她和小黑回地球吗？ 　　这位神灵听声音虽然很虚弱，也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年轻，却是一位意外单纯善良的神灵啊。 　　言玥轻笑一声，重新闭上眼，双手合十，努力从现在开始。 　　“尊敬的神啊，请您快点恢复......” 　　神回答：“好的，我在努力。” 　　脑海中自动跳出个奋斗表情包的言玥：“......” 　　继续祷告：“尊敬的神灵，我是如此尊敬您爱戴您喜欢您......” 　　神好奇地问：“这时候我应该回答什么呢？回答我也喜欢你吗？” 　　又被打断了祷告词的言玥：“......” 　　忽然有种做正事的时候总被熊孩子打扰的错觉。 　　可是打断她的不是熊孩子，而是单纯圣洁无辜善良的神。 　　深吸一口气，言玥尝试跟祂解释：“我现在是在说祷告词，您其实可以不用回答的。” 　　可是好不容易能够跟喜欢的小圣女交流的神灵却一点没有被嫌弃的自知之明，而是无辜地问：“祷告词就是跟我说的呀，我想回应你的祷告？” 　　许多信徒都希望祂能回应自己的祷告，神灵的想法很简单，以前不能说，只能听，现在终于可以说了，祂一定要每一句都给予回应，用自身的作为来教育小圣女：说话不能说一半，要懂得回应他人的渴求。 　　就这样，早课时间原本应该做的虔诚祷告就这样不知不觉歪了话题，从一开始的“您可以不用回答”、“我想回答”变成了“今天早上的点心水果和花您喜欢吗”、“我不喜欢吃红圈圈”这样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对话。 　　一场早课做完，再看神像，言玥总觉得自己刚萌生的对神灵的敬畏心理就这样飞快地消失了。 　　还是被神灵自己冲刷掉的。 　　想到这里，望着高大威武，满身圣洁光辉的神像，言玥忍不住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就，挺特别的。 　　不过，这样的神灵，也意外的可爱。 　　言玥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拿上托盘对神像说一声：“神，再见，我中午会给您带好吃的。” 　　神像上的光辉闪烁如萤光，仿佛在传达着祂满心的期待和喜悦：“好的，再见。” 第43章 即将到来的神诞日 　　前天才出现了金灿灿的稻谷, 今天又是棉花又是西红柿，实在有够显眼的。 　　早饭过后言玥带着小黑准备去摘一些棉花回来自己一个人处理，至于西红柿, 查看果蒂确认还可以继续生长几天后, 就只摘了一个大大的掰开，和小黑一起分着吃。 　　言玥还没想好是否要告知他人关于神灵的苏醒。 　　并非她要独占神灵或是如何，而是关于这样一位几乎已经到了有求必应的过分单纯善良的神灵, 是否会引来所有人的许愿。 　　人心是两面的, 既可以闪耀圣洁的光辉, 也可以散发恶臭的黑暗。 　　言玥没亲眼目睹过这样的事, 可她爱看野史, 灾荒年间发散心施粥的善人一朝拿不出粮食, 便被懦弱的灾民冲得家破人亡。 　　人的欲望是永远无法填满的沟壑, 有求必应的神灵出现在他们面前, 得到的只会是无穷的索取。 　　刚开始或许会收获感激，可随着单方面的索取加深，会让人滋生出懒惰和贪婪。 　　一旦某一次愿望没有得到满足, 或者干脆生活中遇到点挫折，他们便是将成倍的质疑埋怨加诸于神。 　　言玥把自己的这些担忧说给小黑听，最后总结：“任务善良, 如果没有强硬的拳头, 都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后果。” 　　小黑听后沉默了半晌, 才低头啄一口酸甜可口的西红柿瓤, 有些低落地说：“如果你早些出现, 或许我们就不会遭遇这么多了。” 　　它把幼崽说的这些和自己与神灵遭遇的一切一一对应, 明明相隔上千年, 却诡异地恰好对上了。 　　只可惜那时候它和神灵都不懂得人性, 而作为沟通媒介的圣女，本身就是出自部落的，天然就偏向部落众人。 　　是他们太傻，不懂这个道理。 　　如果幼崽那时候就是他们的圣女…… 　　言玥听小黑这么一说，也想到了神灵渐渐虚弱的沉睡，大概明白当初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了。 　　她安慰地摸了摸小黑的背脊，想了想，问：“神现在的力量还是取决于信徒们的信仰吗？” 　　根据她关于兔国古代神话传说的了解，越是强大的神其实越不需要信仰，而是强自己身的修为。 　　小黑摇头：“沉睡的千年已经足够神灵和往日的信仰割裂开了，现在你来了，其实就是将所有对人类感情的索取凝聚在了你一个人身上。以后神灵也只跟你有关系。” 　　按照小黑的说法，人类的感情具有神奇的力量，神灵生来就属于光明，所以祂需要明亮的温暖的感情。 　　以前吸纳的信徒的信仰所带的感情太斑驳杂乱，通过一千多年的衰弱，那些斑驳杂乱的力量已经消耗一空，现在从言玥身上获取的感情是纯粹的，也足够温暖。 　　言玥咬唇角，觉得自己实在很不应该在这时候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联想，可听完小黑的描述，她的大脑就是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比喻。 　　就是说神灵像一个需要充电才能使用的手机或者手电筒，以前充的电因为电压不稳，电是充到了，却因为电压不稳随时有爆炸的危险。 　　现在放置很长一段时间，里面的电量消耗光了，有了她这样稳定且合适的电压充电器，于是就能既平稳安全又充电充到饱和的程度了。 　　言玥：“……” 　　好像很奇怪，可细细一想，这个比喻好像又很贴切。 　　手上被啄了一下，言玥回过神来，低头就对上小黑剔透亮红的豆豆眼，“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高兴了吗？我知道你很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等祂能离开神像以后，我就让祂带你出去玩。” 　　言玥失笑：“没有啊，我就是在想这件事是不是还是应该神灵自己决定，我在这里担忧似乎有些越线了。” 　　而且，“要出去玩也是神灵带我们一起出去玩，我之前还拜托神灵以后带我们回我故乡，我想带你去吃我吃过的美食，看我看过的风景，如果可以，再带你认识一下我认识的人。” 　　小黑顿时就毛脸一红，浑身黑漆漆的羽毛都挡不住它由内而外的羞涩和喜悦，“好、好呀，我也想。” 　　幼崽果然是最爱它的，看看，她未来的计划里可全都是它呀，连某只愚蠢的神灵都只是一个交通工具罢了。 　　鸟鸟叉腰.jpg 　　不过让神灵自己决定要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小黑强烈反对，并表示：“祂太傻啦！根本不靠谱！” 　　对此，言玥眨眨眼，低头咬西红柿吃，假装自己没听到伴生神鸟对神灵到底有多嫌弃。 　　其实这么单纯的神灵还是很可爱的，如果换了一个老谋深算或者冷酷无情的神灵，言玥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惬意。 　　大概这就是合作者（小黑）和员工（言玥自己）的区别吧。 　　合作者嫌弃善良单纯的合作对象不够精明能干，而员工只会高兴于自己遇到个傻白甜还事儿少的老板。 　　要把棉花变成棉布可不简单，言玥摘了一小半棉花回去，趁着有空就开始挑棉籽，挑完过后还要制作弹棉弓。 　　棉花比较少的时候就可以用竹子简单制作个小的手持棉弓就可以了。 　　她以前也自制过棉线，对这些流程已经算是熟悉了，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中午的时候询问过神灵，神山上是不是从来不下雨，得到神灵版天气预报说明日就要下雨后，言玥当天下午又去了一趟，把剩下的棉花都摘回来了。 　　好在现在她是一个人住在这边，平时打扫房间这些事也都是她自己做，春奴秋奴她们轻易不会过来。 　　至于那棵西红柿，也在询问过神灵后把它移栽回了屋后的菜园子里。 　　当天晚上言玥就摘了西红柿做了份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带着汤汁的西红柿鸡蛋搭配着香喷喷的米饭，绝对是下饭一绝。 　　酸甜可口的新奇美味引得神殿众人赞不绝口，便是一向在饮食上很克制的圣女都忍不住多吃了小半碗米饭。 　　提供西红柿的神灵自然也得到了一碗西红柿鸡蛋盖浇饭。 　　看起来很合神灵的口味，因为言玥在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就在自己的菜园里发现了另外三棵同款西红柿苗。 　　言玥：“……” 　　突然有些好奇这些西红柿是从哪里弄来的了。 　　长得这么好，苗壮果大的，看起来比她以前见过的西红柿品种都要优质好多倍。难道她离开兔国已经太久，这些都是新研发普及的品种吗？ 　　丰收的快乐都是别人的，而留给研究西红柿新品种工作者的只有满心的质疑与悲伤。 　　“我不信，这周围都没有脚印，我今后就是住在这儿，在这儿饿死累死都绝对要把可恶的小偷抓住！”研究者A悲愤低吼。 　　研究者B推了推眼镜，迟疑地提议：“老刘，你知不知道，现在有一种东西叫实时监控器？” 　　因为他们这里是露天试验田，只在几个关键口安装了监控，并没有对准植株的那种。 　　研究者A悲愤的情绪一滞，最后用控诉的眼神看同伴。 　　大概是在说：其实你不用特意提醒我我是傻叉忘了这茬的事实。 　　管理人员C在一边认真勘测现场，最后一手环胸一手搓下巴，若有所思：“最近我们基地已经出现了几起这种恶劣的偷盗行为了，稻田区，棉花区，然后就是这边是蔬菜区，唯独西红柿被偷了两次，可见小偷很喜欢西红柿的味道。” 　　研究者A和B同时瞪管理员C。 　　合着他们还要感谢小偷的偏爱了？ 　　管理员C干咳两声，连忙表示自己马上就安排上装监控的事，“其他区最近也要铺展监控器，偷窃事情频发，谁也不能保证不是外国势力的渗透。” 　　在农作物基因组研究上，他们国家已经处于国际领先地位，所以不排除有外国势力盯上了他们这个基地的某些尚处于最后试验阶段的农业新品种。 　　果然神灵的天气预报就是精准，当天夜里半夜时就下起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直到第二天还没停。 　　山上的气温本就偏低，一场雨下来，直接就需要加外套了。 　　下着雨不能外出，言玥刚好可以留在屋子里做事。 　　秋奴和春奴的竹床已经编好用上了，背篓也编了两个稀疏格子的那种让春奴和秋奴暂时用着，昨天下午摘回来的棉花还堆放着没有摘棉籽，言玥却没有急着处理它，而是一大早就敲敲打打烧火挽竹曲地做起了衣柜和竹桌。 　　小黑驱使猴子们砍回来的竹子已经堆了有几日了，再不做就要干了，到时候就不方便用来做需要柔软弯曲的物件了。 　　竹衣柜和竹桌都差不多，只需要先做好框架，然后用篾条去编织填充就可以了。 　　认认真真做了一上午，更简单的竹桌已经立在墙边了，竹衣柜则处于填充中。 　　吃过午饭继续做，预计今天可以粗糙地做完，剩下修饰部分就要留着明天再继续了。 　　午后，小黑蹲在窗台上鸟窝里打瞌睡的时候，院子外来一个人，还没进屋就在朝屋子里喊：“玥，圣女找你过去一趟。” 　　外面的雨缠缠绵绵还没停，来的是秋奴，她头上顶了一片芭蕉叶挡雨，站在外面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言玥有些奇怪，因为中午的时候她去神殿给神灵送食物点心的时候听说圣女有些感冒了，特意去看望过，才见过面，怎么一个小时不到就又让她过去呢？ 　　“哦，等我一下。”言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竹屑，把搭在床上的长袍套上，这才提着衣摆从墙上取了两顶草帽出去。 　　“秋奴，你先用这个挡挡雨。”草帽是听神灵说要下雨之后言玥随手编出来的，还没来得及给秋奴春奴也准备一顶。 　　秋奴好奇地看了看，接过去戴在头顶上，有些新奇地晃了晃，然后笑着表示对它的喜欢。 　　“圣女好一点没有？”言玥问。 　　秋奴看起来并没有慌乱的情绪：“好一些了，吃了你熬的水果汤都不咳嗽了。” 　　言玥放了心，“你知道圣女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秋奴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都是欢喜，“你到了就知道了。” 　　看来不是什么坏事。 　　而神殿里还能有什么好事呢？ 　　言玥想到了还有三天就会到的第二个神诞日。 　　难道是跟神诞日有关？ 第44章 圣女之夜 　　圣女找言玥过去要说的事确实与即将到来的第二神诞日有关, 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什么？我下山给众人赐福？可是……” 　　每年的神诞日，都将由圣女代表神灵下山，为信徒们赐福。 　　这是规矩, 可近些年圣女身体不好了, 又一直没能找到称心如意的继承人，所以神诞日赐福这件事便改了，改为山下适婚女孩分批次每年上山来接受神灵的赐福, 庇佑女孩们婚后生育顺遂平安, 让山神部落繁荣发展下去。 　　当然, 在这个过程中, 圣女也会进行圣少女的挑选。 　　只是始终未能如愿以偿。 　　今年之所以会交代冬奴挑选着带两个自愿上山的女孩儿来神殿, 也是因为圣女预感到自己寿命将尽, 如果在自己去世前还不能找到勉强和心意的继承人传承下去, 此后威慑力本就一年年衰败下来的神殿怕是就此要断绝了传承。 　　即便后来由部落族长选定的圣女上山来继续照顾神殿, 怕也不知到时候的神殿究竟是神灵的，还是部落族长的。 　　好在神灵在上，尚且眷顾着祂的信徒, 让圣女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有幸遇到了言玥。 　　虽然她处处与山神部落迥异，不管是思想、智慧，甚至清澈的眼眸里透露出的灵动, 是山神部落中从未有过的。 　　所幸她心思纯粹, 秉性善良, 品德高尚, 兼具慈悲宽容之心, 是圣女再满意不过的继承人了。 　　“孩子, 很高兴能遇到你。”圣女靠在竹床的床头上, 背后还有几个之前言玥用晒干的花瓣制作而成的靠枕, 她苍老的脸上满是和祥与慈爱，拉着言玥的手说：“我相信你是最适合成为圣女的人，你的善良纯净，是神灵也会喜欢的，我知道你对外面的世界还有无限的向往和好奇，我请求你，请你一定好好照顾神殿，直到部落的人不需要我们。”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却又很快重新笑了起来：“你总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外面的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每一位被神灵认可的圣女，都会得到一种神奇的力量，这种力量有强有弱，作用万千。而我年幼时有幸得到神灵的伴生神鸟认可，得到了一双每过十年就能使用一次，可观千里之外世界的眼。” 　　十年一次，且每次只能用在一个方向，外面世界的变化却已经足够叫圣女心惊了。 　　这些年来圣女未尝没有山神部落因为与世隔绝而落后的担忧，所以说到底，山神部落里年轻一代中质疑神灵、质疑信仰的思想越来越蓬发，或许也有圣女的一点犹豫之下的放纵。 　　没有人能做到一辈子分毫不错，很多时候没人能说清楚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圣女心中的隐忧被压下，眼眸微微闪烁，告知言玥，她已经决议在明天将圣女之位正式传给言玥，让言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明晚你将去神殿祷告一夜，告知神灵祀奉祂的圣女再度替换。” 　　没有多少惊险就成功走马上任，言玥心里却没有欢喜，反而有些忐忑和担心。 　　并非是对自己的未来，毕竟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神灵是怎样一位神吗？ 　　祂单纯又善良，还有些不知世事的傻，绝对是一位再好相处不过的顶头上司了。 　　她只是担心圣女这样的急切，仿佛在交代后事一样，总觉得有些不安和惶然。 　　圣女自然也看出了她眼底对自己的不舍和担忧，心头一暖，摸了摸女孩儿柔软的发顶，摆摆手：“去吧，听话。” 　　温和慈祥得如同一位祖母。 　　圣女一生未婚未育，从未享受过家庭的温暖，虽然身边有四季神仆的照顾和陪伴，到底因为身份差距，不够亲密平等。 　　说起来，她也只在言玥这里品尝到了几分亲近与温情。 　　平等，亲近，坦诚，幽默，崇敬，和爱。比她终其一生想象出来的“亲情”还要温暖美好。 　　直到言玥依依不舍走到门口时，圣女忽然叫住她，“玥，你觉得，山神部落以后是要继续与世隔绝更好，还是让年轻一代走出去更好？” 　　言玥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坦诚：“一个群体不可能永远与外界隔绝，而且您有没有发现，近些年部落里健康的新生儿越来越少？那是因为各家血液中的亲缘关系越来越错综复杂，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或许再过几百年，没有外界因素，部落也会再没有后人。” 　　至于走出去，当然应该走出去。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可谁都知道这是对的，却没人知道该怎么走出去。 　　因为山神部落已经落后外面世界的发展太多太多了。 　　没人能说几百年来山神部落的祖先们做了错误的选择，因为后人无法得知当初是怎样的情形，祖先们又是否有着其他考量。 　　言玥没有再多说，支持的是前者还是后者，却已经足够明了。 　　圣女闭了闭眼，笑着谈起摇头：“哎呀老了老了，是比不得年轻人果断理智了。神殿交给你，我是彻底放心了，等明天过后，我也退下来去厨房跟着春奴学两手。等夏奴回来，说不定我还能跟她一起织织布，我年轻的时候织布也是一把好手呢。” 　　听她对以后的生活做了这许多打算，总是心神不宁的言玥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应道：“刚好我最近在山里发现了一种可以纺布的植物，花谢过后结出来的果实像天上的白云一样，到时候可要劳累圣女帮忙研究一下啦。” 　　老圣女笑呵呵地应了。 　　等到言玥离开了，老圣女才仰面朝天看着屋顶，许久后才长叹一声，闭目养神。 　　说是让她回去准备，言玥反而不知道自己该准备什么。倒是还在神殿的春奴和秋奴已经忙活起来了。 　　圣女的传位并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甚至到时候只会是言玥一个人进入神殿，所以这一天言玥只是提前准备了一些目前条件允许做出来的点心，准备到时候一并带进去，一部分给神当宵夜，一部分自己留着当宵夜。 　　小黑知道言玥马上就要成为圣女了，反应反而比言玥本人还要大。 　　它扑腾着翅膀飞上飞下，然后就说要给她采来最美丽的花做花环，还要给她吃最甜美多汁的果实。 　　言玥忍不住笑，心里也跟着多了几分期待。 　　神灵和小黑说过，当她成为圣女，与神灵的联系更加紧密时，神灵恢复的速度就能快一点。 　　圣女还说如果她得到神灵的认可，还会赐予她神奇的力量。 　　目前来看的话，神灵好像对她观感不错？不知道祂明晚会不会赐她神奇的力量。 　　虽然言玥已经不再是梦想拥有超能力然后拯救地球的中二少女了，可真的能够拥有超能力，谁还能不激动一下下呢？ 　　探头向窗外张望，这时候才发现缠绵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远方的天空乌云退去，重新洒落出几道金芒。 　　第二天傍晚，在太阳西坠之时，言玥穿着一身点缀着清雅花草纹饰的中袖半长裙，为了防止半夜降温，胳膊上搭了一件备用长袍，手里提了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篮子，篮子上有一束颜色搭配得热闹又可爱的各色野花，细细一数，竟是跟她头顶逮着的花环用的一样的花儿。 　　圣女带着春奴和秋奴站在神殿大门口，面带微笑目送言玥跨过高高的石头门槛，而后神殿的大门缓缓关上。 　　神殿里有窗户，采光尚可，又有火把照亮，关上门以后只是边沿角落有些黑暗。 　　不过空旷得过分，发出点声音都会有回音，已经能想象到每晚深夜这里会如何空洞可怕了。 　　好在言玥并不是独自在这里。 　　窗户外，一只黑漆漆的鸟儿小心翼翼地飞了上来。 　　它试探着伸了伸翅膀，刚开始有一道光打在了它漆黑的羽毛上。好在这道光还没化作净化黑暗的火，另一道柔和的风便吹来，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拂开了那道光。 　　小黑松了口气，冲着神像的方向低了低头，而后心情有些失落地飞了进来。 　　明明这里曾经也是它的“家”，现在却被当作黑暗驱逐，不能随意进出了。 　　火把燃烧时发出的滋滋声，在寂静的神殿里显得有些刺耳。言玥跪在蒲团上想了想，还是选择向神灵求助：“神，我现在该做什么？” 　　就这样干等着吗？ 　　神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只是比起刚开始出现的那次，现在没那般虚弱飘渺了。 　　“你可以吃点东西，然后睡一觉。” 　　言玥看向蹲在自己肩膀上的小黑，用眼神询问它：真的是这样吗？ 　　小黑振作起精神，扇了扇翅膀，无需过多回忆就说到：“是的，你只需要在这里呆一晚上就好了。其他人还需要做祷告来短暂地唤醒神灵，你现在已经不用了。神殿里有神灵的气息，在外面太阳下山的时候进来这里，是避开黑夜的侵染，等到明早太阳升起的时候，你带着神灵的气息出去迎接新的光明，神魂里的气息就会与神灵更加接近。” 　　其实要说起来，圣女当然是没晚上都这样“换气”最好了，可是凡人的身体和灵魂无法过多地承载神灵的气。 　　言玥有种恍然明悟的感觉：“所以圣女说如果得到神灵的认可，就可以被赐予神奇的力量......” 　　小黑深沉点头：“对，其实并不是神灵赐予的，而是看个人是否能承载更多的神灵气息，有的人一点也留不住，有的人留住得多一些，获得的力量就会更强。” 　　原来如此。 　　言玥好奇地看向散发着微光的神像，想着自己能留得住吗？ 第45章 神的偏爱 　　绵延至大地尽头的森林在第一缕阳光中被唤醒, 感受到某种温柔地召唤，结了花骨朵的次第抖擞起精神努力张开每一片花瓣，若是没有花, 只有果实的, 便让果实散发出甜香诱人的气息。 　　有鸟的鸣叫，有兽的哼啼，空气中有花香, 果香, 是丰收的味道。 　　山神部落里, 最早醒来的老妇人只觉得今天自己精神格外充盈, 浑身的酸痛仿佛也被神灵的手拂去了。 　　她掀开草帘子钻出屋子往外一看, 忽地愣住, 而后便是狂喜地激动, 当即重重地跪倒在地, 双手合十高高举起，同时大声疾呼屋内的家人，“是神灵苏醒了！快起来！全部都给我起来！感谢神灵, 仁慈的神啊，请看看您饱受饥饿痛苦折磨的信徒吧！” 　　屋里的家人，左邻右舍都被老妇人高亢尖锐的叫喊声惊醒。 　　很快, 整个部落都激动沸腾起来, 月亮村的村民们也遥遥欢呼起来。 　　神庙中, 冬奴和夏奴也感受到了一夜之间的变化, 当即明白这是神殿中举行了换圣女的仪式。 　　放眼望去, 整个部落都陷入一片欢腾之中, 晨光中夏奴眼睛里泛着光：“看来这位小圣女, 不仅我们喜欢, 神也很喜欢。” 　　冬奴古板的脸上露出一抹振奋夹杂着骄傲的笑：“那当然，小圣女是最美好的。”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齐齐笑出声。 　　“走吧，看来小圣女明天就会下山来准备神诞日了。” 　　冬奴也加快了步伐：“我要马上重新布置一间房出来。” 　　最初的惊诧过后，族长紧急找来部落里另外几位颇有分量的长者，其中包括负责给神殿送物资的江叶夫妇。 　　“看来我们有新圣女了。” 　　“而且还是一位很受神灵喜爱的圣女！” 　　“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一定能得到神灵的照顾，生活得更好，女人们生的孩子也会更多更健康。” 　　“眼看着部落里的孩子越来越少，真是让人着急啊。” 　　“是啊，幸好现在有了新圣女。” 　　“不知道这位圣女擅长哪个方面。” 　　“之前就有说下一任圣女是神灵最宠爱的妻子，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让她开心一点。” 　　“我就说神灵不会抛下我们的，部落里那些年轻人越来越不像话了……” 　　“希望神灵不要怪罪我们…….” 　　“神那么仁慈善良，当然不会怪罪……” 　　族长听着众人的话，听到这里是眼眸闪了闪，多看了那人一眼。 　　神灵当然不会怪罪，可祂只是收回投注下来的眼神，就足够他们惶恐不安了。 　　另一边，族长儿子身边也簇拥着一群年轻人。 　　他们蹲在部落边的灌木丛后，看着波光粼粼的江水半晌没人吭声。 　　最终一个人沉不住气了，瓮声瓮气地开口：“光，你说真的有神灵吗？”他的弟弟在他背后偷偷捅了捅他，想让他别说这种话。 　　大地上所有的花都一夜开放，果实也一夜成熟，昨天还蔫蔫的植物也恢复了生机，这样神奇的事情，难道还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吗？ 　　他的傻哥哥难道没发现每个人都有着忐忑和惶然吗？如果神灵真的要怪罪，一定会率先惩罚他们这群质疑神，不信仰祂的人。 　　大家面面相觑。 　　最终光垂眸看着手上摘下的花朵，一槌定音道：“新圣女一定会在两天后的神诞日出现，到时候我会去请罪，让神灵要责怪就全落在我身上。” 　　年轻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带头的光这么一说，原本还很害怕的众人顿时脸上挂不住，连忙说：“光，我跟你一起去！” 　　“对，我也去！质疑神灵是我自己的想法，没道理让别人承担！” 　　“我也去。” 　　“我也去。” 　　“加我一个。” 　　最后即便有几个人不想去，还是在大势所趋中被裹挟着也硬着头皮自己顶上。 　　光紧绷的表情略微一松，眼睛里也有了暖意，他突然胸中生出一腔豪情壮志，左右手各勾住一个伙伴的脖子，“好兄弟！不管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挺过去！” 　　一群年轻人顿时也被激起一腔热血，冷凝的气氛彻底被打散。 　　很快，他们就说好了一起去请罪的事，然后散开各自回家。 　　光回家的路上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没想到横向里突然蹿出个人，差点直接撞到他怀里。 　　光一个激灵，赶紧后退两步，这才看清来人，顿时脸上露出了不耐与不喜：“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来人正是前几日从神山上赶下来的春。 　　若没有秋奴亲自将人送下来，并且还将圣女的话转达给了族长，春扯起神殿的大旗在部落里还能有点作用。 　　然而春是因为心思不纯才被赶下山来的，即便是本身就对神殿的存在怀有质疑的年轻一代领头羊，光也对这个满眼愤世嫉俗，满脑子蠢笨算计的女孩生不出半点好感。 　　哪怕对神灵不敬，光的初衷也是想要为越来越衰败的部落寻求生机，而不是像春所笃定的那样争他父亲的权，夺神殿的利。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春从回来开始，就一直坚信他和她是一路人。 　　他自然不知道春在回来的第一晚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们部落被外面带回来的人毁了，房屋被火把一处处点燃，夜晚被照得如白昼，神殿里堆满了死人，那群外来者当着神像侮辱女人，杀人取血，故意浇灌在神像上，然后砸毁了神像，点燃了神庙。 　　在梦里，春也在被束缚着排队等着像畜生一样宰杀取血的人群中，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死人，视野都被鲜血染红，空气里弥漫着尸体烧焦的恶臭。 　　那副可怕的画面，至今春回想起来还恐惧到神魂颤栗，割喉的痛苦仿佛还像吸血虫附着在她喉管上。 　　春脸色不大好看地捂住脖子，耐着性子努力讨好光，“花朵和果实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一定是神苏醒了，你们难道还能继续留在部落里？光，相信我，我在神殿里看见过出去的地图，我们今晚就离开吧！” 　　说到神灵时，春的眼里满是恐惧，半点也没有部落里其他人对于神苏醒的欢呼雀跃。 　　虽然梦里似乎并没有这一幕，可因为那个梦太真实了，而且只有临死前那火光冲天的一夜梦境，春对于此前还发生过什么完全不知道。 　　但这并不影响她决心尽快离开部落的想法。 　　因为只有她知道，那个被外来者用杀戮和鲜血唤醒的神灵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良仁慈的神，而是只会带来毁灭的黑暗之神。 　　光看着春颤抖的瞳孔中无比真切浓郁的恐惧，眉头皱得紧紧的，“你到底在神殿里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对神如此恐惧？ 　　甚至比他们这群“渎神者”还要害怕神灵。 　　春掐着喉咙只是疯狂摇头：“你们不会希望神苏醒的，祂只会带来毁灭和灾难，祂要让世界沉入永远的黑暗！” 　　说完，春最后深深地看了光一眼，咬牙切齿道：“今晚我会在森林边等你们，如果你们还是不肯离开，那我会一个人走，等到你们想走的时候也不会再有穿越无尽森林的地图了。” 　　她确实看过地图，但地图并不是穿越无尽森林的，而只是通往北地的一小半地图。 　　可春已经等不及了，今天醒来看见的神迹让她有种迫切的危机感。 　　总觉得如果再不走，祂真的要醒来了。 　　光目送春离开的背影，咬紧牙关目露挣扎。 　　如果春真的有穿过无尽森林的地图...... 　　回到家里，最小的妹妹炎盘腿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前，兴致勃勃地挑选着，见光回来了，笑着招呼他过去帮忙：“听叶说，玥很喜欢新奇的植物，再过两天就是神诞日了，阿父说玥成为圣女后一定会下山来给大家赐福，到时候我要把这些东西送给她。” 　　光恍然回神，看着妹妹天真烂漫的笑脸，也不由放松了神经，走过去蹲下，随手捡起一个奇怪的果子抛了抛：“原来最近你收集这些东西就是为了送给她？” 　　炎看哥哥不帮忙，反而还捣乱，不满地一把抢回果子，认真闻嗅查看一边说：“当然啦，玥可是很好的，她成为了圣女，就算没有神力，也会努力帮助我们的。” 　　光神色微动，“真的？我不信，你也就跟她相处了一天不到的时间，怎么就知道她很好了？” 　　炎顿时急了，把自己当初被言玥帮助的事说了一遍，又详细描述了一路上她们的相处以及言玥的一些行为表现，“我都说过很多遍了，阿父和阿母都认为我说得很对，哥哥你总是这样不把我说的话放在眼里，哼！” 　　光悄悄吐出一口气，笑着逗了小妹两句，随口提到：“既然这样，要不要我帮忙给你找更多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送人？” 　　炎自然是毫无戒备地连连答应下来，还很爽快地改口说光是个好哥哥，逗得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没好气地拍了拍妹妹脑袋，心里不知是喜是忧。 　　神山之上。 　　神殿里，言玥只知道自己睡了一觉，醒来时第一时间苏醒的耳朵捕捉到了几声清脆的鸟鸣。 　　“嗯？小黑？”小黑的叫声什么时候这么好听了？ 　　言玥揉着眼睛坐起来，下意识去找小黑，却在回头间突然对上一双清澈银白的眼眸。 　　言玥一愣，银眼的主人也眨了下眼，跟她对视着。 　　半晌，言玥往后翻身一滚，不可思议地睁大了杏眼看看眼前出现的青年，再抬头看看高大的神像。 　　“你、你你......” 　　穿一身洁白如云朵的长袍，当一句冰肌如玉，银发银眼的青年也跟着站起来，脸上带着懵懂的好奇：“我我我？” 　　奇怪，小圣女为什么要说三个他呢？难道是刚睡醒，眼花了，所以看见有三个他？ 　　听到熟悉的声音，言玥终于能确信不是自己睡了一觉睡昏了头，产生了幻觉。 　　所以神灵是真的从神像里走出来了？ 　　活的神！ 第46章 你喜欢吃花？ 　　神殿附近有活跃的小动物出没了。 　　走出神殿大门, 看见天上有鸟雀追逐打闹着飞过，远处的花丛有蝴蝶蜜蜂，整个神殿仿佛都在一夜之间活了过来。 　　圣女满脸欣慰地看着她, 春奴和秋奴笑得见牙不见眼。 　　言玥第一反应是往身后看了一眼, 发现某只神正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满眼好奇地打量外面的一切，仿佛一只刚从洞里钻出来的小仓鼠。 　　呃, 仰头估摸了一下青年的高度, 言玥心里偷偷嘀咕, 还是一只超大的。 　　虽是好奇地张望, 银发雪衣的神灵天然之中便有着良好的仪态, 只不过…… 　　言玥暗中观察了一下圣女和秋奴她们的神色, 发现她们好像对自己身后紧贴的超大只恍若未见, 便明白她们应该看不见神的。 　　所以她也只能双手合十, 挡在自己嘴巴的位置，小声对后面的神灵说：“神，你别贴着我走。” 　　虽然别人看不见, 但是恨不得整只神都贴到她背上，她的脚往前走一点，祂的脚尖就紧跟着抵着她脚后跟是怎么回事？ 　　神灵却还好奇地问：“为什么？这样不是很好吗？” 　　之前祂就想像小黑那样总跟小圣女在一起了, 现在终于能出来了, 自然是要努力贴贴。 　　没有直接坐到小圣女肩上去, 那也是考虑到自己体型似乎比小黑大那么一点点, 而自己把小圣女抱在怀里的话, 直觉上现在的小圣女会生气, 所以一时没敢直接动手。 　　“神很喜欢你。” 　　一夜之间能让神苏醒, 且赐予如此多的美丽花朵和香甜果实, 便是连她们也能感受到空气中活跃的欢愉和偏爱。 　　言玥顾不上再跟神说什么了，耳朵有些烧红地抿唇笑了笑：“圣女……” 　　老圣女阻止：“叫我曦就好，这是我上山时前一位圣女为我取的名，她说是清晨阳光的意思。” 　　晨曦，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也是一位多么温和仁爱的圣女了。 　　言玥点头，“曦，这是神爱祂的信徒。” 　　所以请一定不要当着神的面说祂喜欢她这种话，真的好尴尬啊。 　　偏偏另一位主人翁却探头凑到前面来，认真纠正她的说法：“不是，是喜欢你，我不知道你更喜欢哪些花朵、果实、飞禽山兽，所以我把它们都送给你。” 　　所以这漫天的生机和遍地的香甜，都是送给她一个人的。 　　言玥忍不住回眸看了祂一眼，对上神灵清澈的银眸，心头那猛然的一滞才缓缓平静下来。 　　言玥合十的双手滑下，捂在心口处笑着跟春奴秋奴打招呼，然后在三人的簇拥下离开神殿。 　　幸好这位是跟她不同种族的神灵，也幸好她不是恋爱脑，否则遇到这么会的天然撩，怕是稀里糊涂就要动了心。 　　看来以后要多多教神灵一些世俗常识，让祂不要随随便便对她说这样的话。 　　身为新一任的圣女，言玥原本应该住进圣女专属的居舍，昨晚曦也已经搬去秋奴那边的石屋了，不过言玥很喜欢现在自己住的独栋小院子，她的宝贝菜园子可还需要继续丰富呢，所以在询问过可以自己选择住处时，言玥就选择了留在原来的住处。 　　感觉跟没成为圣女之前，似乎也没多大区别。 　　只除了身边多了一只把“亦步亦趋”做到极致的神。 　　明天的神诞日，最迟今天午后她们就要启程下山。所以在吃过早饭后言玥就回自己的住所开始收拾行囊。 　　虽然就是两身换洗衣服，以及她自制的日常洗漱工具，但她还需要计划好下山要做些什么。 　　圣女赐福，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言玥感受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什么特别的力量，询问曦过后，曦只是含笑告诉她，神赐予的力量在她想要使用的时候，自然会顺从心意出现在她面前。 　　言玥对于这么虚无缥缈的“神力”并没有太大的依赖心理，她要做好没有神力也尽量帮助部落村民的准备。 　　既然成为了这个部落的圣女，理应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和义务。 　　由碳条和树皮裹成的炭笔在白色柔韧树皮上写写画画，旁边传来小黑跟神灵说话的嘎嘎呀呀声。 　　想到什么，言玥回头问，“这里的冬天冷吗？” 　　小黑和神灵同时看过来： 　　“不知道啊。” 　　“冷是什么？” 　　言玥用笔头敲自己脑门儿，就不该问这两个根本不是人的家伙。 　　放下笔，言玥准备出门去问问秋奴她们，结果刚站起来，肩膀上就多了一只，身后也立刻贴上了一只“背后神”。 　　言玥：“......” 　　原本每天还没这么黏她的小黑大概是受到了神的刺激，也不出去玩了，一上午都站在言玥的肩膀上，仿佛在宣誓自己非同一般的地位。 　　言玥无奈，只能就这么带着两只活得比谁都久，却一只比一只幼稚的非人类去询问这里一年四季都会有哪些天灾，主食是什么，生病了会如何医治，防暑御寒的方式有哪些等。 　　记录好这些，又继续带着两只去厨房准备中午的饭菜以及依旧要供给神灵的食物点心，做好了也不能急着送去神殿，还要回去在菜园里摘一束洁白的大栀子花扎好，再捡一盘香甜的果子。 　　“直接在这里给祂吃了就行了，为什么非要送去神殿？”小黑梳理着羽毛，有些不满地斜眼看某只。明明是后来的，却跟它抢幼崽。 　　哪怕幼崽现在是祂的圣女了，也不能否认它先来这个事实。 　　神灵对自己的前任伴生神鸟言语中的酸溜溜完全没察觉，而是点头表示赞同：“对，我可以在这里吃，跟你一起吃。” 　　明明就在旁边，却仿佛又不在这里的小黑：“......” 　　既然神灵自己都这么说了，言玥把放在托盘里摆好的点心水果鲜花以及午餐又重新摆开，还拉来一把刚才做好的竹椅让祂坐。 　　神灵坐了，却不动手，而是双手搭在腿上看她。 　　言玥：“？？” 　　神灵：“你为什么不坐下？” 　　言玥：“可是没有其他椅子了。” 　　神灵拍拍自己的腿，一脸纯真：“你可以坐这里。” 　　言玥：“em......这不太好。” 　　神灵微微蹙眉，银眸中满是困惑：“为什么？小黑不是也在你肩膀上又站又坐吗？” 　　言玥呼出一口气，双手比叉：“就是不可以！” 　　神灵低头，“哦”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却是肉眼可见的低落起来。 　　看着一大团白，言玥莫名生出愧疚，明明祂什么杂念都没有，反而是自己，还拿那些世俗的规矩来试图把神灵框进去。 　　在不涉及原则问题的时候，言玥本就是很容易心软的人，原本准备回厨房和春奴她们一起吃饭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承诺道：“虽然不能坐在你腿上，但是我会去再拿一份饭菜回来陪你一起吃。” 　　大概祂也是想要品尝一下有人陪伴道滋味吧，孤独了数千年的祂看起来并不是能够享受孤独的样子。 　　神灵耳朵一动，立刻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玉琢似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我等你。” 　　言玥不自在地侧了侧身，有一点点苦恼地叹了口气，“好，我会很快的。” 　　等到人走远了，神灵脸上的笑落了下来，原本看起来单纯好骗的脸也随之变得冷淡了几分，若是言玥在这里，必定会惊诧于祂周身的气息从春日暖阳化作了凛冬冰雪。 　　旁边的小黑目睹了全过程，此时在窗台上跳来跳去，也不敢太靠近祂了，只是嘀嘀咕咕：“还以为睡久了真的变傻了。” 　　神灵回头看了它一眼，银眸中没有半点情绪，既没有看见伴生神鸟的温情，也没有抵触或不喜。小黑却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这就是神。 　　当言玥端着饭菜回来时，雕像一样端正坐在那里的神灵又重新变回了春日暖阳的模样，眼睛里荡漾着纯粹的笑意，周身围绕着愉悦的分子。 　　没有椅子，言玥把背篓倒扣着，高度差一点，不过也能将就。见祂果然乖乖等着她，言玥忍不住笑道：“快吃吧。” 　　吃饭的时候言玥习惯说一点话，即便神灵并不是一个好的谈话对象，至少祂是一位很合格的听众，总是睁着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她，原本应该有些妖异的银白眸子也因为祂这份专注和单纯显得格外清澈澄净。 　　言玥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觉得银发银眼这种“非主流”特色还挺好看的。 　　当然，也不排除其实是因为祂长得好看。 　　所谓的“非主流”，总是脸好可破不是吗？ 　　“神，你也要一起下山吗？” 　　神灵歪头想了想，“要下山，有一股黑暗的气息躲到了人类的身体里逃走了。” 　　言玥成为圣女的同时，便是斩断了神灵与以往信仰的牵绊，没有了这层牵绊，一步步蚕食祂的黑暗便完全不堪一击。 　　只不过一缕从一开始就逃掉的黑暗之力，原本不需要下山祂就可以将之驱散。 　　不过能，和想，神灵当然选择了后者。 　　祂想和小圣女在一起。 　　言玥闻言反而替祂担心起来：“那怎么办？要下山把那个人找出来吗？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神灵摇头，温声细语安慰她：“不用担心，它也只会放大人心恶的一面，半点其他能力也没有。” 　　祂是生来就代表着世间光明的神祇，昔日被身边的侍从设计分夺了神力，于是诸神四起，而祂也因为力量被夺取而坠入人间，化作一座小小的神山。 　　如今诸神相继湮灭，神力溃散于天地之间，按理来说祂现在应该出去收回这些本就属于祂的神力，可是神灵一点这种想法都没有。 　　神灵吃完最后一口果子，然后拿起幽香扑鼻的花束，低头嗅了嗅，然后找出最香甜的那一朵，张嘴，咬。 　　心里还是在思索的言玥见状一愣，“你、你喜欢，吃花？” 　　神灵嘴边还挂着半片纯白的花瓣，抬眸异常乖巧地回答：“虽然味道不太好，但是这种花比其他花好吃一些，我还能吃下去。” 　　言玥总感觉他们的脑回路没搭到一个频道。 　　“可是，花，嗯......”对上神灵困惑的眼神，言玥只好选择尊重：“你喜欢就好。” 　　一直到吃完了，神灵才说：“没有喜欢你那样喜欢它，不过是你给我的，我会努力把它吃下去。” 　　想到之前神殿里供奉台上那些消失一空的祭品，言玥后知后觉领悟到神灵的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之前是你把那些红圈圈的辣椒圈吃了？” 　　说起这个，神灵就忍不住委屈了，用控诉地眼神默默看着她，再用平淡的语气小小声地说：“那个不好吃，下次再有它我就要挑食了。” 　　莫名透出一股怂气，仿佛在说：其实如果你非要我吃，我也能不挑食。 　　噗嗤！ 　　言玥忍俊不禁，为了不让自己笑得太张扬，她很努力地双手捂住自己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浸出水润眼波的弯月眸子。 　　而安静在一旁吃自己那份饭菜的小黑笑得好大声，屋外新来的鸟雀都被它的嘎嘎声惊得扑腾腾飞了起来，便是在花丛中忙碌的蝴蝶蜜蜂也悄悄远离了窗口的位置。 第47章 神灵和小黑送的花 　　上山容易下山难, 这只是心理上的，只要克服了脚滑摔下去的恐惧，其实下山可比上山轻松多了。 　　难怪上山需要两天时间, 而下山却只需要一天半。 　　午后言玥和秋奴、老圣女曦一起出发。 　　这是言玥作为圣女即将主掌的第一个神诞日, 需要老圣女在一旁协助，同时也是对部落的人再次宣布言玥身为新圣女的身份。 　　一路上她们走得并不急，可有神灵跟在一边, 也不知祂是否做了什么, 言玥总觉得老圣女的气色一下子好了很多, 先前偶感风寒时还脸色煞白眼中无神, 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现在却是面色红润, 眼睛里透着光, 浑身轻松得如同卸下了身上的重担。 　　而这一次, 老圣女下山也准备就留在神庙里了, 她一直想要多为部落里的人做点事。 　　哪怕几十年过去了，她的近亲早已陆续离世，剩下的兄弟姐妹抑或是他们的子女跟她几乎不认识, 老圣女出生自山神部落，想要归的根也在这里。 　　只是以前身份不允许，现在好了, 她不但在自己去世前找到了优秀的继承者, 这位继承者还得到了神灵如此堂而皇之告诉所有人的喜爱, 老圣女只觉得灰暗了几十年的天空一夜之间就晴朗开阔起来。 　　神诞日即将到来的前一天傍晚。 　　冬奴和夏奴早早就在下山的路口等着了。 　　下山的石阶就在神庙背后, 当远远看见蜿蜒石阶的尽头出现几道身影时, 夏奴和冬奴都精神一振, 还没跟人碰头, 脸上就忍不住露出喜悦的笑来。 　　石阶太陡峭狭窄, 就连同时上下两个人都有危险，所以二人也没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一直等到打头的秋奴欢快地跑下来后，两人才帮忙接了她身上的背篓，又期盼地看向后面两人。 　　担心圣女腿脚不灵活，秋奴开道，言玥殿后，所以两人先接了老圣女才伸手来扶言玥。 　　言玥摆手，笑着跟两人打招呼。 　　夏奴是个跟冬奴差不多年纪的妇人，身材有些敦实，圆盘似的脸上靠近耳朵的位置长了块月牙形胎记。 　　同样是身体有残缺，夏奴却全然没有自卑，一双小眼睛里满是光彩，见到人时未语先笑，“圣女一路辛苦了，我和冬奴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热饭。” 　　感受到对方的真诚善意，言玥笑了笑：“谢谢，也辛苦你们了，之前你送我的细麻布我也很喜欢。” 　　一个人守在山下照顾整座神庙，哪怕神庙比神殿面积小且简陋许多，依旧有够累人的。 　　夏奴眼睛亮晶晶地转眸看了老圣女一眼，连连摇头：“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看清言玥身上穿的衣服正是自己送的细麻布裁的，夏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连带着圣女肩膀上傻乎乎站着的黑鸟都得到了她真心实意地赞美，而后十分热情地簇拥着她们进了神庙。 　　言玥走在中间的位置，因为她身为圣女，即便是夏奴也没有贴身靠得太近的冒犯之举。 　　这倒是恰好给某只“背后神”保留了空间。 　　等进了特意给她准备的房间，言玥才发现跟在她身后的神过分安静。回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神失落地低着头，靠墙站着，一副小学生挨批评了的沮丧样儿。 　　言玥深知这只神的脑回路格外与众不同，所以她也不去白猜，而是直接询问：“怎么了？是不高兴了吗？” 　　神灵委屈地抬眸看她，乖乖点头，伸手指了指进房间后就自顾自在房间里飞来飞去“巡逻新地盘”的小黑：“她们都夸小黑，难道我不好看吗？” 　　言玥无语：“那不是她们看不见你吗？要是你让她们看见了，她们一定愿意用全世界最华丽的辞藻来赞美你。” 　　神灵歪头，“那你能看见我，还是没夸过我。” 　　言玥抬手捏了捏发热的耳垂，然后端正态度，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格外虔诚地说：“神啊，你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最仁爱的神，你的出现让世界有了光，你的存在让我深感幸运。” 　　再睁开眼，就发现神灵重新笑起来了，很直白地表现出自己的高兴。 　　言玥刚松了口气，神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质疑和控诉：“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都没给我取名字？” 　　言玥惊得睁大了眼睛。 　　给神灵取名字？ 　　言玥从未想过。 　　然而在超大只的神委屈失落到蹲在地上仿佛再不答应，祂就要哭给她看的威胁下，言玥不得不硬着头皮接受任务。 　　最后获得了一个堪称敷衍的名字后，神灵高高兴兴地抬手隔空将小黑抓在手里，轻轻放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抬头挺胸背着双手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祂还回头银眸闪烁如星子，“玥，叫我的新名字。” 　　言玥：“......小白。” 　　神灵便眉眼带笑地“哎”了一声，转身继续走，顺便还给她把门关上了。 　　言玥双手捂脸，无力叹气，还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因为一时半刻想不到好名字，所以带着玩笑的意思随口一说：既然有了小黑，那你就叫小白吧。 　　一个全身黑，一个全身白，讲道理，很富有逻辑对吧？ 　　可只要是正常一点的人，谁会接受这样一个简单到寒酸的名字呢？ 　　偏偏神灵就是接受了，还接受得很开心。 　　既然已成定局，言玥只能自我安慰，幸好这个名字只是她会叫，就算是他们私底下的昵称好了。 　　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老圣女她们知道自己信仰崇拜着的神灵被她取了这样一个名字，会有多震惊崩溃。 　　怀着一点隐晦的心虚及补偿心理，洗过澡吃过饭后，言玥特意去神庙的厨房给小黑以及新上任的小白单独做了两份食物。 　　端着食物回房间，刚关上门转身就正对着一捧开得绚烂的花。 　　神灵和小黑就在花束后面看着她，“我送你的花。” 　　小黑急切补充：“还有我还有我！” 　　之前在被小黑疯狂嘲笑过后，大概是他们俩私底下又进行了什么交流，神灵再出现的时候就明白花不是用来吃的了，而是对于一种感情的表达。 　　什么感情呢？当然是喜欢才送花啊。 　　“见多识广”的小黑还说部落里有年轻人送花示爱的，森林里还有动物摘花布置巢穴求偶的。 　　总之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神灵大概明白了。 　　今天早上在半山腰，言玥依旧出去散了步，然后摘了花送给神灵。当时祂就和小黑嘀嘀咕咕了一阵，没想到晚上一神一鸟出去一趟，就给她带回来一束花。 　　言玥有些惊喜，接了花低头轻嗅：“好香的花，颜色也好漂亮，谢谢你们，我很喜欢。” 　　看神灵和小黑都为她的喜欢感到高兴，言玥心下一暖，眼眸中也不自觉漾出温柔地笑意。其实能跟这样两只成为朋友，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快来吃晚饭吧，今天时间有些晚，没给你们做什么新奇的，等明天忙完我们还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外面找找看有没有新鲜食材。” 　　房间里没有竹桌，但有冬奴和夏奴特意叫人帮忙砌成的石桌，凳子则是木墩，高度坐着刚刚好。 　　言玥捧着花坐在一边，看神灵和小黑一人占一边埋头认真吃饭，忽然有种家的温馨踏实感。 　　大只的呢，虽然有点傻傻的，还十分热心于帮人实现愿望，却善良又体贴，懂得珍惜你付出的好，也会努力回应给予回应。 　　小只的呢，在神灵出来以后颇有奸妃吹枕头风的天赋，本意却并不坏，只能算有些调皮，对她又贴心又周到。 　　有这样的两个家人，若是像现在这样跟他们一起度过未来的几十年，想一想其实也很棒啊。 　　言玥抿唇浅笑，低头拨弄颜色鲜亮的花。 　　这些花很新鲜，还沾染着夜晚细碎的露珠，花朵也保留得很完整，每一朵花姿态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言玥知道这些花一定是他们俩一朵一朵认真挑选后才扎成花束带回来送给她的。 　　房间里正自温馨着，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敲门声：“圣女大人，部落的族长请求见你。” 　　是冬奴的声音。 　　明天就是神诞日了，对于山神部落来说，这是一年只有四次的大日子，相当于言玥原本世界的春节了。 　　言玥应了一声：“好，我马上来。” 　　想必族长是有需要提前确定的事才来找她的。 　　交代一神一鸟好好吃，临到走的时候言玥还不放心地叮嘱小黑：“吃完了还想吃的话就跟我说，不要去抢神......” 　　对上神灵目光炯炯的眼神，言玥及时改口：“不要去抢小白的。” 　　神灵心满意足地笑弯了银眸，一副傻白甜的样子，而小黑则毛脸一黑（虽然也看不出来），不情不愿地“嘎”了一声。 　　看得言玥还是忍不住地担心这家伙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又去欺负神灵。 　　明明以前小黑这家伙还是神灵最忠诚的伴生神鸟，是神灵的半身，是祂的耳目从属，现在被神灵草率地送给她以后，仿佛就进入了叛逆期，找到机会就要在她耳边吹枕头风，说神灵表里不一，说神灵在装单纯，还说神灵肯定也被黑暗污染了，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些事言玥都不好意思让神灵知道，真不明白小黑到底是怎么做到说这样的话还不脸红的。 　　言玥最后看了一眼小黑毛茸茸的黑脸。 　　反应了一下。 　　呃，好吧，这家伙全身都是羽毛，自然不可能脸红。 第48章 神诞日赐福 　　族长是一位头发花白, 脸颊黝黑而又刻满了沧桑的中年男人，看外表与其他村民没太大区别，只头上多了一顶鲜亮羽毛做的帽子, 以及额头上不知是画的还是纹的一个双轮环山图腾。 　　言玥一直以为山神部落没有自己的图腾, 但是看来是她误会了。 　　族长进来以后先飞快地抬头看了这位来历充满了未知的新圣女，而后迅速低下头，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往前走了几步, 在摆着蒲团的位置跪下, 行了个匍匐五体的大礼。 　　言玥早就知道有这样的规矩, 坐在上首安安稳稳等对方行完礼, 才温声叫起。 　　“族长来找我, 是为了明日的神诞日吗？”总觉得自己离开后小黑会欺负神灵, 言玥也不浪费时间在寒暄上, 直奔主题。 　　族长愣了一下，大概是明白这位新圣女的行事风格了，点头斟酌着开了口：“是的, 关于明日拜神的时间，还有村民们何时可以开始跪拜接受赐福……” 　　族长来，其实是想打探一下新圣女的神力是哪方面的。 　　然而并非每一位圣女都能得到神赐之力, 所以并不好上来就直白地发问。 　　哪怕这位新圣女明显很得神灵宠爱, 更是因此, 族长的态度才更加谨慎小心。 　　关于赐福, 言玥也有打算, 目前对于自己是不是有“超能力”,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自然不能把希望放在这上面。 　　老圣女说所谓的赐福, 也不是真的要赐下什么，更多的是一种象征。 　　所以言玥准备明天早上早点起床，提前准备些东西。 　　说完了明日安排的事，言玥又询问起族长部落里的情况，包括但不限于采摘、狩猎、捕鱼、主食是什么、常见病痛有哪些等。 　　族长一听就知道新圣女是要做些什么，想到新圣女带来的那些竹编烹饪，族长心下一热，越发认真地回答起言玥的问题来。 　　房间里，被言玥挂念着担心会被欺负的神灵刚吃完从小黑那里抢来的鱼丸，而小黑则被固定的空中，张着嘴巴嘎嘎大叫。 　　神灵则充耳不闻，只是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尝试着躺到竹床上。 　　等到言玥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神灵已经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这…… 　　神灵也需要睡觉吗？ 　　但转念一想，神灵才刚苏醒不久，会不会是神力不足，才会陷入短暂的沉睡？ 　　言玥想找小黑问一问，谁知小黑这家伙也缩在屋子角落的草垫上睡得打起了小呼噜。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如果她突然莫名其妙出去要求再准备一间房休息，怕是要闹得秋奴她们人仰马翻的。 　　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确定神灵睡在里侧很安静乖巧，挺高的一个神，却只贴着墙可怜巴巴睡了床的三分之一面积。 　　言玥吐出一口气，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神灵本就没有男女意识，所以是她自己想多了，她应该用神的思维来思考这件事。 　　所以其实睡一张床也没什么。 　　自我反省了一顿，言玥果然放松多了，动作轻缓地上了床，尽量占据外面的三分之一张床。 　　她睡觉也很安静，向来是躺下时怎样，醒来时也那样，不会动来动去。 　　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最后一点顾虑也彻底消失了。今天确实有些累，昨晚睡在在许久没睡的草垫上很不习惯，早上又早早起床出发，没过几秒钟言玥的呼吸就变得平缓而悠长。 　　侧身面朝外，背贴着墙壁安静如空气的神灵睁开眼，盯着言玥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往外挪了一厘米的距离。 　　挪完了确定言玥没反应，神灵又看了一会儿，再挪一厘米…… 　　早上醒来时言玥第一时间就是确认一下自己的睡姿以及位置，发现还是那样，顿时松了口气。 　　才刚打开门，神灵和小黑就从外面回来，手里捧着鲜花和果实，笑容纯净地送到她面前：“送给你，喜欢吗？” 　　小黑扑腾着翅膀落在言玥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往言玥耳朵上贴了贴，“今天幼崽会很辛苦，要多吃甜美的果实，还要戴最漂亮的花环！” 　　银发银眸一身雪衣的神灵笑容澄净，手里捧着绽放的鲜花和饱满多汁的果实，浑身仿佛在散发着圣洁的光。 　　言玥歪头用脸颊回了小黑一个贴贴，然后笑容明媚地接过鲜花和果实，眼眸里满是温暖的笑：“谢谢你们，我很喜欢。” 　　言玥把鲜花编成了花环，还有剩下的，便又低头继续编手环。小黑在石桌上忙着为言玥叼鲜花递过去，神灵则站在她身后弯着腰，从言玥头顶凑下来看。 　　看着看着，祂的视线便停留在了言玥耳垂上的小洞上。 　　当言玥编好一个花环试着戴到手腕上时，左边的耳垂忽然被戳了戳，神灵好奇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小洞？是受伤了吗？” 　　言玥往旁边让了让，有些痒地捏住耳垂，回眸对上神灵既好奇又担心的眼神，不由笑着解释：“不是，这是我们那里的人戴耳环的，耳环就是挂在这里作为装饰的，有点像部落里一些女孩儿戴兽牙项链或石头项链之类的。” 　　说着还举起手腕摇了摇：“这也是一种对自己的装饰，这叫手环或者手链。” 　　神灵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接着指尖一点，言玥就发现自己捏着的耳垂上多了点冰凉温润的触感。 　　“像这样的吗？” 　　神灵仿佛只是随意为之，给言玥耳垂上添加了一点装饰后就转到前面，蹲/下/身子双手捧着脸，从下往上专注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看这样多了点耳朵装饰后她是不是真的变好看了。 　　小黑也被吸引着丢下“正事”，在石桌上跳来跳去变换着角度观察，最后严肃地点点头，得出结论：“真的好看了很多！当然啦，我们幼崽本来就超好看，比森林里最美的花还要漂亮。” 　　言玥触摸着耳垂，无法想象它是什么样子的。 　　神灵像是知道她也想看看，指尖微抬，一面平滑的水镜便出现在她面前，水镜里的女孩儿纤毫毕现，十分清晰。 　　言玥惊喜地看了神灵一眼，迫不及待侧耳去看，原来她耳垂上多了一枚洁白如云朵的小巧栀子花形状的耳钉，耳钉下还坠着几枚更小的花苞，中间相连接的是剔透如水晶的流苏。 　　因为纯净度太高了，不仔细凑近了看，带着些许嫩绿色的花苞便像是凭空悬浮在那里。 　　言玥从未见过这样精巧的耳环，喜欢极了，“谢谢小白，好漂亮啊，我好喜欢。” 　　小黑却歪着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只是白色的，不觉得有点单调吗？我觉得还是红色的好看，幼崽的皮肤这么白，像我眼睛这样的红宝石最适合幼崽了。” 　　神灵看了它一眼，第一次表达出了赞同的意思。 　　于是言玥便又多了一条坠着剔透清亮红宝石的额坠，和同款红宝石项链，不管是额坠还是项链的链子上自然还是少不了雪白的小花花。 　　小圣女是祂的，当然要和祂一样白。 　　因为耳洞引发的“装饰”兴趣，仿佛得到了神灵和小黑有志一同的喜欢，若不是言玥及时阻止，这两个家伙怕是恨不得联合起来把她打扮成移动圣诞树。 　　即便成为了圣女，言玥依旧没有什么都不做，只等着被伺候的想法。而且她喜欢自己做事，特别是在紧张的时候，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熟悉的事，心情也会慢慢变得平和。 　　随着山药可食用的消息从神山上传播下来，部落里已经有人开始尝试了，只是蜂蜜并非寻常可得，所以山药糕还没几个人尝到过，仅存于“听说”。 　　山上的稻谷产量很高，谷粒也颗颗饱满，很适合用来留作种子。 　　这次她和秋奴各自带了一些下来，除了准备用来尝试播种的，剩下的言玥舂出大米，昨夜就提前用清水泡上了。 　　神殿里的山药存货不少，做两三百个精致小巧的山药糕也并不困难，只是带下来的蜂蜜恐怕就要一口气用光了。 　　都是做熟了的，有夏奴秋奴冬奴一起帮忙，言玥并没有做多少体力活，只是在旁边负责做饼胚就好。 　　当朝霞散去，红日升起时，言玥给神灵和小黑送去吃的后，便重新整理了仪容，盛装打扮之下，在老圣女及夏奴秋奴冬奴的陪同中踏出神庙大门，出现在等候已久的部落村民们面前。 　　“神灵在上，圣女在上。” 　　“赐你健康平安。” 　　“神灵在上，圣女在上。” 　　“赐你幸福美满。” 　　...... 　　哪怕部落村民并不算多，言玥只是简单地伸手触碰村民的头顶，并递给对方一份由树叶包裹的点心，当忙完的时候言玥已经感觉手都抬不起来了。 　　老圣女似乎早有准备，忙完之后就让夏奴给她揉胳膊。 　　一直揉了好一会儿，言玥才感觉缓过气来。 　　等到夏奴她们退下去准备午饭时，老圣女才用温和的声音说了一句：“你的赐福很特别。” 　　言玥心头一跳，不确定老圣女是否猜到了什么。 　　她确实一句关于神灵会如何庇佑村民的话都没说，言玥不知道如果自己那样说了对如今已经斩断山神部落村民信仰的神灵是否有影响，她只是下意识不想代替任何人，包括神灵去给出承诺。 　　老圣女仿佛只是随意感慨了一句，在言玥狐疑不决的目光中回以慈祥的一笑，叮嘱言玥休息一下，自己则离开了正殿。 　　言玥回头看神灵，“如果我赐福的时候提及了你，会不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似乎永远都会站在她身后的神灵依旧笑容温和，眼眸里满是单纯的专注：“你是我的小圣女，每一个你希望我去庇佑的人，都是我要为你实现的愿望。” 　　言玥垂眸，“我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 　　神灵说：“可是我想做的就是满足你的愿望啊。” 第49章 与光的谈话 　　神诞日过后, 言玥就留在部落里开始教大家种植和圈养。 　　之前部落村民中就有种些未成熟的野菜在房前屋后的，只是没有成规模，也没有系统的认知。 　　言玥一提, 众人就恍然大悟起来, 纷纷在房前屋后寻找可以开垦的土地，开垦出一小块言玥所说的“菜园”，族长则是让负责女人采摘队的妻子带着女人们在部落附近开荒, 而狩猎队则学习设置陷阱捕捉猎物, 将猎物活着带回来的各种方法和知识。 　　不管是种植还是圈养, 神殿上下来的人都会, 并不需要言玥亲力亲为。 　　有了种植, 自然就需要肥。所以神诞日过后天气逐渐闷热起来的第三天, 言玥带着小黑和神灵在部落里行走的时候, 已经能看见家家户户留在家里的老人孩子都在挖坑。 　　“圣女, 你出来了？” 　　“圣女！” 　　“是圣女耶，圣女你好！” 　　“圣女好。” 　　“圣女，吃饭了吗？” 　　村民们都很喜欢这位新圣女, 老人们喜欢圣女的仁慈温和，青壮年们喜欢她带来的智慧，而小孩子们就很直白了, 他们喜欢言玥赐福那日给他们的点心。 　　这两日家里大人拘着他们在家干活, 小孩儿们也不抱怨, 因为大人们都说圣女告诉他们了, 只要他们好好种地养动物, 像那样雪白漂亮又好吃的点心以后还会有很多。 　　村民们的问候都是质朴的, 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 却是他们对一个人喜欢的表露。 　　言玥笑着一一问候回去, 有人问她出来做什么，积极地表示自己可以带路，言玥婉拒了对方的热情，“我想多了解一下部落周围的情况。” 　　噢，一定是在想更多的办法帮助他们！ 　　老人了然地点头，然后双手合十，虔诚地小声祷告起来。 　　走在言玥身后的神灵似乎在好奇，站在原地看了老人一会儿，等到言玥察觉祂没跟上来，转身回头看来时，祂才指尖微微一点。 　　正在祷告的老人只觉得浑身一轻，总是形影不离的一身病痛如同被篝火驱散的寒冷，瞬间消失无踪。 　　老人激动地睁开眼睛看向回眸对她（其实是对神灵）微微一笑的圣女，只觉得是圣女怜悯她这身腐朽的身躯，特意减轻她的病痛。 　　老人眼泪盈眶，跪地朝着言玥行五体投地的大礼。 　　言玥不明所以，不过这里的老一辈对神灵的信仰是无法想象的，短短两三日不到，言玥已经见识过不少了。 　　此时倒也能淡定从容地接受。神灵低头看了看匍匐在尘埃里的老人，又转头看了看祂纯洁如栀子花的小圣女，心里感到了莫大的满足。 　　于是接下来每遇到一位在小圣女面前虔诚祷告的信徒，神灵都会毫不吝啬地赐予一点恩惠，然后心满意足看着这些人对祂的小圣女满怀赤诚地感激。 　　每多一个感激，祂的小圣女身上的光芒就明亮一点，神灵忽然想：或许我可以让她跟我一样。 　　站在言玥肩膀上时不时小声跟言玥耳语两句的小黑若有所感，回头看了祂一眼。 　　对此一无所知的言玥确实是出来考察部落周边环境的，最主要的就是大概看一看适合种植的土壤。 　　靠近河边的泥土有些黏糊潮湿，言玥估摸着这里引水渠改成水田种植水稻的可能性。 　　有几个小孩儿在河边用编织的篓捉鱼，大一点的小孩儿跑在前面呼啦啦就跑远了，后面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孩儿则呼哧呼哧想要追上去。 　　谁知脚下一绊，整个人便趴在了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河床上裸/露的地方全是大小不一的鹅卵石，还有不少尖锐的碎石，是村民们日常石头用具的主要来源地。 　　小孩儿一摔就摔破了膝盖，年纪太小，其他伙伴又跑得不见了人影，顿时害怕地哭了起来。言玥忙走过去查看小孩儿膝盖，破了皮，还沾上了泥土，血肉模糊的，看起来很吓人。 　　小孩儿泪眼朦胧地看着言玥，小小的年纪也认出了言玥，哭得呜呜地还口齿不清地坚持喊了声“圣女好”。 　　言玥哭笑不得，替他擦了擦眼泪鼻涕，“好了别哭，我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小孩儿也很听话，哭着点头，在言玥小心移动他腿的时候扯痛了伤口也不闹，只是哭得起起伏伏，跟唱歌一样，高声的时候就是好痛，低声的时候就是一般痛了。 　　言玥很喜欢这样乖的小孩，忍不住柔声细语地哄他：“别哭别哭，圣女吹一下，痛痛就飞走啦。” 　　说着凑过去轻轻给他吹了吹伤口，其实是想把上面粘着的碎石子吹掉。 　　小孩儿却当真了，眼泪糊得他看不清，他就连忙用手背擦去，也不哭了，瞪大了眼睛认真看着圣女吹吹。 　　言玥眼角余光瞥见了，吹的时候还分心地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不该骗小孩子。 　　谁知一口气轻轻吹出，刚才还血肉模糊的膝盖竟真的在缓缓愈合。小孩儿吃惊地长大了嘴，本就瞪的圆溜溜的眼睛这下子睁得就更大了。 　　言玥也惊诧不已，以手掩唇，看看小孩儿愈合的膝盖，再垂眸悄悄往自己手心里吹了口气。 　　没什么异样啊。 　　下意识回头去找神灵，然而神灵却在远处远程指挥小黑去摘河水里盛开的花，根本没注意这边的动静。 　　“圣女，你好厉害，吹吹真的不痛了！”小孩儿傻乎乎地说，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言玥。 　　言玥想要再试试，“对吧？让圣女看看你还有其他地方受伤没有。” 　　还有手掌心的擦伤，只是破了皮，并没有流血。言玥先是照样轻轻吹了吹，浅浅的伤口愈合了。 　　想了想，言玥以手抚过小孩胳膊上的一点浅白擦痕，心里默念着愈合，果然这次明显感受到了身体里涌动着某种无法形容的力量。 　　非要形容，那就是缓缓流淌的暖流，仿佛一汪热泉。 　　难道，这就是她的“超能力”？ 　　然而有了超能力又如何呢？某一位身为“超能力头子”的神灵已经把洁白的神袍衣角掖在腰带里，兴致勃勃地下河抓鱼去了。 　　言玥看着河里扑腾着的神灵，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嘎嘎呀呀乱笑的小黑，忍不住噗嗤一笑。 　　“小孩，自己回去吧，下次出来玩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在没有大人的情况下来河边玩。”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小孩儿还是乖乖地“哦”了一声，咬着手指头看了会儿言玥，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等言玥觉得奇怪，要问他的时候，小孩儿已经撒丫子跑了。 　　言玥不放心地起身目送小孩儿跑远的身影，却是恰好与从旁边树林里走出来的年轻男人视线相对。 　　男人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出来，站在距离言玥五米远的距离低头站定：“圣女，我是族长的儿子光。” 　　言玥知道他，因为他是狩猎队的领头人，是一位性格稳重且格外英勇的年轻人。 　　“你好，光。” 　　光悄悄看了眼言玥垂在身侧的手。 　　那只手自然是美丽的，与光见过的所有人的手都不一样，它细腻如水波，柔软如河沙，洁白如云朵，是与传说中的神格外相近的存在。 　　在此之前，光从未认为这样一双毫无力量的手有多值得赞美。 　　然而就在刚才，就是这样一双手轻轻拂过幼崽摔伤的膝盖，膝盖便恢复如初了。 　　光有些恍惚地想：所以，真的有神灵存在吗？ 　　光被言玥转身准备离开的动静惊醒，他慌忙上前了几步，有些鲁莽地请求：“圣女，我能跟你聊一聊吗？” 　　准备去河边找小黑和神灵的言玥闻言，停住脚步回头看他。年轻人脸上有紧张，有局促，有恍惚有不安，但也有坚持。 　　言玥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可以。” 　　部落的未来都是属于这些年轻人的，言玥自然不介意和年轻一代的领头人接触。 　　这位圣女看起来确实很温和。 　　光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言玥：“我想询问，关于部落的未来，是保持原状还是主动走出去，你有什么想法吗？” 　　言玥有些恍然。 　　片刻后才淡淡一笑，眉眼柔和地说：“这个问题，在我成为圣女的前一天，曦也曾问过我。” 　　曦是上一任圣女，光知道。 　　因此他才感到格外诧异。 　　他以为，只有他们这些在老一辈看来格外叛逆激进不懂事的年轻人才会产生这样的疑问。 　　光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心脏忍不住砰砰乱跳，他整个人不可避免地紧张了起来，忍不住又走近几步，眼睛紧紧注视着言玥：“那么当时，圣女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言玥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这倒是让她有些高兴，因为她原本就有这个打算。 　　只是担心部落里村民们的思想太过保守禁锢，那样的话，她恐怕要耗费更多的时间来一点点改变他们的思想，然后再思想尚为定型的幼儿一代从头培养，再在十几二十年后从中挑选合适的人，带着一个部落改变的希望走出去。 　　所以言玥并无刻意隐瞒，直接把当时自己的那番言论简单陈述，并且在两个方面都作了更深刻的解释。 　　“长久的与世隔绝，没有新鲜血液地流入，村民们不断近亲繁衍后代，最终整个族群都将走向灭亡。” 　　基因缺陷这样的说法，说了光也听不懂，所以言玥用简单地比如：“即便是森林里的动物也不会近亲结合，像部落里现在就有很多女子生产困难，或是生产出的幼崽容易早夭。” 　　顿了顿，言玥蹙眉：“还有我了解到的关于幼崽身体有缺陷的情况，如果有心注意，就能发现这样的情况随着时间推移而越来越多。” 　　部落里还有着比较残酷的一面，像这种生来就带有缺陷的幼崽会被认为是遭到神灵言弃的，根本没人会将他们留下来，而是直接处理掉。 　　至于什么叫处理。 　　实在不是言玥能接受的。 　　——哪怕这样也算间接避免了缺陷幼崽成为部落的累赘。 　　光沉思片刻，情绪激动起来，“所以现在部落里的小孩越来越少，并不是神灵对我们忘记信仰的惩罚，而是因为不断地互相结合组建家庭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光立刻便有了能够说服他父亲的充足理由了！ 　　言玥点头，并不让他继续情绪激动高昂下去，而是适当地泼冷水让其冷静下来：“但是说要走出去，也并非容易的事情。” 　　光几乎是瞬间接口道：“只要能走出去，为部落寻求未来，我不怕会遇到任何危险！” 　　言玥脸上总是带着的浅笑一点点淡去。 　　因为她总是脸上带笑，眼眸里也是温和的笑意，于是看见她的人没有一个不认为她是温和好相处的人。 　　然而当她不笑的时候才会发现，她的眸子黑白分明，被冷淡充斥时，整个人便充满了疏离淡漠的距离感。 　　让人不敢轻易冒犯她。 　　光感受到言玥的变化，心下一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立刻惊地单膝跪地，深深垂下了他骄傲的头颅：“圣女，是我愚昧，不知道哪里冒犯了你。” 　　言玥知道自己不该责怪光的思虑简单，毕竟他再聪明，从小生活在这样与世隔绝的环境中，哪里能无师自通地去揣测人心的险恶和黑暗呢。 　　只是他这样迫切且过分单纯莽撞的样子，让言玥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会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没有因为小黑和神灵而来到这里，那这个在责任中她所要庇护的部落，最终会变得怎么样？ 　　虽然才来了不到三天，言玥也有所耳闻，知道年轻一代的信仰已近于无，又有光这样的领头羊，最后他们必定是选择了走出去。 　　若是在无尽森林中迷失方向，永远没能走出去也就罢了。若是真的走出去了，难道会没人注意到他们与外面世界的格格不入吗？ 　　那么是否又可以合理推测，有心人刻意接近，欺骗，然后被这群过分单纯的年轻人欢欢喜喜领回部落...... 　　言玥叹了口气，“光，你还没准备好。” 　　光茫然抬头，只看见圣女抬手接过一只黑鸟叼来的一朵盛开的红莲花，然后侧身对着天空（神灵）微微一笑，眉眼间满是温情，却从未再回头看他一眼，只是转身，伴着清风徐徐远去。 第50章 偷瓜贼 　　得知圣女居然赞同他们走出去, 光是很激动的。 　　甚至在圣女三言两语便将他冥思苦想许多年的部落衰弱问题分析得那样简单直白时，光感受到了神魂的震动，从未信仰过神灵的光在那一刻如此发自内心地想要跪伏在圣女脚下, 甘愿送上最虔诚的信仰。 　　然而在最他精神最振奋的时候, 圣女忽然态度冷淡下来，虽然对方没有明说，哪怕连个眼神也没投注过来, 光依旧清晰地明白, 自己的表现让圣女失望了。 　　这让他大受打击, 回去的路上精神恍惚到好几次都差点撞到树或者被石块绊倒。 　　直到遇见背着背篓欢欢喜喜往神庙方向去的妹妹炎, 光才猛然回过神来。 　　“光,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炎好奇地看着明显不太对劲的哥哥。光若有所思地看着妹妹, 忽然问她：“如果圣女让你离开无尽森林去到外面, 你会有什么想法？” 　　炎莫名其妙地看着哥哥, 背篓有些沉，她双手扯了扯背篓的背带随口道：“我才不出去呢！哥你傻啦！阿父说过外面很危险的，圣女才不会让我出去！” 　　这种想法在部落中是很常见的, 以往光总觉得自己妹妹的这个想法愚昧而可笑，只知道局限在这一片小小的森林里，对外面的世界有好奇, 却并不足以让他们为了满足这份好奇而甘愿冒险。 　　可现在再听这样的答案,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思考问题的角度不同了, 光竟是产生了探究这个祖祖辈辈告诫孩子的“危险”究竟是怎样的。 　　光已经有了和父亲认真谈一谈这件事的想法, 不过在此之前, 他还是先询问了妹妹关于“危险”的想法：“你认为外面会有什么样的危险？炎, 你要知道危险无处不在, 即便是坐在家中喝一口水也有可能被呛死。” 　　炎不屑地哼了哥哥一声, 干脆把背篓卸下来理直气壮地丢给哥哥，自己揉着肩头说：“当然不是这些啦！阿父说过了，外面有战争，有瘟疫，还有会杀人也会骗人的坏蛋！如果我们这里的人出去，肯定跟外面的人不一样，一眼就被人看出问题了，万一有人故意骗我们，然后跟着我们回到部落里，岂不是大家都危险了！” 　　炎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这些有多惊天地泣鬼神，只是按照祖祖辈辈对外界的禁忌和警惕来随便猜着玩儿的。 　　虽然她也不能想象战争和瘟疫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又要杀自己的同族，但这并不影响女孩子的天马行空。 　　光却是如同遭了当头一棒，整个人愣愣地杵在了那里。 　　炎奇怪地看了看哥哥，又看他完全不像是要帮忙背东西去神庙的意思，顿时气鼓鼓地抬脚就要踹他。 　　谁知她还没踹到人呢，这家伙就忽然像一只被老鼠咬了脚趾头的猴子一样蹦了起来，叫了一声转身就跑了，带起的风卷起了地上的尘土。 　　炎：“？？？” 　　光已经有些明白为什么圣女会说走出去并不是容易的事，并且在他不畏个人安危地表露决心后突然对他失望了。 　　因为圣女着眼的是整个部落的安危，而他却从头到尾只考虑到自己要走出去，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但是看到外面的世界以后呢？他要做些什么？他能做些什么？他又应该做些什么？ 　　光到了此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些问题从未深入思考过！ 　　这让光羞愧到满脸通红，简直到了无地自容的地步。 　　亏得他一直自认为是要为部落寻找未来的方向，却原来根本就是只抱着一个走出去的念头，其余的什么都没想，更没做。 　　难怪圣女会失望，换做任何人，也必定会对他失望透顶。 　　光迫切希望自己能立刻出现在圣女面前，去向她忏悔，并且陈述自己已经发现自己的问题，也会改正的决心。 　　然而跑到一半，光又忽然站住了脚。 　　因为他想到了圣女说话时的清晰的调理和从容的言语。 　　她一定也更欣赏稳重成熟、有担当、做事沉稳的人吧，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想到什么就立刻去做，莽撞又草率，想一出是一出。 　　光懊恼地捏着拳头捶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明明平时他不是这样的。 　　“我现在应该会去，好好和阿父聊一聊，再去拜访部落里的老者长辈，无论是愚笨的还是聪明的，岁月必定赋予了他们一些我所欠缺的智慧。” 　　光这样对自己说，然后他克制住迫切想要去找圣女解释，以期能挽回一点好印象的冲动。 　　在接下来的十来天里，光忙碌着拜访部落里的人，刚开始是山神部落的老人、长者，后来便是年轻人、小孩子，他也会耐心地询问他们一些问题。 　　等到山神部落的人问完了，光收拾起简单的行囊，又去了代表着贫瘠困苦的月亮村。 　　光的行为实在太诡异了。 　　特别是在大家都热火朝天跟着圣女学习种地和圈养的当口，光的这种行为简直可以说是“不务正业”，这跟他以往英勇又勤劳的形象完全相反。 　　难免引来大家的议论和猜测。 　　言玥对此也看在眼里，原本对于光是否真的适合作为第一批走出去的年轻人的领头羊这一点持怀疑态度的她也重新有了些期待。 　　有了期待，自然便会多关注些。 　　“今天光回来了吗？”言玥询问过来夏奴。 　　夏奴回答：“还没有。” 　　等人离开了，言玥低头就着蜡烛的烛火写着今日的日月录时，头顶忽地出现一团柔和的白光，神灵指尖戳了戳白光，从言玥背后往前俯身，仿佛整个人笼罩在了言玥头顶，声音幽幽地说：“你今天问了三遍，早上，中午，晚上。你就这么想见他？” 　　言玥对于这只大白总喜欢仗着自己个头高她许多，于是总做出这种整个神“盖”在她头顶的行为感到无奈又好笑：“小白，你这样好像一团乌云挡在我头顶。” 　　神灵对于小圣女的转移话题很不满。 　　不过祂还是乖乖挪了挪脚，于是俯下的身躯便从言玥的背后转到了她左侧方。 　　虽然还是像一大团乌云挡在头顶，好歹没有身体重叠贴近的触感了。 　　言玥记下最后一笔，将书皮纸卷起来，用麻绳扎好，一边打蝴蝶结一边解释：“我确实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早点见到他了，不过如果他很快就回来，我又会有点失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望。” 　　抬眸对上神灵迷茫的银眸，言玥微微一笑：“我希望他能有充分的准备，不仅仅是物质上的，还要有精神上的，思想上的，因为他若是真的带着人离开无尽森林，所要代表的就不仅仅是他个人或者一一队人了，而是整个部落。” 　　虽然有些没太懂，或者说并非神灵理解不了，而是并不认为这些是需要祂去理解的。 　　祂只要知道，祂的小圣女这么想念光并不是感情上的想念，而是为了部落就够了。 　　心底的那点涌动的阴影瞬间消散，神灵重新变得灵动而圣洁起来：“如果你有什么担心的，直接告诉我就好，我会为你解决一切问题。”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解决不了怎么办？那就解决导致问题出现的那个人或物就好了。 　　银发银眸一身雪白的神灵如此单纯无辜地想。 　　只要小圣女开心地留在祂身边就好。 　　“玥，你之前说你想吃一种叫西瓜的水果，我找来了，你现在要吃吗？” 　　天气热起来了，言玥最近忙着做事，又闷又热的时候难免思念起与夏天有关的美好记忆，其中冰镇过后的西瓜绝对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言玥自己都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跟人说过，神灵忽然这么一问，言玥都愣了一下，而后就是兴致盎然地好奇：“在哪里找到的？熟了吗？现在在哪里？” 　　言玥所以为的是西瓜应该会比较小，比较涩，毕竟是没有被人类驯养并改良过的原始种西瓜，记不清哪里看过的不知真假的消息，似乎是说西瓜最开始并不是水果类，也不甜，是经过很久很久的驯养才变成最终的水果西瓜的。 　　所以言玥对于这个西瓜的味道口感并不多期待，更多的是好奇能不能把它移栽过来，然后慢慢驯化。 　　谁知神灵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然后转身从角落里抱出两个绿皮条纹的脆皮小西瓜。 　　是真的薄皮翠绿的那种8424！ 　　言玥惊讶了一下，很快又想起水稻和棉花还有西红柿。看来是她理解错了，神灵所谓的找来了并不是在森林里找来了，而是用祂神奇的力量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 　　有西瓜吃当然好了。 　　言玥高兴地上前接过一个西瓜托举到耳边轻轻拍了拍。 　　轻轻一敲，西瓜居然就裂开了一条口子，露出了里面粉红多汁的瓜瓤。 　　一看就很好吃！中心好像还是沙瓤的！ 　　“小白，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找来的？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吧？”言玥一边顺着裂纹掰开西瓜，一边感兴趣地询问。 　　神灵也没有隐瞒的想法，或者说祂从未想过自己要隐瞒祂的小圣女什么事。 　　所以祂很坦然地说：“噢，不是这个世界的，是从你原来的那个地方找来的，这次的西瓜还很奇怪，每一个西瓜上都贴了一张奇怪的东西。” 　　一听竟然是从地球弄来的，言玥顾不上吃瓜了，无意识地伸手拽住神灵雪白的神袍宽大的袖子追问：“什么奇怪的东西？我看看。” 　　说不定是什么她熟悉的东西呢。 　　神灵垂眸看了看小圣女拽着祂袖子的手，耳朵有点儿红红地抽出那张准备丢掉的奇怪东西递给她。 　　当言玥收回手的时候，神灵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垮掉。 　　而言玥在定睛一看，看清小纸条上的字时，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纸条上写着：小贼！你别躲着不出来，我知道你还会来基地偷东西的。你有本事偷稻谷棉花西红柿，怎么没本事来偷西瓜啊！ 　　言玥：“......” 　　默默低头看了眼放在桌上掰成两半皮薄肉厚一看就清甜可口的西瓜，再看看旁边一脸无辜的神灵。 　　言玥默默咽了口唾沫。 　　啊这...... 　　已经无法想象写纸条的人发现西瓜消失时的心情了。 第51章 来自异时空的包裹【二合一】 　　[小贼！你别躲着不出来, 我知道你还会来基地偷东西的。你有本事偷稻谷棉花西红柿，怎么没本事来偷西瓜啊！] 　　看着桌上的纸条，房间里是无尽的沉默。 　　直到小黑从外面飞回来, 带来了翅膀扑腾的声音, 以及欢快地呀呀声：“幼崽，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啦！” 　　小黑总是热衷于把言玥当幼崽照顾，一开始或许是个鸟爱好, 到后来, 多多少少添加了一点对神灵的个鸟私怨。 　　——仿佛它这样做, 就站在了长辈的高度俯视某只神。 　　言玥回过神来, 抬头看了眼安安静静坐在旁边陪她一起发呆的神灵, 无声叹了口气, 重新笑着起身：“带了什么？是吃的吗？” 　　小黑落在高一些的柜子上低头将叼着的东西放下, 用爪子往言玥的方向刨了刨：“你看这是不是你之前画的那种。” 　　言玥拿起来一看, 是一条结得很稀疏且短小的麦穗，穗子上的麦粒刚上浆，捏出一颗搓开闻了闻, 是小麦的清香味。 　　这确实算是一份惊喜。 　　言玥摸了摸小黑的背脊，低头用额头碰了碰它的脑袋，“谢谢小黑, 很惊喜, 是我想要的那种小麦。你在哪里找到的？远不远？多不多？” 　　神灵在旁边看着一人一鸟的互动,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知道小黑喜欢给神灵煽风点火, 言玥没有在这时候继续刚才的话题。 　　一直到晚上小黑睡过去, 言玥翻身面对着里侧。 　　刚准备戳一戳神灵, 神灵却像是感应到她的动作, 也从平躺换成了面朝外的侧躺。 　　两人于昏暗中大眼对大眼。 　　言玥想了想, 接着之前的话题总结一句：“所以那些东西都是从地球兔国的农业试验基地偷来的。” 　　神灵并没有“偷”这个认知，自然也不会有偷了东西被抓包的羞愧，祂只是很单纯地问：“兔国是什么？什么是偷？” 　　言玥心里涌起一抹激动和怅然，“兔国，就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 　　神灵说：“你很喜欢它。” 　　言玥失笑，理所当然地说：“那当然，谁能不爱自己的祖国呢。” 　　神灵不能理解这种感情，但并不妨碍祂形成新的想法：“你喜欢的一定是很好的，那我也喜欢它。” 　　言玥无奈：“哪有你这样的。”顿了顿，言玥语气有些微妙：“而且喜欢的话，怎么会舍得去伤害它。” 　　神灵的声音依旧澄净平缓：“我伤害它了吗？”反思自己，好像并没有吧？就连总是盯着猎物的人类，祂都没有伤害他们，而是一直等到那些人累了主动离开。 　　——虽然主要原因是神灵想多在那里狩猎一段时间，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惊醒了沉睡的另一个世界意识。 　　像那种稚嫩的没有形成实体的世界意识祂自然不怕，只是对方升起防御的话，祂就不好直接闯进去了。 　　否则那就是发起对另一个世界的入侵战争。 　　神灵不喜欢纠缠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上，那会耽误祂陪在小圣女身边。 　　神灵的反问中没有恼怒，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言玥并没有从地球的道德和法律的角度去谴责神灵，因为归根究底，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否则神灵要那些东西来做什么呢？ 　　言玥轻声解释：“看纸条这些品种应该都还处于试验阶段，在我的国家，以前大家都吃不饱饭，就像现在的山神部落一样。但是后来通过许多农业科学家不断的研究和实验提高了国家的粮食产量，也让大家不再挨饿。” 　　“现在我们不问自取便是偷，偷走了他们正处于试验阶段的成果，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们的研究进度。” 　　神灵安静地听她说完，“你喜欢这个兔国，所以希望它得到好处。” 　　涉及到自己的祖国，言玥就一改往日宽容温和的心态，有一点点不对的地方都要强调纠正：“不是让它得到好处，而是希望它变得更好。况且他们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发展自己，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是我们破坏了搞研究的工作人员的正常工作耶。” 　　神灵听出了小圣女语气里带着一点不高兴的情绪，想了想，伸手在黑暗中触碰到她枕在脸颊边的手指，用她会心软的委屈可怜的语气道歉：“抱歉，是我的错，我想补偿他们，可是又怕再做错，所以你能多跟我说说你祖国的事吗？” 　　至于地球上的其他国家？小圣女没有提及，祂又为什么要去分心关注呢？想要补偿又怕做错？神灵从不知道“怕”是什么。 　　今晚发生的事确实扰乱了言玥的心绪，感受到神灵的“愧疚”，言玥也不忍心过分苛责这样一位单纯善良的神灵。手指勾了勾对方的指尖算是给予回应，言玥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开始说起自己的故土。 　　闲聊时她便话多起来，特别是习惯了跟神灵唠叨，话唠的本性难以更改。 　　所幸神灵看起来并不介意她的啰嗦，反而很喜欢听的样子。 　　这一晚言玥说了很多很多，也说了很久很久，直到困顿得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神灵便保持着相对而卧的姿势看着她，微微触碰的指尖一点点向前蹭过去，直到将她的手完全握进掌心里。 　　小圣女的手对祂来说小得可爱，柔软温暖，像她一样。 　　地球。 　　兔国海南某试验基地。 　　面对监控视频，A发出不敢置信的嘶吼。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其他人也低声议论，皆是不可思议。 　　西瓜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不见？这又不是拍灵异片。再说了，哪怕是在拍灵异片，国内也是不允许真的有鬼好吗？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大屏幕上，监控视频还在不断重复回放。 　　只见监控视频中对准的是一片瓜地，因为最近试验基地其他板块的人都反应自己的试验田遭到了可恶小偷的偷窃，破坏了他们收集最后数据的工作。 　　其他的也就算了，像稻谷，一丢就是一小片，还有棉花也是，西红柿只丢了两棵，但是最让人犯嘀咕的是：什么小偷能把根系都一丝不落地全部偷走？ 　　关于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小偷的来历绝不简单，每个人只是在表面上三缄其口，背地里谁不念一句邪乎？ 　　最近发生的事处处透着古怪，已经引起了上层的重视，派遣了专门的稽查小组。很快，稽查小组就有人过来拷走了一份视频，现场也有专人负责保护和勘测。 　　然而结果并不乐观。 　　稽查小组的组长林队蹲在丢了瓜的瓜蔓前眉头紧锁，一副思考宇宙时空问题的模样久久没有吭声。 　　直到小组成员检查了周围所有角落，确定没有发现任何遗漏的痕迹，林队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你们说，他为什么不偷其他瓜蔓上的西瓜，就摘了这根藤上的两个瓜？” 　　明明出现在一片瓜田里，周围全是成熟期的西瓜，根据视频看，丢失的两个瓜从外表来看，既没有比其他瓜大个儿，也没有比其他瓜好看，其中一个甚至还有点丑。 　　可为什么小偷偏偏要摘这两个？ 　　其他成员被林队的忽然发问给问住了。 　　面面相觑一会儿，其中一个人回答：“或许，他就是刚好处于摘这两个西瓜比较顺手的位置？” 　　林队站起来，双手展开，在原地转了个圈，示意大家看这棵瓜藤的位置。 　　上，广阔天空。 　　前后左右，都与瓜田边沿隔着很远的距离。 　　最后林队拍板。 　　“去，申请提取这片瓜田里每一个西瓜的汁液分析甜度。” 　　组员惊诧，“难道偷西瓜的人还能一眼辨认出哪个西瓜更甜？” 　　这不可能吧！ 　　就算是先进的仪器，也没人用在这方面吧！ 　　怀疑归怀疑，众人还是听从命令忙碌起来。 　　得知稽查小组要抽每一个西瓜的中心汁液，研究人员自然是不愿意的，因为这会影响他们获取研究数据。 　　但上头对这个频频出现在Q基地的小偷已经有了超脱寻常的关注和重视，一番协商调解下来，最终稽查小队还是抽取到了每一个西瓜甜度最高的位置的汁水进行研究分析。 　　最后的结果同样惊人。 　　因为分析结果表明，与丢失的两个西瓜同一株瓜蔓的另外两个西瓜确实甜度比其他瓜更高。 　　由此，他们就可以合理推测，丢失的两个西瓜绝对比剩下的两个“同母”瓜更甜。 　　“所以现在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偷西瓜的贼夸张到利用全球顶尖技术来探测了瓜地里西瓜的甜度，并摘取了两个最甜的。” 　　剩下的另一种，不用说，已经自然而然浮现在所有人脑海中。 　　其实后一种是最符合逻辑的，但也是最荒诞的。 　　如此僵持了一天，直到傍晚再度降临。 　　留守在瓜田的稽查小组组员神情飘忽地抱着一个东西找来。 　　“队、队长，我们在西瓜被偷现场发现了这个，上面还、还有张留言条。” 　　林队莫名其妙地看了组员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拿个包裹来。 　　而且什么叫在西瓜被偷现场发现的？ 　　那里都被布控成一道网了..... 　　林队猛地一个跃起，几乎是从椅子上扑了过去。 　　“给我看看！” 　　难道真的是他想的那样？！ 　　林队来历特殊，是知道一些不可外传的密档的，可惜这些年关于不可言说事件的记录早就销声匿迹，偶有传闻，过去一查也都是捕风捉影或是有人造谣。 　　他那颗从小听着密档神话长大而蠢蠢欲动的中二之心就这样被岁月这把杀猪刀一点点消磨殆尽。 　　这次过来，一开始他也没当回事。 　　然而了解得越详细，林队的心就忍不住砰砰乱跳，关于童年记忆中那些光怪陆离的远古神话传说也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按都按不回去。 　　终于。 　　林队抱住了那个包裹得奇奇怪怪的包裹，也看清了插在打包包裹的蝴蝶结麻绳上的一卷泛黄的”纸“。 　　说是纸，却是不尽然。 　　因为经过专业人员的小心研究确定，这是一种类似桦树皮的树皮纸，没有经过加工处理，使用痕迹在历史上可以追溯到西汉之前。 　　然而这样一张古老却又新鲜的树皮纸上，却是用娟秀的字迹书写着他们无比熟悉的简体汉字。 　　这种具有强烈冲撞感的画面让每个人都深感恍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只有林队迅速看过纸卷上的内容，而后陷入灭顶的狂喜之中。 　　树皮纸上的字迹娟秀温婉，遣词造句也颇为礼貌周到。 　　只见上面写到： 　　尊敬的不知名农业试验基地工作人员： 　　展信佳。 　　很抱歉家人最近多次不问自取的行为给你们带来了诸多困扰，对此我愿再三表达自己的歉意。然而因为物品全是食物类，如今已不能完璧归还，只能厚颜用其他的方式尽量弥补失主的损失...... 　　......除此之外，我这里大概罗列了一些粗糙的数据，希望能给你们的研究带来一点帮助...... 　　信上并没有说包裹里的“补偿”是什么，林队将信来来回回看了十来遍，这才将信小心地递给其他人，自己去抱了包裹开始检查。 　　同时他让组员说一下发现包裹的经过：“详细一点，越详细越好！” 　　发现的过程要说起来似乎也很平平无奇，可要说普通，却又处处透着古怪。 　　因为要保护现场，稽查小组安排了轮流制，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然而事情就是这么神奇，据当事人描述，当时明明精神抖擞的两人突然之间感受到了某种冥冥之中的空茫。 　　当回过神来时，他们眼前就多了这样一个包裹。 　　所以这是神奇事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现了。 　　林队也检查完了包裹的外表，确定这应该就是某种晒过的半干阔叶植物。 　　——又是完全没有出现代表人类文明的任何发明创造物品。 　　就仿佛发出包裹的生物正处于一个类似原始社会的世界。 　　除了上面熟悉的简体汉字。 　　“小张小王，过来，准备拆开。” 　　林队吩咐，稽查小组的两人立刻上前。 　　已经小心翼翼传阅完树皮纸的研究人员闻言，连忙提出异议： 　　“就这样直接拆掉吗？” 　　“还是先做一下物质分析吧。” 　　“是啊，还有微生物研究也要做吧，如果它是来自另一个空间，会不会带来未知的微生物？” 　　然而自古以来，在动手的速度上，大多数文人都比不上武人，林队虽然也是高材生，从事的职业还是偏向武人的。 　　所以在研究人员议论之时，他已经在两名组员的协助下三下五除二就拆开了包裹。 　　拆开包裹的瞬间，一道光团徐徐升起。 　　林队等人离得最近的立马退开数步之远，其他簇拥着想要上来阻拦的研究人员也被迫挤得连连后退。 　　那团光仿佛一只萤火虫，一开始极其微弱，好像呼吸重一点就会把它吹灭。 　　随着一点点升空，光团也在满满变大。在场人员几乎是不约而同产生了同一种联想：好像这是一团经过特殊技术压缩处理过的光，现在放出来了，它就膨胀变大。 　　一开始光团上升速度很慢，像是为了让在场的人能把它看得更清晰。 　　不，或许，它是另一个不明生物的眼睛？ 　　这种猜想让人毛骨悚然。 　　或许是感受到了众人的情绪。 　　光团在空中滞了滞，而后骤然化作一道光飞射到高空，如同一颗明亮的星子，就挂在研究基地的正上空，散发的莹莹光辉温柔地洒落下来。 　　迷蒙的光晕洒落在身上时，林队只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某种破裂声。 　　波—— 　　轻柔而又舒畅。 　　须臾之间，林队只觉得自己大脑无比清醒，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了莫名的轻松畅快。 　　几乎是同时，他听到在场的人都发出了恍然大悟的惊叹。 　　“啊原来基因组该用@?%&*……#” 　　“我老师的那个研究我也有了新想法，现在我就要去给老师打电话！” 　　“原来是这样！” 　　“我明白了......” 　　林队听见身边的小组成员A小声嘀咕：“我的吃鸡账号密码原来是这个啊，这么复杂我居然突然想起来了。” 　　每个人似乎都感受到了佛教中所说的玄之又玄的醍醐灌顶之意，瞬息之间想明白了很多困扰已久的问题。 　　林队抬头看着天上高高悬挂着静静洒落银辉的光团，恍惚间想到了某种可能。 　　“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秘生物？” 　　他是谁？或者应该是她？ 　　她会使用兔国的现代汉字，信函的措辞之间还可以感受到与兔过传统礼仪和道德的痕迹，那么她是否与兔国有着某种未知的关系？ 　　不管事实怎么样。 　　至少从目前来看，她似乎对兔国很友好。 　　在通过神灵跨时空发出一个道歉包裹后，言玥很快就暂时把这件事放下了。 　　也不知道兔国研究人员能不能从那些只存在于这个世界独有的果实和种子中获取特殊基因，然后研究出更多更优良的农业植物。 　　她已经选取了果实甜、产量高的种类，算是粗略的塞选过基因了。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继续有点交流。 　　转眸间看见跟在身侧，一觉醒来似乎对她的手格外感兴趣的大只神灵，言玥的这一想法一顿，果断掐断。 　　如果是按照原来的那种方式“交流”，那还是算了吧。 　　言玥十分担心研究人员的头发是否承受得住。 　　感受到左手被人握在了手心里，言玥轻轻抽了抽手，“小白，你在做什么？” 　　神灵抬眸，眼神清澈地说：“你的手，很暖，很软，跟我的不一样。” 　　言玥失笑：“当然不一样啊，因为我的手是属于活人的手，其他人的手就跟我的一样了。” 　　神灵坚持己见：“不，你的手很特别。” 　　只是轻轻触碰，就给祂带来一阵说不出的悸动。当完全握住时，悸动便成了暖暖的饱胀感。 　　刚开始进食是为了获许驱散黑暗的力量。 　　到后来，就成了陪在小圣女身边的一种乐趣。 　　神灵从来没有感受过吃饱的感觉，所以并不知道这种饱胀感是什么。 　　祂只知道很喜欢，很舒服，想要以后都有这种感觉。 　　想做就做，想要就要，所以祂握住了小圣女的手。 　　言玥知道祂在某些方面格外固执，如果不能满足祂的探索欲和好奇心，祂就会露出委屈迷茫的神色，仿佛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 　　所以算了，就让祂握着吧，反正也没人能看见。 　　言玥放弃了挣扎，任由神灵握住她的手。看着走在她左侧的神灵，言玥不无调侃地想：从原来的贴在她背后当背后神，到现在拉着她的手走在身侧并肩而行，是不是也算一种“进步”？ 　　“圣女，光在神庙外面想要拜见你。” 　　夏奴带来消息。 　　言玥放松的神态一收，“好的，让他先去侧殿，我马上就过去。” 　　圣女出行的标配就是肩上站着一只聪明的红眼黑鸟。 　　今天光再见圣女，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悄悄看了好几眼，光后知后觉发现，原来是黑鸟站的肩膀从左边换到了右边。 　　而圣女行走间总是有些往前微倾，仿佛在避着背后极近处什么存在的姿势也变得放松和缓了许多。 　　只是圣女的左手似乎出了什么问题，谈话的过程中从未露动过，光目力极佳，好几次都发现圣女原本要抬起左手，却又在下一秒放弃了这个动作，改用右手。 　　当谈话结束，光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冒昧地关心了一句：“圣女，你的左手是受伤了吗？是否很严重？” 　　如果不严重的话，怎么会连抬起来都不能？ 　　言玥眼眸微转，斜睨了一眼左手边已经把握手改成牵手，又从牵手改成十指相扣掌心相对、似乎对此还乐此不疲的神灵，只能无奈一笑，摇头道：“谢谢关心，我没事，只是昨晚睡觉压到了手臂，到现在还有些发麻。” 　　光恍然大悟，为自己的误会感到莫名的羞窘：“原来是这样，那，圣女可以试着揉一揉。” 　　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说出这样一句大概算是关心的话。 　　刚说完，光就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寒意笼罩了浑身，一时冷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露出来的胳膊上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汗毛根根直竖。 　　怎么突然这么冷呢？ 　　小黑目睹了某只神灵居然对着一个普通人发出了饱含森寒的眼神，自持比神灵懂很多“人情世故”的它嘎嘎怪笑起来。 　　光：“？？？” 　　圣女的鸟，叫起来好难听啊。 第52章 拥抱 　　一开始神灵对那个叫做光的男人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只如同世间万物那样。 　　在神灵的认知里，只有小圣女，小黑, 以及其他三类。 　　但随着光来神庙找言玥的次数从几天一次到一天一次, 再到现在的一天多次，神灵的视线终于停留在了他身上。 　　这一天清晨，当神灵和小黑再次捧着花进房间给正在梳头的言玥, 身后却传来夏奴说光在侧殿等待的声音时, 神灵动了要清除这个障碍物的想法。 　　特别是小圣女急着去见这个男人, 面对娇艳的花也只是匆匆接过去抱在怀里, 再匆匆笑着道了声谢就离开的时候。 　　神灵低头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 今天送了花没有得到“我很喜欢”这四个字。 　　而小黑甚至还没来得及送出自己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最甜美多汁的果实。 　　小黑气得毫无意义地呀呀叫了两声, 然后扑腾起翅膀飞到神灵肩膀上吹耳边风：“咱们不能再等了！一定要把那个家伙赶走！” 　　神灵侧眸看它, 脑子里关于悄无声息将之抹杀转变成了设局嫁祸给小黑, 然后让小圣女发现。 　　这样的话，小圣女肯定会把它赶走，身边就只剩祂了。 　　小黑完全不知道某只外表纯洁的神灵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是依旧尽职尽责地做着狗头军师，先努力煽风点火激起神灵的情绪：“那家伙分明就是喜欢上咱们家幼崽了！哼！那小眼神儿别以为藏得多好！而且我还偷听到他问过他阿父，问圣女是不是从来没有提前下山结婚的, 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肯定就是在打咱们幼崽的主意！想要把幼崽从我们身边抢走！” 　　神灵周身气息一冷, “不准他喜欢。” 　　小黑抬翅挠头, 嘎嘎赞同：“对！所以我想了个好办法！你要是不想他继续在幼崽身边转来转去, 那就让他快点离开就好, 等他出去了肯定很快就会移情别恋, 人类男子多半都是这样的。” 　　小黑表现出一副很懂的样子。 　　神灵却又有些不高兴了, 他的小圣女居然会被一个小小的人类男子遗忘。 　　小黑看得无语, 直接问：“那你就留着他在幼崽身边表达爱慕算了。虽然圣女一辈子都不能结婚生子，可幼崽又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之前还想过等以后找到继承人后就自己去外面看看呢。” 　　神灵微微蹙眉，所以还是直接弄死最好了。 　　当光结束了拜访回来见过言玥过后，就正式敲定了要离开部落，前往无尽森林之外的决定。 　　这绝对是一件大事，几乎整个部落都震动了，许多上了年纪的长者都来拜访言玥和族长，都是想要对此进行劝阻的。 　　族长原本也是不赞同这件事的，然而由光收集，而后由言玥整理的数据就摆在眼前。 　　面对人员日益衰减的现状，以及圣女对部落“再不增加新鲜血液，不到两百年就会因为血脉过分密切而被自然淘汰”的预言，族长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对于来拜见劝阻的老者，言玥也并不拒绝，每天都会抽出大部分的时间来接待。 　　面对这些人，言玥用最简单朴素的语言和最接近大家生活的例子不厌其烦，一遍遍解释。 　　山神部落的村民只是没有系统学习过知识，也对外界一无所知，但生活在这里的几十年，岁月依旧赋予了他们最质朴的智慧。 　　年轻时都参与过打猎的男子能够理解狼群不会近亲繁殖，一生都与采摘打交道的妇人们听得懂一棵孤独矗立在悬崖之上的开花的果树结出的果实既稀少又酸涩。 　　所以最后整个部落都接受了这件事，并且也明白了即将代表他们部落走出无尽森林的这些人，要去寻找的将是他们部落的未来。 　　原本重心放在耕种和畜牧上的山神部落村民们纷纷议论起这件事，并有志一同地认为这些即将出去的年轻人是他们的英雄。 　　这对于原本就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们无疑是一种激励，许多原本对此并不赞同的年轻男人都来找光，想要报名和他一起踏上这条注定充满危险的未知道路。 　　随着交流越来越多，光对圣女确实有了爱慕之心，但天地可以作证，他每天频频来神庙找圣女，确实是怀着一颗做正事的心。 　　随着一天天热火朝天的准备，光身上的担子很重，以前他没有人可以求助，若是跟阿父说，阿父只会斥责他，不允许他再有这样荒唐的想法，甚至会把他关起来惩罚他。 　　现在阿父全力支持他，可阿父从未出去过，也没有经过许多年的思虑，所以能在思想上帮助他的少之又少。 　　如此下来，也不怪光每天都来找言玥了。 　　光既需要在言玥这里寻求智慧的帮助，也希望能在圣女淡然从容的言语中汲取足够的勇气和力量。 　　——哪怕这是光渴望了将近二十年的愿望，一朝梦想成真，他反而会更容易产生不安和惶恐。 　　也正是因为明白光这种类似高考前考试综合焦虑症的心态，他每一次来找，言玥都会给予及时的回应。 　　倒是不曾想自己一时忙碌着将精力主要集中到准备外出的队伍上，她完全信赖的背后一神一鸟却因此嘀嘀咕咕想要搞事情。 　　又是忙碌到傍晚。 　　背对着橘黄的光踏着石板路回到房间，没有看见神灵和小黑，言玥才恍然想起，难怪今天总觉得身边过分空旷。 　　原来今天是没有他们在身边吗？ 　　言玥站在原地反思自己这几天对小黑和神灵的忽略，不由感到愧疚。虽然安排光的事很重要，也不应该就这样忽视了两个总是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朋友。 　　言玥挥去身上的疲惫，没了回房间休息的想法，而是转身去找他们。 　　之前总是神灵和小黑来找她，轮到她去找他们了，言玥才发现找人并不是一个多么容易的事。 　　或许他们有神奇的能力，可以直接确定她的方位，可想到他们是这样一步步走着来到自己身边的，不知为何，言玥依旧忍不住心里发软，还有些发酸。 　　最终言玥是在神庙背后通往山上的路口找到了神灵。 　　至于小黑，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言玥没能发现它的身影。 　　不过能先找到一个也好，神灵应该有办法找到小黑。 　　言玥加快步伐小跑着奔向背对着她的神灵。 　　言玥猜着神灵应该是有些生气了，因为如果是平时，祂在察觉到她的出现时就会很直白地表现出欢喜，然后第一时间转身面向她并主动迈开脚步向她靠近。 　　可今天神灵明明听见她的脚步声时回头匆匆看了她一眼，却并未给予积极的回应，反而是又低头往袖子里揣了一下，慢（神）条（色）斯（匆）理（匆）整理了一下衣襟头发。 　　直到言玥都到了祂身后，神灵才绷着一张圣洁的脸转身看过来。 　　眼神都没放在她脸上的那种垂眸看。 　　言玥心头一紧，有些心虚地碾了碾脚尖，犹豫了一下才试探着伸手扯住神灵宽大的袖角，仰着脸看着高挑的神灵放软了声音道歉：“对不起，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神灵抬眸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这反映越发坐实了祂生气的猜测。 　　言玥垂头，揪着袖角的手指紧了紧，声音有些低落：“对不起，我不应该因为你的宽容和善良就肆无忌惮地忽视你，明明每天早上都该我摘花送给你的，现在却变成了你和小黑送我鲜花果实。” 　　神灵微微垂手，握住她扯着袖角的手，然后耐心地将手指一根根交叉相握，当言玥抬头看来时，祂认真地说：“你今天早上还没跟我说喜不喜欢我送你的花。” 　　神灵的温柔让言玥眼眶一红，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将自己投入祂的怀抱：“对不起，我不该忘记说我很喜欢的。” 　　冷香的气息有些与祂圣洁温柔的性格不相符，但言玥却很喜欢这个味道，或许她喜欢的不是这个味道，而是拥有这个味道的神灵。 　　祂真的太温柔太善良了。 　　而她可恶地辜负了祂的善良和温柔。明明不应该这样的，怎么能因为祂善良又温柔，自己就能肆无忌惮地挥霍祂的偏爱，无视祂的陪伴。 　　神灵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胸前的头顶，感受着被小圣女全身心投入的依赖，细细品味间，发现这样的充实和温暖比牵手更让祂喜欢。 　　所以祂抬起手，将人又往自己怀里按了按：“你喜欢，我就一直送你花。” 　　想了想，祂又补充道：“你喜欢什么，我都送给你。”很认真的承诺。 　　言玥感动极了，差点儿真的掉眼泪了。 　　好在现在她把脸埋在神灵的怀里，祂看不见，也不会被其他人看见，这让言玥少了一份尴尬。 　　她悄悄深吸一口气，让肺腔灌满了冷香，“谢谢。” 　　而后稍稍退开想要离开神灵的怀抱，然而后腰的手掌却坚定不移地压着。 　　言玥往后仰了仰，抬头往上看，恰好对上神灵低头看过来的脸。 　　毫无疑问，神灵的脸是完美无瑕的，深邃的五官毫无挑剔，低头看来时，即便因为身高差的原因，言玥看上去的视角堪称拍照的死亡角度，依旧会被祂完美的下颌线惊艳到。 　　而祂玉白的肤色，又中和了原本该有的锋利，让祂在不笑时看起来疏离而又圣洁，完全符合兔国人审美中所谓的“仙气飘飘”。 　　“仙”，在拥有独特求仙文明的兔国，绝对是对美最高级的追求。 　　言玥感慨了一声神灵的美貌，然后轻轻推了推这位“真仙”的胸膛，无声示意对方可以放开了。 　　然而被示意的神灵毫无所动，甚至还皱起了眉头，用另一只手按住言玥的后脑勺，让她再一次埋头保持与祂拥抱的姿势。 　　之前是一时感动，情绪冲昏了头脑。现在理智回归，再继续这样保持着亲密的姿势，言玥总觉得自己有趁着神灵什么都不懂，于是故意趁机占祂便宜的嫌疑。 　　而单纯又善良的神灵甚至还不知道自己被占便宜了。 　　言玥：“......” 　　囧。 　　“嗯.......对不起，拥抱这样亲密的事情，应该是亲密的人之间才做的，我刚刚有些唐突了。” 　　言玥真诚道歉。 　　神灵却无师自通地将下巴轻轻搭在她头顶，闭着眼感受这一刻亲密无间的温暖：“没关系，我愿意当你亲密的那个人。” 　　如果只有亲密的人才可以拥抱，那小圣女主动拥抱祂了，就是在无声地表达想要成为祂亲密的人这一诉求吗？ 　　祂总是很乐意满足祂的小圣女一切诉求与愿望。 　　言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任由祂又继续抱着。 　　直到她感觉双腿站得有些酸痛了，言玥反而松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脚说：“我腿有点儿酸了，可以先松开，让我动一动脚吗？” 　　神灵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刚要赖着再多抱一会儿，祂衣袖里忽然传来嘎嘎的嘈杂声：“嘎嘎，哎呀这里是哪里！呀——！” 　　言玥一惊，连忙从神灵怀里退了出来，这下子用了些力气，神灵一时不察，没能及时把人按住。 　　言玥第一时间去扯神灵的衣袖，然后神奇地在里面翻出了小黑。 　　“小黑！你怎么在小白衣袖里面！” 　　小黑昏头昏脑地站在言玥手掌心里，扭头看了看四周，又拍了拍翅膀，也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嘎，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是在哪里？” 　　“你在小白袖子里呢。” 　　言玥说完，一人一鸟就扭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神灵。 　　被盯着的神灵：“......我也不知道，之前我来这边走走，就看见它倒在地上，就捡起来揣衣袖里准备带回去。” 　　言玥完全没想过祂会撒谎，小黑虽然有些狐疑，但也只猜测是不是自己一不留神睡着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上午开始就感觉脑袋晕沉沉的，总犯困。 　　言玥了解到这个情况后顿时担忧起来，捧着小黑送到神灵面前，满眼期待地看着祂：“小白，你能看看小黑是不是生病了吗？” 　　上次小黑表现异常，言玥就很担心。 　　可是自己又不是兽医。 　　好在现在有了无所不能的神灵。 　　始作俑者の神灵：“......好像是有一点受寒了。” 　　受寒了会犯困，这是神灵最近才学到的。 　　最后小黑吃了一份加了驱寒药草的点心，然后被安置在温暖的鸟窝里早早就睡觉了。 　　而神灵则通过坚（装）持（傻）不（充）懈（愣）得到了一个睡前拥抱。 　　言玥自然不知道在自己睡着后，原本以为会继续保持距离，实际上从未保持过距离的神灵一改往日晚上的靠近拉手睡觉，而是理所当然地把她拢进了自己怀里。 第53章 神灵的以物易物 　　又过了十个太阳日, 言玥带着神庙的一众神职人员，与族长等人一起站在村口为以光为首的十二人队送行。 　　“带好这枚玉石，它将会在你们遇到危险的时候给予提醒, 并且在你们性命攸关的时刻给予三次保护, 请一定好好使用它。” 　　言玥将神灵给予的那块带着神灵庇佑之力的玉石递给光。 　　光眸光闪动，强压着激动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 恭恭敬敬接过玉石, 并将它珍重地挂在脖子上塞进衣服里贴身放好。 　　有了这块玉石,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小队人员越发斗志昂扬, 便是泪水涟涟送别儿子的村民们也信心大增。 　　面对此情此景, 便是不再管事的老圣女曦也忍不住站出来对着光叮嘱：“记住, 孩子们,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圣女对你们的告诫, 在外面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也不要把部落里的情况告知外面的人。” 　　这一次光他们的任务就是尝试与无尽森林之外最靠近的外人接触，不需要太深入交流, 也不用直接给部落带回新鲜血脉。 　　光郑重点头：“我记住了！” 　　就算是忘记阿父阿母的话，他也绝对不会忘记圣女说过的每一句话！ 　　眼看太阳即将升起，时间已经不早了, 光等人穿着部落里特意为他们赶制的“新式”衣服, 转身脚步坚定地走进了无尽森林。 　　这些衣服都是言玥详细询问过老圣女后一点点画出来的, 是老圣女在几年前最后一次施展神力时看见的外面人类的衣服样式。 　　这样的穿着能够让光他们出去以后不至于第一眼就被人看出异样。 　　至于语言不通这一点, 神灵给予的玉石可以解决, 在光他们迷路的时候玉石甚至还可以充当导航。 　　而这样一块神奇的玉石, 便是善良的神灵主动提供的。 　　言玥对此满怀感激, 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感谢神灵的宽容。等到送走光他们后, 言玥想了想，干脆伸手主动牵上神灵的手，开口邀请：“小白，小黑，我们一起去森林里走走吧。” 　　感觉从下山以后，已经好久没有好好陪祂和小黑了。 　　现在终于忙完了，言玥也想要好好放松一下，享受享受与知己好友散心的惬意时光。 　　神灵对此自然是无有不应，旁边的小黑也是嘎嘎答应，然后跳到言玥肩膀上叽叽喳喳给她推荐森林里哪里有甜美的果实，哪里有漂亮的花朵，哪里有清澈的小溪...... 　　神灵：“......” 　　果然还是应该把这只鸟丢掉吧。 　　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把这只鸟丢给外出探索的小队？ 　　幼崽只是跟祂说了对探索小队的看重，并没有说离不开这只鸟吧。 　　神灵心思转动间，感受到被拉着的手握了握，低头看过去，就对上小圣女灿烂的笑脸。神灵便立刻歇了各种想法，专心地陪伴在小圣女身边。 　　离开的探索小队怀揣着一腔热血和激动，速度飞快地赶路。 　　刚开始的路线因为是他们平时打猎时经常会去的，所以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在看地图上，中午时他们也没停下，而是一边走一边随口啃了些果实及杂粮饼。 　　言玥让部落里专门打磨石具的石匠按照自己画的图以及口头解说做出了石磨，而后就将部落里经常吃的各种杂粮用石磨一遍遍磨，直到磨了三遍，才初步有了“面粉”的状态。 　　自然还是比不上细面，不过对于山神部落的村民们来说，这样神奇的改变已经很让他们震撼了。更有已经嚼不动，也无法消化杂粮的老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场就朝神庙的方向跪下虔诚祈祷感谢。 　　而在石磨做出来之后，整个部落很快就陷入了对“粉”的各种吃法研究中，石磨也成了最受欢迎的存在。 　　在光他们离开的时候，石磨已经传到了月亮村，不少喜欢研究这个的还自己照着打了个小一点的石磨在家里做，几乎达到了“万物皆可用磨”的程度。 　　过程中少不了研究开发出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这也成了部落里一件可以引得大家哈哈大笑的谈资。 　　一时间，部落里气氛欢快起来，每个人似乎都对自己的明天充满了希望，连空气都仿佛更香甜美好了。 　　而作为全部落的希望，探索小队带出来的杂粮饼则是圣女亲自带着人做的，味道好不说，还能保存很久，足够他们在路上就着打来的猎物以及采摘的野菜果实慢慢消耗了。 　　光他们都对自己的杂粮饼十分珍惜，只是啃了几口尝了个味道，就重新包好塞进随身的背篓里。 　　这次出来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随身背篓，除了带行囊，最主要的作用就是路上收集一些动物皮毛和药草。 　　圣女说这些东西可以带出去找人换钱或食物，是他们离开无尽森林，初初抵达外人居住地时维持生计的关键。 　　因为白天时每个人都在努力赶路，路上几乎没有太多交流。 　　一直到晚上的时候，大家围着篝火烤着野味和杂粮饼，这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和光关系最好的树看了眼明天就要踏进去的陌生森林区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凑过去和光说：“光，前面的森林里会不会有我们从来没见过的野兽？” 　　光掏出怀里月牙形状的玉石举在眼看看了看，爽朗一笑：“圣女会庇佑我们的。” 　　其他人听到，也纷纷看过来，年轻的脸上全是坚定和期待。 　　他们坚定自己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也期待着看到外面的世界。 　　众人说了几句自己的想法和期待，不知是谁忽然来了一句：“春真的能穿过这片无尽森林，去到外面的世界吗？” 　　关于春的事，知道的人很少，部落里的其他人，包括春的家人都只以为春不满神殿的决定，赌气一个人进了森林遭遇了意外，没能再回得去。 　　春平时即便是与家人也并没有多少感情，在部落里的同龄人中更是讨人嫌的那一个，她失踪后大家也只是感慨了一番，又教育了家里孩子不要随意独自进森林，之后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而春决定离开前只来找过光，且只跟光说过自己要穿越无尽森林去到外面。这就导致如果光将春的事曝光，他自己也会遭受质疑。 　　一开始光还为此忐忑不安，之后在与圣女的来往中，他终于下定决心将这件事光告知了圣女。 　　哪知圣女并没有因此对他有任何的怀疑或不喜，反而安慰了他一番。 　　再后来，当光以为这件事就如此不了了之时，圣女在单独见探索小队成员时提起这件事，说春在神山上无意中接触到了黑暗之力，理智被侵蚀，并告诫他们以后如果遇到春了，不要草率露面，先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变化。 　　这时候光才想明白为什么当时春神态举止那么古怪，还一心想要离开部落，原来她是被黑暗之力蛊惑了，一定是知道圣女马上就要下山主持神诞日，所以才急着逃走。 　　光出了一身冷汗，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无意中避开了一次灭顶的危险。 　　能被选出来的另外十一个探索小队队员都是和光关系极好，彼此信赖的伙伴。所以离开神庙后光就把春在离开前一夜来找过他的事告诉了大家，并且强调当时春的神情十分古怪，让大家不要轻视了圣女的提醒。 　　所以这时候提起春的事，大家也并不忌讳，纷纷皱眉议论起来。 　　“黑暗力量蛊惑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借着她的身体离开了无尽森林。” 　　“很有可能，她这么惧怕圣女下山，肯定是害怕神灵的光明之力。” 　　“我们有玉石保护，到时候就算是遇到了也不用怕。” 　　光闻言，出声提醒：“我想圣女叮嘱我们这一点并不是怕春身上的黑暗之力伤害到我们，而是她会不会认出我们，在外人面前叫破我们的身份来历。” 　　树忽然一拍大腿，咋咋唬唬喊了一声：“坏了！她会不会故意带人回咱们部落啊！” 　　其他人被他这一声大喊，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也纷纷担忧起来。 　　光也皱起了眉头，对此生出更多忧虑。 　　或许春自己不敢随意回部落，因为那里有她惧怕的圣女和神殿，但万一她故意引诱外人来寻找部落...... 　　只希望，这片充斥着神秘力量的无尽森林能保护部落吧。 　　随着探索小队的离开，部落里议论了一段时间后，很快就又转移了注意力，跟随着圣女的指导，再次投入热火朝天地开垦荒地积蓄肥力以及学习布置陷阱之中。 　　捕猎队伍每天都会抓回一些活动物，言玥时不时会去转一转，看看这些野生动物的驯养情况。 　　野鸡野兔小羊羔之类的还好，野鸡剪掉中间部位的翅羽就能阻止它们飞走，野兔更是给吃就是娘，成天吃个不停，丝毫不在乎自己长肥后会被部落村民们如何对待。 　　小羊羔就更适应了，刚开始还会咩咩叫着找妈妈，等到捕猎队抓回来两只有奶的母羊，解决了它们的食物问题，小羊羔们就跟负责照顾它们的小孩儿玩得不亦乐乎。 　　在神灵的善意提醒下，小黑也发挥了重要作用，每天忙进忙出帮助村民，上午跟着狩猎队一起进森林给他们带路，下午给采摘队的妇女人指引果实粮食的方向，每天都要忙到晚上才能回家。 　　不过这样的小黑也迅速收获了全部落所有人的喜爱和感激，小孩儿们看见它也会追着笑着大喊神鸟。 　　这让舍弃一身洁白羽毛，彻底投身黑暗的小黑重新找到了努力的方向，每天干活越发积极。 　　言玥对此乐见其成，甚至还问身边依旧每天陪在她身边的神灵：“小白，你也要去帮大家吗？” 　　银发银眸的神灵垂眸微微一笑，再抬眸时，眼里全是专注：“不，我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而小黑则是其他人的。 　　小圣女终于只属于祂了。 　　神灵：开心.jpg 　　言玥心头一悸，撇开了视线，却依旧忍不住红了脸。 　　“小白，你这样说话.....不好。” 　　神灵很有探究心地微微俯身，凑近她好奇地问：“为什么不好？” 　　言玥总不能直接说你这样就是在撩人吧。 　　明明只是她自己想多了。 　　“没、没什么，咳，嗯，最近大家都好忙，就连跑出来玩的小孩子都少了好多。”言玥生硬地转移话题，“等到光他们从外面带回了文字和书籍，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让小孩们开始上学，系统地学习有用的知识。” 　　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了属于自己的菜园子，妇女们忙不过来，就交代小孩儿出去玩的时候带上竹篮，看见能吃的野菜就挖回来种进自家菜园子里。 　　还有爱美的少女们，看圣女每天都会抱着一束鲜花，时不时还会戴着花环，于是也有样学样起来，或是采野花或是挖了自己喜欢的花回去种在房前屋后。 　　部落里现在虽然依旧是灰扑扑的矮小茅草房，看起来却漂亮多了，再不是以前那样沉闷的一片灰，多了许多赏心悦目的色彩。 　　除了自己家的菜园子，还有目前属于集体的耕地。 　　开垦荒地是一件很费力气和时间的事，一开始人工开出隔火带，然后一把火烧了上面的杂草灌木，烧过之后的灰刚好可以用来肥地。 　　接下来才是最磨人的，那就是翻耕。从未种植过的土地别看上面土壤松散，下面却是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植物根系，纵横交错着，全都得挖出来将根系抖干净了泥土丢进箩筐里抬到空地上晒干了当柴火烧。 　　然而很糟糕的是，他们能用的工具只有木铲石斧石镐这些，在植物根系复杂的地方根本爬不上用场。 　　开辟田地，几乎等同于是在用手指开垦荒地了。 　　说起这个，言玥忍不住叹气：“要是有铁器就好了。” 　　不说什么现代化的农业工具，只是一把铁锄铁镐也好啊。 　　神灵侧头给了她一个抱抱。 　　已经被神灵动不动就抱一下给整习惯了的言玥脸颊蹭了蹭温凉的胸膛，悄悄感慨一句夏天有神灵在真凉快。 　　虽然她失去了空调，但她又得到了一只全天二十四小时贴身提供凉爽的神灵呀。 　　也不知道冬天的时候神灵会不会自动调节体温。 　　这一天，正在研究来自“神秘事件”包裹果实种子的某基地再次收到一份来自神秘存在的“礼物”。 　　礼物来得简单粗暴，就差怼到林队的脸上了。 　　——其实也跟怼到脸上相差无几。 　　当时林队已经闲下来了，将腿架在办公桌上仰靠在椅子上打盹儿。 　　神秘事件已经确定不是人在弄虚作假，上头直接让稽查小队就地转成Q基地特办小组，也就是特别办事小组。 　　而小队队长林长青林队，继续做特办小组的组长。 　　神秘包裹的出现，已经是二十天前发生的事了。这二十天里整个基地风平浪静，连一只苍蝇都没走丢。 　　这让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特办小组成员们十分失望。 　　基地知道内部消息的研究工作者心情就颇为复杂了。 　　一方面是害怕自己的试验田被神秘存在选中，那样的话丢失了一部分数据收集对象，这一次的试验肯定是要推翻重来的。 　　一方面却又期待着自己的试验田被选中，毕竟那可是某种很可能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神秘存在啊！抬头看看基地上空还悬挂着散发光芒的“智慧之星”，若是自己种的东西被神秘存在选中了，是不是就说明他们种得特别好！ 　　咳，没错，这颗散发着能让人头脑清醒茅塞顿开的星子，被大家取了一个很俗，却很贴切形象的名字。 　　看看这颗“智慧之星”，这可是让某些比Q基地级别更高的研究所都羡慕嫉妒恨的存在啊！Q基地的领导人最近可是红光满面，面对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申请函，乐得差点找不着北。 　　要不是上头早有安排，领导人怕是已经飘上天了。 　　连续好几个晚上领导人都做梦梦见一大群天之骄子们领着号排着队眼巴巴等在基地门口，就为了能盼望他盖章通过自己的加入申请书。 　　在梦里，领导人壕横极了，天才级别的农科基因研究员他选一个，丢一个，就连门口守门的都要持高级研究员证件才能竞争上岗。 　　嘿！ 　　拥有“智慧之星”的Q基地就是这么壕横！ 　　梦醒过后领导人在自己屋里偷着乐了许久，才调整好面部表情踏出房门。 　　话题扯远了。 　　总之就是因为神秘包裹，Q基地顿时成为兔国高层关注的焦点，Q基地里的气氛也紧绷起来。 　　哪怕对此并不知情的Q基地普通工作者，也在发现基地外来了一个又一个武装军队的时候察觉到了不对劲。 　　然而就是这样紧张了二十来天，却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大家难免怀疑起那位神秘存在是不是在给予了“补偿”过后，就真的跟之前他/她/祂家人的偷盗行为扯平了，所以也不再关注他们这里了？ 　　这样一想，似乎也很合理。 　　毕竟那封信被各界大佬研究来研究去，都一致认为写信的人很有礼貌，道歉也很真诚，给予的补偿更是远远超过Q基地失窃的那些水稻棉花西红柿以及两个薄皮半大西瓜。 　　哪怕没有那颗“智慧之星”，单只是包裹里剩下的那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果实种子，就已经足够作为补偿了。 　　——不得不说这位神秘存在实在很大方阔绰。 　　其他人一天天松懈下来，还能继续忙碌自己的事。京市也拿出了对“智慧之星”的充分使用计划书，正准备从全国各地的重要研究基地选派人员来Q基地轮流沐浴智慧的光辉。 　　只有特办小组的人闲得蛋疼。 　　这不，大白天的，特办组的组长林长青就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睡觉打发时间。 　　然而瞌睡睡多了，那也难受啊。 　　正当林长青不耐烦地想要睁开眼睛想要拿手机打发时间的时候，睁开眼的瞬间，就看见一道白光霸道地直奔他脸上而来。 　　林长青一惊，也是反应迅速，当即毫不犹豫地脚下一蹬，整个人就从椅子上仰倒着滚到了旁边。 　　而那道白光也懒得追他，只是悬浮在空中上下晃了晃，晃出一卷林长青格外熟悉的树皮纸来。 　　能不熟悉吗？之前那卷树皮纸林长青可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把树皮纸薄薄的斜切面都给掰开了研究研究。 　　一看树皮纸，林长青哪里还能不知道这道白光的来历，当即精神一振，一个撑臂就猴子似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几乎是扑着冲过去接住了掉落的树皮纸。 　　拿到手后林长青迫不及待往上一看，第一反应就是：这次写信的神秘存在不是上回那一位。 　　因为字迹完全不同。 　　上次的字迹温婉娟秀，字里行间都透着温和。 　　而这次的字迹则潦草而又僵硬，像是有人从未写过这种字体，执笔生疏而笨拙地模仿着。 　　林长青天生观察力惊人，且直觉敏锐，瞬间对照着回忆里上一封信查看，果然在上一封信里找到了这次树皮纸上的所有字。 　　除了字迹，便是扑面而来的冷漠霸道。 　　这说法很玄妙，可林长青确实在打开树皮卷的瞬间感受到了这股气息。 　　若不是他撑住了，又是上过战场的人，林长青觉得自己怕是在第一回 合就直接被这股气息冲得趴在地上了。 　　这次的树皮卷既没有礼貌的问候，也没有温和的措辞，甚至连漂亮的麻绳蝴蝶结也没有，只有被某种神秘力量卷起起来的树皮纸，以及展开后的寥寥数字。 　　内容几乎眼睛一扫就能看完。 　　上面写到： 　　以物易物 　　吾要铁器农具 　　你要 　　“你要”后面是空白的，林长青想了一下，猜测那里应该是留给他们填写的。 　　林长青搓了搓下巴上的胡喳子，心想：这位新的神秘存在霸道归霸道，却是意外的大方啊，居然是随他们开口的意思么？ 第54章 2号和1号有感情关系 　　得知兔国Q基地寄来了包裹时, 言玥是惊讶的。 　　面对神灵期待着她能说出喜欢的眼神，言玥唇角动了动，在假装喜欢和说出真实想法之间犹豫了几秒钟, 最终还是强忍着心软选择了后者。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说过想要这些, 所以才……” 　　言玥斟酌着语言，尽量照顾到单纯善良的神灵想要给她惊喜，满足她所有愿望的心情, “但是一味的给予, 有时候并不全然都是好事。” 　　哪怕知道神灵有和异时空的地球直接互通有无的能力, 言玥也从没有想过要靠神灵的力量不断从兔国获取物资来帮助山神部落迅速发展起来, 反而是从头开始教村民们开垦, 耕种, 驯养, 编织, 这样靠自己的双手一点点努力地把日子过起来。 　　言玥说不清自己想要传递的是怎样具体的精神，可以说是自力更生，也可以说是天道酬勤, 又或者是人定胜天。 　　许多人说兔国人没有信仰，然而翻遍史书神话，五千年的文明历史中, 都镌刻着同样一种信仰, 那便是“人”。 　　以“人”这个字, 再衍生出各种思想, 甚至各种治民之策。 　　言玥如今谈不上治国, 但也不再是在自己的小菜园里小打小闹。所以她还是希望, 村民们能得到一定的帮助, 但那是从“无”到“有”的这个开端, 剩下的是应该属于他们自己去创造的未来。 　　神灵翘起的唇角一点点下垂，亮闪闪的眼眸一点点暗淡下来，祂有些失落，还有些沮丧，“你不喜欢吗？” 　　言玥无声一叹，只能主动给予祂一个拥抱，用祂喜欢的亲密方式给予祂安慰：“是不太喜欢，因为我希望他们的生活是靠自己的努力创造来的，而不是别人随随便便给予的。不说小白你了，就算是小黑都能直接给他们很多食物和猎物。但是你看，我却每天很辛苦地教他们种地养家畜，这些事这么辛苦，可是大家都做得很开心，每天也忙碌得很充实。” 　　“因为他们学会的这些都存在于他们的头脑里，掌握在他们的双手中。哪怕某一天我们离开了，不再给予他们帮助了，他们还是能继续过下去，所以他们很安心。” 　　神灵轻嗅着小圣女头发上的清香，有一搭没一搭地“唔”一声或“嗯”一声给予回应，表示自己有在认真听，实际却是随意地过滤了关于村民们的事，只着重于小圣女的想法。 　　神灵从来就不代表善解人意宽容随和，这些不过是人自己强行给神赋予的标签，无论是赐予还是惩罚，祂始终都是任性的。 　　想给予便直接给予，无论得到恩赐的人会变好还是变坏。想惩罚便惩罚，无论得到惩罚的人是祸首还是无辜受牵连者。 　　不过小圣女不喜欢，那祂就做她喜欢的就好了。 　　“抱歉，是我想得太简单了。”神灵温和地道歉。 　　言玥反而不好意思，在祂怀里抬起头从下往上地看祂，“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是想满足我的愿望。” 　　哪里有神会跟人道歉的呢，小白真是太友善了，友善得不像高高在上的神灵。 　　大概是因为小白只是偏远山区里的一个小神吧，从来没有享受过隆重的祭祀和崇拜，好像还没有和其他传说中的神灵有什么来往。 　　言玥不合时宜地想：小白这算是万年宅神吗？ 　　神灵便在她含笑的眼神中重新恢复了笑容，这让言玥松了口气，松开手从祂怀里退出来，无意识地挽住祂手臂看着眼前这堆铁器农具考虑如何善后。 　　“其实与其要这些现成的铁器，如果我们能自己找到铁矿，然后从兔国那边拿到一份完整的关于古代炼铁技术的书籍，对部落村民来说才是更实惠拥有的。” 　　到时候不仅农具，其他方面的铁器使用也会慢慢自然而然地创造衍生而来。 　　神灵往小圣女的方向挪了半步，让两人挨得更近些，“那我让他们换？” 　　言玥咬唇，“总是这样，对你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神灵太过看重她的意愿和想法了，言玥总担心某一点因为自己的无心之言，让祂付出沉重的代价也要去默默为她实现愿望。 　　所以说，有时候神灵太积极地帮人实现愿望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啊。 　　言玥总觉得几千年前神灵之所以会反被信徒的信仰束缚住，大概就有这种本性的原因在里面发挥大作用。 　　不懂得拒绝的神灵，养成了信徒永远攫取的贪婪，于是本该纯洁的信仰也变了质。 　　如今作为神灵唯一的绑定对象兼不合格信徒，言玥有责任管束好自己的欲/望。 　　侧眸看了眼神灵的侧颜，言玥再一次摆正好自己的心态。 　　虽然神灵不介意与她有远超朋友的亲密接触，甚至还对她格外有好奇心，时不时还冒出一记撩拨春/心的直球，但在祂眼里，她和祂是不同物种。 　　物种不同，怎么可能产生更多的情愫呢。 　　现在这样友好的位置就很好了。 　　不可否认，这样全心全意对她好，满心满眼只有她的优秀异性，即便是言玥也会忍不住产生心动的瞬间，特别是偶尔的直球，更是直击人心。 　　好在言玥有很好的心态，并不为自己的心动而忐忑害怕，她甚至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这种情绪。 　　因为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心情。 　　与自己达成和解，接纳自己的一切情绪，管控好自我的行为和道德，这既是对自己的温柔，也是对世界的温柔。 　　而神灵则想到似乎有些躁动着想要醒来的地球意识，回眸对小圣女浅浅一笑，温柔又圣洁：“不会。” 　　如果它醒了要驱逐祂，那就把它打一顿再度陷入沉睡就好。 　　Q基地。 　　再次接到神秘存在发来的信函后，原本已经陷入懈怠的整个基地迅速紧绷起来。 　　当天夜里，京市就派来一队随便哪个人的名字摆出来都能让各国特/情机构想方设法密切关注的智囊团连夜飞来海南，就为了商讨出在“你要”后面的空白处填写什么最恰当。 　　显而易见，这位被兔国秘密命名为“2号神秘存在”的对象阔绰且直接，比起“1号神秘存在”，他/她/祂更简单粗暴，也更符合西方各国对于“神”的描述和定位。 　　关于这一点，显然兔国神话是没有太多借鉴性的，因为兔国神话多以“人”为本，很多神仙甚至还是人飞升后化作的。 　　多了“人性”。 　　而“1号神秘存在”反而更符合兔国神话传说这一特色。 　　所以关于特别研究小组把这两位神秘存在暂时划分成两类，也就无可厚非了。 　　闲话休提。 　　总之经过紧张的推论和商讨，最后他们选择了在空白处填上了“健康”，这是基于“智慧之星”而来的，智慧之星的存在，说明神秘存在可以给予精神意识层面的“支付”。 　　选择“健康”，是一种试探，既试探这种虚拟定义的“酬劳”对于神秘存在而言，具备着怎样的价值。也试探神秘存在是否能直接影响他们的生命。 　　如果对方大方地给予了“健康”，那是否意味着对方如果想要伤害他们，甚至伤害地球上的生命体，也是如此轻而易举？ 　　兔国人向来讲究个居安思危，从来不会被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脑，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只看到对方能够带来的好处，而忘却了应有的忧患意识。 　　——哪怕就目前来看，即使他们防备了也可能起不了多大作用。 　　可人嘛，不能什么都还没开始做就放弃了反抗。 　　人定胜天的精神并不是只存在于神话故事里，翻开五千年的历史书籍，字里行间哪里没有它的存在。 　　带着种种复杂的考量，货物准备好了。 　　不知道该在哪里进行“交易”，最后这些农具铁器都用一个大木箱堆在了林长青的办公室里。 　　为此，林长青的办公室还被迅速腾空改成了库房，而他自己的办公桌则搬到了隔壁。 　　关于2号神秘存在为什么会直接找上林长青这一点，也很值得观察和研究。 　　要求进行交易的信函上既没有交易地点，也没有交易时间。 　　什么都没有，Q基地这边只能被动等待。 　　好在那位2号神秘存在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在他们准备好后的当天中午，一阵熟悉的迷蒙之感过后，大木箱凭空消失了，监控设备只拍到了一阵扭曲的雪花屏，一秒钟后恢复正常时，镜头里就已经失去了大木箱的踪迹。 　　“货物已经被取走了，2号什么时候付款？”林长青嘀咕着，带着组员查看了整个基地，没发现多了什么，确定买家似乎一点也没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正确交易意识。 　　当初在智慧之星的光辉下别的什么都没想起，就想起了吃鸡账号密码的小王随口一说：“估计是货/到/付/款，还得验收了才签收把钱打过来吧。” 　　他的同事小周和组长林长青一起回头盯向他。 　　小王还一脸莫名其妙地抹了把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小周和林长青同时摇摇头。 　　林长青拍了拍小王肩膀，感慨道：“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小王你还是个大聪明。” 　　小王憨厚一笑，还有些不好意思接受这样的夸奖：“哪里哪里，一般一般，比组长您还差远了。” 　　林长青：“？？？”我怀疑你是在内涵我，但我没有证据。 　　小周脸往旁边一撇，憋笑憋得五官扭曲。 　　正满基地转悠着准备再去外面转转时，对讲机里传来让他们回去的通知。 　　“2号退货了。” 　　林长青一听，忍不住瞪了小王一眼，带着两人拔腿就往办公室方向跑。 　　小王被瞪得莫名其妙，只能一头雾水地跟着跑起来。 　　负责与神秘存在交流和研究的智囊团领头人赵老看见林长青跑来，立马笑着对他招手，“小林，你过来看看，这次的神秘研究有了很大的突破啊！” 　　林长青一脸问号，心说被人退了货还能这么高兴？ 　　走过去往赵老手上的树皮纸上一看，林长青也顿时明白了大家为什么这么高兴。 　　伴随着原样退返的大木箱而来的，还有一封新的信函。 　　这封信函毫无疑问就是1号神秘存在写的，首先是对家人的冒昧来信道歉，然后说明想要换一样交易物品。 　　“2号就是1号的家人，也就是说之前基地里失窃的那些东西统统都是2号瞒着1号做的。”赵老笑着说，“而且联系此前对方连同智慧之星一起发过来的补偿包裹以及1号要求更换的交易货物来看，1号应该是一位对种植、冶炼等事关民生发展很有兴趣的存在。” 　　这是很正常的推理。 　　大家都能想到。 　　所以1号的大概形象就出现了。 　　这是一位性情温和，很有涵养的存在，同时ta可能正在发展民生。 　　他们明明有着智慧之星这样神秘的力量，却还需要一本关于古老冶炼的书籍，所以又可以推断出，那个时空也同样存在普通百姓。 　　——或许普通百姓的形象跟他们这边的人类有点不一样，但其他方面应该是一样的。 　　同样的，联系前后。 　　从一开始丢失的稻谷、棉花、西红柿以及后来的西瓜，都是与衣、食有关。 　　再结合2号和1号所表现出来的迥异性情，他们有理由猜测，1号是更接近“人”的存在，ta有感情，有道德，有衣食住行等需求。 　　关于最后一点，林长青提出疑问：“不是说1号很可能在发展民生吗？那ta很可能是管理着一群普通人。为什么水稻棉花这些不是为1号管理下的普通人需要的？” 　　赵老语气和蔼地解释：“因为丢失的量很少。稻谷和棉花还可以说是作为种子，可是西红柿和西瓜，明显就是为了给某个人吃。而2号的性格，显然不可能是为了给他们治理下的普通人吃的。” 　　智囊团里有负责从信函中分析心理和侧写的人适时笑道：“我们目前推测，2号和1号有感情关系。” 　　1号称呼2号为自己的家人，2号淡漠孤傲，却会为了1号大老远来偷西瓜和西红柿回去，显然他们之间有着某种亲密的感情关系。 　　林长青万万没想到，自己搞个神秘力量研究和调查，竟然也能冷不丁地被塞一嘴狗粮。 　　关键是给他塞这口狗粮的还是来头不小的智囊团大佬们。 　　林长青抬手抹了一把脸，扭头想找水喝。 　　这噎得，也忒丧德了！ 第55章 禁地之一黑森林 　　言玥并不知道神灵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去与Q基地人员进行交易。 　　临时毁约改要别的东西, 言玥也知道不太道德，所以措辞十分客气，希望他们不要对神灵的形象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 　　——她自然不知道她心目中圣洁光辉的神灵根本不在意这一点, 甚至早就把自己的形象毁完了。 　　在得知Q基地要求的是“健康”作为酬劳后, 言玥有些为难：“这要怎么支付呢？他们为什么会提这么奇怪的要求？” 　　她还不知道自己第一次寄过去的赔偿包裹里被某神夹带了私货，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他们在研究我们？” 　　也是，那样奇奇怪怪的出场, 肯定会被认为是神秘生物, 所以在又一次交易中被提出这样试探性的要求, 似乎也很合情合理了。 　　神灵低头摘下一朵盛开的鲜花, 修长的指尖翻动间, 就将它编入了花环里：“别担心, 我可以给他们一块类似给探索小队的那种玉石。” 　　对祂来说, 这样的要求再廉价不过了。 　　言玥随手折下一支翠绿可爱的枝叶, 也编入自己手里的花环中，一边好奇地问：“对了，那种玉石是哪里来的？是你做的吗？” 　　神灵把编好的花环端详了一下, 觉得挺满意的，便转身抬手，为祂的小圣女戴上：“不是, 就在山里, 随处可见。” 　　言玥惊呆：“怎么会？之前都没人发现过啊。” 　　神灵抿唇一笑, 银眸温柔：“现在你去就可以发现了。” 　　那是属于神的山峰, 自然处处有神力的滋养, 只在于祂想让人看见还是看不见。 　　言玥也明白过来, 心里有些热热的。祂真是时刻都在提醒她, 对祂来说, 她是最特别的。 　　真是很会撩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然撩吗？ 　　言玥垂眸垫了垫脚，再抬眸时笑容明媚而清澈，她加快速度，把手里的花环编好，也垫着脚抬高了手，要给神灵戴上。 　　神灵身材高挑，却为她甘愿俯首弯腰，一头银丝也如月辉般流淌而下，几缕发丝随着微风的吹拂，一下下亲昵地亲吻着言玥的脸颊。 　　编着绿叶和洁白花朵的花环被她亲手戴在神灵的头上，为祂的银发添了几分生机和清香。 　　言玥退开一步，歪头打量神灵，怀揣着此时此刻的一份隐秘的情愫笑眯眯地夸祂：“小白真好看。” 　　神灵则正大光明地回应她一记直球：“是你喜欢的好看吗？” 　　言玥忍不住捧住脸颊捂了捂，笑着转身跑开了，“还要给小黑做一顶花环，不然它回来发现我们都有了肯定要吃醋啦！” 　　小黑现在可是部落里的主力军，每天起早贪黑辛勤劳动，言玥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忘了给它也准备一份。 　　先前小黑找回了麦穗，因为还没有到成熟的时候，此时移栽也不现实，所以暂且让麦穗就在原地继续生长。 　　除此之前，部落里之前送上来被言玥辨认出来的土豆，也在确认可以食用后得到了大量的挖掘。 　　言玥下山以后就教会了村民们如何吃土豆。 　　目前土豆量产不算大，留一些作为种子之后剩下的并不算多，所以也不需要做成粉状保存。 　　而神灵最后一次带回来的两个西瓜，言玥分给了老圣女她们一个，自己和神灵小黑分吃了另一个，留下的种子她有好好保存，准备带回山上后就试试看能不能种一种。 　　——反正在神山上完全可以忽略植物生长所需的气候条件。 　　说起来。 　　“也不知道之前我撒在菜园角落的种子长得怎么样了。” 　　当时还想着等土豆长出来叶子了好让小□□忙在森林里找一找，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找土豆，就已经成为圣女下山主持神诞日了。 　　神灵在旁边问：“你想回去了吗？” 　　言玥点头：“有点。” 　　毕竟她已经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家了。 　　但是现在等拿到冶炼书籍后肯定还要一边自学一边教村民，至于铁矿，神灵说祂森林里有，可是知道位置后想要去开采，也需要做很多前期准备工作。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回山上。” 　　神灵倒是不介意在哪里，只要身边有祂的小圣女就够了。 　　一人一神才刚从外面回来，秋奴就急匆匆找来，说是有村民受伤了，情况有些严重，请求言玥去治疗。 　　自从言玥给小孩儿治疗了摔伤，发现自己的“超能力”后，言玥平日也不介意帮村民治疗一下不可用现有药物知识治疗的外伤。 　　听说有人受伤，言玥立刻加快步伐又投入忙碌当中。 　　越是忙碌，言玥越是有了培养人才的想法。 　　等到为受伤的村民大致治好外伤后，由老圣女曦帮忙进行了最后的包扎。 　　“曦，你说我们可以在部落里寻找愿意学习各种知识的人吗？这样以后有人受伤了也有了别处可以进行及时的治疗。” 　　而且言玥有一点没说的是，当山神部落开始对外发展时，神殿所代表的神权必定一步步走向衰弱。 　　就言玥本人而言，她也不希望让神灵继续被拘在这里。 　　或许，神殿可以转变为智慧的传播中心，渐渐成为一种象征。 　　曦看言玥的眼神总是慈祥和蔼的，仿佛温柔的祖母。 　　她收拾着东西，一边笑道：“圣女，你总是有自己的智慧，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愿意将我会的知识传播给更多人。” 　　言玥在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来自长者的温暖，“曦，你知道的，我也不会永远都是对的。有时候我会很害怕自己带来的改变最后不能取得好的结果。” 　　曦替她挽起耳畔的碎发，粗糙的手掌轻轻拂过她脸颊，“没有人会怪你，因为你在教他们自己改变生活，创造未来。” 　　言玥有些幼稚地鼓了鼓腮帮子，然后重新笑开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距离神诞日前夕新圣女的到来，只过去不到一个月，然而山神部落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刚开始在部落里普及的是床，然后是背篓，那是冬奴带下来的。 　　劳动人民的智慧总是无穷无尽的，特别是与他们的生活习性相关的方面，在编制技术普及之后，如同石磨磨食物一样，大家开始了丰（千）富（奇）多（百）彩（怪）的创造和发明。 　　除了言玥带来的下雨天用的斗笠，蓑衣，椅子桌子衣柜等，还出现了一些言玥看了都觉得惊奇的作用奇奇怪怪却又十分有道理的编织物。 　　在一个月后，部落里已经有了用竹篾混合木材泥土做房屋墙壁的新型茅草屋了。 　　这样的新式房屋特点就是可以做得更宽敞明亮，开窗容易，且足够透气，到了冬天时可能不太合用，其他季节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原本的石屋也留着，村民准备到冬天时再搬回去过冬。 　　除此之外，最大的改变就是饮食方面。 　　原本只有最简单的煮、蒸和烤，调味料也只有人体必需的盐，偶尔有比较讲究的人家才会用些果实树叶类作为调味。 　　现在生姜野葱蒜都进了每家每户的厨房，另外还有言玥下山后辨别出来的肉桂、八角、花椒、胡椒以及烤肉烤鱼必备品柠檬，也都普及开来。 　　顺其自然的，油脂的熬煮和食用、肉类的腌制储存也出现了。 　　烹饪的方式更是百花齐放。言玥一直觉得是不是她带来的各种在山神部落村民们看来匪夷所思的烹饪方法让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所以他们从此以后不管是做什么，都开始了大胆创新勇于尝试。 　　有的结果喜人，有的结果笑人，也有的差点把家里厨房都给烧了，总之几乎每过几一天，部落里就会出现一个“大新闻”，大家每天都有新趣事可八卦，家里腿脚不好常年不出门的老人都忍不住杵着拐杖费尽千辛万苦地走出家门，就为了每天看看热闹，听听谁家又做了什么好笑的事。 　　随着大家的技能不断开发，众人表现出来的天赋就分了出来。 　　于是在种田养殖、打猎采摘之外，就衍生出了“以物易物”的交易。 　　比如说你家的背篓编得好，我用我家的两只兔子换一个，她家的熏鱼做得好吃，家里孩子吵着想吃，妇人就拎上一串新鲜的鱼虾上门换半条。 　　当言玥拿到Q基地送来的冶炼书籍开始一边自学一边用这边的文字进行翻译，同时拜托小□□忙带人去寻找铁矿之时，外出的探索小队还在无尽森林中跋山涉水，按照地图以及玉石的指引埋头艰难前行。 　　当言玥安排人修建通往铁矿区的简单小路，同时部落里的村民在族长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开始分工干活，有的人开始烧碳，有的人开始采集冶铁的重要助溶剂灰石，有的人用粘土盘熔炉。 　　到这时候就感觉到人不够用了。 　　族长在来找过言玥后，回去第二天就到月亮村找了一批青壮年过来。 　　这些人在月亮村也是重要劳动力资源，许多人甚至还是狩猎队主力，为了不让失去狩猎队主力的月亮村村民挨饿，山神部落这边要负责提供一定的食物。 　　同时，种植和畜牧的技术都要有人过去教授给月亮村村民们。 　　最后这一点其实一开始就没人不允许月亮村的村民学去，只是他们那边资源比不上山神部落的丰富，种植的话还可以让家里的老人小孩去开垦荒地进行播种。 　　到了畜牧这里，他们平时狩猎到的猎物都不够吃饱肚子的，哪里还有精力去捕捉活的动物进行驯养和人工繁/殖。 　　毕竟能减少狩猎队死亡概率的圣女只有一位，能带着狩猎队和采摘队每天都获得大丰收的神鸟也只有一只。 　　“月亮村的村长透露出了想要搬回来的意思。”族长这样说。 　　言玥知道月亮村独立出去是有些祖上渊源的，对此言玥并不给予什么明确的建议，只是说：“神殿是属于山神子民的。” 　　至于他们两个聚居地之间的恩恩怨怨，神殿同样也不会插手干扰。 　　族长眼皮子顿了顿，没有抬头去看圣女，而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恭恭敬敬退下了。 　　圣女下山，给部落带来了巨大的改变，族长当然高兴。可高兴之余，很偶尔的时候，他也会有短暂的迷茫和困惑。 　　这是对神殿以及圣女所代表的位置不明确所带来的。 　　族长并非贪权，毕竟作为族长，其实也没什么好处。 　　可一个集体，如果不能明确一只头狼，平时还好，然而当发生大事时，必定会出现群狼无首的局面。 　　这是在丛林中生存了大半辈子的岁月赋予他的智慧。 　　现在圣女明确了自己的定位，族长有些失落，也有些轻松，心里对许多事情的安排也有了细微地调整。 　　再过了一个月后，在月亮村村民慢慢搬迁过来，在山神部落的边沿重新安家落户，在经过反复不停的尝试，终于炼出第一炉铁水，造出第一批残次铁制农具的时候，光所带领的探索小队终于穿过了无尽森林，踏上了另一片全然陌生的土地。 　　“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来神庙找曦，她会尽快联系到我。”言玥最后叮嘱完族长，转身又与老圣女以及留守山神庙的秋奴道了别，而后就带着小黑和夏奴、冬奴踏上了回山上的石阶。 　　随行的神灵自然而然牵着言玥的手走在她身侧。 　　石阶不够宽敞，无法让两个人并肩而行，神灵就脚踏虚空，如履平地。 　　言玥总觉得祂这样只是在做做样子，就算是不迈动脚步也完全可以。 　　爬台阶爬得很累的言玥：有一丢丢羡慕QAQ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羡慕，也可能纯粹是又一次无心之撩，神灵在言玥走累了的时候刻意走到了她的前面，然后拉着她的手让她能够借力。 　　一开始只是感觉到轻松了许多。 　　等到后面不知不觉间越走越快，当身后传来夏奴和冬奴诧异地询问声时，言玥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越走越轻松了？ 　　言玥看了一眼站在高一级台阶之上，回首对她温柔一笑的神灵，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忽地起了玩闹的心思，言玥扭头对冬奴和夏奴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们怎么了？才走一会儿就累了吗？” 　　夏奴和冬奴顿时忍不住露出自我怀疑的表情。 　　大概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山下呆久了懈怠了，于是竟然连体力都比不上圣女了。 　　言玥看得忍俊不禁，咬着下唇窃笑不已，“那你们就歇一歇，慢慢走，我先上去等你们咯！” 　　说完招呼了同样嘎嘎笑的小黑，言玥在夏奴和冬奴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脚步轻快地噔噔噔爬上台阶，很快就消失在她们眼前。 　　等落后一步的小黑传来她们两人彼此怀疑以及最后决定要加强锻炼的对话时，言玥终于笑出了声。 　　笑完了一抬眸，便对上神灵温润含笑的银眸。 　　瞬间言玥便觉得自己像是在大人面前恶作剧的小孩儿，细白的脸蛋上微微一红，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语调轻快地跟祂道谢：“谢谢你让我拉风了一回。” 　　难怪现代那么多人喜欢装逼，原来是因为装逼真的很爽啊。 　　神灵微微侧眸：“拉风是什么意思？”拉着风吗？ 　　言玥甩着两人相握的手继续往上爬台阶：“就是很酷，很厉害的意思。” 　　这种词汇真要解释起来就有些困难了，只能说个大概，不能保证神灵能听明白。 　　神灵思考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很有意思的语言。” 　　言玥忍不住笑：“其实还有更多有意思的词语，不过那都是有发展演变过程的，临时拿过来用，很少有人能直接明白。” 　　神灵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至于祂明白了什么，又想了什么，言玥就不知道了。 　　当抵达半山腰的三角石塔时，小黑说冬奴她们才走到一半，看看时间，确实很早，太阳才刚到头顶。 　　这绝对是言玥上山最轻松的一回。 　　“那我们干脆去附近森林里走走，顺便找点吃的回来吧。” 　　三角石塔里多了四张竹床，每张竹床之间还拉了藤蔓挂上草帘子隔成了一片片粗糙的独立空间。 　　山上只留下了春奴守家，之前言玥只是在厨房吃饭的时候随口提过等以后有空了要在半山腰的祭祀塔里也摆上竹床方便上下山的人使用。 　　没想到两个月没回来，春奴已经把这里简单布置上了。 　　除此之外，外面那棵曾经一夜之间结出过果实的树下也搭了个简陋的泥炉，塔内角落里摆放着用竹篮装着的陶锅和瓷碗竹筷等用具。 　　春奴布置了这么多，一定也想念她们了。 　　言玥突然也特别想春奴了。 　　“下次下山，希望能把春奴也带出来，她一定也想要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言玥摘下一枚果子放进竹篮里，转身看向远处一片翠绿的地平线，不知道光他们是否一切顺利。 　　而此时的光，恰好带着同伴从一头野兽爪下救下了一名头发花白的老猎人。 　　这是他们第一次与外面的人接触，所有人都很紧张，除了光，其他人也不敢随便开口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 　　受了伤的猎人大叔捂着不断流血的胳膊躺在树下喘气，痛得脸皮一抽一抽的，他还是强忍着疼痛勉强笑着道谢：“谢谢你们，年轻的勇士，是你们从虎熊的利爪下救了我，我叫金，是附近阿尔村的一名猎人，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光隔着衣服按了按胸口的玉石，强忍着紧张，尽量镇定地张口说话：“不用谢，我相信任何人遇到刚才的情况都会出手帮忙的。” 　　明明出口的是他熟悉的语言，可猎人金却像是能听懂一样，就像是他们也能听懂金大叔陌生的语言。 　　这就是神灵赐予的神奇力量吗？ 　　金大叔失笑，震动得胸口的伤一阵撕裂的痛：“年轻的勇士，你们是热诚善良的，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你们这份善良。” 　　金大叔深吸一口气，稍微给自己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精壮强悍的十二个年轻小伙子，发现他们虽然看起来有些莫名的紧绷，眼中的精光却是普通勇士无法比拟的，顿时好奇起来：“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也是来黑森林寻找宝藏的吗？” 　　“黑森林？” 　　光疑惑，猜测这大概是外面的人对无尽森林的另一种称呼。 　　金大叔没有多想，点点头：“是啊，据说拥有着这片大陆最后一位神灵的禁忌之地，黑森林，传说谁能找到黑森林中心的那座神山，谁就能获取无尽的神力，成为下一位神灵。” 　　说完金大叔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天真。咳咳咳！如果黑森林里真的有神灵，为什么我们这些在森林边沿世代生活了几百上千年的本地人会不知道呢？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传说，让你们一个个不怕死地奔向这座能吞人的黑森林。” 　　光听得心惊胆战，其他十一人也是几度差点绷不住表情。 　　森林中心的神山？不就是他们部落后面的那座神山吗？最后一位神灵，是指他们的山神吗？ 　　还有，外面千百年来一直有人在试图寻找他们部落以及神山的存在吗？ 　　原来外面还有这么多关于他们部落的传说？！ 　　光真是恨不得立刻不管不顾地询问金大叔外面世界一切与黑森林有关的传说，但胸前忽地一凉，让光立刻找回了理智。 　　他明白自己刚才的下意识反应很可能已经让金大叔起疑了。 　　既然对方这么说，外面的人应该是人人都对黑森林传说知之甚详。 　　如果自己贸然询问，对方肯定能从他们的言行举止里猜到一些端倪。 　　光对自己说：我不能莽撞，不能急切，我要首先保证部落的安全。 　　如此反复对自己说了三遍，光重新镇定下来。他担心其他同伴绷不住，便主动出声安排：“时间不早了，树，你带几个人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回来，水，你和河他们去找点水，还有山，看看有没有可以止血的药采些回来。” 　　其他人都被安排着支开了，光原地磊石块点了篝火，开始跟老猎人金大叔以闲聊的形式慢慢尝试套话。 　　金大叔是一位热情坦诚的人，一辈子生活在阿尔这个位于黑森林边沿的小村落里，算不得多有城府，很快就跟光谈起了这些年遇到过的来黑森林寻求“成神机会”的人。 　　“当然，其实很多人也并不一定是来找传说中最后一位神灵的，更多人是冲着黑森林里独有的野兽和珍贵草药而来，据说还有人在黑森林里某条河里见到了宝石。” 　　金大叔在光的帮助下撕了布条对自己受伤最重的胳膊进行了简单包扎，一边随口说起自己看见过的或是听说过的，“所以啊，这座黑森林是机遇，是宝藏。” 　　他忽然扭头对光说：“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黑森林吗？” 　　光心头咯噔一跳，只能假装出好奇来：“怎么，难道里面还有别的本地人才知道的说法？” 　　金大叔压低了嗓子，故意用吓唬小孩子的夸张表情指了指森林里面：“听说以前这里原本是叫圣光森林的，因为里面住着一位圣洁的神灵。但是后来死在这片森林里的人太多啦，血多得把森林里的树木都染黑了，所以就改叫黑森林了，也成为了五大禁地之中最神秘也最危险的存在。” 　　光都懵了：“可是里面的树没有变黑啊。”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无尽森林原来这么危险！ 　　金大叔又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痛到抽气也停不下来，“小伙子，你们一定是第一次出门历练！太傻了哈哈哈哈！” 　　光一头雾水，却只能不懂装懂地跟着傻笑，一边头脑风暴地努力整理着关于无尽森林的一切。 第56章 三天后的交易 　　离开了那么久, 神殿还是原来的样子。只除了热闹起来的菜园。 　　离开前洒下的杂粮种子已经长出小腿那么高，胚芽已经全部抽成了半大的苗子。好在之前言玥洒种的时候就因为菜园里空地还很宽裕，所以洒得很开, 如今只需要稍微间一下苗就可以了。 　　另外还没摘完的两棵西红柿居然还没掉落下来, 上面甚至还又开始开花结果了，让言玥看得大呼神奇。 　　不过惊呼过后回头看见站在旁边和小黑一起分吃西红柿的神灵，言玥又立刻觉得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在神山上种西红柿, 言玥怀疑她可以把两棵西红柿种成西红柿树。 　　除了西红柿, 走之前采摘了的棉花也在旧枝干枯以后从根部有了再度生长的苗头。 　　言玥忍不住问：“是不是种在神山上的植物都会这样不断生长啊？都不用重新栽种。” 　　从未种过什么的神灵显然被这个问题问懵了, 不太确定地说：“万物生长不是都只需要有足够的生机吗？” 　　神山上什么都可以缺, 就是从不会缺少生机。 　　既然有了充足的生机, 这些植物自然就不再需要不停重复生长开花结果枯萎死去的循环, 以一个轮回的死亡来积攒储备下一个春日自己再度生长的能量了。 　　言玥：“......”说得好有道理啊, 居然无法反驳。 　　确实, 不管是什么植物，哪怕是动物，也都是以一代的竭力供给寻求不停的繁衍, 从另一方面达到了生命的永恒传递。 　　可神山上的动物且不论了，单是植物，它们确实可以任性挥霍着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生机, 然后不断开花结果开花结果...... 　　“小白, 你说下次我们用神山上的泥土跟Q基地做交易, 能换些什么？” 　　言玥低头看了看脚下踩着的泥巴, 忽然有种自己踩在金山银山之上的富足感。 　　啊, 暴富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吗？ 　　有点刺激。 　　而旁边的神灵也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巴, 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态。 　　虽然可以永久生长是好事, 但对于之前移栽过来要趁着嫩的时候吃的野菜就不适合继续种下去了。老了的言玥就都拔掉了, 拔之前把上面的种子都薅下来，等拔掉老根之后再把这些种子撒下去。 　　之前言玥还考虑肥地的事，现在知道完全不用为此烦恼了，倒是小小的开心了一下，然后拿了部落里才做成的铁剪开始修建花园边角种植的花卉。 　　花已经长得枝繁叶茂了，特别是幽香洁白的大栀子花，花比绿叶还要茂密，看得格外喜人。 　　“小黑，今天我们开始给你搭小屋。” 　　早就说过要搭，却始终因为各种事耽搁至今，言玥拿了炭笔开始在树皮纸上写写画画，用了半天的时间把详细的结构图纸敲定下来，午饭都是冬奴送过来的，简单吃过以后言玥就开始动手。 　　部落里率先制作出来的铁器就有锄头、铁镐、斧头、剪刀以及锯子这几样简单的生活常用物品。言玥是圣女，代表着神殿，如今更是在部落中有着极高的威望，第一件成品自然是要给她的。 　　这次上山来，她就一起带回来了。 　　虽然比起地球现代的铁器，这些实在有些粗糙不好用，却比没有强。 　　一个下午的时间里，言玥挽着衣袖别着裙摆埋头苦干。神灵想要帮忙，却不知道怎么做，最后只能蹲在旁边像个打杂小弟做些力所能及的简单活计。 　　至于小黑，自己重要要拥有自己的小房子了，开心得嘎嘎呀呀地说话说个不停，还时不时给言玥叼来解渴的果子，擦汗的帕子，就差给言玥端茶倒水捏肩捶背了。 　　很奇妙，明明一位是无所不能、意即通达的神灵，一只是武力出众森林一霸的神鸟，最不济的言玥还有治愈的力量。 　　可一神一人一鸟却默契地忘记了自己的特别，动手动爪一点一点去搭建他们一起商量着确定好的小屋子。 　　惬意的午后，有些困顿，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有些炎热，但身边有大只小白和小只小黑的陪伴，言玥感受到了充实的幸福感。 　　这就是她向往的生活呀。 　　摘棉花籽，将棉花纺成线，再从线织成布。 　　当言玥和夏奴一起完成第一批棉布的时候，神殿的每一条甬道角落都种上了五颜六色的花朵。 　　当言玥和春奴等人收割回第二批稻谷时，山下的江和叶夫妇俩也送来了终于自然成熟的野生小麦。 　　野生小麦颗粒干瘪，且穗子短，颗粒少。 　　言玥把它们播种在神山上，一个月后就顺利收获了新的一批小麦，这一批小麦的穗子明显长了许多，麦粒也饱满漂亮。 　　原来神山上还有让植物直接自行进化的作用？ 　　言玥干脆让江叶夫妇多送些种子来，她又在自己菜园的隔壁开辟出一片专门用来改良品种的试验田。 　　当小麦获得第四次丰收的时候，言玥迫不及待让春奴她们一起帮忙把小麦磨成了面粉，然后接下来几天都是各种面食。 　　面饼烙饼葱花饼蒸饼，偶尔吃一吃也很棒。 　　炸鸡丁炸小鱼干炸酥脆菌菇，哪一样少得了小麦粉？ 　　老式鸡蛋糕、龙须酥、春卷、千层酥、小饼干、蛋卷、酥饼，面粉能做的点心千千万万，哪一样都少不了它。 　　吃过了这些还是饺子抄手馄饨面条包子馒头灌汤包小笼包改良版烧麦。 　　自从小麦加入食材，春奴她们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好吃的，每天日常醒来就是思考今天吃什么，晚上睡着之前想的是明天吃什么。 　　仿佛一下子就被吃占满了生活。 　　硬生生胖了一大圈的春奴&夏奴&冬奴：QAQ 　　Q基地 　　刚完成交易，获得“报酬”后的第二天，秘密飞来Q基地的相关研究学者当即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对这块作为要求的报酬“健康”送过来的玉石。 　　谨慎小心地研究了一个月，平时随便走出去一位都是要国/安部派人专程贴身保护的相关领域大佬们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简单得如同儿戏的结论： 　　“玉石的分子结构很奇特，饱满到了饱和的状态，里面有超级强大的能量反应。” 　　人们常说玉能养人，这并不是迷信，而是有科学依据的。 　　玉之所以养人，是因为玉石内含有硒、镍、钴、锌、锰、镁、钙等30多种微量元素，在贴身佩戴玉石的时候，这些微量元素会随着直接接触缓缓作用于人体，于是达成了“养人”的作用。 　　而这次从神秘存在那里交易获得的这块半个巴掌大的玉石中，这一切对人体有益的东西仿佛都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激活了，放大了。 　　不管怎么说，经过自愿者的亲身尝试，确定了这块玉石确实能给人带来“健康”，有病的人在玉石辐射范围内呆一段时间，病情就能明显好转。没病的人受到玉石辐射，也能改善体质。 　　像研究基地里面的这些人，长年累月忙于搞各种研究、实验、分析与田间实践，要么就是几个月不运动，要么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运动过度，饮食更是没多少规律的。 　　身体处于亚健康状态的几乎是每一个人的现状。 　　然而有了玉石辐射半个基地方圆后，便是过来主持工作的八十几岁高龄，印在了几代人教科书里的老院士都感到身体明显轻快了许多。 　　目前上面已经在考虑要以玉石为中心轴，寻一处地方将它转移过去，然后专门修建一处给为国为民奉献一生的老功臣老英雄们养老修养的疗养院。 　　刚透出个风声，这不，政部和军部已经争上了名额，搞得国家一把手最近都有意提高了外访频率，就为了暂时躲一躲这两边头头轮流来找他诉苦的苗头。 　　这可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让一把手拍板，他是哪个都舍不得筛下去的。 　　可是玉石就那么一块，能辐射的范围也有限，只能先制定个规矩，再按照这个规矩慢慢来。 　　也不是没有贪心的。 　　可兔国人，大部分都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在内争得头破血流，在对外的时候必须得打得满头血都要捂着佯装兄友弟恭和谐美好。 　　神秘存在对于兔国人，或者说对于地球人，目前都算是外人。 　　在外人面前，他们可不能堕了兔国的威严形象。 　　然而兔国人想要保持的威严形象，大概率是有点困难了。 　　因为他们不巧面对的就是一位总不按常理出牌的神秘存在。 　　在完成交易后，林长青以为下一次交易怕是又要等许久，不说几个月，十天半个月都算是惊喜了。 　　可是就在玉石交易过后的第三天，林长青半夜睡觉的时候脸上忽地一疼，梦里惊醒的他还以为自己是睡眼朦胧中看手机看得迷糊了，这是手机砸脸了。 　　撑起身低头一看，滚在自己胸口上的竟是一块纯度惊人的宝石，黑暗中宝石竟然还能发出熠熠光辉。 　　林长青一个不爱金银珠宝的大老爷们儿都看愣了眼，只觉得这块宝石怎么如此美丽诱人。 　　等直勾勾看了许久，林长青才回过神来，终于有空思考到底谁大半夜用这样漂亮珍惜的宝石砸他脸了。 　　按亮了灯一看，熟悉的树皮纸，熟悉的2号神秘存在的笔迹及语气，却写着与ta王霸之气完全不相符的内容：我要网络词汇大全 　　林长青：“......” 　　抬手抹了把脸，又给了自己一耳光。 　　很好，很痛，不是做梦。 　　可是有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种神秘人物会知道网络词汇！并且还要用宝石来换啊！！！！ 第57章 乌龙求婚 　　竹笛, 选用竹壁较薄，皮色像黄鳝一样的黄鳝竹，这种竹子做的竹笛通常声音舒适悦耳。黄鳝竹属紫竹类, 紫竹通常外表都不甚规则, 在刚开始的选材上就要费很大一番功夫。 　　好在言玥并不着急，慢慢挑选了两日，在新发现的紫竹林里挑选出了几根适用的, 然后开始把它们切割打磨。 　　之所以要选这么多根原材料, 也是因为目前她手上的工具粗糙, 在通竹节的过程中就弄坏了几截, 等到开孔的时候又破损了几截。 　　到最后一边吹一边调整孔洞距离的时候, 言玥手里就只剩下两支完好无损的了。 　　竹笛需要贴膜, 言玥又花了几天时间找到芦苇荡, 在里面蹲了一天, 顺利取到几片完整适用的笛膜，回家后稍微处理过后，再熬了特殊的树胶贴上。 　　神灵和小黑对于言玥说的可以吹出音乐的竹笛十分好奇, 他们到现在听过的也只有言玥偶尔哼唱的小曲儿，对于“音乐”的认知实在匮乏。 　　有这样两位满眼期待的听众，言玥也忍不住手痒, 微微一笑, 就坐在原始而又简陋的石屋外竹椅上, 着一身经过了一天劳作已经有些脏乱的褐色细麻衣裙, 随意洒脱地将竹笛往唇下一横, 略一沉吟, 吹起了《绿野仙踪》。 　　清幽的林间, 有微风徐徐, 万物自由生长，唯有鸟鸣阵阵，衬得幽林愈发寂静恬淡。 　　让人无端想到一句是：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言玥微微合眸，沉浸在熟悉的音乐中。 　　而从未听过这种声音的小黑已经陶醉得歪倒在了竹桌上，神灵也放松了神魂，单手撑着脸颊，侧身专注而又温柔地注视着祂的小圣女。 　　悠扬的笛声传出去很远，不知不觉间，因为神殿黑暗之气退避三舍，又在言玥成为圣女后重新回来的鸟兽也停下了动作，或停落在树枝花丛间，或蹲坐在灌木林中，皆是闭着眼睛竖起耳朵忘我地倾听着。 　　一曲终了，言玥睁开眼就惊讶地发现院子里几乎落满了蝴蝶蜜蜂和小鸟，远处的花丛在摇曳，仿佛有什么小动物偷偷藏在里面。 　　难道她还真有D士尼公主的血脉？ 　　神灵和小黑睁开了眼看着她，仿佛在问：没有了吗？ 　　其他动物也歪头晃脑地看着她。 　　这一刻言玥有了自己是大明星的错觉，而这些动物以及神灵小黑就是她最忠实的粉丝。 　　言玥忍俊不禁，想了想，又吹了一曲《云水禅心》。 　　没办法，这样的傍晚，这样的微风，这样的晚霞，这样的森林鸟兽，跟这样或仙气或禅意的曲子太贴合了，面对这一切，言玥实在吹不出欢快的《喜洋洋》。 　　傍晚的“竹笛演奏会”结束后，第二天言玥收获了两窝连夜搬家过来挂在果园里果树上的蜜蜂邻居，以及菜园附近树林里筑巢安家的十几位鸟雀邻居。 　　更神奇的是这些蜜蜂还会“交租金”。 　　——采了菜园里的花，占了果园里的树，蜜蜂们隔三差五就会给出小半瓶蜂蜜。 　　这么自觉的“邻居”，看得言玥怪不好意思的，在小麦有多余的情况下做了麦芽糖后也回赠了蜜蜂邻居们一些糖块。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这么个开头，森林里的动物们似乎对言玥产生了某种误解，对她好感度直线飙升，受伤了居然都会壮着胆子找上门来。 　　天知道言玥在看见第一只上门求助的小鹿时，第一反应是天凉了吃鹿肉正好。 　　对上小鹿纯洁信赖的眼神后，言玥：“......” 　　对不起，我有罪。 　　可是小鹿肉真的很好吃！ 　　鹿皮还能做鞋子！ 　　在接二连三的动物病人上门以后，言玥郁闷极了，“再这样下去我岂不是要吃素了。” 　　小黑不能理解：“救它们和吃它们，这有什么矛盾的吗？” 　　神灵最近时常消失，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 　　这会儿神殿后面的山坡上只有言玥和小黑，言玥坐在草地上并拢着曲起的双腿双手托腮，呆呆看着远方：“可是救过以后就感觉它们都有灵性了，跟我是可以交流的平等生物了。” 　　吃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小黑扑腾着翅膀跳到言玥头顶，低头像一只爱操心的男妈妈，一边给幼崽梳理头发一边开解：“那你就当没救过它们呗。要是你不愿意救它们，我帮你打跑它们，多打两回它们就不敢来了。” 　　也就是幼崽心软，换作它，第一次就把上门的小鹿抓来吃掉，后面不就没别的事了吗？ 　　言玥撅着嘴往上面吹头发丝，吹得小黑看着怪不舒服的，一伸脖子就把吹起来的乱发叼住捋好，“也不是不愿意救啦，只是有一点点苦恼。” 　　说完她又自己笑了：“算了，以后就不吃它们算了，我就吃没办法来找我求助的动物就好了。” 　　比如说鱼。 　　其实也不是每一只动物都这么通人性，上门求助的动物多是有一点智慧的那种。 　　一人一鸟正聊着天，不知消失去哪了的神灵从后面慢悠悠走来。 　　小黑和言玥都不自觉地回头朝祂看过去。 　　只见银发银眸一身雪衣的神灵一步一步缓缓走来，怀里抱着一簇漂亮的花，言玥的第一想法是：小白什么时候去摘的花？ 　　而小黑就敏感多了。 　　它看看神灵，又低头看看幼崽，最后果断扑腾翅膀起飞：“幼崽，你渴了吧，我去给你摘果子回来。” 　　言玥还不明所以，笑着招呼神灵：“小白，你忙完了吗？” 　　神灵最近时不时就消失一段时间，刚开始消失的时间很短，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的时间就越来越长了，看着她愣愣出神的时候也越来越多，一副思考什么重要事件的样子。 　　一看就知道一定是什么很严肃重要的事。 　　联想到祂的身份，言玥甚至觉得说不定是关系到世界安全的问题。 　　所以祂没说，言玥也不会去刨根问底。 　　神灵走近以后，脚步顿了顿，绕了半圈蹲到言玥面前，然后把花递了过来。 　　彼此互相送花已经是常态了，言玥也没多想，笑着接了花低头轻轻一嗅，抬眸冲神灵明媚一笑：“好香啊，谢谢小白，我很喜欢。” 　　神灵浅浅一笑，伸手握住言玥左手把玩了一会儿，忽然掏出一枚戒指往她中指上戴。 　　言玥愣了愣，而后笑着缩手：“哇，很好看的戒指啊，不过这个可不能随便送给女生哦。” 　　神灵却握着不松开，抬眸认真对言玥说：“我知道，所以我只送给你。” 　　自从在山下那次神诞日庆典后，除了日常牵手贴贴好奇亲昵，神灵就多了一样兴趣，那就是给她送各种各样的首饰。 　　刚开始还是言玥说的那几样，后来也不知道祂从哪里学来的，居然无师自通地知道了脚链、手镯、发钗等饰品。 　　某次甚至还送了言玥华丽的腰链，不过大概是发现她从没佩戴过那个，之后神灵就没再送过了。 　　这次怎么又忽然想起送戒指了。 　　言玥依旧摇头：“不可以，戒指是有特殊含义的。”她可以理解，因为神灵对这些并不了解。 　　谁知神灵却歪头无辜地问她：“因为我们还没有正式结婚，所以我送你的戒指戴在中指上，难道这不对吗？” 　　“什、什么？”言玥下意识身子往后仰，一副震惊到战术性后仰的模样，手指也倏地弯曲握紧，让那枚戒指卡在中指的第二个指关节那里无法动弹：“你说什么？” 　　神灵有些苦恼的模样，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重新端正神态，郑重其事地保证：“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以往的圣女，有了你以后我也不会再继续有其他的圣女，我保证！” 　　这、这...... 　　说得仿佛是在婚礼上发誓一样。 　　言玥懵逼中也不忘后撤，“小白，你这是在做什么？” 　　神灵知道自己可能搞砸了，有些沮丧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冥思苦想自己哪里没做对：“我在向你求婚，可是你是在拒绝我吗？所以我求婚失败了。” 　　言玥觉得自己和祂思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里。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而且为什么祂这么突然地求婚，还一副不应该失败的样子啊！ 　　言玥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生气还是该觉得好笑了：“求婚？你为什么要跟我求婚？你知道要彼此相爱的人才能进行到这一步吗？” 　　神灵一双银眸不错眼地盯着她，盯得言玥都忍不住犯嘀咕，反思自己难道说错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直到盯了好几分钟，神灵才忽然难以置信地一点点睁大了眼睛，眼神里含着一点控诉，仿佛言玥成了个玩弄人感情的渣男：“所以你，你不喜欢我？” 　　言玥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慢慢眯起了眼睛：“啊，说起来，小白，你是从哪里知道送花送戒指求婚这个说法的？” 　　就算是在部落里时学的，那也应该只知道送花示爱吧？ 　　戒指什么的，求婚什么的，根本就不是山神部落里该用的。 　　就算神灵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但是现在外面已经发展到这一程度了吗？ 　　神灵对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锐，比如现在，祂就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小圣女的怀疑。 　　几乎是下意识的，神灵隐瞒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师自通地运用了春秋笔法将一切都推到了另一个时空地球之上兔国之内Q基地之中某位林姓男士的身上。 　　“是他们想要继续交易，然后给了我几本书，我从书本上学到的。” 第58章 探索小队的回归 　　言玥看到了神灵最近躲起来偷偷看的书, 并被这些书名深深震撼了。 　　《网络词汇大全》，这个还勉强算正常吧。 　　可是《霸道总裁一亿妻》？《穿越时空的恋人》？《温柔的爱人》？《霸道神灵爱上我》？《独宠小圣女》？ 　　言玥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最后两本小说封面上，光看小说的纸页就知道它们被翻阅了不知十次八次。 　　可见书的主人对它们有多喜爱。 　　神灵看小圣女似乎也很喜欢最后两本, 还有点腼腆地用雪白的宽袖挡了挡, 带着点抱怨地嘀咕：“地球人效率太低了，这么久了才写出两本书，不过我已经下了好几本其他定制小说, 你要是喜欢, 到时候我们一起看。” 　　言玥深吸一口气, 脸上火烧火燎的, 羞耻与羞窘齐飞, 几乎是咬着牙在问：“他们为什么给你看这些书？”本草纲目齐民要术这些难道不香吗？再不济四大名著也可以啊！ 　　“我们为什么要不停联络网络言情作者写这些书？” 　　隔着时空, 地球上兔国京市, 某小职场小萌新对自己的新上司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作为“神秘交易”事件的直接负责人, 林长青唏嘘不已，“某些存在，表面上狂拽酷炫, 背地里却偷偷沉迷披着各种批皮霸总文学。” 　　小萌新有听没有懂，眼睛里充满了未知的茫然。 　　林长青拍拍小属下肩膀，语重心长道：“珍惜你现在的单纯吧。” 　　说罢摇摇头, 长叹一声, 踏进约好的咖啡厅, 去跟新的网络文学作者谈一天码字十万, 国家承包文字的新型合作。 　　没办法, 神秘2号自从知道可以按照自己的要求定制小说后, 直接垂直入坑沉迷其中, 已经在表达对他们出版书籍过分缓慢的不满了。 　　天知道哪怕是最会水文的水王之王网络小说家, 一天不是不喝也不可能写完一本三四十万字的小说啊！ 　　更何况这位特殊的读者还对小说中的女主人设要求极高。 　　剧情可以烂，文笔可以糟，女主一定要又温柔又善良又纯洁又高贵，相对应的，和女主搭CP的男主也不能马虎，要么温柔圣洁，要么霸道威风，要么无所不能...... 　　又花高价钱谈好一位以描述男女主互动糖分超标闻名的网络小说家，林长青舒了一口气，心底其实还是有些兴奋的。 　　神秘2号越频繁与他们产生交流，其实给他们提供的可研究资料越多。 　　比如到现在，他们已经确定了神秘2号不是地球生物，而是另一个时空的非人类。 　　另外，那个时空的时间流速和地球也有一定差别，那边时间过得更快。 　　再比如，神秘2号活了很久，但在感情方面却是一张白纸，目前正在暗搓搓喜欢神秘1号。 　　对于神秘2号和1号的具体身份，根据目前2号已经下定制的几本小说，研究小组方面也已经有了大概推测，只等着再多接几本“言情小说定制版”就可以确定了。 　　诸多资料中，最关键的一点，也是目前Q基地神秘生物研究小组最关注的一点，便是神秘2号对地球方面，不，或者说对兔国方面，态度较之中立，有一定的偏好。 　　而这种偏好，是因为ta在意的神秘1号与地球兔国有某种善意的关系。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国外间/谍察觉到了最近兔国高层的秘密涌动，似乎已经有目光在搜索Q基地的异样了。 　　从神秘2号那里得到的各种“交易物资”，无论是具有神秘能量的各种宝石玉石，还是后来看起来有些过分简陋，实际带来的好处却前所未有的泥土，对兔国的各方面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谁也不知道未来这位任性随意的神秘2号会不会把“交易对象”扩展到其他国家，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在对方固定与他们交易的时候，尽可能多的获取更多有用物资，以及尽可能多地刷好感。 　　兔国方面关于同样的一个问题，给出的答案参杂着诸多复杂因素。 　　而神灵就简单多了，祂只是有点小委屈地眨眼：“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故乡的书，多了解你一些。” 　　靠这样的小说来了解她？ 　　言玥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可若说直接让神灵不准再看这些书，或者不准再和Q基地有交易来往。 　　前者就不说了，神灵是独立的个体，祂对这些书产生兴趣，对爱情产生好奇，都是能够理解的，言玥从不仗着对方对她的特别偏爱就产生自己可以主掌对方一切的狂傲念想。 　　至于后者。 　　言玥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现在她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自己的母亲因为过分宠溺孩子而背着她偷偷满足孩子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爱好和需求。 　　而她就是那位既不忍心苛责母亲，又担心孩子学坏的妈妈。 　　言玥：“......” 　　最终，言玥只能咽下千言万语，只说出一句作用几近于零的无力劝导：“你，看归看，这些都是虚构的故事，不要当真了。” 　　神灵太单纯了，哪里见识过繁杂的信息网络，看吧，都把言情小说当成真的了，还稀里糊涂就把对她的感情当成了爱情，来了一出乌龙求婚。 　　言玥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将小说还给了神灵。 　　正当言玥忧心关于神（孩）灵（子）的教育问题时，山下神庙里传来消息，说是外出了四个多月的探索小队回来了。 　　从夏初到秋末，几乎每个人都绷着一根弦，现在终于回来了。 　　言玥当即把神灵偷偷跟Q基地换小说看的事抛在脑后，第二天一大早就下山了。 　　小黑虽然跟着言玥回了神山上，但每隔一两天就会下山帮助村民们解决一些狩猎或采摘的问题，同时也帮言玥和山下的老圣女等人保持畅通的联系。 　　若是临时有重要事马上要和言玥取得联系，神庙里会点燃一种特别的香，小黑便会第一时间感应到，飞下去作为联络鸟为言玥带回消息。 　　言玥下山的时候就感受到部落里的氛围喧闹起来了。 　　显然族长也十分激动，言玥刚抵达神庙不久，尚且在洗漱更衣，他就带着光赶了过来，一直等在侧殿里。 　　言玥也不多作耽搁，过去后抬手免了族长二人的行礼，先问了一句回来了多少人。 　　光自然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心生感动，恭敬地俯首一礼，回答到：“去时十二人，回来依旧是十二人！” 　　言玥舒了口气，忍不住笑道：“这样就好。” 　　这才有了心情询问起他们在外面的情况。 　　哪怕已经重复说过几十次上百次了，光依旧兴致盎然地说起当初他们出去以后的经历。 　　“我们在森林边沿无意中救下了一位猎人大叔金......” 　　金大叔是一位知恩图报的人，在被光他们救下后又得到了无私的草药治疗以及食物水源帮助。光也颇为机警，在最初的失态过后很快就调整好心态，顺着金大叔的说法说他们是来自北边一个村子里的年轻人，第一次出来游历，希望能有所收获，以后也要回去建设村子保护乡亲。 　　这样的一片赤子之心，让同样重情重义的金大叔很是感动，再加上光等人对他有救命之恩，于是毫不吝啬地帮助他们迅速熟悉了外面的情况，先是带他们去了自己的村落，然后帮光等人找到村里唯一的商人，用皮毛和草药换取了一部分用于游历路费的钱币。 　　光等人能被挑选成为探索小队成员，也并非各个愚忠的，多是脑子灵活有想法的。 　　——否则也不会成为质疑神灵心生叛逆的一群人了。 　　年轻人对于新东西的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都是惊人的，加上有玉石在必要时刻给予指引，光他们有惊无险地在村落里稍稍熟悉外面世界大致情况后，就又以金大叔那个村落作为自己对外的“来历”，前往下一个小镇。 　　“外面的世界到处都在打仗，今天这个城打那个城，明天那个城又打这个城，都想要争夺土地和人口。”光说起这个，就忍不住唏嘘：“我们之所以一离开就是这么久，也是因为中间树他们出去卖东西的时候被抓去打仗了，我们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就一路跟着，期间还稀里糊涂跟着打了几场仗，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倒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乌龙事件。 　　“不过也幸好这样，我们也跟着涨了许多见识。” 　　按照光的说法，现在外面正处于封建奴隶制萌芽期，很多地方以城池、部落，甚至村落为一个集体，他们有自发组成的对外防御，男女老少皆是操上木棍就能战斗的那种剽悍民风。 　　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打不过就会被抓回去成为跟牲畜等同的奴隶，甚至很多村落明明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突然闯进来一队人对他们喊打喊杀，将他们的财产抢劫一空不说，还会把他们如同牛羊一样绑起来拉去大城池售卖。 　　可以说外面政权治安之乱，几乎颠覆了光他们这群虽然与世隔绝，却从小生活在和平环境中的年轻人的三观。 　　依托于这样武风盛行的社会形态下，又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游侠的存在，那就是“勇者”。 　　“我们十二个人组成勇者小队，也尝试着接了各城池的一些雇佣任务，我们发现有几个自称是神的后裔的大城池，常年都在发布一个关于探索黑森林，也就是我们这片无尽森林的长期任务。” 　　大概不同时空的历史发展都大同小异。 　　像是这个时空的世界，在这种混乱的发展中，也出现了另类的“君权神授”，既打着信仰某神的旗帜大肆招揽信徒。 　　不同的信仰有不同的神灵，但据光特意打探了解到的情况是，外面大陆的神灵大多早就没落消失了，“虽然有几个信仰神灵的城池部落对外宣称有神迹，但我们去看过，发现大多数都是能看穿的把戏。” 　　而且光的脖子上还挂着圣女赐予的神奇玉石，在那些“神迹”出现的时候，玉石毫无反应，探索小队的成员就坚信那些都是骗人的。 　　不过他们能意识到这一点，其实也是因为他们拥有真正的神灵，也亲眼见识过真正的神迹。 　　而那些被神灵名义吸引过去的信徒，大部分都是生活困苦饱经磨难的人，满心满眼都是神灵将会拯救他们的身心灵魂。 　　那种狂热的信仰，让光至今说起来还有些不寒而栗。 　　这时候再去回忆曾经自己吐槽良多的神灵信仰，光真是恨不得回到过去给自己两耳刮子，就他们部落里神山上神殿那样只每隔几日接受一袋粮食，每次神诞日接受点供奉的存在，哪怕神灵是虚假的，那也绝对足够善良了！ 　　要知道外面那些神殿，真是恨不得榨干了信徒们身上的每一寸骨血，将信徒们的骨髓都吸食干净了才罢休！ 　　听到外面世界如此混乱，言玥忍不住皱眉。 　　知道外面世界因为近百年的混战争斗，导致无论是兵器还是生产力，都并没有比他们部落发达多少，言玥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 　　“既然这样，我们可以尝试再在无尽森林中建造一个新的部落，让部落里的年轻人有机会在那里找到伴侣，组建新的家庭。” 　　这也是言玥一开始就考虑好的。 　　山神部落背后就靠着神山，而神山上又处处透着神奇。 　　如此一来，自然不能直接让外面的人来到这里。 　　所以在他们的主控场，也就是这片无尽森林建立起新的聚居地，让年轻人在那里找到外面的人组建家庭生育后代，等到确定了伴侣对山神部落有了一定的归属感和感情，再徐徐透露山神部落和神山的存在。 　　或者直接将山神部落和神山的存在隐没，也并非不可行。 　　或许几十年上百年后，新的聚居地的部落村民们已经彻底忘记山神部落和神山。好在神灵现在也不再需要新的信仰者。 　　说起来，神灵误把她当□□情伴侣，是不是也是因为祂现在只有她一个信徒？ 　　言玥短暂的走神了。 　　指尖忽地一凉，几乎是下意识的，言玥手指一攥，垂眸间果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出现，蹲在椅子侧后方，正暗搓搓要把戒指往她手指上套的某只大白神。 　　神灵懊恼地叹气，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大大方方走出来，蹲在她前面仰着头眼巴巴问她：“玥，你什么时候才能答应我的求婚？” 　　言玥：“......” 　　非是言玥感觉敏锐动作敏捷，而是这种一不留神就要被套上戒指的事情，短短一夜之间就已经发生过几十次了。 　　从昨天的乌龙求婚过后，哪怕她已经努力跟祂解释祂被误导了，神灵和圣女之间也并非必须产生要结婚成为伴侣的爱情，平时很是温和宽容的神灵这次却意外的固执，不管她说什么，祂都只坚持一句话：可是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言玥再次叹气。 　　谢谢，有被感动到。 　　但这不是她想要的爱情和婚姻。 　　有人说，人生难得胡涂。言玥对此并不是反驳的心态，而是大约她还没到那个年龄，或者幸运地还没有遭遇那么多苦难，所以心态上还没达到这个境界。 　　她只知道，就目前的年龄和思想而言，她希望自己能获得的是清晰的明确的爱情。 　　神灵这样美好的异性，言玥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对祂的心动。 　　但心动并不意味着失去理智。 　　目前而言，言玥并不能确定神灵对她真的有男女之间的那种从灵魂到肉/体都存在独一无二的吸引力的爱情。 　　与其稀里糊涂接受这份爱情和婚姻，不如谨慎把握，小心求证，等到确定彼此的心意是同样的，再结百年之好。 　　正如坦然接受自己的心动，言玥也并不为自己的寿命和神灵不相等而感到哀伤。 　　这也是她要考察的一点。 　　——神灵是否能在她变得白发苍苍时，依旧保有对她、对这份爱情、这份婚姻的忠诚和责任。 　　而祂又是否能接受她不能一直陪伴祂，而只能占据祂漫长岁月中短暂的几十年这一点。 　　在此之前，言玥从未对某人心动过，所以也从未知道，原来自己在遇到感情问题时，竟还能保持这样的清醒和理智。 　　但她依旧心平气和地接纳了这样的自己，而不是因为这份与众不同的理智和清醒反而去怀疑自己的心动是否存伪。 　　看着因为得不到她的回应，于是学着小黑将下巴搭在她腿上，努力卖乖装委屈的神灵，言玥忽地心中一动。 　　或许，她应该和祂出去走走？ 第59章 连夜离开神山 　　探索小队的全员安全回归给山神部落带来了很大的改变, 这种改变不仅仅是因为探索小队带回来的各种新奇布料和植物种子，而是对外面世界的认知。 　　有的人对外面的城镇很感兴趣： 　　“用围墙围起来的城，那得要修多久的围墙呀！” 　　“听说还要很高很高的房子, 城墙也高得很, 到了晚上还要关起来不准里面的人出来，外面的人进去。” 　　有的人对外面人类的生活很感兴趣： 　　“外面的人总是自己人打自己人，真奇怪, 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估计是吃的不够, 就只能争来争去了, 哎, 可怜。” 　　“原来外面的人早就开始种地养动物了, 还有给胖羊羊剃毛做成衣服给人穿的。” 　　“哎哟这个好！这样就不用想做件带毛的衣服就得杀好几只羊了。” 　　“还有光他们从外面带回来的那种兽皮鞋子也很不错......” 　　“江家的水说外面的人都是种地畜牧的, 还会用一种叫金币银币铜币的东西交换东西, 我觉得这个就很好, 要不然每次我们互相换东西的时候总是不够方便。” 　　光很有兴趣地想要把外面的那些新奇事物带回部落，特意来询问言玥的意思。 　　言玥对此并不反对，只是让他别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一切决定和行为都要以保护部落为重。” 　　光郑重其事地点头表示自己从未忘过。 　　再有几天就是第四个神诞日了, 也就是传说中神灵沉睡的冬季。 　　到那时候，部落也会减少外出活动的频率，大多数时候都呆在家里猫冬。 　　言玥问过神灵, 知道冬季的时候祂并不会真的陷入沉睡, 于是计划起趁此机会带祂出去做个短期旅行。 　　“你的勤劳将带给你富足。” 　　“你的智慧将带给你幸福。” 　　这次的神诞日, 已经是言玥的第三次赐福了, 相较于第一次的忐忑紧张, 现在言玥已经熟练且坦然, 而村民们也对她毫无保留地交托出更虔诚的感谢。 　　轮到探索小队的十二位成员赐福时, 言玥食指指尖轻轻点在光的额头上, 言语带笑：“你对未知的勇于探索，对部落的虔诚守护，对未来的谨慎大胆，将会为你带来无憾无悔的人生。” 　　荧光闪动间，光身上的暗伤被治愈，身体重新恢复到最矫健的状态。 　　光抬头，眼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双手合十高举过顶，无比虔诚的俯首跪拜：“圣女在上。” 　　曾经对神灵质疑的青年，此时心甘情愿献出了最真诚最纯洁的信仰。 　　全程跟在小圣女身边的神灵定定地注视着眼前这个青年，脑子里自动将他和《独宠小圣女》中那个可恶的情敌男二号对上。 　　神灵：好想弄死他啊。 　　神灵：可他现在是小圣女的信徒QAQ 　　习惯性回头看一眼神灵的言玥发现祂盯着光看，表情还那么丰富，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刚酸完的神灵一回眸就对上小圣女含笑的水润杏眸，脑子里某些蠢蠢欲动的黑暗霎时烟消云散，只剩下单纯的愉悦，回以清澈纯粹的浅浅一笑。 　　言玥收回的指尖微微一顿，垂眸带笑继续为下一位探索小队成员赐福祛除身体的不适，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却在宽袍的遮掩下微微一动，小指勾住了神灵的食指。 　　很快，那只手就主动握住她的手，只是交握还不满足，非得十指相扣掌心相对，让两只大小不一的手以最亲密的姿势贴在一起不分你我，才满足地停下了小动作。 　　言玥的笑容越发甜蜜，倒是无意中将接受赐福的青年看得愣了眼。 　　然而想到圣女的身份，青年很快就回过神来，心底的遗憾更深了。 　　第四个神诞日结束后的第三天，言玥看了来到异世界的第一场雪。 　　雪花很轻，如同漫天飞舞的柳絮，刚落下来就化作了水，将树木花草洗得青翠欲滴，地面上却是泥泞一片。 　　大家都减少了外出，只有狩猎队和采摘队的人集体出发，去进行今年最后一次的狩猎和采集工作。 　　而部落里其他人则按照族长的安排轮流喂养照顾赶进石屋的牛羊猪兔，已经收获并翻耕过的土地在袒露在雪雨中，坦然地接受着大自然赋予的风吹日晒，等待着来年继续孕育新的生命。 　　此时言玥已经处理好探索小队回归余留的问题，她靠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轻薄的雪洋洋洒洒而下，忽然问安静守在身边的神灵：“在我的家乡有一种说法，如果一对情侣准备要结婚，最好找机会一起出去旅游一次，到时候他们就知道彼此是否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人生伴侣。” 　　言玥眸光蕴着浅浅的笑意，微光闪烁如星子：“所以小白，你愿意跟我一起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神灵从来不是蠢笨的。 　　祂只是在需要单纯无知的时候才会恰到好处的傻，而现在，显然不是祂应该装傻的时候。 　　所以神灵立马理解了小圣女的意思，喜出望外地牵起她的手，学着部落里定情的男女那样低下头颅，深沉地亲吻她的手背：“当然，我们会是最适合彼此的伴侣。” 　　神灵沉睡的冬日，神殿自然也可以好好休息了。 　　如今老圣女留在山脚下的神庙中教导着更多的男孩女孩，同时也负责着给部落村民看病治疗，没一个月一换的山下神仆也换成了沉稳可靠的冬奴。 　　在冬季结束之前，冬奴都会留在神庙里。 　　以前是独自一人，现在有老圣女陪着，还有村民们照看，倒也不用担心。 　　回到神山上后，言玥把自己之前收集蚕茧制作而成的蚕丝被以及棉被棉衣提前分给了春奴夏奴和秋奴三人，并告知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 　　“如果有重要的事，依旧点香就可以了，小黑会感应到并及时告知我。” 　　到现在，神殿众人也都知道了言玥身边那只小黑鸟的不同寻常。 　　而作为圣女，只是在无事的时候离开神山一段时间，其实也没什么......吧？ 　　春奴三人面面相觑，有心想说从来没有过这个前例，可身份上而言，她们只是神仆，神殿真正当家做主的就是言玥自己。 　　索性最后她们就自己安慰自己。 　　虽然此前从未有过圣女离开部落去外面的先例，可也从未有过明令禁止圣女不准离开。 　　于是三人怀着不舍和担心，想要给言玥准备丰富的行李带上。 　　谁知第二天再去看时，言玥所住的石屋已经人去楼空了。 　　“奇怪，昨晚那么大的风雪，圣女大人是连夜走的吗？那是不是太危险了？” 　　聪明的夏奴已经去外面查看过了，回来后摇摇头：“不，外面的积雪很完整，就连下面也没有覆盖的脚印痕迹。” 　　秋奴茫然地看了看两个同伴。 　　所以，夏奴的意思是圣女并不是走着离开的？ 　　这也太荒谬了叭！ 　　然而春奴却是第一个相信的，她笑着朝天上比划了几下，然后含笑虔诚地双手合十，祈祷圣女能一路平安。 　　言玥确实不是走着离开的。 　　她也没想过神灵会这么“说风就是雨”，昨天晚上她才说等到睡一觉如果天气合适就下山离开，谁知昨晚半夜忽然下起了暴风雪。 　　神灵大概是担心言玥会以“天气不好不适合出行”为由拖延出发的时间，直接在言玥尚在睡梦中时就卷了她带着跑路了。 　　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在无尽森林边沿的言玥：“......” 　　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没好气地瞪了某只心虚神一眼，裹着被子先把衣服穿好。 　　“现在怎么办，难道被子就这样丢在这里不管了？”这可是新棉布套上新棉花做成的棉被，暖和又软呼呼的，言玥还没享受几天呢，正是舍不得的时候。 　　原本正担心小圣女会生气，然后要求祂把她重新带回去的神灵松了口气，立刻站出来解决了这个难题。 　　祂指尖一指，那胖嘟嘟的棉被就缩成迷你掌心版，最后被神灵塞进了宽袖中。 　　言玥这才知道祂的袖子不仅仅是飘逸好看，居然还能当作储物空间用，有点兔国修仙小说中“袖里乾坤”那感觉了。 　　这样居家旅行必备品，言玥自然是很喜欢，倒不用操心外出要随身携带的行囊问题了。 　　一身轻松的旅游才最棒吖！ 　　“真方便耶，那以后我们要买什么东西带回家也不用担心不好带了。”言玥拽着祂的袖子笑得眉眼弯弯，面朝神灵倒退着走：“走吧，现在我们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神灵含笑点头：“再走一段路就是一个人口流动很大的村落，我们可以去那里停留一阵。” 　　这样自带攻略和地图的旅游伴侣绝对是所有人都抵挡不住的。 　　言玥放宽了心，不自觉带上了一点撒娇：“好吧，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说着话转身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言玥才后知后觉发现小黑不在：“咦，小黑去哪了？” 　　神灵不动声色拉住她的手，一边也左右前后看看：“还真没注意到，或许它是去周围给你找食物去了？” 　　这很符合小黑平时热衷于给言玥投喂以及梳理头发的鸟设爱好。 　　言玥没有多想，拉着神灵继续往前走：“那我们先慢慢走着，它一会儿可以追上来。” 　　小黑是用飞的，他们是用走的，自然是小黑速度快一些。 　　所以言玥从没怀疑过小黑是否能追得上他们。 　　然而她哪里知道，小黑此时还在山神部落外不远处的森林里努力扑腾翅膀循着他们的气息追赶着。 　　“嘎！这只黑心神居然动用神力的时候不带上我！嘎！等我找到幼崽，一定要告你一状！让幼崽知道你的人面兽心嘎！” 第60章 花之小队？ 　　虽然外面的人已经懂得了种植和畜牧, 但因为没有稳定的政权和安稳的社会环境，很多开垦出来的土地都很快就重新变作荒地，更多的人依旧靠打猎和采集维持生计。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无尽森林是整个大陆人人谈之色变的禁地之一, 但同时也蕴藏着许多珍宝，每年都吸引着无数的勇士来探索。 　　有人的地方，就需要满足衣食住行, 于是渐渐的, 在无尽森林边沿就形成了一个个小聚居地, 这些聚居地里本地村民多是从别处搬迁来的, 以向来往勇士或商人提供食宿、工具、武器等赚取糊口的钱币。 　　言玥和神灵来到的第一个村落就是这样一个聚居地。 　　时至冬初, 无尽森林地处大陆中心, 往北是无尽冰原, 往南是雨林, 东有丘陵西有大海，除了东边，另外三大禁地便在相对应的其他三个方向。 　　其中无尽森林无疑是最特别的。 　　明明按照地理位置来说, 此时还不该到下雪的时候，无尽森林的春夏秋冬却是来得很迅速且鲜明，仿佛自有一套游离于常识之外的四季规则。 　　——神山除外。 　　离开了森林, 明显就感受到了属于秋日的清爽微热之感, 道路两边也开满了金灿灿的野菊花, 看起来很是热闹。 　　言玥一路随意地采摘自己看着喜欢的野花, 到村口的时候怀里已经捧了好大一束了。 　　雪白的肌肤, 纤细的身姿, 柔和的曲线, 含笑的黑眸, 乌黑柔顺的长发，怀里捧一束灿烂鲜花的言玥，在出现在村落里的第一时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毫无疑问，离开了山神部落，言玥依旧与其他女性很不一样。 　　因为所处大环境的原因，此时的女性多为健硕强健类型，哪怕是传说中的贵族女子，也是丰腴为主，似言玥这样纤细无害的几乎没有。 　　原本应该因为审美不同的原因，在本地人眼中被判定为“丑”，然而言玥自带的温婉气质却无端吸引着所有人。 　　并发自内心地认定为：这是一位特别的美丽女士。 　　若不是在下一瞬就被她身边明显不好惹的男人所震慑，恐怕此时已经有不少人热情地走上前去与她交谈了。 　　——大概这就是言玥天然所具有的无害气息所带来的效应。 　　而她身边亲密地牵着手的高大男人银发银眸一身纤尘不染的雪白长袍，更是与众不同，处处透着圣洁的光辉。 　　不管是他格外高挑的身材，还是他非同寻常的外貌，哪怕是他的一片衣角，也足够让最无知的人在第一时间判定这是一位不好惹的陌生人。 　　村落并不大，从村口到村尾，只有一条笔直的泥土街道，一眼看得到头。 　　而原本应该热闹的街道上，打铁的铁匠放下了铁锤，围着一头山麓讨价还价的商贩和顾客停止了争辩，叫卖吃食的妇人停下了叫卖声。 　　言玥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众人，后知后觉发现这些人似乎看见神灵了。 　　她垫了垫脚，拽着神灵的手微微用力。已经对她熟悉得如同半身的神灵恰到好处地俯身弯下腰，将耳朵凑了过去。 　　言玥压低声音问祂：“他们是不是看见你了？” 　　神灵微微一笑，如冰雪遇春而消融，“当然，我说过我要陪你一起旅行。” 　　既然是陪在小圣女身边，自然要显露身形。 　　更何况，若是祂不出现，外面这些愚蠢的凡人不知会有多少人对祂的小圣女生出别样的心思。 　　就像部落里那群年轻人。 　　这实在是出乎言玥的预料。 　　原本她想的是身边的神灵依旧没人能看见，只有她一个人出现在人前。虽然那样也有神灵陪伴左右，难免少了几分热闹的趣味。 　　言玥有品尝到几分惊喜，而她又毫不吝啬地反馈回去：“我很开心。” 　　神灵便忍不住笑意更浓。 　　两人相视一笑，情意自是流转，倒是打消了高大男人身上那股疏离淡漠的威慑力。终于，一位颇为机灵的老板娘有些拘谨地笑着上前招呼两人，“二位，是从神殿出来游历的神官吗？” 　　之前光等人回来的时候就说过，虽然都说其他神灵已经殒落，只剩下黑森林中心那位传说中的真神。可并不影响有心人借用四方诸□□义拉拢信徒，建立特殊的地方政权。 　　神殿便是其产物。 　　不管是言玥还是神灵，给人的感觉都自带一份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洁气质，再加上两人不像风吹日晒为生活所迫的外貌，稍作一想，就觉得应该是出自神殿的神职人员。 　　而且还得是地位很高的那种。 　　老板娘私心里是觉得这两人很像传说中神殿中的圣子圣女，可圣子圣女是终身侍奉神灵的，不可自行婚配。 　　这两人一看就是有男女之情的那种，难道是某个神殿里互相生了私情的圣子圣女私奔了？ 　　言玥自然不知道这位热情的圆脸老板娘在脑补什么，只是笑着应下了这份误会：“是，我们也是第一次出来游历，大婶如何称呼？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他们俩一个是神灵，一个是圣女，说是神殿里出来游历的，这说法也不算错。 　　看言玥态度这么和善，老板娘松了口气，神态也放松了不少，笑容更灿烂了：“大家都叫我玛莎，这里就是个小村子，哪有什么正经名字，只是大家都称呼这里为山羊村，我们这里的烤山羊最有名了，小姑娘，你们要不要尝一尝？” 　　现在时侯还早，太阳才升到斜上空，约莫上午九点多，吃早饭晚了，吃午饭又早了。 　　路上言玥就吃了果子充饥，倒不饿，不过她对这里人的日常饮食很感兴趣，也不介意来一份，她身上还带着探索小队上供的一部分银币和铜币呢，刚好可以这时候使用。 　　“现在就可以有烤山羊吃吗？是怎么卖的？按照只数还是重量？” 　　村东口的玛莎招待了两位来自神殿的贵客，这消息随着言玥和神灵跟着玛莎踏进她家小酒馆的时候就迅速传遍了山羊村。 　　本地人纷纷表达了羡慕，并盘算起自己家能不能也跟这两位贵客做上一笔买卖。 　　来自神殿的神职人员，手上通常都有一些普通人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而恰好就在这里落脚，或是刚从黑森林冒险出来，或是准备休整一番就进黑森林探险的外来勇者们也起了些心思。 　　前者是想自己手上的东西有没有能打动贵客的，说不准能多换些银币甚至金币。 　　后者是想能不能从贵客手里弄来一些珍贵的保命药丸或驱逐野兽的药包。 　　玛莎显然是十分健谈的，在等待烤山羊的时候言玥就从她嘴里知道了不少消息。 　　别看玛莎自己最远也就去过几十里外的小城池，知道的消息却不少，盖因她家的烤山羊最独特最美味，她男人还擅长修理铁器。 　　不管是锄头铁锅还是斧子刀剑，都能修修补补一番，做的还是山羊村里的独门生意。 　　来往的客商勇者都会来她家花钱，时日一久，本身就热情开朗的玛莎就知道了不少事情。 　　“你们二位是从北方来的吗？”玛莎有意弄清楚两人的具体来历。 　　言玥笑盈盈故作好奇：“你为什么觉得我们是北方来的？” 　　玛莎笑了笑：“不管是北方的雪神殿还是西北的月神殿，都是崇尚白色的，我看你们都肌肤像雪花一样白，这位年轻人更是一身雪白，就这么一猜，要是猜错了还请你们两位别跟我一个村里没见识的妇人计较。” 　　说是猜，她说得却十分自信，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不会猜错。 　　言玥也就顺势而为了：“那你倒是很厉害啦。” 　　玛莎顿时就眉开眼笑起来，言玥回头看了眼神灵，祂依旧安静地坐着，只是桌下的手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她的手指。 　　言玥担心祂觉得无聊，便不再闲聊，而是问玛莎在哪里可以换到一些钱币。 　　玛莎精神一振，热情加倍：“你们要是有什么想换钱的，如果信得过我玛莎的品格，我也是愿意收的。” 　　哟呵，这还真是什么生意都做？ 　　也是因为村落很小，几乎每家开店做生意的人家都会兼顾好几样买卖，倒是省了言玥的功夫。 　　最后言玥尝到了据说最美味的烤山羊肉，剩下的还打包带走，兜里的钱币没少，反而增加了五枚银币和十几枚铜币。 　　钱币都是小小一枚圆形，泛着金属的光泽，一金币可以换一百枚银币，一银币可以换一百枚铜币，购买力很足，一大块烤山羊后腿也才要二十个铜币。 　　许久没有摸过钱的言玥捏着一枚银币把玩，一边拉着神灵的手在街上从头逛到尾，偶尔买上一两样新奇的东西。 　　只可惜更多的就没什么有意思的了。 　　言玥失去了继续逗留的兴致，准备顺着村尾就离开这里。 　　却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追赶的脚步声，两名穿皮革短打作勇士打扮的年轻人气喘吁吁追了上来，喊了几声，见言玥和她身边的男人站住了脚转身看来，两人才松了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右手搭在左肩上微微弯腰行了一礼，恳切地请求：“两位神官大人，请问你们身上有退热的药吗？我们花之小队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向你们换取一枚退热药！” 　　言玥神情一愣，喃喃重复：“花之小队？鲜花的花？” 　　两个年轻人小麦色的脸颊上顿时一窘，有些脸红地硬着头皮点头：“是的，鲜花的花。” 　　虽然这个名字实在有够羞耻的，可他们打赌输了，就要愿赌服输，听从老大的命令。 　　只是把小队的名字从神之小队改成花之小队罢了，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第61章 花朵七壮汉 　　花之队, 被读者戏称为Flower seven，又叫花朵七壮汉，作者也是个逗比, 直接在文案挂了一句话简介：这是发生在七个男人之间的故事。 　　饶是言玥只是路过, 也忍不住被这充满了欢乐气氛的文案和书评区吸引得停住了脚步，怀揣着好奇的心点了进去。 　　刚开始言玥还迟疑着是不是就是有这么凑巧的事。 　　可跟着两人去到小旅舍，看见另外“五壮汉”, 又得知了队长叫安德, 言玥再也不怀疑了。 　　一个巧合是巧合, 若处处巧合地对上号, 那便绝不再是巧合。 　　七壮汉中的阿瑟, 也就是之前介绍自己小队名字的青年看见言玥神色有些不对劲, 心头惴惴不安地小心询问：“神官大人, 请问我们老大怎么样了？” 　　一开始他们只是想试试看能否换来退热的药, 没想到这两位一看就身份高贵的神官大人态度实在温和极了，说自己身上没有随身携带退热药，却又表示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去看看病人情况,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有办法帮忙医治。 　　居然碰上会医术的医官！ 　　阿瑟和同伴肯德高兴坏了，连忙热情地邀请两人跟着他们回了小队暂时落脚的小旅舍。 　　然而那位全程温和友善, 还擅长医术的女神官在进来后听完他们的自我介绍, 似乎就陷入了什么纠结的思绪中。 　　难道是他们老大的伤比她预料中的还要重, 现在是在为难如何告诉他们她恐怕治不了？ 　　除了阿瑟, 其他人也都产生了这个猜测, 一身肌肉鼓鼓囊囊, 显得块头最大的青年威廉忍不住虎目飙泪, 带着哭腔抹眼泪：“神官大人, 请您一定救救我们老大，我们老大今年才二十岁，连女人的手都还没拉过啊！” 　　言玥一囧，抿唇忍笑。 　　恰好躺在床上高烧不退神智迷糊的安德被威廉的大嗓门儿震得短暂清醒过来，第一反应不是求救，而是反驳同伴：“胡说八道！我、咳，我三岁就拉过，咳咳，拉过女人的手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高瘦青年冷不丁插一句嘴：“拉的是你阿妈的手吗？” 　　安德气得一口气没上来，脑袋一歪又晕过去了。 　　其他五人都用控诉的眼神盯着高瘦青年，高瘦青年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默默往角落缩了缩，继续眼观鼻鼻观心，cos好自己的木头桩子人设。 　　言玥实在忍不住，噗嗤一笑。 　　神灵在旁边则是微微皱眉，带着点困惑地看看床上的伤员，再看看屋子里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的青年，最后发出一个真诚的询问：“你们是假装很想救他，但实际上并不想救他，对吗？” 　　稍微靠谱些的阿瑟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们就是，咳，小队才刚建立不久，大家都还需要磨合一下。我们是真心实意希望能救我们老大的，真的！” 　　言玥阻止他们继续粗嘎着嗓门儿“闲聊”，房间并不大，还没有窗户，一群人呼啦啦站在这里，实在对伤员很不友好。 　　“好了，你们可以先出去几个人，留下一两个帮我一下就行了。你们队长是受伤导致的发热，我需要先看看伤口情况。” 　　六个人商量了一下，最后留下的是阿瑟和肯德，可见人虽然多，靠谱的却实在不多。 　　神灵站在旁边，言玥没让祂出去，她总觉得有神灵在屋子里，光线都亮了不少。 　　“阿瑟，麻烦你把你们队长身上的伤口露出来我看看。肯德基，你去外面让他们谁去要一盆烧开过晾凉的水尽快送上来。” 　　小旅舍的床是用泥巴和石头混杂着木头架子填充起来的，足够结实，阿瑟干脆跳上去把他老大翻成面朝内的侧躺姿势。 　　而肯德就有点纠结了，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犹豫着转身小心翼翼地对言玥说：“其实我叫肯德，不叫肯德基。” 　　言玥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喊顺口喊错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 　　实在是那位逗比作者太不讲究维护自己笔下角色的形象了，七个角色几乎每个人的名字都有个谐音梗，作者自己也十分坦然地讲出了自己取名时的真实心路历程。 　　肯德，正是作者一手肯德基一手敲键盘时随手取的，许多读者都庆幸作者老狗没有取前后二字，否则肯基肯基，一听就基里基气的。 　　等人出去了，神灵才有些拉了拉言玥的手，如玉无暇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委屈：“你认识那个叫肯德基的人？” 　　而且看起来还很熟，只是说起他的名字，小圣女眼里就是忍不住的溢出笑来。 　　看神灵真心实意地吃肯德基的醋，言玥更忍不住笑了，抬手挡在嘴边，她垫起脚凑到祂耳边小声说：“其实肯德基是一个卖食物的商店名字，我刚才叫顺口了，还好肯德不知道。” 　　虽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神灵还是很满意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既然不是人的名字，那就没什么了。 　　阿瑟看两人亲昵的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忽地麦脸一红，总感觉不好意思多看，连忙收回视线垂眸看着自家老大。 　　想到老大好不容易清醒一回，却又被茂森那家伙一句话气晕了过去，一时也是头疼。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茂森那家伙平时沉默寡言得跟空气一样，偏偏每次一开口就是能气得人脑瓜子嗡嗡那种。 　　阿瑟总觉得以后他们花之小队会遇到很多麻烦，而其中一部分麻烦必定少不了茂森那张嘴的功劳。 　　若是言玥知道阿瑟此时的这番心理，怕是要忍不住给这位副队点个赞了，因为他实在很有先见之明。 　　此时花之小队才刚在组成，前身是阿瑟和三个同乡组成的小队，前往黑森林探险的路上陆陆续续结识了其他人，最后在黑森林中遇险时被来历神秘的安德所救。 　　之后安德跟他们打赌，赌赢后顺理成章成为了小队队长，小队的名字也成了花之小队这样一个每每报出去都要让阿瑟副队老脸一红的羞耻名字。 　　安德身上的伤就是在黑森林中救他们时受的。像他们这样出来游历冒险的勇者，受伤自是家常便饭，当时谁也没放在心上，按照经验摘了药草嚼一嚼往伤口上一敷，再用布条一扎就完事儿。 　　谁知回到山羊村后当天晚上安德就发起高烧，身上的伤口也散发出不详的臭味。 　　在言玥他们来山羊村之前，阿瑟已经匆匆把将大部分从黑森林里得来的收获处理掉，只留下几株要交任务的草药和宝石，准备带新上任的不靠谱队长去就近的城池寻求神殿的救治。 　　没想到还没出发，就恰好遇到了怎么看怎么来历不凡的言玥二人。 　　闻到空气中散发的味道，言玥就知道安德应该是伤口感染了。等阿瑟扯开安德的衣服露出腰背上的那道长长的利爪抓伤后，更是能清晰地看见伤口边沿已经出现了浅浅的腐肉。 　　看情况不容乐观。 　　哪怕知道身为主角的安德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去，言玥依旧没有马虎，而是指挥阿瑟用肯德送进来的凉开水先给安德清理一下伤口上残留的药渣。 　　冲干净了药渣，言玥才发现安德等人实在太粗心随意了，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伤口中竟然还有动物毛发！ 　　“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受伤了一定要注意伤口的清理。” 　　也难怪有主角光环的安德都高烧不退到好像整个人马上就要不行了。 　　阿瑟羞愧地低下了头：“是我们太粗心大意了，神官大人，请问我们队长这种情况，怎么样？”其实他想问的是还能救吗？ 　　可又怕惹恼了神官，得到对方果断的否定回答。 　　哪怕其实认识还不久，可大家很投机，有些吵闹，却都是玩笑之言。况且倒下前他们队长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带他们逛遍大□□大禁地，再把黑森林变成他们的后花园以后用来养老...... 　　“你不用太担心，一会儿我会先把他的伤口治疗一下，之后高热就会自然消退了。” 　　若不是她有治愈的能力，就安德这样的情况，现在又没有青霉素等药物，怕是也只有靠主角光环所带来的奇迹硬撑过来。 　　在治愈伤口的时候言玥还是请阿瑟和肯德两人先出去等着，鉴于对言玥和神灵两人外貌气质的信任以及缺一根筋的粗心大意，两人毫不犹豫地丢下昏迷不醒的队长出了房间。 　　言玥哭笑不得：“总觉得如果他们今天遇到的是心怀鬼胎的人，现在这位队长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用。” 　　神灵很不赞同：“是你的温柔善良让他们交托了信任。” 　　哪有人这样直接夸人温柔善良的。 　　言玥脸颊微红，却是抬眸含笑看祂：“你是在夸你自己吗？比温柔和善良，世界上都不会再有人或神比得过你啦。” 　　原来在小圣女心目中，祂和她是一样的吗？ 　　于是神灵高兴地笑了起来，不为这份夸奖，而是因为他们是一样的。 　　一样的人，当然应该永远在一起。 　　浑浑噩噩中，安德仿佛看见了眼前有光，刺得他忍不住抖着眼皮子努力睁开了一条缝。 　　印入眼帘的是一男一女脉脉含情相视一笑的画面。 　　烧得口干舌燥的安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莫名觉得噎得慌。 　　靠！阿瑟这群家伙从哪里找来两个俊男美女专门在他面前谈情说爱呢？ 　　难道是也觉得他安德到现在都还没跟妹子谈过恋爱，所以特意在他临终之时请来两个人谈给他看？ 　　这群大冤种，看他醒来后不捶死他们！ 第62章 堕神经验包 　　在安德先生的一次次短暂的清醒又昏迷中, 言玥给他治疗了发炎腐烂的伤口，剩下的就不用管了，相信以对方的身体素质, 应该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当安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了阵阵烤肉香，耳畔还是他那群傻缺队友震天响的哈哈大笑声。 　　已经后知后觉知道自己伤口不对劲，这个时代又没有青霉素等抗生素, 自觉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安德：“？？？” 　　哈喽, 你们礼貌吗？ 　　这一刻, 神经大条如安德也忍不住感到阵阵心凉, 并发自内心地反思：难道我这个老大做得有这么糟糕吗？ 　　原小队队长, 现副队队长阿瑟第一时间发现了安德醒了, 擦了擦油腻腻的手, 用手背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确定高热没有反复，立刻高兴地咧嘴一笑，热情邀请：“老大, 醒了就起来吃烤羊肉！你之前在森林里的时候不是还念叨着想吃玛莎家的烤羊肉吗？” 　　一点也没有重伤患者应该注意饮食的想法。 　　还是言玥坐不住，出声提醒：“你们队长刚退热，身体恢复透支了很多精力, 最近两天要吃清淡一点哦。” 　　安德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身上没烧得慌, 就连腰背上的伤口都不痛了。 　　而且房间里还有声音温柔甜美款的妹子！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闪电, 瞬间把他从床上劈了起来。 　　安德整个人支棱了起来, 抬手一抹头发, 正要对着妹子的方向露出邪魅一笑, 从此开启穿越男主桃花朵朵开的美好生活, 却不想一回头, 就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银色眼眸。 　　眸色越浅，在固定的认知中就越显得冷漠无情。若是眼眸含笑也就罢了，此时这双银色眼眸却仿佛蕴藏着整个冬天的寒冰，裹挟着刮得人骨头都冻得发疼的冰霜之气，毫不收敛地向他扑来。 　　几乎是瞬息之间，安德就有种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冻成冰块，再被风轻轻一吹，就碎成一块块的死亡之感。 　　这一刻，死亡的气息包裹住了他。 　　直到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那双银眸的主人：“小白，要再吃一点吗？” 　　银眸低垂，冰寒之气立刻消散。 　　安德抬起的手顺便给自己擦了一把冷汗，看着和那个陌生男人吃吃喝喝的队友们心里直打鼓，总觉得一不小心他们就要被这男人给团灭掉。 　　然而他的忧心忡忡无人能理解，甚至觉得他是发烧烧坏了脑壳。 　　肌肉最鼓，也最爱哭的猛男肯德用肩膀撞了撞副队阿瑟，很大声地说悄悄话：“阿瑟，老大是不是脑袋烧傻了？我们村里那个傻子不就是小时候发热热成傻子的吗？” 　　新队长成了傻子，以后他们小队该怎么办啊？ 　　等等，要是新队长真的成傻子了，那他们小队是不是可以把名字换回去了？ 　　就算不叫多威风的名字，他也不想被称为花呀！ 　　肯德开始思考起新老大成傻子可以带来的好处...... 　　可惜就如同他的大声悄悄话一样，他所谓的暗自思索也差不多就写在脸上了，看得安德又是一阵心梗，也顾不上房间里的陌生男人了，一巴掌就呼过去，拍得肯德脑袋一甩，“就算我傻了你们也不可能改名字！别忘了咱们打赌的时候定的是什么！” 　　定的什么？定的是赢的一方可以提三个要求。 　　安德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自己当队长，第二个要求就是改名，第三个目前还没用。不过这些要求都有同一个特点，那就是除了安德本人，其他人不准随意改变。 　　等于说改名字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别人都不能改。 　　肯德闷闷不乐地“昂”了一声，埋头啃羊。 　　瞎闹了一阵，安德也大概搞清楚怎么回事了。 　　面对长得绝对女神级别的言玥，他也没胆子起什么心思，老老实实道了谢，并承诺会报答她，“神官大人如果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违背良心的事，我安德一定万死不辞！” 　　言玥知道安德这人到全文结束也就一个暗恋对象，平时也就仅限于口花花的程度，刚才刚想要耍宝搭讪一下就被神灵的眼神刀住了，其实也挺好笑的。 　　“目前倒是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你帮忙的。”言玥说：“不如留着以后有机会再用吧，说不定以后你会成为很厉害的大人物。” 　　这话说得安德还挺不好意思的，爽快地一口答应了，心说这位妹子这么漂亮温柔，肯定是个善良的妹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结果刚答应，转头就又收到了漂亮妹子男朋友发来的酷酷眼刀。 　　果然，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不过安德是个粗神经的，很快就适应了对方的“冰雪之刃”，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聚餐聊天中，时不时那双手还蠢蠢欲动地想要从桌上抹点烤羊肉片吃，可惜每次都被坐在他身边的阿瑟抓住。 　　得知言玥和“小白”都是出来游历的，安德顿时高兴起来，热情地邀请他们加入自己的小队：“别看我这次受伤挺重的，可我这群兄弟都是厉害的，不仅有熟悉整个大陆地图的，还有擅长烤肉的，擅长打猎的，擅长分别植物可不可以吃的，跟我们一起，别的不说，保证能让你们享受到最愉快的游历！” 　　安德也是有小心思的，对这个世界的各种神殿、信仰、神话传说，安德是知道有点神奇之处的。现在恰好遇到擅长治疗的神官，看起来还很单纯好忽悠，要是能让他们加入自己的小队，那他的花之小队就真要无敌了。 　　然而他的小算盘却没能打响。 　　因为漂亮妹子的男朋友似乎对他格外看不顺眼，而漂亮妹子显然又是很宠她对象的性子，被男朋友一拉手就遗憾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不过听你队友说你们以后要探索四大禁地，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还可以偶遇。” 　　他们有他们的冒险故事，言玥也有自己想要和神灵去体会的平凡人生，既不用可惜，也不用强求。 　　这下子不仅打着小算盘的安德，就连阿瑟他们都很遗憾了。 　　他们小队里又是一群臭汉子，要是能跟女神官大人这样温柔又善解人意的漂亮姑娘同行，哪怕是短短一截路呢？那也是很美好的回忆啊！ 　　在太阳彻底消失之前，言玥和神灵一起踏着落日余晖离开了这座小小的村落。 　　“你好像对那个叫安德的人很关注，他很特别吗？”在外人面前几乎没有说话的神灵抓着小圣女的手揉捏着，像是在给她的手指做全方位按摩一样。 　　言玥还在担心小黑怎么还没回来，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神灵好像格外针对安德。 　　“没有呀，只是觉得他说话很有意思。” 　　其实真按照那本小说的设定，男主安德穿越过来之前的世界也并非她的故乡地球，而是另一颗名叫蓝水星的平行时空，时代也不同，大概是小说作者故意设定的架空世界吧。 　　她只是觉得很奇妙，原本以为自己是到了异世界，没想到这个异世界还是一个书中世界。 　　不，或许也不算是书中世界，可能是一个发生在异世界的故事被小说作者无意中捕捉到了“灵感”，于是被文字记录下来写成了一本小说。 　　这些事情并不在她能思考透彻的领域范围内，言玥也懒得去深思，只要那位“主角”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称王称霸非要搅合出什么大事的“人设”就够了。 　　不过在小说结尾的时候，被安德杀死并夺取了神力，最终自己带着六个小伙伴顺利升级的那个最终boss在哪里呢？ 　　小说中只说那是一位横空出世的灭世堕神。 　　既然占了个神字，必定是与神灵一样的另一位神明吧？ 　　“小白，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还有其他神灵吗？”言玥鲜有地关注起神灵的“圈子”了。 　　而神灵还沉浸在小圣女说其他男人说话有意思，是不是就是在说祂说话很没意思的恶性循环圈里，突然听到话题转变了，还有点懵，“没、应该，没有了吧。” 　　这方世界一开始就只诞生了祂一位神灵。 　　而那些曾经从祂身上偷去了部分神力的伪神早已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夺神力者，神力也将给他们带来毁灭。 　　神力本就不属于他们，随着伪神的陨灭，他们身上的神力也消散在天地间，直到祂苏醒，这些神力也终将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粉，慢慢回到祂身上。 　　神灵的回答之所以出现迟疑，是因为祂忽然不确定了，因为就在刚才被问及的瞬间，祂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应，仿佛这方世界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所以祂也陡然有了种念想：或许，这个世界即将孕育另一位神灵？ 　　神灵微微蹙眉，眸子落在祂的小圣女身上。 　　不管世界有了什么变化，另一位神灵都只会是祂的小圣女。 　　而这份迟疑落在言玥耳朵里，却是神灵还有其他潜在的敌人。 　　说不定就是那只最后被男主团打成经验包的堕神！ 　　思及那位堕神在被男主凭借男主光环勉强打败之前祸害了几乎四分之三的大陆，言玥心情凝重：“或许，我们可以找机会去其他禁地看看。” 　　查看一下那位堕神是不是就藏在其他三大禁地里。 　　按照小说的进度，现在的堕神应该还在偷偷蓄力，如果能早点解决对方就好了，说不定还能把堕神经验包用在她家目前还虚弱可怜的神灵身上...... 第63章 南方逗比国 　　当无尽森林以北已经被冰雪覆盖时, 南方靠近四大禁地之一死亡雨林的城池却还春暖花开着，这里四季如春，花开灿烂, 是南方信徒最多, 也最盛行，被尊称为主神妻子的神灵森林女神庇佑的圣地。 　　南方目前主要信奉两大神。 　　一为主神光明神，一为光明神的妻子森林女神。 　　当然, 其他信仰的神灵大大小小也挺多的, 只是随着近些年的打打闹闹, 渐渐有了信仰统一的趋势。 　　相较于北方的部落城池割据战乱, 文明发源得更早, 发展得也更快的南方似乎已经初步完成了并拢统一, 并且在两年前建立了一个叫“光明”的国家, 国家的首自称是世间唯一的真神光明神行走在大陆的分/身, 被大家尊称为神王。 　　——这个国其实也和言玥所认识的国并不是同一个概念。 　　非要说的话，大概有些类似于商周时期的格局。 　　其他部落城池的掌权者不想打了，或者被打服了, 就纷纷低下头颅，成为了神王手下的人马。 　　可低头归低头，城池部落还是归他们自己继续管理, 也养着自己的兵马, 唯一需要做的不过是承认神王的地位, 以及尊神王信奉的光明神为主神这两样事。 　　既不用上交税, 也不需要上供珍贵资源, 平时就是各过各的, 神王有事了再邀请他们去一趟, 吃吃喝喝唠完嗑就又各回各家。 　　总之在言玥看来就挺神奇的。 　　也因为这种神奇的制度, 各地城主和部落酋长猥琐发育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又行了，飘了，就会带着自己的勇士军队振臂高呼“为我们神灵的光荣而战！” 　　然后呼啦啦冲过去打神王一顿。 　　很快被拥有强大军队的神王按着暴打一顿，蔫了，这群人就果断地丢下武器跪地大呼“光明神在上”，然后垂头丧气地回去，抹一抹眼泪继续猥/琐发育。 　　久而久之，不管是部落酋长还是城主手下的士兵勇士，甚至就连神王手底下的士兵都知道他们打归打，打完了还得成一家人。 　　于是在战场上越打越敷衍，渐渐地居然形成了一种默契，那就是谁把对方手上的武器打掉了，或者自己打得没力气了，丢了武器的或没了力气的人就会往地上一躺，其他人就明白他这是“死了”，然后纷纷绕开“尸体”继续跟其他人打。 　　所以打来打去，人口没减少不说，反而还持续稳定地在攀升，普通平民也并不惧怕被征进军队里上战场打仗，都是乐呵呵地去，乐呵呵地回，就当陪着领头人去外面玩一场大型真人过家家那么轻松。 　　言玥：“……” 　　了解到目前光明国才建立两年就已经打过上百次“叛乱”战争了，言玥忍俊不禁，在老板娘送上招牌饮料离开后她忍不住拉了拉神灵的衣袖，小小声说：“我觉得这些人都很神奇。” 　　站在桌子上低头喝果汁吃肉干的小黑抢在神灵回应之前率先点头，发出嘎嘎的声音：“我也觉得，居然打架都不会受伤！” 　　就连森林里的动物打架都不会这样打好吗？！ 　　言玥失笑：“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神灵刚要说话，小黑扑腾着翅膀吸引走言玥的注意力，也一本正经地点头：“我也觉得！打打杀杀一点都不好！” 　　言玥当然知道小黑是在针对小白。 　　不过她也能理解。 　　三个月的冬季并不算长，若是一直用两条腿走路，怕是要无聊死。 　　所以离开山羊村不久，言玥就在神灵的建议下由祂抱着施展神力，直接传送到了南方这座距离雨林禁地最近的花城。 　　言玥也不是傻的，在半个多月小黑“外出找食物”都没回得来的情况下，再看神灵能直接“瞬移”，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就逼着神灵把小黑也传送了过来。 　　神灵没办法，只能委委屈屈照办。 　　等到再次见到小黑的时候，言玥差点不敢认，因为此时的小黑羽毛秃了，屁股都露出来了不说，羽毛和红宝石眼睛都失去了光泽。 　　看见言玥的瞬间，小黑就一头扎进她怀里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伸着翅膀痛斥神灵的“罪大恶极”。 　　就这样，小黑处处都要针对神灵，还总要幼稚地争夺言玥的关注。 　　夹在中间的言玥也很是无奈，只能在小黑醒着的时候多顺着它，等小黑睡着了她再去哄一哄神灵。 　　因为这个，言玥也对神灵怀着一种愧疚感，在神灵一次次过分亲密的动作中一点点退让底线，反而让两人的感情越发暧昧亲昵。 　　对此毫不知情的小黑此时双翅叉腰，抖着一只爪子对神灵抛去胜利者的得意眼神。 　　而神灵也十分“配合”地对言玥投去既失落又委屈的眼神。 　　言玥看得心软，在小黑看不见的桌子底下伸手去捏了捏神灵的手，被神灵反手紧紧握住也不挣扎，权当是对祂的安抚了。 　　话说回来，这边的风气跟北方实在很不一样。 　　南方这边，从天气到土壤，从掌权者到老百姓，似乎都有着一种共同的特性，那就是“温和、中庸”。 　　用咸鱼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差不多就行了，是那个意思就可以了。 　　言玥蛮喜欢这边这种风气的。 　　而且大概是因为神王过分宽容的秉性，虽然手底下的反骨仔们时不时就闹一场“起义”，国家的整体社会风气却很祥和。 　　社会环境好了，各行各业发展起来自然就迅速了，人吃饱喝足了，就会去追求精神上的高度。 　　这是人类这个物种的特性，不分时代，不分时空。 　　如果在原书中没有堕神出世要灭世，南方的这片祥和应该会发展得更长久吧。 　　言玥端起老板娘热情推荐的饮料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很好喝。 　　宽敞整洁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一阵皮鼓的声音。 　　言玥循声望去，发现是一群脸上画着五颜六色妆容的男男女女穿着皮裙或草裙，头上插着颜色鲜亮的羽毛，腰上挂着粗糙的皮鼓，敲敲打打地跳来跳去，看样子好像是跳舞游街？ 　　路边的商户不少都兴致勃勃跑了出来，就连言玥和神灵目前停留的街边小食店胖乎乎的老板娘也一脸兴致盎然地匆匆跑了出来，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又左右看了看，在自家店铺的门框上摘下一串鲜艳的果实往脖子上一挂，就用手拍着嘴发出“哦哦哦”的声音加入了跳舞的队伍中。 　　言玥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是在集体跳舞？” 　　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节日？ 　　小黑也不喝果汁吃肉干了，飞起来站在言玥肩膀上探头探脑地往那边张望。 　　恰好旁边木桌上还有另一位满脸风霜、看起来有些疲倦的客人大叔。客人大叔看了肩上带着只黑色怪鸟的言玥以及一身雪白的神灵一眼，笑着跟言玥搭讪：“你们是北方来的吧？虽然我很不高兴你们信仰北方那些神灵，但还是欢迎你们来到这里做客。” 　　不等言玥他们回答，大叔又主动为他们解惑：“这是我们花城的传统，跳舞的那些人应当是被哪户人家请来给家里新生幼崽祈福的，大家看见了也会很乐意加入进去一起跳舞为新生幼崽祈福。” 　　言玥恍然大悟，笑着谢了大叔，想到什么，她又好奇地问对方：“那这样的祈福有什么忌讳吗？比如歌曲只能是这个鼓声，或者不是一个信仰的人不能加入？” 　　大叔哈哈大笑，颇为自豪地样子挺了挺胸脯：“当然没有！为新生幼崽祈福，漫天神灵都会乐意给这个幼崽一份祝福的！” 　　说罢鼓励地对言玥挤了挤眼睛，又若有所指地看了看她身边看起来过分严肃冷淡的青年：“你们若是希望尽快有属于自己的幼崽，也可以去跳舞，神灵会看到你们的。” 　　言玥没想到大叔会忽然说这样的话，顿时脸上一红，眼角瞥向神灵。 　　倒不曾想神灵也在看她。 　　只见神灵沉吟片刻，最后遗憾地摇头，挺直的腰稍稍往言玥这边倾斜，凑到她耳边轻轻说到：“如果你想要幼崽，大概要等上一两百年了，没有其他神可以给我们赐福。” 　　虽然祂对幼崽其实并不如何喜爱，不过如果小圣女想要，祂理所当然地要去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言玥还没反应，同样听见这句悄悄话的小黑先炸毛了，扑腾着翅膀嘎嘎呀呀地大叫，却没有实际的意义，连言玥都听不出它到底在说什么。 　　一直对它爱搭不理的神灵听完了它嘎嘎呀呀的怪叫声，伴着一张脸认真问它：“难道你不希望有我们的幼崽陪你玩？” 　　他们的幼崽？ 　　不就是幼崽生的幼崽吗？ 　　小黑被问住了，骂骂咧咧的嘎嘎声叫不动了，小脑袋里已经不由自主幻想出缩小版又乖又可爱的小小幼崽咿咿呀呀跟它玩耍被它投喂的画面了。 　　小黑：QAQ可恶啊！好想要！ 　　看他们俩说得，就好像她马上就要生孩子了似的，言玥羞恼地推了推神灵的手臂，扯着祂的衣袖嗔怪到：“我什么时候想要了！只是想分享一下他们的快乐，你快把竹笛给我。” 　　坚定认为自己不喜欢幼崽的神灵居然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掏出竹笛给了他的小圣女。 　　言玥拿着竹笛又听了一会儿跳舞人群中鼓声的节奏，当听到鼓声节奏又一次重复的时候，笑着抬手吹响竹笛，让欢快的音符加入其中。 　　已经跳到他们前面的人群闹出好大的响动，鼓声都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大家对上言玥含笑的眼眸，感受到她传递出来的善意，纷纷哄笑着闹腾得更欢了，鼓声敲得更起劲儿，跳舞的人蹦得更高，用手拍嘴发出“哦哦”声的人也大笑着扯开了嗓门儿。 　　老板娘更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欢喜地跳过来拽着言玥要她也加入他们。 　　后来发现言玥吹着那根奇怪的有洞的杆子，一动就会影响美妙的声音，老板娘立马吆喝着要分两个健壮的小伙子来抬着言玥走。 　　原本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小圣女竹笛声的神灵当即不乐意了，站起身挡开向言玥簇拥而来的青年，自己一伸手就将他的小圣女稳稳当当横抱在了怀里。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而后簇拥着神灵和言玥一起往前跳着舞。 　　小黑一看，黑心神和幼崽都走了，它也顾不上继续幻想小小幼崽了，连忙追了上去。 　　它也是只人来疯，气氛太欢乐了，小黑也忍不住嘎嘎呀呀地唱着除了言玥和神灵，其他人都听不懂的歌，一边扑腾着翅膀在跳舞的人群上空飞来飞去，时不时还表演个“飞行特技”，引得大人小孩儿对它投来瞩目和称赞，就会骄傲地飞回言玥头顶盘旋一阵再飞出去，仿佛是要告诉所有人：飞行这么厉害的鸟是它家幼崽的！羡慕吧？！ 第64章 我的神灵是灭世堕神？ 　　花城是座让人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 　　原本只是路过的言玥决定多停留一段时间。 　　在参加了第一天的街头跳舞后, 结束的时候大家都对言玥手里那支能发出美妙声音的棍子感到好奇，言玥也不藏私，毫无保留地教了大家如何制作竹笛, 如何让它发出自己想要的声音, 而后还简单教了大家两支很容易学会的曲子。 　　花城的人在艺术上大概格外有天赋，很快就有人学会并且开始了改造和创新，接下来的几天里, 竹笛迅速火遍整个花城。 　　当言玥带着小黑和神灵去参观花城人的神殿时, 大街上几乎人手一支竹笛。有的人吹得很好听, 有的人吹得呜呜噗噗, 引来众人哈哈大笑也不害羞恼怒, 反而吹得更起劲了, 仿佛只要给别人带来快乐, 吹出放屁声的人就满足了。 　　是很让人心情舒畅的氛围。 　　这里的神殿似乎也深受这种氛围的浸染, 神官们虽然也宣扬他们的神，但并不强求，也对异教徒并无极端的憎恨情绪。 　　看到言玥身边的青年一身雪白长袍, 头发眼睛也异于常人，必定是信仰以白为尊的神灵，神官依旧态度温和, 甚至还对“异教徒”身边的言玥表现出了极大的好感：“昨天就是您教大家新的乐器吧？竹笛是您发明创造的吗？竹笛的声音真是美妙极了, 哪怕是神灵们也必定为之动容。” 　　言玥脸颊微红连连摆手否认：“不是我发明出来的, 我也只是比你们早一些认识它, 学习它。” 　　头戴百花花环神披翠绿斜襟长袍的神官好奇地追问：“那是谁将它带来大陆的呢？” 　　这还真是问到言玥了, 最后只能含糊不清地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神官遗憾地止住了这个话题, 而后热情地亲自带着他们参观了神殿, 并顺便安利了一下他们伟大的森林女神。 　　言玥自然不会信仰其他神, 毕竟她身边就有一位神灵男朋友呢。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听一听关于森林女神的传说和事迹，顺带询问一下这片大陆其他神灵的传说。 　　几天时间里，看了森林女神的神像，听了信徒们的祷告，也了解了森林女神的图腾以及神名，言玥忽然好奇神灵原本的名字。 　　“小白可以告诉我你原来的名字吗？”根据神官所言，真神有伴随着祂诞生的名，那代表着神灵至高无上的神力。 　　——当然，在森林女神神官的描述中，他们的森林女神就是大陆上唯一的真神，其他神灵都是伪神，大概每个宗教都会坚定地如此认为。 　　神灵拉着她的手，低头在她手心里画了个圆脑袋的小人图案。 　　言玥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祂。 　　而神灵也在认真地注视着她。 　　一开始言玥确实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是在讨论祂的名字吗？为什么祂忽然给她画小人儿？直到抬眸对上神灵认真的眼神，言玥才反应过来。 　　这个圆脑袋的小人，在象形文字中是“天”，据说也是人类创造出的第一个代表着文明的文字。 　　神灵的名字叫“天”？ 　　这不得不说既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复杂的名字。 　　简单在于“天”是世界之始，万物之初，复杂在于它所代表的力量，是无法用语言，甚至无法以人类的意识去给予限定的。 　　“天？” 　　言玥呢喃着祂的名字，冥冥中心头一悸，仿佛牵动了什么。 　　神灵低头，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前，银眸噙笑，温柔得如同一缕春风。 　　这缕春风也必定充满了熟悉的栀子花的清香。 　　“吾当与你同在。” 　　鲜花铺就地毯，白云点缀蓝天，清风环绕，花香四溢。 　　额头相抵的高挑青年拥着纤细略矮的少女，这幅场景唯美得堪可如画。 　　神灵也得到了祂的小圣女的允许，可以亲吻祂的情人。 　　然而温凉的唇瓣相贴时，正是情愫攀升到顶峰时，青年怀里的少女却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副震惊到失神的样子。 　　正准备更进一步时却突然被推开了一点距离，神灵不满地蹙眉，纤长的银色睫毛下，是一双委屈可怜的眸子。 　　言玥却顾不得这些，而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到：“天？原来你就是......” 　　小说中关于灭世堕神出现之前的事并没有详细描述，只是在祂被主角打败，神力溃散之际露出了祂原本圣洁纯白的模样。 　　作者一笔以带过，不无感慨地写了一句：这位坠入永夜的神灵天，曾经也代表光明与圣洁，自此以后，大陆再无真神。 　　所以大反派堕□□讳为“天”。 　　言玥嘴角抖了抖，而后眼神复杂地退开一步，上下认真打量现在已经成为自己男朋友的神灵。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是一只弱唧唧的傻白甜，圣洁又仁爱，还热衷于满足祂信徒的所有愿望。 　　言玥时常怀疑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导致祂现在只有她一个信徒了，而是全大陆都是祂的信徒，神灵会不会身上顶着“有求必应”圣父光环照耀整个大陆。 　　而这样一只有着圣父之心的傻白甜，到底是怎么成为灭世堕神的？ 　　言玥想完，忍不住叹气，在神灵男友不满地上前把她整个儿抱住的时候心疼地捧着祂的脸，踮起脚尖主动给了一个亲吻：“以后我会努力保护你的，带你看遍世间的美好！” 　　世界这么美好，我们才不要灭世呢！ 　　虽然听不懂，不过神灵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再进一步”的好时机。 　　所以祂瞬间露出个无辜又单纯的表情，凑过去回亲了她一口，笑得阳光极了：“我也回努力保护你，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比如说小圣女一直想回地球。 　　虽然那里的意识已经逐步复苏，神灵还是有把握把它捶一顿让它继续睡下去。 　　得知自己男朋友就是最后大反派，言玥那颗安于现状的心终于紧绷了起来，也不急着回去了，而是直白地要求神灵先去把散落在大陆的神力全部收回来。 　　另外之前一直忽略的借着春逃离的黑暗之力也成了言玥的关注重点。 　　神灵还想带着她继续享受旅途中的二人世界——小黑被祂忽略不计了。 　　言玥圈着祂的脖子郑重其事：“可是我想把要做的事都做完了，然后跟你一起回家呀。” 　　回家了就可以缔结婚姻了，缔结婚姻了就可以为孕育幼崽而努力了...... 　　依旧坚持认为自己并不喜欢幼崽的神灵笑着把人打横抱在怀里颠了颠，阔步离开：“好吧，如你所愿，我的小圣女。” 　　在一旁无聊到啄树叶的小黑一回头就看见抱着言玥正抬脚步入光圈的神灵，顿时脖子上的毛都炸开了，凄厉地惨叫着扑了过去：“不准丢下我呀嘎！” 　　这尖锐刺耳的声音穿透人心，言玥连忙勒紧了男朋友的脖子：“还有小黑！不准再故意把它丢下了！” 　　神灵圣洁的脸上浮现出几分遗憾。 　　真可惜。 　　在无限森林中迷路，几度差点就此死去的春在彻底成为野人之前，终于走出了森林。 　　然而到了外面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根本不会说外面的语言！ 　　彼时的她既没有绝对的美貌，也没有可以换钱的东西，甚至还因为无法与人交流而被当成傻子哑巴。 　　就这样，春又被某个无良商人当作奴隶贩卖了出去，随后在一次次辗转中到底幸运了一次，被卖到了北方隶属于月神的一座神殿中当低等奴隶。 　　在这里安定下来后，春慢慢学会了简单的大陆语言，当得知在外面的大陆传说中，无尽森林被称作黑森林，而山神部落后面的神山很可能就是传唱了千百年的“真神之地”时，她眼睛一亮，知道自己翻身的时刻终于来到。 　　同时她也明白了，难怪在噩梦中的“前世”，那些人冲进山神部落以后那么疯狂地对待神像，原来那就是在强行唤醒真神，而后以血污染神灵阵夺取神力...... 　　春立刻以此为筹码，求见了神殿的神官，而她本身身为山神部落原住民的身份，也让她马上获得了她想要的生活。 　　目送她离开的神官眼神闪烁，转身让人去给主神城池的主神殿祭司送信，至于这个来自真神庇佑部落的女人，不过是当作牲畜好好养着一段时间，毕竟她的血液里也有着可以污染神灵的力量啊。 　　大陆上如今存在的四大禁地之所以存在着人类无法解决的危险，说到底也是因为伪神陨落后残留下来的神力在肆虐。 　　人们把四大禁地中神秘的力量既视为威胁，又视为机遇，因为其中极少数的一部分人天生就可以吸纳一定的神力。 　　具体理论可以参考山神部落中每一届圣女有可能拥有的“神奇力量”。 　　只不过大陆上的人无法区分禁地中充斥的神力是什么属性，死亡的几率更大。 　　这对言玥和神灵甚至包括小黑来说，自然不存在什么危险，因为它们本来就属于神灵。 　　只是出现在禁地内，飘散在外的神力便如同终于找到主人的小狗，眼巴巴地就热情而又积极地汇聚而来。 　　四面八方的白色雾气聚拢而来，在中心处形成了一个漩涡，神灵却无动于衷，只是抱着祂的小圣女，在禁地里散漫而又悠闲地行走，试图寻找一些可以让小圣女喜欢的东西。 　　白雾太浓郁了，几乎到了液化的程度，言玥根本看不见东西，偏偏神灵又不肯撒手让她独自留在某处，她也只好窝在祂怀里揪着祂的衣襟玩。 　　在这种看不见的环境下，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也变得迟钝起来。直到浓雾渐渐淡去，言玥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了。 　　“我怎么没觉得饿？”言玥从神灵怀里跳下来，摸了摸肚子，感觉很奇怪。 　　都这么久了，既不饿也不渴，甚至还有点吃撑了的那种噎到的不适感。 　　难道是因为她一直没有运动消耗？ 　　再回眸，忽然发现神灵肩膀上站着一只一半漆黑一半雪白的鸟，顿时吓了一跳，“啊！这是什么！” 　　一半黑一半白的羽毛色泽还是神奇地从嘴喙尖尖上开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始，自鼻梁、眉心、头顶那样左右分开的那种，中间的分割线黑白分明，没有一根杂毛。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唯有三个字清晰地浮现在言玥的脑海：阴阳头！ 第65章 前往故土地球【正文完】 　　光明大陆上最近气氛躁动不安。 　　安德带着他的那群壮汉队友原本是要去往大陆上最繁华的城市光明国王城长见识的, 然而半路上得到南边传来的消息，说死亡雨林里终年不散的毒雾居然一夜之间消失了，有大胆的勇者进去探索了一番, 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死亡雨林里能让人莫名死亡的存在消失了！ 　　不仅仅是安德的花之小队, 其他勇者也纷纷赶往南方，想要一探究竟。 　　此时安德等人已经抵达了死亡雨林外最近的一座小城花城，他们准备在这里稍作休整, 补充好物资就进死亡雨林看看情况。 　　阿瑟眉头紧皱, 一如既往有操不完的心：“存在了上千年的死亡禁地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突然消失？我们现在赶着进去真的好吗？万一是里面出了个厉害的东西怎么办？” 　　肯德埋头苦吃, 一边吃一边嘀咕：“哎呀反正那么多人都去了, 要死一起死, 说不定我们还去慢了不能及时捞到好东西呢。” 　　安德想着事, 一边是二十多年的科学教育观念认为毒气就是瘴气, 突然瘴气消退了很可能是风向或禁地内的某处山峦地势发生了改变, 一边是穿越过来后的二十年接受的神秘教育观念认为里面很可能出现了什么厉害的角色。 　　如此，他就心不在焉地叱责肯德：“肯德基，你吃你的, 非要抬杠是怎么滴。” 　　肯德抬头，大汉委屈：“老大，为什么你也要叫我肯德鸡, 我哪里像鸡了！” 　　一开始安德还没反应过来, 思维还停留在禁地的问题上。等他反应过来, 猛地起身, 瞪大了眼睛问肯德：“什么？还有人这么叫你？！” 　　肯德基, 那不是只有他原来世界的人才知道吗？ 　　安德迅速回忆着自己所见过的听过的,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片大陆绝对没有什么和“肯德基”有关的事物！ 　　众人吓了一跳, 肯德更是吓得一口烤肉哽在了喉咙里, 他身边的队友连忙把果汁端给他，旁边的阿瑟察觉到队长的不对劲，纳闷儿地帮忙解惑：“是前阵子那位帮你治伤的神官大人无意中这样喊过肯德的名字，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安德深吸一口气，瞬间激动到脸红脖子粗，原地打转疾走，口中念念有词：“是她？原来是她！可当时我明明也说了很多不符合这个时空的话，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或许是她身边的人给她说过肯德基老爷爷？也不对啊，如果是听别人说过，也不至于形成下意识的认知。可如果是她，那她为什么.......” 　　阿瑟等人就见他们老大刚才还激动得恨不能蹿到天上去狼嚎一番，现在又突然萎靡不振地瘫倒在椅子里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发呆。 　　队员们面面相觑。 　　最后插刀教忠实信徒高瘦青年叹了口气：“老大大概是突然发现自己失恋了，就让他静一静吧。” 　　众人扭头去看队长。 　　如果换做以往，平时沉默寡言的高瘦青年阿来每次突然冒出一句话，哪怕是身受重伤，队长都会跳起来指着他大喊逆子。 　　然而今天的队长却十分反常。 　　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大家又换了个眼神，明白过来队长遇到的事恐怕很严重了。 　　安德根本没心情理会自己这群逗比队友，而是满心满眼的失望：妹子对他表现出的老乡特质充耳不闻，可见是根本不想跟他相认！ 　　安德青年被这个认知给打击到了。 　　正当阿瑟等人担心不已时，安德又突然蹿了起来，他满脸坚定地一握拳：“不行！老乡一定是因为对我的人品不够了解，所以才拒绝跟我相认的，我要找到她，证明给她看，然后打动她，让她愿意接受我！” 　　对，就是这样！ 　　队友们一头雾水，然后就被他们时不时抽风的队长拉着连夜就要去一探禁地，“等到出来了我们就去找之前那两位神官。” 　　老乡的男朋友白发银眼，长得这么特别，肯定很容易就找到。 　　那么酷的男人居然是他老乡的对象，嘿，现在想想还真带劲！ 　　一直在小心观察队长的阿瑟等人：“.......” 　　现在突然就这么嘚瑟骄傲了是个什么意思啊？！ 　　瘦高青年阿来幽幽一叹，跟队友说到：“我阿爸总说女人的脸说变就变，没想到老大的内心，住着一个女人。” 　　回过神来的安德一巴掌拍在阿来后脑勺上，快准狠三字法诀拿捏得稳稳的：“逆子！阿爸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其他队员见老大终于正常了，松了口气，嘻嘻哈哈挤过去凑热闹。 　　“我才是阿爸，儿啊你怎么连你阿爸都不认识了！” 　　“滚！我没有你这种儿子！” 　　“哈哈哈我是你们所有人的阿爸。” 　　显然，最后这一位勇士得到了所有人“火热的爱”，被打得抱头鼠窜。 　　安德笑着摇头，果然不敢在哪个时空，男生们都热衷于当兄弟的爸爸。 　　此时的安德还没预料到，等他们从已经变得平凡的死亡雨林中出来时，就可以收到另外三处禁地也一夜之间变得正常的消息。 　　其中也包括了大陆中心的黑森林。 　　月神殿的人得知这个消息，一时也是震惊不已，立刻就把好吃好喝养着的春提了过来。 　　春面对月神殿的神官厉声喝问，很是茫然：“可是，可是无尽森林，一直都是正常的啊。” 　　虽然之前部落里的人总说无尽森林危险重重，还说没有得到神的允许，没人能穿过无尽森林。可事实就是不仅她一个女人安全无损地走了出来，就连她梦里的上辈子，光等人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带着外族人也依旧好好的，根本没发生过部落中老一辈所说的那些困难。 　　月神殿的祭司听到下面神官的禀告，想了想，吩咐人把春送到神殿后面的圣池中。 　　神官顿时惊讶不已，下意识脱口而出：“她一个肮脏的异教土著，有什么资格进入圣池！” 　　祭司冷冷瞥他一眼，神官冷汗直冒，唯唯诺诺低下了头，再不敢吭声。 　　四大禁地一夜之间彻底消失，光明大陆高层震撼，纷纷派遣人员前去探寻。 　　而这些变化对于普通平民则完全没有什么影响。 　　哪怕是靠近黑森林，完全是因为这片禁地才发展起来的聚集地村民们也只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就商量着等这些好逞凶斗狠的勇者离开后他们再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好东西呢！ 　　因为某只神暗搓搓搞事，小黑在死亡雨林那里成了对半开的黑白阴阳鸟，闷闷不乐许久，言玥到底不忍心，便央着男朋友马不停蹄地去把其他几个禁地的神力也吸收了。 　　这样一来，与神灵同宗同源的小黑也好借助浑厚浓郁的神力洗涤身上沾染的黑暗。 　　无尽森林虽然对外人来说是成为一片普通森林了，实际上却并不如此。 　　若是没有山神部落的人带路，外面的人根本不能真正地进入森林中心，而是会如同鬼打墙一样不自觉地绕开中心部位。 　　数个月后，当因为身上残存的黑暗之力而被月神殿捧成新圣女的春信心满满地带着人进入无尽森林时，却再也找不到与山神部落有关的痕迹。 　　反而在这里，她失去了身上被称为“神力”的黑暗之力，仓皇之下选择了隐瞒。 　　可她从头到尾都不是个多有智慧心机的人，哪里瞒得住月神殿里那些老狐狸，最后确定她没有任何“神力”，而她所说的山神部落也根本不存在，月神殿将她当作了满口谎言的渎神者，被施以火刑。 　　得知最后一缕黑暗之力也消失了，言玥松了口气，回到部落后刚好是冬雪化尽，第二年的第一个神诞日到来之际。 　　神诞日过后，修养了一个冬季的土地也开始重新耕种了。 　　言玥的菜园里也种上了许多新奇的植物，神殿里用做点缀的花卉也越发丰富多样。 　　利用神山上的土壤特性迅速给村民们孕育出了良种土豆和红薯、玉米这几样农作物后，又教会了村民们制作豆腐豆干、粉条面条以及面粉的蒸煮烙等方法后，已经是又一年的最后一个神诞日了。 　　“今年我们再出去走走？” 　　神灵正大光明地行使自己可以亲吻小圣女的权利，低头啄了啄言玥的唇，如此提议。 　　言玥也已经习惯了神灵每天亲亲抱抱贴贴举高高的行为，回想起来，其实从一开始神灵就总是处于她亲密线以内的位置。 　　那时她却只当是祂不谙世事，过分单纯。 　　当然，现在她其实也差不多是这样认为的。 　　黑色羽毛变得洁白，头上的头羽以及长而华丽的尾羽也长回来了，已经从黑漆漆变回原来圣洁模样的小黑眨眼间就从窗外它自己的小屋子里飞了出来，紧张地站在言玥肩膀上歪着脑袋去瞅言玥：“你们要去哪里？不准丢下我！” 　　凶巴巴的，小豆眼里却水汪汪的，显然是害怕极了他们会丢下它一只鸟悄悄地走。 　　言玥自然没想过要丢下它，刚要出声安抚，身后抱着她的神灵就出声了：“可是它的样子一看就很奇怪，玥，地球上的人看见它一定会把它关起来研究吧？” 　　言玥惊讶地回头，正中某神下怀，彼此鼻尖抵着鼻尖，略抬下巴就可以交换一个湿热的吻。 　　言玥却抢先一步抬手捂住祂的嘴，睁圆了眼睛问：“回地球？可以回去了吗？” 　　神灵失望地垂下细长的睫毛，不吭声。 　　知道祂是沉默的抗议，言玥无奈，只好松开手捧着祂的脸给了两个啄吻，“好了好了，快告诉我吧。” 　　神灵依旧不满，投以控诉的眼神：“你在敷衍我。” 　　言玥：“......” 　　怀疑地上下打量祂：“你最近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和林队换什么奇奇怪怪的小说了？” 　　神灵才发现自己露馅儿了，生硬地转移话题：“可以回去了，我已经跟你故乡的世界意识达成了共识。” 　　“达成共识？地球也有神灵？你们是怎么达成共识的？”言玥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好奇起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地球了。 　　难道地球上还有像小白这样的神灵？ 　　神话传说都是真的？ 　　那到底是哪个体系的神话传说才是正统？ 　　神灵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根据兔国的传统电视剧所说，结婚之前还要回娘家求亲下聘，相信小圣女的娘家人应该不会有反对意见吧。 　　到时候祂还可以顺带办理一份结婚证，虽然祂对此并不看重，可小圣女一定会对此很有归属感。 　　旅游一趟回来就能成为已婚神灵，美滋滋.jpg 　　已经被一日一揍嘤嘤哭泣的地球意识：guna！ 　　而一心一意要找老乡的安德虽然没有像原文中那样斩杀堕神建立伟业，依旧带着他的逗比队友们在光明大陆上蹿下跳，遭遇了许许多多精彩的冒险故事。 　　在这期间，花之小队也收获了一枚他们心心念念的擅长治疗的女神官，只不过这位女神官画风有些不对劲，一心一意要拉队伍占领地盘，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 　　“等我当了神王，我一定不会让手底下那些城主酋长过得太好！” 　　女神官激情演讲自己建国以后要如何治国。 　　阿瑟等人见怪不怪埋头啃食物。 　　呜呜呜这个叫山神部落的小城池美食太多了！真恨不得自己多长几个肚皮！ 　　安德吃着辣油凉面，喝着气泡快乐水，美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果然，这里肯定是他老乡住过一段时间的小城！ 　　可惜一问老乡男朋友的外貌特征，这里的人都说没见过，真是奇怪。 　　女神官艾莎还在演讲：“我要没收他们的财产！” 　　安德随意点头附和：“对对对，没收！” 　　艾莎一双美眸亮晶晶的，落在安德身上：“我还要让他们跟平民一样劳动！每个城池和部落都要重新划分统一管理......” 　　吃一口水果冰沙，透心凉，心飞扬！ 　　也不知道老乡是怎么发明出这些东西的。 　　安德点头：“对对对，还要选官去管理这些地方，选好官，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小吃店的老板耳朵一动，扭头扯开嗓门问：“客人，你们是要烤红薯吗？” 　　安德也回：“哟，现在还有红薯呀？给我先来两个！” 　　老板笑道：“好嘞！马上就好！” 　　直到被女神官骗回光明国的神王宫，安德看着已经换了一身华丽公主裙，却依旧毫无淑女形象，反而掀开裙摆脚踩王座跟神王叫板的艾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是被公主看中了要娶回家当神王继承人。 　　安德：“？？？” 　　虽然我个人并不反对吃软饭，也绝对不软饭硬吃，可是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我跟艾莎不是兄弟吗？ 　　属于原文男主的故事已经歪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而此时的言玥，已经带着重新变成黑漆漆模样cos乌鸦的小黑，以及不知道为什么坚决不变幻头发瞳孔颜色，表示自己可以随时隐身的神灵，踏上了穿越时空，前往故土地球的道路。 　　神灵抽空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确定一如既往的柔顺，这才放了心，暗自思索着拍结婚照的时候是不是要入乡随俗，把白色神袍换成红色。 　　扭头看了眼窝在祂小圣女怀里的乌鸦小黑。 　　神灵：啊，对了，到时候要记得提前把它丢掉，否则拍结婚照的时候这只不识趣的鸟肯定也来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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