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只得拉下面子去求江篱,“篱儿,放了她吧,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你别这么和我说话。”江篱目露嫌恶,“我嫌恶心。”
看着江篱这态度,陆遥有些挂不住温润的面孔,笑意僵硬着。
那几人看着都很是担心她的安危,可鱼欢欢知道,他们个个都惦记着从她身上得到点利益,只有仙君他不求所图,只是想让她活着,所以来救她。
鱼欢欢有些眷恋的看了看白珩,口中低声说道,“仙君,若是我忘了你,你还会要我吗。”
像是知晓了鱼欢欢要做什么,白珩点了点头,“要。”
不管发生何事,你永远是他的鱼。
鱼欢欢眼眶泛起了泪花,强忍着泪珠,不让它掉落,吸了吸鼻子,有这句话便足够了。
闭上眼,鱼欢欢开始打坐,很快便陷入了冥想之中,周遭的灵气疯狂的涌向她。
不再抵抗这那股记忆,反而开放了识海,与它融合在一起。
江篱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后退了几步,看着鱼欢欢身旁灵气暴动,不多时,在她再次睁开眼时,鱼欢欢已变了神情。
若说之前的鱼欢欢还有着几分人气,现在的她冷冰冰的,自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压迫着人,恨不得对她俯首称臣。
而陆遥明显脸色开始下沉,很是不快,他最是讨厌她这副永远平静而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碍眼极了。
“千年未见,你们还是这么没长进。”算计的,也还是只有她一人。
阵法在鱼欢欢彻底融合的那一刻,便被鱼欢欢从内无意识的破开了。
还未等江篱去挟持住她,便看着一角白色衣袍从她面前划过,将人劫到了自己怀中。
“松手。”鱼欢欢盯着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很是不虞,却始终没能下得去手。
陆遥有些恍惚,颇为警惕的盯着她,生怕她突然出手。
这几人均是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成功取悦了鱼欢欢。
“陆遥,你为何要背叛。”
神女回想起了一切,便是开始算总账的时刻。
那场对付这浊邪之气的大战中,明明胜利在望,却不曾想她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
以当时的位置,只有可能是陆遥对她下的手。
陆遥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忽得抬起头,神色狰狞且恶狠狠的说道,“凭什么,你说呢,只要有你在,那群人就都看不见我的付出,似乎你便是他们所有人的救世主。”
“那我呢,置我于何地。”
他不甘心,同样都是一起对付浊邪的首领,那么凭什么不能让他来做那最高的位置。
先是在后面的战斗中算计着时间,才让人去通知幽冥族,没能让他们及时赶到,而被众人排挤,逼迫着他们同大部分人远离。
再一点点的将他们全消灭掉。
鱼欢欢被他从背后刺中的那一刻起,他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从而酝酿了一个更大的计划。
而为了保护幽冥族,鱼欢欢以最后的力气在幽冥海设下了结界,防止她的族人一齐没了性命。
“小心。”江篱突然大声喊道,并扑了过来。
第五十四章 ·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 久到陆遥也记不清,这个计划到底存在了多少年。
千年前,三界还未分的那么清, 妖可以在人界肆意行走, 而仙也会混迹在众人之中,并无不同。
一切皆是从浊邪之气满溢, 开始肆无忌惮的夺取着每个接触到的人的生命, 大有要席卷整界的架势。
鱼欢欢的前世乃是幽族神女曦禾,曦禾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带着幽族率先前去抵抗浊邪, 以护万民。
因着她的名气越来越大,联合起的大军也逐渐壮大。
“神女大人, 只差今日这一战, 我们便可以享受着盛世太平了。”
“但愿如此。”虽然形势都在偏向他们, 可曦禾这心底始终有些不安。
直到大战的那天,曦禾披上战甲, 准备与浊邪决一死战,可梧海道那天却一大早便找到了曦禾。
“神女,今日这战可否向……”
陆遥人未至,声先到,含着几分笑意的嗓音传来,“各位可在,看来我来的正巧, 诸位说些什么呢, 可否与我一听。”
曦禾同他双双看向了梧海道, 一对上陆遥的目光,梧海道突然噤了声, 尴尬的笑了笑,连连摆手,“无事无事,老夫只是想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这样啊。”陆遥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没说几句话,梧海道便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急匆匆的走了。
曦禾有些疑惑,但事情繁杂,到底还是没放在心上。转眼便到了战场之上,曦禾面对着万众大军神情坚毅,“浊邪已被困在此处,只要斩杀了它最后一抹残存之地,众位便可安心归家,再不受浊邪所威胁。”
在她的身后半步的陆遥目光沉沉,却在曦禾回过头时换上了温和无害的面孔。
“你前不久才受了伤,恐有所吃力,跟好我。”说罢,曦禾剑刃冲着他的面门直扑而来。
陆遥瞳孔紧缩,却始终没有挪动半步,直到那血迹飞溅到他那如玉一般的面容之上,唇边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
曦禾看着他这般信任自己,眼眸中怀疑稍稍去了几分,像是无所察觉一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冲啊。”一声令下,战场上已是一片混战,众人皆是厮杀着。
陆遥紧跟着曦禾身后,不多时,曦禾的盔甲上已沾染了大片的血迹,却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趁着众人都忙着各自厮杀,没有看向这里,陆遥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把短刀。
噗呲,刀入钝肉的声音,曦禾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却见得陆遥很是坦诚的看着她,仿佛只是平日里同她喝茶一般淡然。
“你为何……”
陆遥将仙力化作的刀刃彻底的没入曦禾的体内,从外看去像是曦禾转过身在与陆遥拥抱一样。
“我想要那至高的位置和权利,而你阻了路。”
曦禾似是想通了前因后果,怪不得从那日她拒绝了陆遥想要三界推举出一个掌权者后,陆遥便动作不断,与各族频繁接触。
种种线索联系在一起,曦禾也明白了他的目的,可他偏偏选了这个时候,便让曦禾不得不升起了恨意。
陆遥他,为了地位竟然同浊邪合作,曦禾伸出手暂时止住了血,一掌打退了陆遥,而后转身冲进了幽冥海底。
“等——”陆遥想要阻拦,却发觉曦禾早已不见了踪影。
来不及多思考,陆遥也跟着下去,再看见曦禾时,只有一道倒地的身影。
陆遥大步走了过去,手指有些颤抖着扶起了曦禾,只见她撑着最后一口气,“你看,这样你我都如愿。”
她愿天下太平,陆遥愿地位权势。
现下只有她和陆遥在,她一死,这封印浊邪的功劳便落到了陆遥身上。
有这好的法子,陆遥自然不会再选择同浊邪合作,而她也可以瞑目了。
陆遥自然是不会不接受,在曦禾逐渐消散身形时,陆遥突然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竟留下了曦禾的一缕魂魄。
而白珩目睹了陆遥捅刀的全过程,在杀完眼前的浊邪到达幽冥海底,却见得陆遥独身一人站在那里,浊邪已封印,而他一副很是虚弱的模样。
白珩向来不太愿意管事,此刻却居高临下的看着陆遥,淡淡的问道,“曦禾人呢。”
陆遥并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看的出其中的遗憾。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到达后,陆遥才勉强站了起来,眉目间满是遗憾与悲伤,似是有些不忍,却还是说道,“她被浊邪迷惑与之合作,清醒后自觉对不起大家,已自裁谢罪。”
听得这话,其中不乏激进者义愤填膺的指责着曦禾。
鱼欢欢的记忆中,便只到了这里。后面的发展出乎了她的预料。
看着众人这副做派,白珩只心中冷笑,感叹曦禾的天真,心中却无甚波动,拂袖而去,并不想参与他们这群虚伪的人分赃。
陆遥顺理成当的当上了天帝,有着崇高的地位,却始终将白珩与幽冥界当作一块心病。
顺从他的,陆遥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而幽冥族则是死忠于神女,不可能会为他所用,陆遥动手了。
恰巧那时,幽冥族因失去了神女,无人约束,部分族人做了些出格的事,这恰好给了陆遥一个理由,将他们关在幽冥海,世世代代替曦禾赎罪,镇压着浊邪。
“你真卑劣。”江篱满是憎恶的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
陆遥终于撕下了伪装,满是恶意的冲着江篱说道,“我卑劣,是,那你以为你爹是什么干干净净的清白人物吗。”
江篱忍不住脸色一白,看得出她对此也是早有察觉了。
其实,江篱一直不明白,明明当年他们凤凰的数量比之现在多三倍有余,怎会灭不了浊邪。
原来,人的贪念真的能将世人的安危置之度外,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陆遥是,她爹亦是。
起初陆遥温养着曦禾的魂魄,倒也还算尽心。只是时间长了,陆遥也升出了其他的想法。
“我只有仙界一处,又怎能够呢。”
原是当年,即便陆遥提出要掌权,可各界都有了初步的雏形,他一时间根本无法控制住这么多人。
最要紧的是,他没有曦禾那么高的呼声与号召力。毕竟,背叛曦禾的人还是少数,大多都是被他欺骗,而对曦禾充满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实际上却还站在曦禾那边。
陆遥想了个法子,将曦禾的魂魄寄养在茗萝境内,让白珩养着她,倒也不用他再去费心。
事情的差错是从那一日,陆遥刚刚抽空来看看曦禾的魂魄修养的如何,却发觉已经到了白珩怀中化了形。
这并不是这个时候该出现的事,以他的计划,曦禾至少还需百年才会出世。
因着这个意外,陆遥不得不提前了计划,“本便是想把你扔给白珩,好最后一举除掉你们二人,你提前了些,本君本以为这倒也不算什么致命的错误。”
可惜,他判断错了。
没了百年的历练,靠着白珩血化形的鱼欢欢,导致了他们二者的血就此有了天然的吸引。
在那之后,鱼欢欢在白珩身边修炼的速度,简直超出常人几倍。那些幻境都只是想让鱼欢欢知道,白珩迟早会杀了她。
江篱拽着鱼欢欢的衣角,一脸的倔强,“我不准你出去,不准。”
起初变成鱼欢欢的曦禾,即便找回了记忆,却也不曾明白是何人背叛了自己。
现下这一刻,鱼欢欢笑着感叹,这人为了那个位置真是殚精竭虑,将她抹去了那段记忆不说,还如此放得下身段,受白珩这份气。
可见,陆遥这人是多么的能屈能伸,只要给上他一个机会,便能让你万劫不复。
江篱悲凉的闭了闭眼睛,是了,她不也是他算计的一环吗。
鱼欢欢不明白江篱的行为,只半蹲下.身伸手轻轻的掰开了江篱的手,只淡淡而平和的问道,“他(她)还想有个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