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扬在背后抓耳挠腮:“那怎么办?路横那个畜生已经跑走了,我又不是梦魇魔族。”
“而且你们听说了没有,魔骨把所有喜好屠城的梦魇魔族全部给杀了,”韩扬气得抽出双剑,挑着眉毛大声说:“我死之前也要把路横给宰了!”
陆修桑闻言只是祭出了自己手中的灵剑,目光凝重地看着它。
没有那把神器,如果自己抱着必死的决心全力一战,不求留一命,只求斩杀魔骨为嫦嫦夺一线生机。
可行?
这个疑问一出来,陆修桑猛然抓紧了手中的灵剑。
不行也得行!
他要为云嫦向上天求一线生机,只愿她活下去。
陆修桑失神中,一边的云嫦没有打断他的思绪,但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师兄的想法。
云嫦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深吸一口气想说话,最后无奈地叹气作罢。
大师兄虽然出身不好,但一生要强,纵然他赢不了也要拼命一试。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偷学了韩扬给的功法,准备在他和魔骨打斗时前去相助,怕是他会生气。
不过大师兄可能也就是口头上骂骂自己……
云嫦勾唇苦笑,那自己不想让大师兄苛责,毕竟他从小便宠着自己。
自己被他宠,早就受不了语言尖刀。
云嫦伸出手去触碰陆修桑的法剑。
陆修桑也由着她摸。
剑修的贴身法剑是重中之重,除开至亲之人可碰,旁人是断然不能触及的。
不过对于陆修桑来说,云嫦不是旁人。
她是自己的二师妹,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也是女儿的娘亲。
他的剑便是她的剑。
云嫦慢吞吞地说:“师兄,你的法剑很好,定可以斩杀魔骨。”
陆修桑面上微微发愣,自己的心思这么简单就被师妹给看穿了,疑问:“你……知道了?”
云嫦看着他的眸子,而后眉毛弯弯带笑。
她靠过去,靠在他的肩头,闭上眼小憩,上扬的嘴角体现出小女儿家的娇嗔:“我的大师兄从来不会让我失望,日后我们还要一起回傲风派,一起去陆家祭拜昌禾师弟。”
陆修桑哑声回了一个字:“好。”
云嫦和他十指紧扣,男子的手掌总是宽厚且大,而且常年练剑执剑,掌心布满了粗糙的茧子。
云嫦感受着陆修桑掌心的温度。
她想,大师兄总想让自己活下去,而自己却想若是不能一起活,那死也要和他执手而死。
凡人有趣的传言总是多得很。
云嫦以前从不相信,现在却又固执地迷信。
只求为自己和大师兄来世多积攒一份姻缘。
云嫦呢喃:“有民间传说。我想,我与师兄牵手而死,黄泉路上便不会失散了。”
陆修桑罕见地没有听清楚,他看了云嫦一眼但没有多说。
两个人温情脉脉,韩扬站在一边显得颇为尴尬,可也不能走。
一会儿有一些正道修士进来,他们先客气地一抱拳头:“陆仙君,医仙子,听闻明知谣仙子被魔骨抓走了?”
云嫦没有睁开眼睛,失礼地靠在陆修桑的肩头小憩。
陆修桑调整自己的气息,回:“消息很灵通?”
为首修士窘迫一笑:“不瞒仙君,此等消息还是那魔骨泄露出来的。它似乎觉得此次胜券在握,将吾等看成笼中鸟!”
笼中的鸟儿跑不掉,都是它的囊中之物。
所以在临死前,它泄露明知谣的消息只是为了增添“鸟儿”的恐慌,让他们临死前也不得安宁。
陆修桑抿唇,对诸位修士说:“神器快要练成,诸位到时候请全力相助。”
众人不知道神器的具体情况,但听到这话倒也安心下来。
这些修士的到来不过是小插曲。
云嫦没有睁开眼睛,打趣道:“大师兄何时骗人也如此轻车熟路了?”
神器明明没有炼制成功,但陆修桑却诓骗这些人,用“假的希望”来换取他们的鼎力相助。
陆修桑叹气:“我若败了,他们也得一块死,与其让他们未打力先泄,不如让他们斗志昂扬。”
云嫦笑而不语,默默地扣紧了陆修桑的手掌。
韩扬看到他们的样子,最后无奈地说:“我这只笼中鸟先去休息。”
陆修桑和云嫦没有送他,而是坐在院子里赏月。
云嫦困顿极了,眼睛没有睁开,说话有如蝇虫嗡嗡:“不知道柿子近来可好。”
陆修桑轻轻给她拍背:“一定会很好的。”
陆修桑拍着拍着,心道云嫦近来也过于疲倦了一些,忽然压低声音,带着些许严厉:“嫦嫦,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云嫦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后语气轻松:“没有……大师兄,我一直很听话,不给你惹麻烦。”
陆修桑松口气,那样就好。
他怕她做出一些损耗身体精气神的事情来帮助自己。
二人明明困顿却一.夜无眠,院中久坐到月色深处。
而同样一.夜无眠的人还有韩扬,他翻来覆去地无法打坐修整,于是起身朝着练剑熔炉而去。
他一步步走得异常沉重,口中疯言疯语,像是小颠一般。
“昌禾啊,你若是还没死就能帮上忙了,我不行,毕竟我一直都是个……”
韩扬双手捂脸大笑起来:“我是个没用的废物啊。”
这寥寥一生,属于自己的经历微乎其微。
想救的人一直都救不了。
以前的昌禾和明知谣,现在的陆修桑和云嫦。
还有所有被路横杀掉的人们。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无论他们生前在幻术中对自己有多么的热情。
韩扬笑着朝着熔炉而去。所有的材料都即将炼制完毕,用来做剑鞘的凶兽皮囊也找到了。
现在只差路横。
如果自己这个伴生傀儡能祭剑,就能少掉麻烦。
“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他没有希望,没有目标,没有所求,没有任何一位亲朋好友。
他一个伴生傀儡也不能去努力修炼大道。
他活着还是死?无人在意。
韩扬最后靠着熔炉喝了一整夜的酒。
翌日。
陆修桑和云嫦准备前去想办法救回明知谣时,刚刚出了城门,一股强大的威压压迫。
陆修桑一把将云嫦推回城中,自己独自抵抗。
魔骨终于现身,它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陆修桑,你想救你的小师妹?!”
陆修桑祭出法剑,直言道:“既然抓了不杀,你不是想用来嘲讽我吗?”
陆修桑足尖一点,直冲魔骨而去,对方用手化爪对抗,二人相撞在一起。
陆修桑眼中全是杀意。
魔骨却癫狂大笑起来:“你我都在想方设法增强自己的实力,待我再将垣土城的灵气吸取完毕,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陆修桑气势不弱:“那你来试试。”
垣土城内,所有的修士和百姓都在看着这一幕。
有妇女吓得捂住了孩子的眼睛,也有人合掌祈福,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地望着。
陆修桑此刻在他们的眼中便是神一般的存在。
他挡在众人前面,扛住了魔骨的威压。
之前所有关于他的诋毁在此刻不攻自破。
他不是滥杀无辜的酆都魔主,自始至终,他都在为了十四州而努力对抗魔骨。
有人小声说:“一定可以赢的。”
有人情绪激昂:“陆仙君是何等人物,他怕什么?!他可以像以前那样势如破竹,赢下魔骨的!”
“陆仙君……能救命……”
云嫦一眨不眨地望着,只求大师兄平安。
陆修桑和魔骨对峙着,突然都全力释放自己的法力,剑与爪一撞,居然像是金属相撞的声音,当——天地巨响,灰尘风暴一般席卷掩盖了方圆数里。
声响像是山崩地裂。
烟雾散去,众人伸出了脖子去看,双目通红也不敢眨眼。
烟尘散去。
陆修桑和魔骨都站着,但都被反震逼退数步。
只此一试,双方都明白彼此的底线。
二人都吐了一口鲜血,对视一眼后,魔骨先恶狠狠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