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请问您有预约吗？”预约什么的只是东永元的托词，他们家老板压根就没朋友，网站编辑催稿，导演要剧本，就连工作室交物业费，水电费找的也全都是他。
他这么问，只是不想当场把人轰出去，让人难看而已。
“没有。”果然，男人摇头。
“那非常抱歉，请您预约后再来。”东永元微笑送客。
“他就在楼上吧，能不能帮我问一声，我叫霍明知。”霍明知客气道。
东永元怔了怔，难道这人真的和自家老板认识。而且这人一进门，他就觉得奇怪了，这人眉宇间英气逼人，却偏藏着血光，一身的正气和功德，却又命带孤煞。简单来说，人是个好人，甚至是个英雄，但却是个凉薄的命格，一生为人，自身却无福。
师傅说过，这种人大多前世有因，为修来世。且不管来世如何，这辈子肯定是惨的，东永元忍不住有些同情：“行，那您是哪里的，找我们老板又是什么事情？”
“我是警察，找你们老板帮个忙。”霍明知道。
“市刑警队的？”东永元下意识道。
“对，我今天刚调过来。”霍明知笑。
是警察早说啊，您一亮证件我还能拦着你不成，废话那么半天干嘛？
东永元当即就直接把人带去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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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朗看到霍明知的时候，先是有些诧异，随后缓缓露出一抹冷笑。
东永元敏感的察觉到气氛不对，他们家老板每次这么笑的时候，都表示他非常愤怒。当下不敢再留，转身就跑，连给客人倒杯水都忘记了。
“霍警官。”季朗抱着双臂，懒懒的靠在老板椅上。
“你果然还记得我。”霍明知对于季朗的反应一点也不奇怪。
“霍警官让人印象深刻，可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怎么，这次来找我，是我写的哪本书又引起你的注意了？”季朗问道。
霍明知正是当年他写《犯罪笔记》时，专门从外省赶过来警告他的那个刑警队长。霍明知当年其实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但是霍明知望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要长成的杀人恶魔。而霍明知就是那悬在他头顶的正义之剑，随时准备着一剑落下。
“不是，恰恰相反，我想请你构思一个故事。”霍明知道。
季朗挑眉：“构思一个故事，你知道我现在版权费多少吗？”
“稍微了解了一下，我肯定是付不起的。”霍明知道。
“哼。”季朗冷笑。
“你对我敌意很大。”霍明知苦笑，“看来几年前的那次见面，我给你的印象非常不好。”
“易地而处，你会印象好吗？”
“不会。”霍明知摇头，“但你当时的眼神，气息，让我实在难以放心。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听进去我的提醒。”
那时候的季朗还是个未成年的学生，浑身充斥着对整个世界的冷漠，他当警察十几年，见过许多变态杀手，都有着这样的眼神。他到现在也不明白季朗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父母健全，家庭富裕，本不会如此才对。
“所以呢？”
“如果让你不舒服了，我可以道歉。对不起。”霍明知道歉。
季朗能看的出来，霍明知是真心在道歉的，但是又如何呢？歉意并不能抹去过往发生的事情，而且这人今天明显是有事求他。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情？”季朗忽然对于他让自己帮忙的事情有了几分好奇。
“你当年说过，你写那本书，靠的是逻辑推理。我这些年读过你写的每一本小说，你对于人性的描写细致非常，是天生的犯罪心理专家。”认真来说，他其实是季朗的书迷。
“应该是天生的罪犯才对吧？”季朗自嘲道。
“只要你没有犯罪，你就不是罪犯。”霍明知纠正。
季朗无所谓的笑了笑，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等着霍明知继续说。
“我今天刚被调到海市刑警大队，接手的第一个案子是挖肝魔。据我说知，挖肝魔今天凌晨出现在你的工作室门口，并且盯上了你的员工北繁。所以，我想要借用你强大的逻辑能力……”
“让我帮你抓挖肝魔？”季朗听了出来。
“是。”
“凭什么？”季朗问。
凭良知，凭正义，凭你是这座城市的公民，这些都是理由，但霍明知也知道，这些并不能让季朗妥协。
第12章
“进门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这次是来请你帮忙的，所以这个忙帮不帮，都随你。”霍明知答道。
“那你就回去吧。”季朗打开电脑，准备重新开始工作，拒绝的意味无比明显。
霍明知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今天大约是要无功而返了，但还是不死心的说道：“如果你愿意帮忙，我可以把警察局内部所有关于挖肝魔的资料都拿给你看。甚至以后，如果你写作需要，我都可以给你提供素材。”
季朗的小说虽然大多披上了玄幻的外衣，但主线剧情其实都是刑事犯罪，而且在他已经出版的书里，有一大半都是警察局档案里可以查到的真实案件，只不过换了名字和地点而已。这件事情别的读者可能察觉不到，但霍明知却是非常清楚的。正是因为清楚，他才会如此确信季朗的能力，而不仅仅是因为多年前那一本《犯罪笔记》。
他盯着季朗许多年，而季朗写出来的案件又大多是已经发生过的，所以他推断，季朗定然是在案件告破之后，自己再收集资料推理出来的。如今他愿意主动把警察内部的资料共享给季朗，那么以后季朗便不用那么费力的去收集资料了。
这个推断很合理，若真是醉心推理的小说家，恐怕很难抗拒这个诱惑。但可惜季朗是梦魇，他写小说不需要收集素材，只需要去当事人的梦中逛上一圈即可。他写小说也不是因为爱好，而是为了驱散心底的阴影。所以霍明知的条件，对他来说毫无诱惑力。
霍明知等了片刻，见季朗眼皮也没抬一下，便知道无用，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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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下午五点。
东永元说的没错，今日的季朗并不忙，所以一到五点便从楼上下来准备下班。
“老板。”季朗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北繁正抱着一本剧本准备上楼，两人在楼梯处相遇。
“有事？”季朗停住脚步。
“这是我昨天晚上改好的剧本。”北繁往前递了递自己拿着的剧本。
季朗看了一眼，没有接。
北繁下意识的一抖，急忙解释道：“我真的是昨晚就改好了的，本来是打算一早送到你桌上的，但后来不是遇见……那什么了吗？再后来我就睡着了，毅哥也没我电脑密码，所以现在才送过来。”
北繁越解释声音越小，刚刚打算送剧本上楼的时候他也没觉得害怕，毕竟他这情况也算是情有可原。就算是再苛刻的老板也不能要求员工在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还要优先完成工作吧，但不知道怎么的，一对上自家老板，他就无端的气短，解释的话都不敢说的太大声。
“所以，你从早上一直睡到现在才醒？”季朗道。
“哈？！”北繁一愣。
“看来睡的不错。”季朗从刚才就在打量北繁。遇上这么大的事情，这家伙不但没有提心吊胆，反而气色比以前都好了。作为一个常常熬夜码字的编辑，居然睡的连黑眼圈都没有了，像话吗。
“还行吧。”说到睡觉，北繁不得不承认，他这两天遇到的事情虽然多，但睡的确实不错。睡觉的时候似乎还做梦了，具体梦见什么他也不记得了，但醒来后心情都极好。以至于他连凌晨遇见挖肝魔的事情，都不怎么害怕了。
北繁正回味着自己的美梦呢，冷不丁的见自家老板脸色不对，忽的打了一激灵。
差点忘记了，他们工作室的几个人，曾经偷偷私底下分析过老板整天心情不好的原因。其中最有信服力的一条便是老板常年失眠，睡眠不好。
真是该死，明知道老板有睡眠障碍，自己还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睡的香，这不是拉仇恨嘛。
“咳，咳……那什么，多亏了老板娘，她给我的好梦娃娃，搞不好真的有神力呢。”北繁急中生智，拉老板娘过来挡枪。
不是神力，是巫力。
季朗自然知道北繁这安稳觉是巫渺渺的好梦娃娃在帮忙，但他依旧心里不得劲，凭什么这家伙随便拿一个好梦娃娃就能睡上安稳觉，自己都用上诅咒娃娃了，却一礼拜只能睡一次。
“你要不要放几天假？”季朗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睡觉的事情。
“放假？不，不用了。”北繁连忙拒绝，“我现在这情况一个人待着更害怕，还不如和大家一起工作。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会专心工作，不会影响剧本质量的，我保证。”
“随便你。”季朗见北繁坚持，也没强制放假，“剧本明早再给我。”
“是，谢谢老板。”北繁道完谢，见季朗依旧盯着他看，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正堵着楼梯出口呢，急忙身体一闪，让了出来。
季朗径直从他身边穿过，往巫渺渺所在的阅读区走去。
季朗走过去的时候，巫渺渺正抱着一个平板在玩，期初他以为巫渺渺是在看剧或者玩游戏，可是等他走近了，看到熟悉的网页，便忍不住皱了皱眉：“有纸质书不看，你看电子书做什么？”
那是他连载小说的网站页面。
“相公，下班了？”巫渺渺惊喜的抬头。
“嗯。”季朗嗯了一声，拿过巫渺渺手里的平板电脑扫了一眼，“这本《夜魔》，你昨天不是看过了？”
“书我是看过了，但是评论我没看啊。”巫渺渺道。
“你拿着平板电脑特地刷评论？”
“是啊，我就知道相公你写的书这么好看，肯定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喜欢。这个网站还是东东告诉我的呢。”巫渺渺道。
“东东？东永元？”
“嗯。”巫渺渺凑到季朗身边，用手指在电脑屏幕上滑动，一直滑到最上面，指着一个叫“子禾最爱的巫师媳妇”的ID账号道：“这个是我的名字，我刚刚给你的每一本书都砸了霸王票哦，我现在是你的盟主了。”
子禾是季朗的笔名，是由季字拆开的两个字。而他所在的小说网站有读者打赏功能，读者打赏称之为砸霸王票，而盟主是打赏后读者获得的一个称呼。
季朗瞅着那辣眼睛的ID名字觉得眼睛疼：“你取的名字？”
“对呀。这个账号是东东帮我注册的，一开始他取的名字叫子禾的小媳妇1108，我问他为什么后面要加数字，他说这表示前面已经有1107号媳妇了。可我明明才是正牌媳妇，凭什么在后面排队，然后我就把名字改了。这个名字好吧，就算你网上名字再多，巫师可就我一个。”巫渺渺得意道。
东永元那货肯定是故意的，不然巫渺渺的脑子怎么会想着往这方面取名字。
“……”季朗半响无语，“你一下午砸了多少霸王票？”
“不多，也就几千块。”巫渺渺本来是打算每一本都砸到榜首的，但是在了解了榜首这个位置所需要的金钱数额之后，果断放弃了。
“那你知道，你砸进去的钱，我只能分一半，分完之后还要扣税吗？”季朗道。
“啊？”巫渺渺一惊，“那不是亏了。”
“知道亏了以后就别砸。”季朗嫌弃道。
这钱八成还是自己昨天给她转的红包。
“嗯。”巫渺渺重重点头，自己的钱就是相公的钱。别人砸霸王票相公还能赚一半，自己砸，相公就得亏一半，这太败家了，不妥不妥。
“回去吧。”
“好。”巫渺渺起身，去窗台把晒了一天太阳的好梦娃娃收起来，放进包里。
两人往外走去，在门口遇见了正从外面赶回来的东永元：“老板，老板娘。”
“你怎么回来了？”东永元下午的时候出去见客户，通常这种情况不用再特地赶回公司，可以直接下班。
“我回来接北繁，这几天让他去我家住。”东永元道。
季朗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正要继续往停车场走，就见东永元忽然一脸谄媚的凑到巫渺渺身前：“老板娘，你能不能也送我一个好梦娃娃啊，我明早给你带我们小区门口一家巨好吃的蟹黄小笼包。”
“好呀，给你。”巫渺渺眼睛一亮，伸手就掏了一个好梦娃娃出来，递给东永元。
“谢谢老板娘。”拿到东西，东永元开心的去里面找北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