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想过无数次这个时刻应该做些什么。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你,那我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让我做你的第一餐,还有什么比这个适合我来做?”
“杀死你和被你杀死之间, 我选择后者。”
“对不起, 是我懦弱。辜负了你的信任。”
沈星降含泪笑着看她,献祭一样的扬起自己的脖颈。
纤细洁白的脖子在她面前晃动。
他的血液像是璀璨的红宝石。
带着无尽的诱惑。
没有人能拒绝散发着如此浓郁异能的鲜血, 顾虞也不能。
她的本能让她在一瞬间搂住了他,亲吻上他的肩窝。
沈星降并不畏惧,他也回报以同样热烈的相拥,可是紧闭的眼睛里,泪水一直在滑下。
他们犹如情侣在热吻, 在狂欢,在表达爱意。
顾虞贪婪的不肯松口,她一边吸吮着他的血液,一边抬眼危险的去注视周围的人。
然后她猛的转身,黑色的雾气在他们身体周围飘逸,将他们包裹在内,看不清楚。
他的肩颈被啃咬的一片模糊。
可是身体却依然死死将顾虞拥抱。
心跳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痛苦中逐渐带上了难以言喻的欣喜。
他甚至张开双臂,毫无保留的献祭出自己,请她仔细品尝,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血肉。
黑雾之中,无人知晓的死亡交尾在黯然的进行。
他似乎成了某种母虫的配偶,用生命换取种族的延续,然后心甘情愿任由对方将自己啃噬殆尽。
滚滚黑雾,将他们拖入其中,又升入半空。
沈星降紧紧搂着怀中之人,忍不住喘息着唤祂的名字:“顾虞、顾虞……”
“我在……”
顾虞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接着他怀中的躯体陡然溃散,落在黑雾中,又溶于黑雾之中。
他在恍惚中看见天空中那浮现的地狱景象。
来自星辰深处的未知存在,正从混动中逐渐凝聚成形,蠕虫翻滚,然后张开了它们的口器,难以计数的眼睛从里面浮现。
可是他根本不在意。
“顾虞?”他慌张的伸手去寻找顾虞。
黑雾温柔的伸出无数触手,将他的四肢围绕,抚弄着他的脸颊和身体。
从他被啃咬的血肉模糊的肩颈上抚过,抚平那里的伤口。
从他敏感的肌肤上抚过,安抚他颤抖的身体。
为他穿上了一件由黑雾编织的衣服。
依依不舍的把他送了出去,缓缓的从黑雾中落在了地面。
然后那一团充满恶意的邪恶黑暗消失在了半空中。
与此同时,伏龙亦化作一条巨大的黑色麒麟,追随那团黑雾而去。
“顾……虞……”
天空中恐怖的地狱场景消失了。
熔岩城的火山依旧喷射出浓烟和火光。
黑暗之中什么都没有改变。
唯一改变的。
就是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难以置信。
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来怀有必死之心,却依旧被顾虞保护了吗……
沈星降正在发呆,在后方站着的巫琼已经再次开启了胸口上悬挂的金色时环。
她身边事物迅速旋转,仿佛在急速后退。
接着她上前一把抓住了沈星降的胳膊。
两个人一起消失在了熔岩城之中。
*
巫琼带着沈星降下一秒出现在了首都地区,出现在了真理基金会总部,密德尔顿·库克的阳台上。
回到了她出发前的那个时间点。
几天内的时间在瞬间爆发,加速流走,然后她周围倒退的时光迅速的恢复了正常的流速。
“利用回归到过去特定的时间点来完成瞬移?”沈星降说,“所以你离开去找我的时候,需要花费几天的时间,而回来只需要一秒钟。因为你回到了几天前离开的那个时间点。然后再加速时间流速,产生你存在于此地的新的时间点,追上了正常的时间。”
巫琼回头看他。
破碎面具下是一张模糊的面容。
她轻轻点头:“你很敏锐。”
“我不明白的是,你既然把我抓了回来,为什么不直接将我交给会长?”沈星降问。
巫琼那张冰冷的面容上努力浮现了一个笑。
“你果然都忘记了。”
“什么意思?”
她抬手一推沈星降:“你可以自己搞清楚。”
她的动作很温和,并不像是要强迫他。
沈星降皱眉,隐隐有了一种一切即将揭晓的感觉。
他从阳台走入屋子。
穿着长袍带着尖帽的老人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颤巍巍的走到他的面前。
“密德尔顿·库克。”
胡子和头发同样花白的库克先生戴上了老花镜,有些悲伤的看他:“我的孩子,为什么要那么冲动,让世界树与你融为一体?”
沈星降困惑的看他。
接着密德尔顿·库克递给了他一面看起来十分古老的小镜子。
那面镜子,看起来很光洁,可是内里没有映照出任何事物,反而朦胧一片,雾气充斥在镜子内,迷雾后有一个人影。
沈星降举起镜子仔细端详。
“星降,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恢复记忆了。”
密德尔顿·库克说完这句话,那迷雾散去,一个紧闭着双眼的人脸映衬出来。
那是沈星降自己。
接着镜子里的人睁开了眼睛。
沈星降与自己对视。
他脑海里高耸的记忆封印在这一刻崩塌成了无数碎片。封存于大脑深处的所有记忆涌现出来。
古老的镜子里像是要映衬他的记忆,回闪出曾经过往的一切——
“库克先生,进入灯塔的圣祈者都怎么了?”许多年前的他贸然的闯入密德尔顿·库克的办公室,问道。
他手里拿着一本真理教义。
“我翻便教义,也没有看到任何相关内容。”他道,“自神圣战争以来所有的圣祈者他们最后都怎么了?”
“不止如此。”他继续翻着那本真理教义,“在教义上记载的神圣战争发生在百年前,再往前的历史一片黑暗,只有大灾变时代是真实可考察的。可我们的新世界历却有近四百年。这些个历法的考据是什么呢?”
“星降……”
“还有,神圣战争真的是人类赢了吗?”
“这毋庸置疑,人类当然——”
“神圣战争说我们重启了太阳,并且开启了26个环形省,将异生种阻挡在了Z区以外。可是在26个环形省外呢?地球有多大面积,太阳照射的范围之外,漆黑之中还有多少神弃之地?那些土地上曾经有人类生活过吗?人类曾经有多少人?如果曾经人类曾经辉煌过,比现在的人数多得多。26个环形省外的领地也比人类的领地大得多。那怎么能说神圣战争我们赢了?”
沈星降质问。
“只能说我们被黑暗包围,蜷缩在电网之内,那分明是人类在苟延残喘而已。”
库克浑身一颤,站了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从神圣战争到现在,过去了近百年,人类社会一直处于无政府的状态。唯一能够勉强算得上政府机构的就是真理基金会。”沈星降说,“我们以教义指导人类,人类将真理基金会看作了唯一。可是为什么冕下从未组织过向26个环形省外的探索,并任由这26个环形省在百年间逐渐沦陷?”
“圣祈者,你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背叛真理教义的邪、教言论。”
“是吗?”沈星降反问。
“难道您不是与我有着一样的疑惑?难道您不疑惑,为什么旧世界会留下来许许多多的知识在基金会的底层封印,并不愿意透露给民众。为什么享受了人民的朝拜,会长却并不作为?”
密德尔顿·库克眯起眼睛,他苍老的面容上全是沟壑。
“星降,你想和我说什么?”
沈星降无所畏惧的抬眼看他。
即便此时他仅仅是一名不满二十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