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遇槐低下头应了声是。
杜灵听着镇扬子说出那些话,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毕竟是为了完成门派收徒指标,只收不教的人。
不过浮黎山有专门教习弟子的地方,镇扬子只需偶尔指点一下便可,不需要废太多心神。
这回的试炼并非只针对陈遇槐,镇扬子也有自己的考虑,他并不想其他人过于依赖陈遇槐的修为,这对他们日后的修行来说并非好事。
镇扬子说完这些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一会便挥手,“都过去吧。”
杜灵和兰蓉蓉并肩同行,她还在想小洞天的试炼会是什么,转头瞥见陈遇槐身边站着两个小姑娘,一边一个,分别是姚馨和祝依依。
她看了一眼没说话,瞧见陈遇槐唇线抿直,目光微沉,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耐烦,只是碍着两人都没缠着他说话,只是和他一起走,不好发作。
杜灵看他这副模样有些好笑,走到镜峰的广场上时,杜灵抬起手叫他,“小师兄。”
陈遇槐看见她对自己招手,以为杜灵是有事,于是毫不犹豫转身抬脚走过去,问:“什么事?”
杜灵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瞧见祝依依和姚馨也跟着走过来,忍不住叹口气轻声感叹,“太受欢迎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陈遇槐看着她没说话,随即闻到两股香风飘来,眼睛往旁边一瞥,没忍住微皱眉头,他不喜欢这些胭脂香气,会让他想起那些用胭脂来遮住自己气味的狐狸精。
反而杜灵身上的草木清香,显得更为真实一些,显然是来之前去过药田。
镜峰在浮黎山大殿后方,御剑飞行并不远,但这里少有弟子过来,算是禁地,山上留有十分复杂的阵法。除了每年的下山试炼,几乎不会有人来这,而要打开这处山峰的阵法则需要掌门批准。
杜灵他们此刻站在镜峰的广场上,前方有一个巨大的石拱门,用乱石堆砌,看上去有三米高,最上方镶嵌着一面古老的铜镜。
“这是小洞天?”兰蓉蓉看见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口。
她同时也说出杜灵心中的疑问,杜灵看着前方的乱石拱门,神色有些怀疑。
掌门镇扬子要说几句话,下方有弟子窃窃私语,对小洞天的试炼似乎十分期待。
这一回不止有剑修,还有一些修行其他类别的师兄弟,大家大多都和自己的师门站在一起,形成大大小小看上去十分明显的小团体。
杜灵看了看周围,陈遇槐身边除了女修就是女修,杜灵不禁感到一些绝望,“小师兄,一会我们难道要和这么多师姐师妹组队?”
“不是。”陈遇槐似乎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师弟都被人挤出去了,他只看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镜花水月会自己打乱队伍,光站在一起是没有用的。”
姚馨听见陈遇槐的话有些着急,这些事她父亲可从未说过,“那怎么办?”
陈遇槐瞥了她一眼,往杜灵身边退了退,避开她凑过来时吹的香风,“不知道。”
他被这些香气熏得头疼,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进了狐狸窝。
杜灵反而注意到另一件事,她抬头看向陈遇槐,“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乃小洞天之名,浮黎山史提过,以布置幻境著称。”陈遇槐回答。
他发现自己离杜灵过于近,只剩下一拳距离,不用看她就能瞧见她头上的蓝金色蝴蝶步摇,陈遇槐转过头看向另一边接近他的少女,随后又心无旁骛看向前方。
他现在比谁都希望小洞天快点开启。
杜灵瞬间明白过来,“也就是说一会我们要进幻境?”
她话音刚落,前方镇扬子开始施法打开小洞天,他将灵力灌输到石拱门上的铜镜,灵力一进入铜镜,拱门内仿佛有层水铺在上面,空气波动了一下,可以清晰看见水纹出现。
铜镜中央生出一朵巨大的白色昙花,花瓣层层叠叠,白若透明仿佛虚幻,有花瓣垂下点在水纹上,起了一圈涟漪。随后是碧绿藤蔓往石头两边伸展,绕着石柱缓慢生长开花,直到将石拱围成半圆。
“镜中花,水中月?”杜灵第一次见到这么奇特的景象,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上面的变化。
陈遇槐目光也一直聚集在前方,瞧见水纹处缓慢显出一轮新月,于是将手覆在杜灵肩上,连忙出声,“闭眼。”
随后一阵白光覆盖住他们,广场上的弟子全部消失,只剩下无需进去的浮黎山弟子,以及几位长老和掌门镇扬子。
他们抬头看向拱门处,水镜上浮现出几名弟子的身影,显然这些弟子已经身处其中。
镇扬子看着上面几位弟子的去处,抬手一挥,水镜中的场面瞬间变化,这其中的几人正巧有几位是他的徒弟。
他瞧见陈遇槐和杜灵在一起,不免皱眉,“啧,有点浪费!”
“陈遇槐和小女一队,真可谓有缘。”姚长老神色自在,抚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眯眯道。
镇扬子看着他自我陶醉的模样,将内心里的吐槽压下去,没说出口。
得了吧,别当我没看见你那点手段!
第6章 六把剑 镜花水月
杜灵感觉映在眼皮上的白光暗了下来,肩上一轻,才缓缓睁开眼。
他们此时站在一处城外,头顶日光正盛,脚下是官道,路上行人匆匆,还有马车从城里出来,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溅起飞尘。
杜灵发现身边并没有兰蓉蓉,看来她和自己分开了,转头瞧见姚馨和祝依依都在,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又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陈遇槐,“小师兄,我们现在进城吗?”
陈遇槐看了一眼周围,他们这一行站在路边十分显眼,行人目光偶尔落在他们身上,但也仅仅是看一眼,暂时还摸不清这个试炼是什么。
“不着急,先点一下人数。”陈遇槐思索片刻回答,
他们这一行有十一个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不过大家都见过陈遇槐,倒是没人想强出头。
陈遇槐点完人数,让各自报完名姓后,才决定往城里走去。
过了城门是繁华的街市,两边店面旌旗招摇,偶尔听见小贩叫卖声,这座城从表面上看并无异样。
杜灵看着眼前的街道,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修仙世界的城,看上去普普通通,和她想象中的古代城市没什么两样。
他们这一队人从人群之中穿过,决定先找地方住下,再去打探有没有关于妖物的信息。
陈遇槐走在前面,他到了一处客栈前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带钱了吗?”
众人:“……”
杜灵看着陈遇槐一本正经的脸,不禁腹诽,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那种俗物,我们怎么可能会有!再说这里是幻境,陈师兄何须杞人忧天?”这时突然有位男弟子出声。
杜灵闻声看过去,见他生得粗眉大眼,记得他名字叫王淮。
陈遇槐看他一眼让出位置,往后退一步,“你可以试试。”
见状王淮自然不能退后,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嘀咕,觉得陈遇槐胆小怕事。
这毕竟是幻境,这些人也不一定是真人,有没有钱有什么重要的,都是一些凡人,还能打不过他们不成?
“啧啧,一看他就没仔细听掌门说话。”忽然有人开口说话,杜灵才发现身边站着一位青年。
这位青年和杜灵同为掌门一脉,名为卫长青,长相俊朗,剑眉星目,显得一身正气。
按照辈分算,卫长青算是她的师弟,只是他年纪比她和陈遇槐都大,就是入门晚些,灵根资质并不差。
卫长青平日处世为人十分风趣,又不怎么得罪人,看上去和谁都相处的来,甚至和陈遇槐都能说上几句话。
对方发觉杜灵看他,眼一弯唇一挑,“小师姐,我们换个位置?”
杜灵不解和他调换了一下位置,转头瞧见他和陈遇槐说话,“师兄,你真的没带钱?”
“我自小在浮黎山长大,你给我的钱?”陈遇槐抬头瞥他一眼,神情略有不悦。
“可以啊!只要出去后师兄和我比一场。”卫长青脸上还带着笑意,似乎完全没察觉陈遇槐沉下的脸色。
二人说话时候,那名叫王淮的弟子被两个彪形大汉赶出来,站在门口似乎还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里法术不管用?”
其他人渐渐也明白过来,卫长青这时开口,“进来前掌门就说过,无故对凡人出手,小洞天会限制你的修为。”
“你去。”陈遇槐没接话,而是看了卫长青一眼,“出去后我和你比一场。”
“一言为定。”卫长青见陈遇槐应下,笑容满面进了客栈。
这几年陈遇槐一直未曾和人交手,他一直独来独往,有多少人想和他比一场都被拒绝,现在有这个机会,卫长青自然不会放过。
卫长青一直想和陈遇槐比试,可惜都没机会,也不知道空灵根的造诣如何,没想到这次陈遇槐会这么容易答应下来,这让他身上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甚至想立即和陈遇槐比一场。
杜灵看他春风满面走进客栈,转头看向陈遇槐,往他那边走了一步站在他身边,“你真的要和他比?”
“他自己要求的。”陈遇槐看她,脸上神色淡然,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
祝依依以为杜灵是担心陈遇槐,于是宽慰道:“陈师兄是空灵根,肯定没有问题的。”
闻言杜灵有些奇怪看她一眼,“我不担心小师兄……”我担心的是卫长青。
小师兄修炼多久,他自己修炼多久,算算修炼时长也不会提出这么个要求来啊。
就连杜灵自己,也不能说会和陈遇槐打成平手,他是少有的天才,只是可惜浮黎山不是大宗门,没有资本将资源全部倾斜到他身上。
没一会卫长青出来,和陈遇槐说可以入住了,他们这才踏进门槛。
王淮相比刚才要安静许多,他问旁边的同门,“卫长青很有钱?”
“你不知道?他家可是富商啊!”同门感到惊讶回答。
他们此行就四名女弟子,分房间时,杜灵想也没想拉了另外一个叫刘芙的女弟子,于是姚馨和祝依依分在一间屋。
姚馨看自己要和祝依依住一间,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但她并未出声,似乎有些顾虑。反观祝依依神色倒是如常。
刘芙看着杜灵避之不及的举动,进屋后问了一句,“你和她俩有仇?”
杜灵进屋就推开窗通风,目光望向外面的院落。
听见刘芙问话,她想了一会才明白她说的是谁,“两个我都得罪不起,别说一个是长老之女,另外一个呢,出事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师姐你这么大度一定不和我计较吧。”杜灵提一个就伸出一根手指,说完后眉峰一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刘芙看见她脸上一会无奈一会张扬的表情,不禁笑出声,“你真有趣!”
杜灵此刻站在窗边,没再和她说话,而是回过头望着外面的院落里发生的事。
外面传来敲门声,刘芙离得近便去开门,发现是陈遇槐有些讶异。
对方目光只落在她身上一瞬,然后转到她身后,刘芙顺着他目光转头看过去,就瞧见窗边背对着他们的杜灵。
“灵灵。”陈遇槐出声喊了一声。
杜灵本来还在看院子里的一位妇人训斥小孩,听见他声音回头,看见是陈遇槐于是转过身跑过来。
她问:“小师兄,要出门吗?”
“走吧。”陈遇槐话有些少,只说了两个字,看了杜灵一眼就转身离开往楼梯口走去。
见状杜灵问刘芙要不要一起下去,听见她答应下来,杜灵欢欢喜喜关上屋门,随即脚步轻快跑过去跟上陈遇槐的步伐。
刘芙看着两人肩并肩走在一起的背影,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说陈遇槐生人勿进吗?为什么会叫杜灵“灵灵”呢?
她刚才难不成是幻听?
陈遇槐并不着急出客栈,而是走到卫长青坐的那张桌子边坐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