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封阳军驻扎于此……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说不得已经在传着神女意属封阳军的消息了。虽然这个传言对他们而言是很有利的,但……楚念那一关可不好过。
楚念这一关确实不好过。
刘屯祖上不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赤贫农民,而是落没了的武将世家,多少有些兵书传承下来,因此他能带领起义军发展到这般规模,还有远见地和安王勾搭上了。
他带领的封阳起义军虽也是流民打扮,但精神气质上完全和真正的流民不一样,流民们很容易认出他们来。随后,便是刘屯所担忧的那样,流言纷飞,说天子无德,神女降世支持起义军,刘屯才是上天承认的、名正言顺的天子。
楚念听着这些似真似假不知是何目的的流言,也没生气动怒,招了招手叫来几个染了瘟疫但已经痊愈在此帮忙的百姓流民:“你们可以告诉你们的同伴,陵扬郡这里的刘屯将军心善,会给每一位前来的百姓诊治且给田地安家。”
“真的吗?”几人听了很是高兴,但又有些不可置信。原本在此居住的百姓若非不得已并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乡,而流民们则是想要一个安稳的、能让他们活下去的居所。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谁想四处流亡呢。
“自然是真的。”楚念笑了笑,肯定点头,“只有他爱护百姓,才能得到支持,哪日他若做不到他对天下百姓许的承诺,上天抛弃他也是应当的。”
看着几人兴高采烈地出去告诉其他同伴们了,楚念慢条斯理地在指尖凝聚出紫色空间洞让它一边分裂成许多个黑洞跑去各个草棚,一边飘去了煎药的地方。只要煎药的人把药碗给送进黑洞里并且对着黑洞说明是哪件草棚,便可以直达。
想要用她的名声给自己造势,那就落实了这份造势吧。随随便便画大饼忽悠百姓不是个好行为。
几日后,楚念毫不意外地等来了京城皇宫来人,是叫他们回去的。
第13章 烫手的利益
楚念等人这才去了大半个月,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各种各样质疑皇帝的流言四处飘飞,让他威信大减,还扯上了刘屯这个在朝廷里挂了号的贱民反贼,皇帝便坐不住了,下令让人一定要把安王和楚念带回来。
安王也预料到了这件事,冷白的面容中有着对皇帝的不屑一顾。听了来传旨的大臣传达的皇帝的意思,表示他是协助神女的,神女不走,他走了便是擅离职守。
楚念就更加直接了:“你去回了天子,本座救助百姓还未完成,缺钱少粮的,实在拖延了救灾进程,百姓们的事不结束本座是不会回去的,天子若能送多些钱粮来,让百姓们早日安定下来,本座自然会去京城。”
明晃晃地告诉皇帝想让他们赶回去就赶紧送多点钱粮过来,不然他们就拖一拖时间。
这满城风雨的局面不利的是皇帝,皇帝可比他们着急多了。而且楚念又是打着救助百姓的名号,皇帝若没有个比这个更加重要的理由来召回楚念,别人可不会买账,还会给皇帝再画上几个大黑点。
更别提这里汇集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流民以及已经抵达的约摸两万的封阳军,陵扬郡距离京城可不是很远,一旦激起民怨变成兵变,前来攻打京城那就是可预见的事,更别提楚念的神力能让人瞬间移动到百里之外,完全可以趁他们不备把流民起义军送进来。
所以楚念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还想多敲诈几笔。流民越来越多往这里聚集,钱粮日渐紧促,好在有不少各地百姓自发愿意募捐钱粮给他们送来,刘屯也有一定手段渠道弄来钱粮。
这漫天的流言其实都是对刘屯有利的方向传,但刘屯一点都不高兴。
照他的预想里大概率是楚念会反驳她看重他的传言,再加点什么只是为百姓而来,与他无关的强调,最差的便是楚念会对他进行批判,说他不是什么上天看重的天子之类的。
依照刘屯从安王口中对楚念的描述,最差的可能性极小,因为楚念对皇帝虽然不在意,可这不能说明楚念对皇帝没有不满。她不会干这种给皇帝洗白添好处的蠢事。
于是刘屯对楚念的不同反应造成的不同程度的后果做了预估,也对此准备了不同方案极力降低损失。但他万万没想到,楚念居然认了下来,然后帮他画了个需要他自己实现的大饼给百姓们,又给他加了个紧箍咒说一旦他完不成对百姓的承诺或是来日不善待百姓,被上天抛弃也是应当?
这话弄得他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内涵谁。现在龙椅上那个皇帝就不怎么善待百姓呢,是不是也会被上天抛弃?
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拿这么烫手的好处,楚念一句话让他名声威望蹭蹭蹭地涨,越来越多的流民想要加入封阳军,他麾下也有了一些士族出身的子弟前来投靠了,可于与此同时他钱粮的消耗大上了好几倍,又不能削减借给百姓们的药材或是重建房屋的钱。
说是借,但这笔钱至少也得好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还得上,且利息很低,四舍五入等于刘屯真的在做慈善给收留流民为百姓重建家乡。再是肉痛也得坚持下去,不然百姓们觉得自己受到了诈骗,肯定分分钟回踩,他有多大美名,回踩后就有多大恶名。
他向安王诉苦,安王却很赞成楚念,让他差点心梗。文贤一双黝黑的眼睛在他苍白得接近透明的脸上格外地明亮:“将军,莫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其中一条便是日后善待百姓,好好为百姓考虑。”
刘屯便闭麦沉默了。
这个天降的饼很美味,可却带毒也带钩。幸好有安王的支持,否则刘屯是真的吃不下这么多百姓的支持。楚念向皇帝要钱粮的行为他举双手赞成。
得了楚念回复的皇帝在宫里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恶狠狠地砸东西,殿内的宫人们都趴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不敢抬头,就是皇帝砸东西时砸到他们身上或是砸碎飘飞而来的尖锐碎片弄伤了他们也不敢吭声。
“一群贱民!一群贱民!”哐当一声皇帝又狠狠摔碎了手边一个珍贵瓷器,瓷器落到地上碎片四溅,吓得瑟瑟发抖地跪着的宫人心里一颤,“朕就是名正言顺的天子!那什么神女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说什么天子无德上天就可以抛弃,天子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阴恻恻地骂着,掀翻了面前的笔墨纸砚和呈上来的奏折,把案几扫得干干净净而地上一片狼藉,“皇天才不会换天子!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还有文贤!”皇帝看着眼前的案几只觉得嫌碍眼,起身一脚踢飞了它,让案几直接被踢出去滚了好几圈,磕破了几个角,“当年怎么就这么命大不死了算呢!早知道这是个白眼狼还不如再来一把毒药毒死了算!”
皇帝一通乒乒乓乓把他的寝殿里能砸的摆设都砸了个遍,心里烧起的火总算是消去了一些。此时地上满是碎瓷片、碎琉璃片还有金屑木屑,椅子案几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四处,被踢飞的香炉里装着的香料香灰洋洋洒洒地在上空飘荡,乌烟瘴气。寝殿彻底不能住人了,还需要时间清理换上新物件。
皇帝便移去了另外的宫殿。
问题还是得解决的,发了一通火后,皇帝便下令再给楚念那边送去两万石粮食和一万两银钱,并且调动京城里以及附近驻扎的军队跟在后面。他眼中凶光毕露,若是送去了钱粮安王和楚念还推拖的话,就可以以抗旨不遵,把安王打为反贼,说神女被叛军蒙蔽下令攻打那什么起义军了。
那边人虽多,但大多是乌合之众,对上朝廷的军队肯定会狼狈逃窜。
但他心里还是憋闷得厉害,安王一个将死之人弄出这么大动静就是来恶心他的,但也不足为惧,可楚念这个神女让他觉得自己处处受了掣肘,就因为她是众目昭彰之下从天上来的神女!
他能庆幸说幸好不是个神子临世吗?若是个神子而不是神女,他的天子之位说不得就要拱手让人了!那才是真真正正从天上下凡的仙人!
皇帝下完命令心情还是不美丽,安王肯定会回来的,除非他想让自己父母的坟墓重新被迁出去变成孤魂野鬼。召回来把他困在京里等他死了就完事。但召了楚念回来,楚念可不会站出来为他说话说他是不可替代的天子,给他澄清。
见皇帝不发脾气了,但心情依旧糟糕,皇帝的贴身太监王公公跟在皇帝身边也有二十余年了,皇帝一个眼神他就能知道皇帝想要什么,此时他也大概能猜得出来皇帝在烦恼什么。
“陛下,您少忧心,”王公公狗腿地上前给皇帝按摩着太阳穴,“其实神女那里想让她站您这边,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说说看。”皇帝闭着眼睛享受着,听到这句话蓦地睁开了眼。
“陛下,神女虽有神力,可到底只是个姑娘啊,若她成了您的皇后,还愁她不站在您这一边吗?”
皇帝如梦初醒,猛地站起来,绕圈走来走去。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个!
第14章 赠送医书
楚念并不知道皇帝打的主意,但她看到皇帝送来钱粮且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时候,就知道皇帝这时候已经要冒火了。
为了不弄起这个世界更大的骚动和变数,楚念便动身前往京城。楚念要离开,安苑欣和徐瀚自然是跟着她的,于是陵扬郡的这些事就全部交给了刘屯。
刘屯知道时,心情复杂,想哭也想笑,简直是悲喜交加。
悲的是一大个摊子全扔他身上且还要他出钱,虽然钱大部分是安王给予他的势力中的店铺出的,但到底安王给了他便是他的了,这些钱哗啦啦地用给了流民们,数目之大让他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喜的是,神女和安王都走了,就是他刷名望收拢势力的时候了,此事过后,他的实力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安王也是一样要回去的,他还有对皇帝还是有一些顾忌的。到底他的父母还埋在皇陵,好不容易回归故里安眠地下,他不想让他们死后还被打扰。那皇帝的下限他不想去挑战。
只不过安王不知道这些天是不是因为劳累牵扯出了他的病痛,还是准备回京城情绪变化,上马车前,楚念一行人看见他脸上毫无血色,比冰雪还白。
到底有过共事的经历,而且安王算不上好人却也算不上坏人,只是出于自己的立场做事而已,再者楚念也给他们找了很大麻烦报复了回去,因此拥有良心的楚念让车队的人走慢点。
因为对面流民人数众多,派来的军队也不想和他们起冲突,引起混乱导致伤亡,见安王和神女愿意跟他们回去,便跟着车队一起撤退。但听楚念要求说要车队放慢速度,理由还是安王身体不好时,将领眉心不禁跳了跳。
将领:“神女殿下若是直接带着安王到达京城,想必安王也不用受这份罪。”
他们也不知道楚念是什么想法,有神力不用跑来坐马车?他们还以为自己也能享受一次神力直接抵达京城,回去以后可以对着人吹一吹自己也体验过神力呢。
楚念从马车里探出了个头:“将军,前往陵扬郡那是事急从权,但去京城将军可没告诉本座京城有什么十万火急需要即刻赶回去的事,那就无需本座再用神力了。而且本座看这做马车也挺好的。”
“……”将领怕楚念搞什么幺蛾子,比如下车自己慢悠悠地走回去,然后十天半个月才到京城,那陛下绝对问责于他,便让人放慢了速度。
中途停下休息的时候,安王还过来向楚念道谢。他的情况已经不太好的样子,眼底青黑,嘴唇乌紫,他的亲信给他端药的手都在颤抖着。
“让神女见笑了。”安王倒是淡然,还能笑得出来,“贤可有机会再与神女谈些事情?”
“你这……”楚念看着他的模样皱眉,虽然她不懂医术,但她能感觉得到安王身上的生机在快速流逝着,这分明撑不了多久了,“你自己都没办法吗?”
据说他还是神医弟子,在治疗感染鼠疫的百姓时也能看得出他的医术不差,还弄出了全部百姓都能喝的预防汤药。这样的人,对自己的身体也毫无办法吗?
“我这是、咳咳咳——久病自成医,”安王走几步就微微喘气了,也不断地剧烈咳嗽,那声音好似要把整个胸腔咳出来一般,“但也有句话叫做医者不自医。”
“你若是想要说的是让我帮刘将军,那安王殿下还是好好养病吧。”楚念叹息一声。她们只是时空过客,意外被卷进这王朝末路的暴风雨前平静时刻,修仙之人重缘法,试图用自己的力量随便改变这个世界的正常发展是会反噬自身的。
对于安王,楚念也是觉得可惜的,若这人的身体不是这般差劲,应当也有能力拉下皇帝自己上位,说不得还能把大宁朝的寿命再延续几代,也用不着去和刘屯合作,为了保全自己下属的性命以及替他们谋划一份可能的前程把自己的势力拱手让与刘屯。
虽然安王没和她谈过与刘屯的交易,刘屯许诺了安王什么她不知道,但她却可以察觉得到刘屯逐渐在安王的下属中威信日增。若不是安王自己默许,什么人会准许外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指挥自己的势力?
也不得不说这位安王看人的眼光很好,楚念这些天和刘屯接触过几次,也有一定了解,也能看出这人胸有大志,但不是个光想不干或是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不顾大局的人,且做事果决见好就收,确实很有成大事者的风范。
只不过也不是没有缺点的,比如见识还不够广,贪恋权力且多疑什么的,这些缺点可大可小,未来能不能改变,会不会影响他的上位之路,谁也说不准,安王也是冒着风险的。
“神女放心,贤还不至于看不出来神女殿下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前来讨嫌。”
“那便请吧。”楚念看着安王被他的亲信扶上车后,也上了安王的马车。
将领使了个眼色给安王马车边上的士兵,士兵意会,微微蹭蹭地装作不经意地靠近马车,竖起耳朵,安王的亲信挤开他们时也顺势走远,意图听到些什么关键字句。
“安王殿下想说些什么?”这密闭的环境下接近安王,楚念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那种将行就木的死气。
“神女可有办法让别人听不到我们的谈话?”安王声音有气无力的,可他虽是疑问句,却语气笃定。
楚念没回答,伸出手转了个圈,在马车周围虚化了一圈空间,相当于马车内成了一个独立于外界的空间。经过这些天频繁地使用空间灵根又吸收灵气修炼,她好像触摸到了结丹的屏障。
好像重新修炼一次比在修真界速度快上不少……
安王虽然看不到不到马车里独立出来的空间边界,但他敏锐地感觉到外界好似和他们分割开了,他们能听到外界的人的声音,外界的却好似听不见他们的。
“神女若不嫌弃的话,将我安王府里面的所有医书药方案例全带走吧。”安王手上抱着个汤婆子,陷在厚厚的裘衣里,“我看神女你们对所谓中医也是重视的,只不过你们那边传承可能有些断绝了。”
“安王殿下想让我做什么呢?”楚念开始警惕起来,天上掉的馅饼可得注意要付出什么代价,“我说过了,我不会去帮刘屯。”
第15章 它们会在另一个世界,薪……
“神女不已经是帮了吗?”安王淡淡笑了笑,“默认下了刘将军的地位没有反驳。”
“这可不是我帮。”楚念也笑了,“这是刘将军的束缚,做得好了是他应得的,但若来日他待百姓不好了,或是没能完成我留下的给百姓们的承诺,你待看他的下场。”
“无论怎么样,神女殿下没有直接斥责便是帮了我们。”安王说完这句又咳嗽几声,从怀中拿出手帕遮掩了一下,“我也没有想用医书换神女做些什么,只是不忍师父的传承断绝。”
他和安苑欣聊过之后心里就一直在想着这件事了。他听安苑欣说过,她们那里中医式微,便有中间许多神奇高超的中医医术传承断绝难以寻觅的原因。
这让他想到了他的师父一门辛苦记录下来的医术以及药方。他的师父只有他一个弟子,收他入门是为了报答他父亲曾经的救命之恩,以便就近照顾他且给他治疗。
原本他师父还要再收一个传承门楣的。毕竟他这个身体一看就是早夭之相根本当不了师门的顶梁柱,而他师娘去得早,又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师父念着师娘不愿再娶,觉得日后有徒弟继承门楣、给他们送终和侍奉香火就行。
可谁知世事无常,十年前他师父还没找到合心意天赋好的师弟,就出了意外,比他这个注定要早夭的人走在了前头。
“我自己都没能掌握我师父医术的五成,因为我是自己靠着师门留下的医书自己摸索的,大约也就只会了三两成,”安王笑容中既有怀念又有苦涩,“谁能想到我居然是偌大一个神医世家唯一的后继者。”
“此次回去我难逃一死,无论是我的病,还是我那位皇伯父,都不会在让我再活着出京城。”安王说起自己的生死来好像在说一个与他无关的人一样,满不在乎,“但这辈子我也活够了,待我死后我那皇伯父也不会好过的。也算是给我父母和我报了仇。但唯一我觉得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师父。”
他将自己父母留下的势力经营得很好,也得到了刘屯日后会为他父母报仇的承诺,也告诉了那些忠心于他父母的人这件事,让他们在他死后可以在刘屯这里谋份前程,也给了忠心于他不肯另投二主的亲信准备了一笔钱财和后路,让他们可以有机会躲过皇帝在他死后的清算。
这些帮助他忠心他的人他都给了安排,问心无愧,但唯一弥补不了的,只有他师父了。
“我一死,只怕我那小心眼的皇伯父根本不会顾及我师父一门留下了多少高超的医术,恨屋及乌一把火把它们给烧了,或是随便糟蹋了,在以后便是真正的传承断绝后继无人。”安王往自己内衬脖子上摸了摸,摸出一把钥匙。
他将钥匙串了线时时刻刻吊在了脖子上。
钥匙暗黄暗黄的,被人保养得很好,没有什么污垢,但上面新漆旧漆共存,已经有些年份了。
“众人皆知我师父生前开的医馆名为济世堂,师门一门的所有书籍便在里面一个藏于空假山的箱子中。给了神女你们,或许,在其它地方我师门就后继有人了。”
“神女可先拿着钥匙,这是我的承诺,回京后我还会让人带神女去寻找。”
“你这……真的没办法了?”楚念没有接过他的钥匙,看着他那捧着钥匙的消瘦得好似只有骨头的手,心下叹气。
“我的身体早在我出生不久便毁了。”安王说这话时眼底晦暗不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钥匙,“若师父在世可能还能让我再苟延残喘几年,但现在他已经仙逝。而且我那皇伯父不知哪日就不继续装仁慈,想对我落刀了。”
“我父亲当年是名正言顺的嫡出皇长子,一国储君,后来却被他用下作手段诬蔑,而我那皇祖父偏爱幼子,忌惮素有贤名的嫡长子,明知道里面有问题却还是下令流放了我父母,假惺惺地施恩说我年幼可以留在京里。”安王握了握掌心的钥匙,眼眸里难得地透露出强烈的情绪,苍白的病容加上他那森森恨意的神情,看上去就像一个前来索命的厉鬼。
“当时不少朝臣和百姓们都认为我父母是冤枉的,但我父母为了我能平安长大认下了前往流放之地。”安王说到此处时情绪激荡不已,紧紧地抿着苍白的唇,钥匙被他双手颤抖却用力地握在掌心中,掌心被按出了深深的红痕,在他那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映衬下看起来触目惊心,“流放路上说是出了意外而亡,但谁知道皇帝在这里面没动手脚?”
“然后还给在襁褓中的我下了毒。”安王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命大捡回了一条命,但身体根基已经毁了。更别提在我两岁遇到我师父前,还有慢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