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一时傻住,像是没想到瞎猫碰到死耗子,她居然还真是装的,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汐姮食指轻轻一抬,指尖神力飞出,哗啦啦将他们全部撂倒,兵器散落了一地。
“妖女!你果然是装的!受死吧!”
应墟真人大怒,当场命人催动剑阵,无数灵剑朝汐姮天灵盖刺去,势要让她血溅当场。
汐姮嘲笑他:“半身入土的老东西,真是白活了几百年,就这种破烂阵法,居然有脸拿得出手。不怕人弱小,就怕人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敢班门弄斧,真丢人。”
她说完一挥手。
“轰——”
玄火从她袖底卷出。
刹那间火光弥漫,燎遍世间万物,映着她淡金的瞳仁里,尽是妖异的红。
火朝着应墟真人燎去,把他烧成了个火人。
惨叫声不绝于耳。
“掌门!”“师兄!”“师尊!”
周围惊恐和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汐姮正烧得痛快,感觉到心口一痛,心知这一次使用神力的时间快到了。
时间不多了。
汐姮站在火海的中心,低头看向赤言。
她抬手,将剩下的一部分神力渡入赤言的体内,勉强将赤言恢复人形。
“小殿下……”赤言虚弱地叫她,他艰难地拽着她的衣摆,“在不周山……灵蜉殿……”
她在他身边蹲下。
她俯身细听,赤言艰难地喘着气,继续说道:“那里……谢涔之有秘密……有他的弱点……”
谢涔之的弱点?
汐姮眼睛里忽然有了一点光。
赤言缓缓松开手,手指虚虚抬起,隔空摸了摸他的小殿下,唇边露出一丝笑意,眼神开始涣散,“不必管我,赤言……死而无憾……”
汐姮打断他:“我没允许你死。”
“我哥哥死了之后,我就是神族的女君,我让你活着,你凭什么死?”
汐姮抬手探向自己的脖子,忽然手指用力一扯,硬生生将颈后一块逆鳞撕了下来。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这是她最重要的一块鳞片,凝聚她一半的龙息,也是救命法宝。
“吾族之逆鳞,乃是护心之鳞,能护吾等灵脉,非生死关头切不可动,妹妹切勿将此赠人。”
——哥哥当初是这么告诉她的。
她那哥哥用心良苦,知晓她这性子,看似无心无情,其实也是最懂恩义之人,以后势必会冲动把自己的护心鳞片都送人,所以苦口婆心地和她说过很多遍。
哥哥真了解她呀。
可惜,最了解她的哥哥不在了。
汐姮垂着头,把那片血淋淋的龙鳞塞到赤言手里。
反正不管有没有逆鳞,能杀她的,依旧还能杀她;杀不死她的,依旧不是她的对手。
她也不在乎一块鳞片。
汐姮:“用我力量,逃出去。”
她说完就站起身,神识延伸万里,探寻灵蜉殿的方向。
在西边。
汐姮化为一道金光,突破无数人的包围,直冲灵蜉殿而去。
-
殿中正在议事,商讨不周山今后如何抵御神族,待到布下最后一道防御法阵,谢涔之便会离开不周山。
本来不至于半夜议事。
就算不周山的几个宗主长老今夜千求万求,谢涔之都没打算过来。
但他刚吃了汐姮的闭门羹,心里正烦闷,实在无事可做,才临时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此刻下方的人正在说话,谢涔之忽然说:“噤声。”
正在说话那人话头一滞,硬生生把接下来的话憋了回去。
殿中忽然安静得诡异。
下面几个不周山的宗主对视一眼,忽然都有些心虚忐忑。
谢涔之闭目,手指掐了一道诀。
他提前在汐姮身上下了一道咒。
如果她流血受伤,他便会有所感应,能立刻知晓她的方位。
她此刻,果然不在住处!
他隐约能感觉到一丝波动的神力。
“君上?”
齐阚疑惑地朝他看过来,发觉他此刻脸色冰冷得几近骇人。
“阿姮出事了。”
谢涔之猛地起身。
他眼底如浸了冰,冷冷瞥了一眼那几个宗主,看得他们俱是一抖。
下一刻,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谢涔之来到那里时,那里已是一片血和火光。
汐姮刚走。
不周山掌门被玄火烧死了。
有个长老狼狈地跪在他跟前,哆哆嗦嗦地指控汐姮,说她根本就是假装失忆,也没有失去修为,是汐姮救走了赤言,并且杀了这里的人。
这像是她干得出来的事。
他几个时辰前,也是这么怀疑她的。
他们声泪俱下的控诉,玄火只有她能使出,说明她真的没有完全丧失修为。
她之前全都是装的?
急匆匆追上来的齐阚和殷晗心惊地听着他们的控诉,齐阚急急道:“君上先莫要动怒,还是先找到师妹为妙,等找到她再问清楚也不迟!”
谢涔之薄唇紧抿,黑眸深不见底。
找到她?她一心想跑,此刻不跑还能去何处?!
他没想到,又和她走到了这一步。
谢涔之眼底腾火,怒极之下,面上看起来竟是平静得骇人。
他很快就想起来赤言知道什么,后来果然是在灵蜉殿找到她的。
他不知道赤言跟她说了多少。
他看见她时,她正背对着他,站在聚灵阵的正中央,看着高台上的那块上古灵玉,那里面,有他剥离的天衍残存神识,以及独属于天衍的本源灵力。
他暂时将灵玉封存此处,本是筹备着,等到回藏云宗,再把灵玉永久地封入禁地的寒池之中。
“阿姮!”
她的手将要触碰道灵玉的刹那,谢涔之一颗心悬起,急急怒喝,“还不快住手!”
汐姮停住了,转身看向他。
时效过去了,她此刻又变得手无缚鸡之力,他一眼就能看出她到底有没有修为,眼底有些惊诧。
但他没耐心和她多说什么,那聚灵阵随时会吸走她的精气,他只顾着让她快些从那聚灵阵中出来,“阿姮,快出来!这里面危险!有什么话出来再说!”
她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谢涔之额角跳痛,沉声道:“阿姮!”
“你以为你逃得掉么?”他十指用力,骨节沉沉一响,耐着性子和她说:“不管你放跑谁,杀了谁,我都能不与你计较,但你,永远别想着从我身边离开。躲在里面又有什么用?你以为躲在里面,我便抓不住你?”
汐姮看着他,忽然垂眼,“你还真是……一见面就知道威胁我。”
谢涔之:“……”
他被她堵得无言,也知道自己此时对她太凶了些,但是他还是继续紧逼,“你先出来!”
“我不出来。”
“你逃不了。”
“我知道。”
“那你快出来!”
“我不。”
汐姮此刻情绪怪怪的,不单单是想捅死谢涔之这么简单。
她还有点怪他。
那些人明明是陷害她的。
她哪里想劫狱,她又不傻,赤言差点死了,她把逆鳞都拔了,才保住了赤言的命,勉强没被那群人害死。
谢涔之来的有点晚,估计一开始还没想到她来了灵蜉殿,以为她是逃了吧,在外头寻了一圈发现没人,这才姗姗来迟。
他有时候很了解她,了解到她很痛恨他。
有时候又不是那么了解。
该了解的时候不了解,不该了解的时候把她当傻子耍。
她不讨厌他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