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拂晓点头:“自然,你们随我来!”
说着,朝之前那间客栈走去,官兵们紧随其后。
小阙的亲生爹娘不是对他不好吗?这好说啊,给他换个爹娘不就行了。反正是引梦香编造的梦境,随她怎么编。
时拂晓一路回到客栈,刚一进去,却见那店小二和掌柜,见到她就跟见到鬼一样,面色一惊,慌忙躲进了后厨里。
时拂晓不由蹙眉,怎么?她是什么凶神恶煞吗?
时拂晓看了看奇怪的二人,没有多想,带着官兵上了,去了之前安置花蓉和小阙的房间。
刚推开房门,时拂晓就傻了。
之间房中一片混乱,桌椅到底,花瓶破碎,帷帘亦被扯得东倒西歪不成章法,显然是进过了一场大战。
人呢?
时拂晓只觉一股火气涌上心头,转身拨开身后跟着的官兵就下了楼,直冲后厨,将躲在里面的掌柜和店小二揪了出来,厉声问道:“我带来的人呢?”
那掌柜忙道:“女侠莫迁怒!是冯家!傍晚冯家带人找来了这里,把你带来的两位公子都带走了!”
时拂晓一把松开那掌柜,掌柜身子不稳,若不是店小二接住的快,险些摔倒过去。
时拂晓闭目,铺开了神识,探寻花蓉的气息。
那为首的官兵猛然拔剑,厉声道:“说!带去了何处?”
掌柜怯怯道:“兵爷!这我们上哪儿知道去?赶紧去冯家找啊!”
那官兵只得收了剑,对时拂晓道:“感谢姑娘带路,我等这就去冯家寻小公子。”
说着,那队官兵就要离开,谁知才迈出一步,却听时拂晓道:“不在冯家。”
众官兵不解回头。
“随我来!”
一行人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客栈,往勾栏瓦肆的方向而去。终于,在一处花楼的后巷里,时拂晓再次见到了花蓉的身影。
小阙被冯家人那主母紧紧抱在怀里,还有几个婢女帮忙压着,小阙哭嚎不断:“哥哥!你们不能卖我哥哥!”
饶是小阙已经哭的声嘶力竭,却丝毫没人在意他。
花蓉被人用粗绳子反绑了手,按着跪在花楼后院的小门门口。好几个花楼打手的模样的人牵制着他。
之前在药材铺见过的那名冯家住,就是小阙所谓的父亲,就在花蓉面前。
冯家住俯身看着眼前的少年,伸手揉一揉上午头上被他打出的那个包,冷哼一声,对花蓉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从我手里抢人?还跟我抢亲生儿子?”
饶是已落穷途,少年眼中神色依旧坚韧,对那冯家住道:“你这样的人也配做父亲?我若不救他,小阙迟早死在你们手里。”
冯家住又笑:“他是我儿子!这条命是我给他的,我要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哪里轮到的你说三道四?你不是爱管闲事吗?我就卖你紧着花楼,做个小倌,自有贵人们教你做人!”
时拂晓听到此处险些没笑出来。
她知道,在人间,有些达官显贵有怪癖,美少女和美少年对他们来说一样有滋有味。而现在,堂堂上古仙尊竟然要被人卖去花楼?
一时间,时拂晓竟有些犹豫,救不救呢?
若不然等花蓉被卖进去再救?这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去做他的第一个客人,等把他折腾够了,再把人带出来。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想了想,时拂晓还是觉得不行,不能太过分,一旦他醒过来找自己算账怎么办?还是按原计划来吧。
想着,时拂晓朗声对那冯家主道:“若小阙不是你的儿子呢?”
话音落,所有人齐齐朝她看来,花蓉和小阙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就好像垂死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看着俩人如此神色,时拂晓忽地有些心虚,要花蓉知道她刚才怀着去照顾他生意的心思,怕是就没这眼神了吧。
那冯家主冷嗤一声:“不是我儿子?那会是谁的儿子?”
这时,却见官兵群中,有一名年近四十的官兵走了出来,摘下头上普通士兵的头盔,走上前来,沉声道:“我儿子!”
话音落,所有官兵,连同那名为首的,一起向那名男子行礼:“将军!”
韩将军微一抬手,身边那群官兵便上前,三下五除二将花楼的打手和冯府的小厮们撂翻在地,将小阙解救了出来。
又有人上前,解开了花蓉的束缚。
韩将军走上前去,抽出腰间佩剑,将剑横在冯家主脖子上:“他是我小儿子!当年我夫人于战乱中产下一子,不幸遗失,多年找寻未果,不成想,竟在你们冯府!”
冯家主方才听到韩将军三个字的时候,人就已经傻了。
韩将军是谁,那可是他们的护国大将军,身上战功无数,杀伐决断,就连皇帝都要敬他三分。
可冯家主却有些不信,颤声道:“若、若小阙是将军的儿子,那我儿子呢?”
军中军医从官兵中走了出来,对冯家主道:“冯家主,你只有一个儿子,尚在病中。老夫已打听过了,您不能接受儿子重病,生了癔症,总幻象自己还有个孩子,可以救你生病的儿子。”
冯家主面色一怔,忙看向身边的夫人和丫鬟:“他说的是真的吗?”
却见冯府所有人,默默垂泪点头。冯家主身子一软,跪倒在地,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整个人身上都写满了恍然如梦四个字。
时拂晓看罢,得意一笑,委实想问冯家主一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这剧情改得好不好?
第60章 大结局。
为避免之后还会有理不清的麻烦,韩将军干脆叫带来的军医主持,问花楼要了清水和碗,现场做了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的结果,自然是——将军失子终相认,恶毒养父悔当初。
赶跑了冯家主一家人,韩将军紧紧牵着儿子的手,将自己的佩剑递给了花蓉,郑重道:“小公子多年来对小阙的照顾,韩某无以为报。以此剑为凭,来日公子若有所求,或财或名,韩某自当全力以报。”
韩将军声名在外,把小阙交给他,花蓉自然是一万个放心,他伸手摸了摸小阙的头,对他道:“以后跟着将军爹爹,小阙一定要做一个出色的人。”
小阙重重点头,随后眼中泛起泪光:“花哥哥,以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花蓉点头:“我会随时去看你的。”
小阙这才抿唇点头,与花蓉道别后,跟着韩将军一行人离开。
月色下,还没走出几步,韩将军便伸手抱起儿子,扛在了肩头上,抓着儿子的手,边一张一合地打拍子,边唱起了豪迈的军歌。他身边跟着的官兵,被他喜悦的情绪感染,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欢笑声伴随着男人们豪迈的歌声,渐行渐远。时拂晓站在花蓉身边,看着道路尽头的那群人,笑着问道:“以后你都可以放心了。”
花蓉一笑,重重松了口气,接着说道:“六年前我见到小阙的时候,他虽然还小,但他眼里却满是仇恨,恨虐待他的继母,也恨对他不管不顾的生父,说等长大后,一定要找他们报仇。”
花蓉微叹:“别人犯下的错误,不该耽误他自己的人生。自那之后,我便一直将小阙带在身边。我想用我的行动告诉他,这世上爱大于恨,别因为那些坏人,蹉跎了自己的人生。现如今小阙跟了韩将军,我放心了……”
听花蓉说起往事,时拂晓这才渐渐明白过来,他为何会做这么一个梦。
想来是折允的遭遇,让他心里难受,觉得可惜,心结难解。
生而为人,唯有父母难选,半生命运的轨迹,几乎都同父母交织相缠,而他们做下的事,也最能让人体会到命运的那种无力抵抗。
若无黎明戈,何来后来的折允?
小阙幸运遇到了花蓉,可惜折允……连唯一所爱都毁在父亲的算计中。
时拂晓不易察觉的轻叹了一声,随即便将这些事都抛去了脑后,转头看向花蓉:“我又救了你一次。这回怎么说?”
花蓉哑然,目光落在时拂晓的面容上,他捏了捏手里的剑,微微抿唇,半晌后,对时拂晓道:“我去找韩将军,在军中某个差事。”
时拂晓无奈蹙眉,脖子不禁后仰:“这跟我救了你有什么关系?”
花蓉耳尖眼可见的挂上一缕淡红,他犹豫半晌,终似下定决心般说道:“那要以身相许,总不能让你养我!”
时拂晓闻言失笑,哈哈哈,这是新用的引梦香起作用了吗?
随即,时拂晓问道:“你不是说你有娘子吗?不找了啊?”
花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知为何,今日你走后我才记起来,我并没有娘子,那些记忆,好像是我小时候做的一个梦。”
花蓉抬头看向她,目光灼灼:“你和我梦里的娘子,挺像的……”
时拂晓一笑,上前拿过他手里的剑,随手扔了出去,然后一把抱住花蓉的脖子,对他道:“我不要你去谋差事。我教你习武,我们一起除暴安良,劫富济贫,看遍这人间所有风景!”
少年耳尖的烫红蔓延到了脸颊和脖子根,却也没有拒绝少女的亲密,只这般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对她道:“好!”
随后,少年认真道:“待我赚些钱,便娶你为妻!”
时拂晓重重嗯了一声,旁边花楼绚烂的灯火色,照印在少女脸上。花蓉只觉心中有一种难言的熨帖。
他之前明明记得自己有娘子,这么多年来,只要想起娘子,心中就总会有被填满的感觉。
可今日他才记起来,那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罢了,心中空洞了一下午,可偏偏,当眼前的少女再次出现时,心中那种空洞再次被填满,同从前一样熟悉。
他想,或许,过去那个梦里的人,便是她,上天让他以梦的方式,早一点让他见到了未来的娘子。
念及此,花蓉不知哪来的勇气,搂住少女的腰,将她按进自己怀里,双唇落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
就此之后,花蓉便跟着时拂晓走了。
俩人住在山间的小屋里,每日随她习武,也不知是不是天赋使然,他这个从没练过武的人,竟然学的很快,只用了半年功夫,便已有小成。
时拂晓本想在梦里和他成亲,但不知为何,想起了他还在沉睡的事。若是园房是在梦里,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吧。
这个念头之下,纵然时拂晓很像尝尝少年花蓉的味道,却还是暂且婉拒了他的提亲,只道时机尚未成熟。
花蓉虽然伤心,却还是尊重时拂晓的选择,暂时便以师徒相称。
此后,江湖上便多了一对除暴安良的师徒,他们所到之处,冤案得以昭雪,恶人得以惩处,他们用自己的心念,坐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就这般朝夕相处一年之久,忽然有一日天崩地裂,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不实。
连花蓉手中的剑,都凭空如烟般消散,花蓉不知发生了什么,着急闯进时拂晓的房间,便去唤她。
可当他进入房间后,却见时拂晓正笑盈盈看着他,对他道:“梦要醒了,我走了哦。”
说着,时拂晓冲他抿唇一笑,身影眼可见的变得虚幻。
花蓉神色陷入了慌乱,他赶忙去抓时拂晓,什么梦要醒?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她!
可眼前的人影,他怎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化作一缕轻烟飘散。
花蓉声嘶力竭的唤着她的名字:“拂晓!拂晓——”
那缕轻烟从榻上沉睡的花蓉眉心中钻出来,化为人形,忙去看榻上的花蓉。
但见他眉心紧蹙,喃喃急唤:“拂晓!拂晓!”
时拂晓连忙推他:“快醒醒,花大仙尊,快醒醒!”
花蓉猛然睁开眼,少女熟悉的五官落入眼帘,他猛地坐起,不管不顾的将她拦进怀里,紧紧抱住:“师父你要去哪儿?为什么要走?”
时拂晓听罢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少年花蓉这般唤她也就罢了,成熟如他,淡泊从容如他的花容也这般唤她,委实太好笑了!
花蓉听着耳畔少女爽朗的笑声,一年前的记忆,这才逐渐回到脑海里,随即,自己也跟着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