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喊相公,老板真会玩情趣。”
季朗蹙眉,目光刷的落在三个伏案工作的员工身上,随即脑海里的声音也跟着消失了。这两道声音,一道是易观的,一道是单俊毅的。这两人又没有在睡觉,也没有引起梦境的共鸣,为何心中所想会被自己听见?
难道是我的能力又进化了?
季朗是梦魇,梦魇的能力是基于梦境存在的,也就是说他只有当人们入睡后做梦,才能进入到人们的梦境中。这种能力随着季朗的成长也在发生着变化,比如,三天内,如果他去过某个人的梦中,那么他在现实中再遇到这个人,而这个人脑海中想的事情又恰巧和这件事情有关的话,便会引起梦境共鸣。这种情况下,即使对方没有睡着,季朗依然能够听到对方脑海中的想法。
但是他并没有进去过易观和单俊毅的梦中,怎么会忽然听到他们的想法的?
“相公,相公?!”
“嗯?怎么了?”季朗回神,见巫渺渺正用手扯着他的袖子。
“你怎么站着不动了?”巫渺渺问。
“没事,这边走。”季朗镇定下来,带着巫渺渺往工作室一角的书架走过去。
对于一般的作家来说,一本小说完结,必须找到新的灵感才能动笔,而连续写了很多本之后,更是需要休养重新找到新灵感。但是季朗完全没有这个困扰,人类世界的黑暗和噩梦,复杂庞大的难以想象,所以他的著作一本接着一本,几乎只要他不停故事便不会停。
后来他渐渐有了自控的能力,只有在失控的时候才会进入噩梦,小说的数量才渐渐少了下来。不过即便如此,一年也有好七八本。于是许多年下来,各个国家,各种字体的出版,他的小说林林总总的摆了一整面书架。
“这全是相公你写的吗?”巫渺渺望着那一整面墙的书,惊了,这比她一辈子读的书都要多啊。
“嗯。”季朗从不觉得自己写的书多,恰恰相反,他写出来的只是他梦境中的一小部分。
“这么多,我不知道从哪一本开始看好,相公有推荐吗?”巫渺渺问。
推荐?季朗望着那一排书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推荐了。他的书,在网上连载都是限定十八岁以下限制阅读的,阴暗,深沉,大多是反应人性丑恶的。但巫渺渺,看起来很干净。
想了想,季朗抽了一本自己艺术加工过的书,给巫渺渺:“看这本吧。”
这本故事的主角其实是一个真实的人类,但是季朗把他做过的事情神话了,在主人背后刻画出了一个恶魔,写成了一个玄幻恐怖故事。
现代人大多是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鬼神的,所以只要加上一个恶魔,读者在看书的时候恐惧便会被弱化许多。
“好。”巫渺渺接过书便迫不及待的翻开。
季朗还想要说什么,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巫渺渺迟早是要知道的,从书里看到,回头自己还能说是艺术创作,让她对自己的恐惧有一层削弱。
如此想了后,季朗便没有再阻止,继续回楼上办公室工作去了。他离开后,东永元又非常机灵的过来送了一叠零食和茶水,这才回去和另外两人八卦。
“老板娘真的在看老板写的书?”单俊毅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而且看得还是《夜魔》。”东永元道。
“凶残啊。刚才还夸老板聪明,谈恋爱走霸总风,这话落下才几分钟,他就开始走恐怖风了。”易观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夜魔》,不是那个和恶魔签订契约,专门诱拐小孩的变态吗?那本书里,把恶魔诱骗小孩的心理过程描写的不要太逼真,我当时看的时候都毛骨悚然。”
“也许老板是想在老板娘面前展示自己的才华呢?”单俊毅有不同的想法。
“是挺有才华的,吓人的才华吧。”易观吐槽道,“不瞒你们说,当初我来这里面试之前,特地去天桥底下算过命,算命大师说我八字硬,我这才敢来的。”
“你八字确实硬。”东永元附和道。
“是吧。”易观得意的一仰头。
“你得意个屁啊,八字硬是好事吗?古时候八字硬的人基本都是孤儿。”单俊毅没好气道。
“我本来就是孤儿啊。”易观不以为意。
“……”两人望着易观那嘚瑟的娃娃脸,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继续奚落好,还是为他忽然爆出来的孤儿身份表示几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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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朗写的书,因为题材过于敏感,所以在国内只能以小说的形式出版连载,但是影视版权却卖的并不好。相反的,在国外却卖的异常火爆。他的第一本书《犯罪笔记》就是被隔壁棒子国买去,得了一个年度最佳悬疑片。
不过那部电视出来之后,季朗不满意编辑的一些改动,从那之后便直接自己改成剧本来卖,且在合同中要求购买方不得擅自更改。
一个月前,工作室卖了一个剧本出去,和对方约好的交稿时间就在这两天。但因为之前能力失控,他耽误了足足一个礼拜没有工作,这段时间便一直在加班,计划着今天完成最后的校对。于是投入工作后,没人来提醒,很快他便把巫渺渺忘记了,一直到他彻底修改完剧本才重新把人想了起来。
这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季朗蹙了蹙眉,也顾不得把剧本打印出来,起身往楼下走去。
“老板。”北繁这时候已经睡醒,正在电脑前工作,精神状态看起来异常的好。
“嗯,其他人呢?”季朗问。
“东哥下班了,小观和俊毅也已经改完了剧本,打印好在我这呢,我想着等我的改完了一起给你送上去。”北繁简单的解释道。
“嗯。”季朗没怎么用心听,脚步往书架的方向走去,却发现那里已经没人了。
“巫渺渺呢?”季朗皱眉,难道那丫头被一本小说吓跑了?
“老板娘去给你买晚饭了,一会儿就回来。”北繁道。
“给我买?”
也许是白天那一觉睡的实在香甜,北繁对巫渺渺印象极好,一个劲的夸赞道:“老板,老板娘虽然看起来小,但却意外的会关心人。下班的时候,东哥本来想上去提醒你的,老板娘说不能打扰你工作,没让去。后来小观说隔壁街的糯米鸡特别好吃,就是每天要排两个小时队才能买到。老板娘一听,就跑去了,说要买回来和你一起吃。”
我看是她自己想吃吧,做梦都是在吃东西。
季朗看了看表:“那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他话音才落,门口便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巫渺渺拎着两个饭盒跑了进来。
“相公,你工作完了?”一进门,巫渺渺便看到了季朗。
“嗯,你去买吃的了?”
“对,糯米鸡,他们说特别好吃。我买了两只,我们快吃吧,排队的时候一直闻着味,我都饿了。”巫渺渺说着,把手里的糯米鸡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两三下就撕开了袋子。
“咦,他们忘记放筷子了。”巫渺渺发现包装袋里没有餐具。
“拿回去吃吧。”现在全民环保,大多数的外卖都不送餐具了。
“好吧。”好在离家也不远,拿回去应该不会冷掉,巫渺渺把撕了包装的糯米鸡拿起来送给了北繁,“我买了两只,这只给你,赶紧吃,不吃就凉了。”
“老板娘,你真是小天使。”北繁刚刚闻着味就饿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说,正暗搓搓的拿手机叫外卖呢,就见巫渺渺把糯米鸡送了过来,感动的差点哭。这家糯米鸡,可是要排队两小时的,他们就是好吃,也没力气排队啊。
离开工作室,两人开车回了华庭小区,停好车,季朗让巫渺渺在门口等着,他要去拿个快递。
从快递柜里取了快递出来,走了半路,忽然一道火烧般的疼痛从右肩袭来。季朗闷哼一声,还未转身便听到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
“你个梦魇,最近海市人心惶惶,可是你在搞鬼?”
第9章
仿佛被烈火灼烧般的右肩上有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之上,红色的朱砂隐隐闪着火焰一般的光芒。海市临海,夜晚风大,但那符纸却仿佛被什么粘住了一般,紧紧的贴在他的肩上。
疼,特别的疼,季朗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因为他知道疼痛很快便回过去。这张符纸的作用只有五秒,五秒过后灼烧感便会消失。
五秒后,朱砂的红光淡去,符纸从季朗的肩膀脱落,已经疼的满头大汗的季朗这才抬起头,看向站在他面前叫嚣的中年男人。
他不认得这个男人,甚至没有进过和这个男人有关的梦。
“为什么?”季朗冷冷的问道。
“为什么?你好意思问为什么?海市这一个月来乌烟瘴气的,全都是拜你所赐。你知不知道,最近多少人夜不能寐,多少恶灵从黑暗中爬了出来?多少无辜的人被伤害?”中年男子恶狠狠的瞪着季朗,仿佛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东西,说出的话也全是义正言辞的指责。
“你前一刻才问我,海市最近人心惶惶,是不是我搞的鬼?现在又言辞凿凿,说全是拜我所赐。”季朗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人,冷笑道,“所以,你其实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和我有关,只是你觉得应该和我有关,或者说,不管和我有没有关系,在你眼里我都是祸首,对吧?”
“是又如何?”男子被猜中心中所想却不见一丝慌乱,眼底的厌恶却更甚了。
这梦魇,果然擅长探人隐私,蛊惑人心。
“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证据,只是迁怒,就朝我攻击。”季朗道。
“你是梦魇,万恶之首,杀你是迟早的事情。”
“我记得玄学会会长同我说过,只要我还有理智,只要我没有被梦魇的能力彻底控制,我便不算是真的梦魇。玄学界,修行正道,绝不伤无辜之人……”
“没错,要不是我们玄学界有规定不得伤害凡人,你以为以你的身份能活到现在?”男子吼道。
“那你刚才在做什么?”季朗问,“为何用符纸伤我?”
“你也说了,那是符纸,我们道一门的符纸,只伤恶鬼邪物。你若是凡人,便不会被伤。”男子道。
“呵,原来如此,能被符纸所伤便不是凡人,被伤的就都是恶鬼邪物,所以哪怕我拿着这张符纸去你们玄学会,定然也讨不来说法。”季朗自嘲道。
男子不置可否,但脸上有恃无恐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被玄术所伤,我就算被你伤的再狠,身上也不会落下一点伤痕,没有证据,就也没办法报警。”
“你这一身邪气,警察来了,抓的不定是谁呢。”男子冷笑,这梦魇居然还想报警抓自己。
是了,自己可是一个月要被警察查三十次身份证的人,警察就是真来了,哪里会觉得自己是好人。
“看来我是拿你没有办法了。”季朗直直的盯着男子,眸光暗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身为梦魇,是想要在梦中对付我吧。但我们修炼之人的梦境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而且就算是进去了又如何,那总归是梦,天亮了,我便会醒来,依然毫发无伤。”男子不屑道,“我们会长仁慈,说你没有彻底觉醒梦魇之力,便不算邪魔,不能杀你。我这次来也不过是提醒和警告你,你若是再不控制住自己,继续影响海市的气运,我便会用千百道和刚才一样的烈焰符,把你烧成灰烬。真火焚烧的痛苦,你刚才可感受的清楚?”
警告?
阴气重了你们来警告,哪里出了厉害的邪魔你们警告,鬼门要开时你们来警告。我没有觉醒成梦魇你们来警告,我觉醒成了梦魇你们要杀我。
一个个道貌岸然的,若你们真的这般笃定,我就是万恶之源,怎么不在我出生时就杀了我?!
季朗心中怒到极致,眼神却无比安静,就像是永无止境的黑夜,照不见一丝光芒。
“诅咒娃娃!”这时,一声断喝响起,接着一个东西擦着季朗的肩膀飞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诡异的幼儿笑声,在寂静的夜晚突兀的出现。
季朗定睛看去,那是一只精致的布偶娃娃,它穿着彩珠刺绣的服饰,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空地上,迈着两只小短腿不停的打着转,像是在跳舞,身上的珠串一晃一晃的,透着一股妖异。
季朗认得,那是巫渺渺白天拿给他看的诅咒娃娃。
“什么东西?”男子哪里见过这种奇怪的娃娃,下意识的拿出符纸,戒备起来。
“你敢欺负我相公。”巫渺渺从季朗的身后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糯米鸡,一张精致的小脸此时紧绷着,眼底全是冷意。
“你是谁?”男子被巫渺渺冰冷的眼神吓的退了一步。
“你刚才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
巫渺渺听到的其实并不多,她察觉到异样赶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听到男子威胁季朗的最后一句话,但是这句话已经足于让她发作了。
“烈火焚烧的痛苦,我先让你感受个真切如何?”说罢,巫渺渺把手里的糯米鸡塞进季朗手中,然后双手交叠,结出一个巫族的法印,眸中有黑光晕开,“我以巫师之名,诅咒你,反噬!”
“诅咒,诅咒,诅咒!”
一直大笑的诅咒娃娃,在巫渺渺话音落下的瞬间,忽然开始不断的重复着“诅咒”二字,那画面在黑夜中诡异极了。
季朗只觉得有什么风从他的肩膀处吹过,接着刚才还趾高气扬的男子忽然大叫一声,捂着肩膀哀嚎起来。
“啊,啊!!烫,烫死了。”那呼喊声,穿透云霄,惊的周围的居民纷纷打开窗户探出头来查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