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只等着他到了。
白珩在半空中望着近在咫尺的幽冥海, 眼中闪过几丝不明的情绪, 似是有些抵触进入这个地方。
手心放置在结界之上,似是有处开始融开,白珩一步步踏进了此处。
鱼欢欢正闭关中, 突然一阵心神不宁,一时没控制住灵力, 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怎么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恍惚间她似是看到了仙君心口破了个大洞, 落入了一片黑漆漆的海水之中。看到仙君下落的那刻,鱼欢欢有一瞬的心口停滞。
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 鱼欢欢再坐不住,不行,她得去找仙君。
转眼间,鱼欢欢顺着窗边翻了出去。
“哎,这都多久了,欢儿也是能待得住,若不是确定她还在, 怕是都以为她跑了。”荷花边晒开叶子边说道。
“可不是, 这鱼突然有了上进心, 也是够惊人的。”崔华摇头晃脑道。
曲玄突然站起身,面色不佳的盯着结界处, “不好。”
荷花伸展的枝叶,“怎么了。”
“你说的成真了,这回人是真跑了。”
曲玄连忙化作原形,转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崔华似是才反应过来,慢吞吞的转过身,“怎么说跑就跑了。”也不带上他。
不说别的地方,对茗萝境倒是极为熟悉的鱼欢欢,只短短的一瞬间,便找好了结界的突破口。
待曲玄赶到之时,留给他的只有一处结界缺口。四处张望了下,曲玄突然有些感叹,这鱼欢欢的进步可不是一星半点,这几个月的闭关,倒是让她有了破开结界的能力。
有这个实力在,或许,他也不必过于担心了。毕竟,白珩亲手布下的结界,她都能逃出去,便可见一斑。
只不过,该追还是得去追的。
“等等我们。”
“嗯?”曲玄疑惑的回过头,便见得一花,且叶子卷着只乌龟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他化作原形是为了跑的更快,你们是图什么呢。这诡异的组合,硬是吓得曲玄后退了两步。
将结界修补好,曲玄一行人出发去寻鱼欢欢的踪迹。
不过,这一只角鹿头上顶着荷花,背上躺着只乌龟,怎么看怎么怪异。
算了,先找鱼欢欢要紧,曲玄带着这两个家伙便开始直奔幽冥海的方向而去。
除了这个方向,鱼欢欢不可能再有别的去处。
很明显,鸾鸟她们也是这么想的。
“都多久了,那条小鱼根本就不会来了。”鸾二满是不满的说道。
挪动了下身子,鸾二翻了个白眼,“得,要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复命吧。”这么死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鸾一看着前方许久未有人经过,而略显空荡的前方,刚要开口道“好”。
突然在她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满心激动的推了推鸾一,定睛一看却见得正是曲玄他们一行人。
“怎么是他?”
荷花在曲玄的头上左右晃悠着,若有人经过便会惊讶,任谁看到一朵花突然张口说话,也不能淡定,“你确定是这条路?”
“她只能从这儿经过,才能到幽冥海。”
换句话说,这是她不得不经过的地方。
荷花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忧,“你说,这一路上始终也没见到欢欢的身影,能不能她只是待腻了,想出去一趟。”
曲玄冷哼了一声,什么也未说,却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欢欢她,认识路吗。”崔华缓缓的才吐出一句。
曲玄、荷花:……失算了。
果真如崔华所担忧的那样,此刻鱼欢欢正面临着选择,或许准确来说,她从一开始便没找准方向。
鱼欢欢矗立在云端,不过思索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北方隶属于魔族,东方为人族居住,而西南方正是她们曾去过的妖界。
所以,怎么看,都是西处最为有可能,她只需西行便能找得到仙君。
“那么,西在哪边。”鱼欢欢颇为不好意思道。
孟婉容也忍不住绝倒,合着分析了半天,你连方向都分不清。
心累的给鱼欢欢指了指方向,孟婉容戳着秋怀仁的魂魄玩。温养了这么久,虽然他并没有清醒的迹象,但与之前那副即将要消散的模样,可谓是强了太多。
百聊无赖的孟婉容一边戳着他一边碎碎念着,“你说你啊,和小鱼儿一点都不一样,她就差将这儿整个翻过来,而你——”
孟婉容又叹了口气,她都戳了你这么半天了,倒是给点反应啊,动一动,证明你活着也行。
同样都是魂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但凡这两个能中和一点,孟婉容都不至于这么失落。
没有接收到孟婉容的怨念,鱼欢欢正加倍的赶路,以期望补上自己之前耽误的时间。
入目可见的荒凉,白珩微微颦眉,却并无动容,唯有风声在此间呼啸而过。在这里看不到除了黑以外其他的色彩,而幽冥族人却是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在踏入这里的那一刻,青钰剑便开始嗡嗡作响,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仿佛想要马上与之一战。
白珩半垂着眼眸,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缓缓的抬起手,压住了青钰剑身上的杀意。
隐于风声之中,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兵器破空声,白珩眼神猛然凌厉,凌空向后翻身,躲过了这群剑刃。
丝毫不见惊慌,白珩看向正前方于迷雾中走出的那一群身着黑袍的男人。
“好久不见啊,白珩。”
“让开,”白珩眸中满是意料之中,“我只要从此通过。”
对面为首的男子,脸颊半隐在黑暗之中,满是阴郁的目光如幽暗的沼泽,想要将人拖入黑夜里。
“可是,我们又凭什么呢,便不让你过去,又如何。”
虽然往日通过都不顺利,但也未曾见过乌蒙这么硬气过,白珩眼底闪过些许沉思,看来怕是有人给了他这份勇气。
在白珩看来,作为幽冥族的祭师,乌蒙显然是有些神神叨叨的,而他最不信的便是这些。
冷下嗓音,白珩道,“你该知道,我若不能过去应会是什么下场。”
乌蒙骤然抬起了头,满是不屑与残忍,“那又与我们何干。”
“你怕不是忘了,当初他们是怎样杀了神女,又是如何遗弃了我们。”
现在,他们整族恨不得这世间所有人全都去给神女陪葬,更惘论生死,乌蒙眼底隐隐有些疯狂。
白珩自然是知晓的,正是因为清楚,便更为清醒的明白,他什么也做不了。
成不了杀戮的主宰,也做不了救世的神,他只能活着,带着遗憾游走于世间。
乌蒙只是恨,恨上了所有伤害了幽冥族的人,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曾放过。
“不论往日如何,今日我必定是要从此路过的。”
对白珩的狂妄,乌蒙很是佩服的鼓了鼓掌,“很好,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客气了。”
很快,那群幽冥族人同白珩缠斗在了一起,黑衣人招招致命,而反观白珩只是一味以躲闪为主,却依旧游刃有余,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曾碰到。
乌蒙也发现了这点,不由得讽刺而又疯狂的盯着白珩,向前挥了挥右手,示意某人可以动手了。
“仙君,我来了。”
这明显属于鱼欢欢的声音,明知不可能,白珩还是忍不住的回过头,看向了声音的源头,却在刹那间瞪大了双眼。
噗呲,是利刃入骨的声响,白珩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盯着那捅入自己腹部的剑刃,喃喃自语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绕是此刻,白珩攥住鱼欢欢肩膀上的那只手,却也不曾使力,似是还在怕伤了她。
鱼欢欢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垂着头,并不回答,只是手起刀落的再一把拔出了剑。飞溅出的血迹,沾染到了二人的身上、脸上。
白珩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此刻,却连擦都未曾擦上一下,目光死死的放在鱼欢欢身上,恍若未曾察觉鲜血,低哑着嗓音,“你说啊。”
猛然避开了白珩沾染着血迹的手,鱼欢欢遮掩住了眼眸,乖顺的站在了乌蒙的身侧。
这原因为何,便不言而喻了。
乌蒙像是找到了什么新的乐子,眼底尽是兴味,“怎么样,背叛的滋味尝着如何。”
“在舍弃旁人时,毫不手软,那么这滋味也终将有一天会落在你们的身上,这——”
“只是开始。”乌蒙很是畅怀,展开了双臂。
“他废话好多啊。”似是有人小声嘀咕道。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像是有人捂住了谁的嘴,“闭嘴,你怎么这么多话,让人发现了怎么办。”
“唔唔唔。”我知道了,放手吧。
乌蒙眉心突突的跳,这真是自从他己任祭师以来最大的挑衅。
“给我出来。”乌蒙身上猛然间爆发出巨大的黑气,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焦土,再无生灵存亡。
完蛋了,被发现了。
“何必如此暴躁。”白珩突然从半跪在地上的状态,缓缓站起了身,顺便,擦掉了手下的——西红柿汁。
第四十六章 ·
“你怎会——”
乌蒙不可置信的看着白珩站在自己面前, 且毫发无损的模样,简直大受打击。
“不,这不可能, 我明明让她捅了你的。”
边说边摇着头向后退去, 乌蒙一把拽过身侧那个‘鱼欢欢’,神色有些狰狞的问道, “说, 你是不是没有动手。”
那与鱼欢欢有着相同面容的女子,眼中透露出几分惊恐,不停的摆着手, “祭师大人,我没有, 我真的动——”
乌蒙双眼赤红, 落入他的耳中便只有那‘没有’两个字, 微微勾起唇瓣,笑得温柔而缠绵, 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额头之上。
只刹那间,在那女子恐惧的神色中,逐渐化为一抹轻烟消散于尘土之中,仿佛从未有过那么一个人的存在。
是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在乌蒙眼中她已没了价值,那么便是她生命的尽头。
白珩伸手从衣服内侧缓缓拿出了一个被戳中正心的西红柿, 随意的扔在地上, 颇为嫌弃的用帕子一根根的擦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