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温和了许多:“你身体不适,怎么来了?”
魏珞珞捂嘴轻咳嗽,柔声:“弟子担忧师尊,前日的伤痛服用过医仙子调制的灵药后好转许多。医仙子的灵药向来不错,无论是修士还是平民百姓,都赞誉不已。”
故而才得了医仙美名。
魏珞珞小声说:“师尊,不可伤苏素啊。”
伏珧闻言,目光落到了跪在地上的苏素身上,挥袖背手,沉声呵斥:“滚!”
苏素心有不甘地离开。
她庆幸今日来的不是云嫦,否则对方见到此情此景该作何想。
灵尊满心满眼都是魏珞珞,他们二人师徒眉目传情,可当年魏珞珞是医仙子拿命才救回来的。
魏珞珞带苏素走后,对伏珧说:“师尊,弟子有事和你商议,还请借一步说话。”
伏珧斜眸,一侧的小槐连忙知趣告退,心中却啐了一口。
呸,装模作样的家伙。
魏珞珞开门见山说:“师尊,正州被魔气肆虐,百姓受苦受难,各地灵脉枯萎,其他宗门可有意见?”
伏珧走到她身边,垂眸,目光温和:“已经下令追杀陆修桑此人了。”
魏珞珞疑惑地望着他:“陆修桑?崖州隐世大族陆家之人?”
伏珧颔首:“看他的功法,的确是的。陆家先祖有一件灵宝,可以撕破虚空,跨越遥远空间,更有甚者传言能贯通古今。”
“他手上应当有或者有类似的灵宝,与魔修合谋,便是借他之手在正州边境撕裂虚空,释放了瘴气。”
“他穷途末路,各大宗门全力追杀他。”
魏珞珞再问:“那瘴气该如何解决?”
伏珧对她有着足够的耐心教导:“云嫦……已经调制出药方,为师不日便会前往边境。”
“好了,你早些休息吧。”
魏珞珞轻笑:“我可没有师尊想的那么娇气,师尊,你且来看我的剑术如何!”
魏珞珞转手召出灵剑,回转旋身,衣衫纷飞,树上落花、剑柄上的绿色吊坠与之共舞。
伏珧见到此物,心神一震,安静地站在树下凝望她的身影。
而苏素吃了闭门羹,脚步踉跄地要赶回云嫦的住处。
幸好伏珧灵尊手下留情,才没有要她的性命。
当然她也知道灵尊不会真的杀自己,在他面前服软求情让他泄愤,也能让灵尊对云嫦仙子的气消减一些。
今日,她此举并非无功。
天色渐晚,她要好好着人准备晚膳,除开三色糕,最好是熬制一壶能滋养仙子身躯的灵药食汤。
苏素脚步忽然停下来,惊慌地看向背后。
无人?
是自己多虑了不成?
外面的敌人想闯入三十三重殿,怕是痴心妄想,灵尊会第一时间发现并斩杀的。
无一例外。
更何况自己都快到云嫦住所,那里全是灵尊的死士,若是真有贼人,也不敢往这边来的。
她喘了一口气,捂住胸口继续赶路,自己要快些回去用灵药养伤,否则以她凡人之躯受伤,日后怕后患无穷。
就在她绕过一处回廊时,忽然胸口一疼,低头看到一把长剑刺穿了胸口。
苏素瞪大了眼睛,张开嘴,鲜血流淌出来。
长剑抽走,她摔倒在地,鲜血流淌染红衣物……
暮色已到,云嫦见到侍女送吃食进来,有三色糕却没见到苏素。
她想询问苏素去哪了,死士驱赶走了侍女不给她交流的机会。
云嫦尝了一块三色糕,拿起来仔细看看,蒸老了。
时辰没掌握好。
苏素怎会犯粗心?
她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外面侍女回:“医仙子请吩咐。”
云嫦睁大眼睛,为何还不是苏素来回话?
她再急促地敲门。
苏素呢?
从下午她心中便有不安,如此这股不安在得不到苏素回应时升到了极点。
苏素呢!
她想不出三十三重殿里有什么危险,会让一个平时谨小慎微的苏素不知所踪,将三色糕蒸的又实又苦?!
侍女倒也是玲珑心思,不一会儿猜她想要找苏素:“苏素师姐外出,暂未回来,吾等这边前去寻找,医仙子莫急。”
云嫦才停下敲门,她重新坐回桌边,拿着三色糕望着。
可不一会儿却传来侍女的害怕哭诉声:“医仙子,苏素师姐她……她死了!”
第4章 天地之大,她终于要回家了。
侍女喊出来之后,听到了房间里传来咚的重物砸地的声响。
侍女抠紧了门,着急地问:“医仙子!医仙子!”
她此刻头脑清醒了些,惊恐地发觉自己失言!
她竟然没有得到灵尊的首肯便通知了云嫦此事!
为时已晚,侍女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等待着伏珧灵尊的莅临。
伏珧脸色严峻地走进庭院之中,斜眸看到跪在地上的侍女们,厉声呵斥:“谁告诉云嫦的?!”
“是……”开口的侍女瑟瑟发抖,声音打颤,“是奴婢不小心说漏嘴,灵尊饶命,饶命啊!”
伏珧目露凶色,盛怒之下抬手灵气激射,侍女倒在地上,迸溅的刺眼鲜血染红了玉石板。
“再有向云嫦私传消息者,杀无赦!”
伏珧挥袖,这些人又不是苏素,少上一个又换一个新的侍女过来,倒也常见。
众人抖得成了筛子,额头磕在地上,头颅压得极低。
在一片寂静中,灵尊背手朝房间里踱步而去。
他推开门,看到云嫦蜷缩在榻上角落,藏在阴暗的角落里,一双玉足脚踝处金色灵锁若隐若现,浅薄的布料披在她的身上,从门框窗缝里漏的风也拂起衣角,像是要将消瘦的她一同送到远方。
伏珧惊觉她竟然清瘦至此,那露在外头的脚踝像是一掐就要断掉似的。
她一向守规矩,向来得在桌边坐端正,方才入食。
此时却拿着一叠三色糕小口小口地吃着。
眼泪无声从脸颊坠.落,迸溅在华贵的布料上。
她吃完了一块,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将剩下的三色糕抱好放入袖袋中,而后掩面痛哭起来。
是不是自己不乖,惹了大师兄的生气,所以他要杀鸡儆猴,杀掉苏素让自己接受这一切。
扶珧施法接触了她的哑穴。
云嫦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发出声音来,可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像是失去了母兽的幼崽,在金囚笼里无助地嘶吼。
“啊——”
她不明白,她想破了头也不明白,世间怎会有人变成这样。
云嫦呢喃:“大师兄,当初我们荒郊野岭捡到苏素的时候,她还在襁褓之中,瘦瘦小小的,我都以为她活不下来的。”
云嫦比划了一下,像是婴儿落在她的怀中:“我一口一口地给喂着你捣碎的米糊,她感染了风寒,我们轮替着守夜,生怕这孩子没了。”
那时候一向体力强盛的大师兄眼下亦有了青色。
说是轮流守夜,但大部分时候大师兄也不会喊醒她,只是抱着剑靠在一边打坐入定。
云嫦拿起身边的物件砸向伏珧:“我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不是让你杀了她的!她是人啊,她有什么错?”
云嫦从床上爬下来,踉踉跄跄地走向伏珧:“大师兄,你告诉我?”
“是不是你要让我听话啊!”云嫦抱头哀嚎,一颗心被撕裂得血淋淋。
伏珧扶住了她:“本座没动她,凶手另有他人。”
云嫦攥住他的衣领,层层叠叠的玄色华服入手冰冷,声音微弱:“我听话的话,师兄就把苏素还给我吧……”
云嫦眼前一黑,跌入伏珧的怀中。
伏珧派了殿中的灵医前来,但都只道是郁结于心、气血阻塞。
听闻云嫦昏迷不醒,魏珞珞和小槐等人也纷纷前来。
魏珞珞站在灵尊的身边,越过他的肩头看着床榻上的女子。
她斜眸看着因为治疗不利而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求饶的大夫们。
大夫们大气都不敢出,伏珧起身发出的动静让他们战战兢兢,连忙辩驳:“灵尊,可正州甚至九州之内医术超过云嫦仙子本人不过三人,她若是不想醒……”
伏珧厉声道:“滚!”
金兵卫此刻来回禀消息:“主人,凶器上并没有留下任何的气息,这剑也只是普通的铁剑。”
“继续查。”
“查到之后,给本尊将凶手……”伏珧冷笑起来,灵气裹挟着声音,犹如流云行风,震到这三十三重殿的每一处角落,每一个人耳中,“扒皮抽筋!”
门外的小槐闻言吓得浑身一激灵,嘴唇发乌黑,默默地拢紧了衣袖,藏住颤抖不已的手指。
她身上背着一条人命。
是她杀的苏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