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不是搬了个小凳子坐到了惜槐床头么?
怎么睡醒时,那凳子已经放归位了??
难不成她半夜起了不轨之心时,还会特地帮他把椅子摆好???
雀熙越想越不对劲,正打算回去找惜槐对峙对峙。
就看到仓颉从云盘边探出头来朝她招手:
“小雀,小雀,过来一下!”
雀熙狐疑地皱了下眉头。
仓颉这严肃的老头向来看不惯她的作风,叫她名字的时候不是吼着就是喝着,何时用过这么温柔的语气。
一听就有鬼。
“小雀啊,你看你,这几天照顾惜槐仙君,累坏了吧?”
雀熙嫌恶地避开仓颉,单刀直入:“我是来拿药材的。”
“药材嘛,多的是,不急,不急。”仓颉老头脸上堆满了笑,他亲切和蔼地拉着雀熙坐下。
“你看啊——”他抬手指向屋子里堆砌满的卷轴和书卷,“我呢,平日里要看管全仙界的历劫卷轴,每个神仙都有七本卷轴,而你数数,这仙界共有多少个神仙,不说上千,几百个有的吧?!”
“……”雀熙蹙眉:“和我有什么关系?”
“嘿嘿,是这样的。”
仓颉搓了搓手,躲开雀熙的目光:“就是吧,我昨儿个打扫书柜时发现,你那第一世的卷轴,不知何时,掉到了书柜后头去了,还……还被蛀虫给啃了不少……”
“什么?!”雀熙惊愕出声。
卷轴是仙人渡劫的存档,出了差错,是会直接反噬到仙人身上的。
“别动怒,别动怒……”仓颉连忙赔着笑道:“但是,但是!幸运的是,那卷轴虽受了损,但并未影响何处,只是……”
雀熙重重地拧起眉头:“只是如何?”
“哎,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仓颉笑:“就是卷轴上的男人画像消失了而已。”
“……”
“别动手,别动手啊仙姑——”
卷轴上的画像消失了。
这可不是什么蛀虫能更易的。
仙人渡劫的卷轴上记载了其一生所遇之人,若是人像消失了,则表明其人消失。
而卷轴之中的世界是静止的,并不存在什么死亡。
画像消失,则代表这个人在三界之中,彻底地消失了。
为何,会消失。
雀熙失神地想着,就连药材都忘了拿。
她慢行回云盘上,那地界医仙好像正替惜槐疗伤完,惜槐身侧还聚集了不少嘘寒问暖的仙僚。
雀熙止步在仙僚之外,出神地望着轮椅上的绝美仙君。
画像消失,她的心陡然落了空。可似乎,一直郁结在心中的那股浊气也随之消散了。
仙僚们都知道惜槐仙君心悦于雀熙,当下知道了雀熙对惜槐做此恶行,忿忿之余,也关心二仙进展。
惜槐挑着眼角,温文尔雅。
他注意到了几步之外的紫衣仙姑。
眼角弯起笑意。
“雀熙仙姑,你回来了。”
雀熙也小弧度地翘起了嘴角,朝他走去。“怎么,精神很好啊?”
“劳医仙圣手,修补的同时,也将最后一丝魂魄召了回来。”
惜槐仰头看着她笑:“拖仙姑几日贴身照顾的福,我——”
话音未落,那仰起的俊颜面色骤变。
众仙未来得及反应。
一股黑红之血骇人醒目地,吐满仙君白袍。
随之,那绝美的仙君犹如一片抽空了力的枯叶。
摇摇坠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第71章
一抹抹急促坠下的光盈打破了泊居山林的静谧。
似是察觉到了氛围的凝重,山林之间清朗明净,鸟雀噤声,只剩了仙人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听闻惜槐仙君出事,近乎所有仙人都跟着来了泊居,当下都担忧地候在山脚。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终于打开。
太极仙姑和地界医仙从门里走了出来,面色并不是十分好看。
雀熙急凑上去:“大师兄他怎么样了?”
太极仙姑道:“惜槐仙君的脉象平稳,仙丹也恢复了近乎九成,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
地界医仙接过话:“只是身体里多了道紊乱的灵力,我们怀疑,是方才融合的第一世魂魄在作祟,故而仍旧昏迷不醒。”
“第一世的魂魄?”
医仙点头:“早时听惜槐仙君说,他那第一世的魂魄执拗难融……哎,都怪我多事”
雀熙怔怔地看着台阶上的两位神仙,呆滞地出神了良久。
倏地,掐诀瞬移离开。
泊居山脚仙人议论纷纷,仓颉也忧心地皱着眉眺望山顶。
一道急切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
那是雀熙的云声。
“仓颉老儿,快回来开门!”
……
片刻后,在身侧仙人焦急得恨不得在他背上烧出个洞的目光中,仓颉终于翻出了惜槐的卷轴。
“你寻这做什么……”
话音未落,雀熙就焦急夺过了卷轴。
照一般顺序,卷轴的长度便是劫数的难易。
而写着“一”字的卷轴,是七卷之中最长的一卷。
展开卷轴,灵力弯绕,与寻常仙人的卷轴无异。
只这样看,根本难以辨认出什么。
雀熙一咬牙,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她放下卷轴。
仓颉看出了她的意图,慌忙劝阻。
“不可,千万不可!擅闯他仙卷轴,会遭反噬的!”
说话时,雀熙已经掐好了决。
她轻嗤了下。
“我怕过什么?”
……
风声猎猎,近乎要呼哧破耳膜。
刀剜鞭抽一般的疼痛,眼前是一片黑暗。
雀熙的指尖深深嵌进手心,她咬着牙,异常冷静,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身上疼痛。
冥冥黑暗之中,一道温朗声音传来:
“小姑娘,你可是找不着家了?可要随我走?”
随之,眼前黑暗一点点地拉开。
入目,男人清风玉树、玉面如雪,白雪皑皑遮盖了他的鬓发。
一如,她梦中的模样。
是他。
雀熙骤然顿住。
他就是……惜槐。
雀熙的目光难以自抑地颤抖。
第一世的男人,就是惜槐。
皑皑大雪在她的梦境中无数次回放,却从未有过哪一次比现在还要真实。
男人未有执伞,任鹅毛大雪覆盖而下,将他的眉稍染成惨白之色。
他的目光深邃,直直凝视城脚的瑟缩女孩。
“阿萝……”
只一瞬,城脚的人影消散,只剩了惨白无色的雪。
他敛下眼角,黯黯离开。
雀熙想要追上去,却由不得这卷轴变化。空间扭曲了几个来回,再睁眼,那是山巅之上叶家恢弘的道观。
人群惊慌乱跑,嘴里不住呼喊着:“小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