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邪操控着陆遥的身体, 直奔曦禾的面门而去。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太久了, 曦禾一死,这世间再无人能阻止他覆灭整个三界, 所有人都会成为他座椅下的枯骨。
想想那些恐惧而无助的面孔,浊邪脸上的恶意简直要溢出。曦禾只冷着脸,冲着白珩说道,“愣着做甚,还想要你媳妇归来,便同我斩杀了此等浊物。”
白珩本还算平静的面孔,全在曦禾那声‘媳妇’上破了功,不由得抽动了唇角,干脆利落的上前来帮忙。
想要以自身献祭的江篱看着他们缠斗在一起,脸上是无法掩藏的焦急与担忧。
曦禾与白珩配合的很是默契,绕是对他有着些许意见的曦禾,也不得不说白珩是真的在意鱼欢欢,才会这般紧张她的身体是否受伤。
随着时间的流逝,曦禾的动作略微有些迟缓,一时不察未能及时躲避浊邪的掌风,右肩被打中,连连后退了几步。
白珩连忙飞身而来,想要伸出手,却忌讳着什么,在半途中默默收回了手,但眼底隐藏着的担忧却是实打实的。
若是白珩没有开口说话的话,便更好了。只见他微颦着眉,很是心疼,“你小心着些,欢欢她怕疼。”
这真情实感的为鱼欢欢着想,却令曦禾心下一哽。怎得,她便不重要了是吗,可别忘了现在鱼欢欢与她同在一体。
白珩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自然。”不然他也不会这么配合。
曦禾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总之很是复杂便是了。同时,她也在疑惑,千年前白珩也是这么个讨人嫌的性子,那鱼欢欢怎就想不开偏偏同他纠缠在了一起。
毕竟是自己的转世,曦禾虽对白珩颇有微词,但更多的是怕她被骗,毕竟她从未看透白珩。可看得白珩这对鱼欢欢上心的模样不似作假,曦禾也便释怀了。
那鱼欢欢人虽傻了些,现在看来眼光倒还算是凑合。
浊邪忍不住插嘴进来,这真是丝毫未将自己放在眼里。满腔怒火的浊邪,不再戏弄于他们,反而拼尽了全力,大有要至他们于死地的架势。
白珩微微眯起了眼,为了鱼欢欢,将曦禾护在身后,十分郑重的对她说道,“放心,说好的,除掉了浊邪,将鱼欢欢还给我。”
他还没对那条小傻鱼表明心迹,不能就这么算了。
绕是不懂情爱的曦禾,也有些为之动容,这下她也能放心了。
白珩的实力她不清楚,但以千年前来算,当年他的实力差不多也与自己旗鼓相当,只不过白珩不愿参与进来,只是默默独身一人在战场上厮杀。
这么一个人,此刻却说着承诺,挡在了她身前,曦禾忍不住对鱼欢欢升起了些好奇。
虽白珩尽力在抵挡着浊邪的攻势,却依旧能看出白珩的实力还未恢复至顶峰,现在的他只能勉强维持着不落下风。
眯着眼,曦禾盯着白珩的动作,那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浊邪也被他这股气势逼得有些连连退败。
“你疯了。”
浊邪带着些恼怒看着白珩为了刺伤自己,不顾他插入他体内的刀剑,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抹了把唇边的血迹,白珩眉眼间硬是带出了几分邪气,“我是疯了。”他疯了也要鱼欢欢回来。
尽管曦禾顶着鱼欢欢的身体站在他面前,可白珩却依旧能一眼看出二者的区别,要不是为了对付他,这世间早以太平,他不用每隔一段时日便要来巩固一遍结界。
也不用为了替鱼欢欢的魂魄而四处奔波,而不用现在还得担心媳妇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没了。
白珩向来是懒散不已,千年前因为浊邪上了战场,千年后还是因为他而情路坎坷。此刻,满腔的怒火全撒在了浊邪的身上。
可浊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直到他窥见白珩眼底的狡诈,浊邪突然豁然开朗,这明明就是赤.裸.裸的借机报复。
白珩与陆遥不对付许久,更何况他知晓了鱼欢欢前世被他这家伙算计至死,更是看不上他,平日里不能动手,现在可不是找着机会了,逮住他一顿好打。
浊邪心里有苦说不出,只得与疯了一般的白珩对打着,一时间倒也难分胜负。正面打不过,那便动些小手段,这么多年,浊邪学的更为阴险。
“小心。”曦禾看着那冲着白珩后背的黑雾瞪大了双眸。
“欢欢。”白珩震惊的扭过身,望着为他挡了这致命一击的曦禾。
曦禾只恶狠狠的拽住了白珩的领子,“赶紧的,给老娘弄死那货,要不我死的都不清静。”
白珩:……
看着偷袭不成的浊邪,正想先撤退,过后再进行反击。刚从陆遥身体里脱离,准备逃窜。
盯着那极快速度的黑雾,白珩手心中散发出光芒,半空中浮现出一个复杂的阵法,自他脚下展开。
浊邪突然有些不安,嘶吼着想要挣扎出去,却见得白珩向前走了几步,手中结印,将浊邪牢牢的困在这牢笼之中。
之前白珩与他交手的躲闪,突然有了解释,浊邪怒喊着,“原是你在交手时,竟偷偷画下阵法,卑鄙。”
白珩不理会浊邪的临死挣扎,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去做。而曦禾经由刚刚那一击,神魂已快消散,鱼欢欢的意识逐渐在清醒。
曦禾同鱼欢欢看着这眼前的阵法,二者面色皆是一变,白珩以命相搏,困住了浊邪,可这样,他们二人谁都离开不了。
此刻,白珩走到鱼欢欢眼前扶起了她,看着一旁飘在半空中几近透明的曦禾,对她道了声谢。
曦禾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算了,谁让这家伙喜欢你,我也不想看她对我哭唧唧的,就这么着吧,记得逢年过节给我烧点纸啊。”
直到这一刻,曦禾也不忘了对他们嘱托道,“浊邪一定要消灭,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两个。”
“我便让你们俩永远成不了亲。”
听得这不靠谱的威胁,白珩可耻的表示,曦禾她成功了,搂住鱼欢欢腰间的手微微收紧。
江篱好不容易挣脱开,在发觉能行动后,第一时间冲向了陆遥,“陆遥,你看看我,你怎么样。”
喊了半天陆遥没有反应,鱼欢欢便瞪大了双眸,看着江篱高高的举起了手,仿佛下一秒便要落在陆遥的脸上。
那抡圆了的胳膊,不由得让鱼欢欢有些恍惚,他们应当是夫妻吧,是吧,是吧,应当没有什么仇恨吧。
都这应当是有的。那这……她便当作看不见吧。
鱼欢欢刚要转过头,避免观看夫妻惨剧,以防影响她与仙君日后的感情。却听得白珩突然委屈发问,“你不会如此对我吧。”
“不会不会。”鱼欢欢连连摆手,心下暗道,她顶多是泼泼水。
看着鱼欢欢的神色,白珩便知她没想什么好事,同时暗下决定,决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只听得陆遥突然咳嗽了两声,似是有些清醒了过来,看得是江篱,不由分说的攥住了她的手腕,“你现在同我回去天界,我便当作一切皆未发生过,可好。”
江篱本有些着急,此刻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不好。”
“看来,你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缓缓的,江篱将手从陆遥手腕处抽离出来,拿出了一枚留影石。
陆遥有些不好的预感,却不想去面对,不死心的问道,“你做了什么。”
江篱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着令陆遥崩溃的话,“我只是将这里发生的事,让三界的人全部看了看。”
但凡有留影石的地方,江篱一个都没放过。陆遥突然很是愤怒的一把掐住了江篱的脖颈,大声的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他明明待她那么好,即便刚刚他只是想着将她带回去抹掉她这段记忆,再让她继续做自己的天后,不曾放弃过她。
可她为什么这么狠,非要毁了他。
鱼欢欢摇了摇白珩手臂,白珩只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出手,一道仙力打在了陆遥的手腕上。
陆遥吃痛松开了手,却还恶狠狠的盯着江篱。
“咳咳咳。”江篱眼角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而陆遥脸上有些颓败和迷茫,他不知道为何会落得这么个结果。
原来背叛,是这么令人刻骨铭心且痛苦。
陆遥还做着翻身的美梦,却不知,生产完还虚弱着的江篱却早已为他们选好了结局。
“陆遥,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第五十七章 ·
陆遥还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便见得江篱明媚而艳丽的冲着他笑着,替他擦了擦脸颊上的污渍。
她向来是有着自己的骄傲,从不肯让人看她落了下风。便是现在, 她依旧是高高抬着下巴, 未流一滴泪。
你想做什么,陆遥在心底不由得问道。
江篱最后看了一眼陆遥, 仿佛要将他记在心底, 眸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化作原形飞至半空。
流光溢彩的凤凰在空中展开了双翼,陆遥却突然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 口中不住的喊着,“篱儿你回来, 回来。”
“对, ”陆遥想到了什么, 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向着江篱喊到, “我们还有孩子,你看在孩子的面前,下来好不好。”
那凤凰低下头看向鱼欢欢怀中的凤凰蛋,眸中竟含着几分悲伤,却依旧不曾停止动作。鱼欢欢只觉周遭一阵强力的风刃袭来,自己与白珩已经被推出了阵法之外。
鱼欢欢暗道不妙,将那小凤凰蛋塞入白珩的手中, 转手结印尝试着突破结界进去, 却见那凤凰突然动作了起来, 长鸣一声,便直奔浊邪而去。
他们不知, 除了涅槃之火,凤凰燃烧的生命之火对浊邪之气同样是致命的,不过这般做,她也会没命便是。
那团炙热的火焰冲向浊邪的光牢,只听得浊邪的喊叫声十分的惨烈。陆遥却连躲避都没有,只看着那只凤凰掠过他的身影,望向天空,似是怀念似是悲伤。
陆遥一步步走向她的方向,用法力抵挡着扑面而来的火焰。鱼欢欢尝试着打开结界,却被白珩拉住了手腕,对着她摇了摇头,“且不说打不开的,若一旦破开,江篱此刻的牺牲便白费了。”
这以生命为燃烧的火焰,足够将这里的一切烧尽。陆遥却依旧坚持逆行着,他知道江篱是想拉着他一起死在这里。
可是,陆遥终于真情实意的勾起了唇,“你啊,还是这么任性。”
便是仗着他真的舍不下她吧,陆遥缓缓的伸出手,与熊熊火焰中抱住了江篱,唇边还带着微笑。
他已然失败了,陆遥也终于能直视自己的内心,心底颇为轻松,终于,他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江篱只闭上了双眼,脸上尽是解脱。
全程观看着一切的众人,在看到那满目的火充斥在那片空间,他们夫妻连同着浊邪一起消散在这世上,不由得沉默了起来。
这一切对他们的冲击太大,可他们却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陆遥做这个天帝确实十分称职,但他也做了许多错事。
在燃烧殆尽的土地之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鱼欢欢刚想走进去,却变故突增,幽冥海底开始塌陷。
“快走。”白珩右手僵硬着抱着凤凰蛋,左手不忘将这些人一同带出幽冥海底。
鱼欢欢回头望了一眼,口中不自觉的叹息一声。若不是因着立场不同,或许,她与江篱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刚一落到幽冥岸边,鱼欢欢低下头,却发觉不知何时长明灯已然又回到了自己腰间,还未来得及细想。
“你们可以走,但神女必须留下。”
一向对鱼欢欢纵容的时云霆,现下却突然变了脸色,语气强硬的要留下鱼欢欢。
鱼欢欢眯起了眼,看的出他怕是一开始便打的这个主意,只要她能留下,他们并不在意她身体里究竟是谁。
无非还是想要个神女在,鱼欢欢唇边勾起了些许弧度,竟有八分与曦禾相似,“你想要的无非是幽冥族可以自由,这本就是曦,我亏欠与你们,这事我自然会去做,不必强留下我。”
时云霆隐藏着自己那点子私心,垂下眼眸低沉着嗓音道,“你本就是我族神女,何必与他们走。”
他不明白,千年前不懂,现在依旧想不通,为什么她的眼里始终没有自己。
鱼欢欢没有解释,爱与不爱本就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讲得清的。
身上带着伤,鱼欢欢脸上却依旧不显任何痛意,只有平静,“你先走。”
说着,伸手推了推白珩,对着他使着眼色,能走一个算一个,没必要都在这儿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