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找找关系,不知道能不能把贺泉的事掩盖过去。
要是能把什么功劳放在他身上,兴许就能将功抵过……那样的功,怕是不小,不知道和诺亚有关的功劳够不够分量。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啊,表面冷漠,内心纯善,值得他的付出。
贺泉的眼底一片温软:“安楠。”
安楠回头看他。
贺泉:“我这趟出来,不止要给你传达消息,还要成为诱饵。”
诱饵这个词令安楠眉头一皱,“继续说。”
“诺亚最近开启了一个新的项目,我是最佳的实验素材,所以不能跟你回去。”这是贺泉能出来通知安楠的交换条件,他不愿违背承诺,让帮助他的安哥为难。
“你?”安楠想象不出贺泉会成为诺亚目标人物的理由,他身上有什么是诺亚需要且值得开启新项目实验的?
她动了动唇,还未出声就被贺泉按住,他低垂着眉,怔怔地看着自己先思想一步落在安楠唇上的食指,感受到指腹细腻柔软的触感,惊讶地后退两步,耳尖染上一层绯红。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因这一出,安楠先前想说的话被打断。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随后不给贺泉拒绝的机会,拉着人躲在门后,先是单手黑了酒店走廊的监控,随后抓着人迅速穿过走廊,走入死角后再度恢复监控的功能,把人送入安全通道。
“你不说,我就送你到门口。”至于是什么地方的门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反正不会是酒店的门口。
离约定的时间越发近了,贺泉心里有点着急,却硬是被安楠拉着走非常花时间的楼梯,显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头疼于两难的境地,一边是喜欢的把他拉出淤泥的人,一边是帮助他许多的人。可让他对安楠动手更不可能,他不舍得。
脑海中突地闪现离开前安哥说的那句话:“你会告诉她的。”
是啊,他总是难以拒绝安楠的要求,也许是不愿。
贺泉没有追究到底,“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看中这一点,安哥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说诺亚引进一个从美国来的很厉害的教授,据说要研究什么犯罪心理系数。”
美国教授,犯罪心理!
安楠愕然回头,一串熟悉的名字浮上心头:阿道夫·乔伊斯。
在宁市那会儿,乔伊斯说过国内有人支持他的理念,为他提供资金和场地研究,当时她没放在心里,谁知……诺亚原来早早露出苗头了吗?
贺泉:“我好像是什么免疫体质,万中无一的那种,所以诺亚很需要我为实验提供数据样本。”
是了。
乔伊斯的实验赞助开始的时候,贺泉早被关进京市的监狱,诺亚的手暂时伸不进去,没法把人捞出来研究,需要契机。
等等,如果这样,那个安哥是希望贺泉当卧底提供资料,还是把贺泉成功地送到诺亚手上让他们研究,是哪一方的人?
敌我不明的状况下,安楠以往的做法是静观其变,等待后续。
这回牵扯到认识的人,在她明知贺泉会被诺亚当成实验体遭到非人待遇的前提下,无法淡然地送他进去。
成为实验体的人历来没有好下场。
安楠捏紧贺泉的手腕,两眼微眯,“你最好乖乖听话,让我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回去,否则我不介意粗暴点。”
粗暴……
贺泉耳尖上还没褪完的粉再度红上两个度,都怪安哥天天在耳边念叨那些日本啊□□啊,害得他的思想也不纯洁了。
心思慌乱间,他被安楠拉着下了一层又一层的楼梯,直到进入地下停车库,他被塞进后座,当头丢过来一件外套,还有安楠的嘱咐:“捂住脑袋,盖好了。”
贺泉听话地捂住脑袋,趴在后座上,不让摄像头拍到自己,再给安楠增添麻烦。
保时捷在路上飞驰,速度快得贺泉总想提醒安楠慢点,又担心自己和她说话会分散她的注意力反而出事,便安静地待了一路。
他一直待在后座,保时捷中途停了不少次,有红绿灯停下的,有安楠和人打电话托关系的,还有安楠下车和人交谈说话的,他静静地听着,心里暖暖的。
这就是他的光啊。
可以令他如同飞蛾扑火般不顾生命也要奔向的光。
引火**又如何?至少在这条出生污秽没有价值的生命燃烧殆尽之前,能够拥有片刻那样的温暖。
后车门打开,是安楠的声音:“出来吧。”
贺泉掀开盖在头上的外套,眯着眼去看,安楠仅穿一身毛衣站在外面,她刚刚一直只穿一件走来走去吗?该有多冷啊。
贺泉慌忙钻出车外,把外套穿在安楠身上,没忍住抱怨她一句:“京市的冬天那么冷,你怎么不注意点呢?”
安楠摇头,“没事,不冷。”
贺泉小心地用手背碰了碰安楠的手背,说谎,她的手很凉,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
他有点难过,觉得自己拖了后腿,搓热双手盖住她的手,“我帮你暖暖。”
安楠任由他捂着,牵着人进去,交给等在房间里的监狱长:“麻烦您了。”
提前得到各方通知的监狱长没有一点不耐烦,见贺泉还有点不舍的样子,好心提议:“你们再聊两句?”
贺泉忙道:“我帮她把手捂热就好,马上就好!”
安楠看他一眼,见他难得坚持任由他任性一小会儿,转头对监狱长说:“麻烦安排一下,我想和里面那位叫安哥的人见上一面。”
监狱长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不是正常程序,有点难办。
想想安楠和里面的那个安哥的身份,上面的叮嘱,又觉得应该没多大问题,点点头转身去安排。
贺泉搓热自己的手心,捂住安楠的手,再搓热再捂。
他自己搓得不累,安楠看得累了,干脆撩起他的袖子,直接把冰冷冷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
贺泉被冻得浑身一个激灵,随即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把安楠的手放到他的肚子上。
“这里最热了,很快就好。”
其实这动作有点暧昧,超过普通朋友界限。
但贺泉没谈过恋爱,安楠又不忍心在这点上拒绝,等一切结束之后给高赞道个歉吧。
救命之恩无法以身相许,贺泉这么点卑微的愿望,能满足就尽量满足。
不久,安排完毕的监狱长回来,带回可以探监的消息,而后把贺泉送进去。
临别前,贺泉深深地看了安楠一眼,走出房间后又忍不住跑回来抱了她一下,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目送贺泉离开,安楠去隔壁房间,见到了所谓的安哥。
第一眼就让她瞳孔微缩,因为这个人剔除胡须,肤色再黑一点,黑眼圈再少一点,就很像安经纶了。
安哥岔开大腿,一屁股坐在位子上,对于见到安楠的事一点不意外,还友好地挥挥手打招呼:“你好,初次见面,大侄女。”
大侄女:“……”
似是察觉到安楠的无语,安哥咧嘴笑道:“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安诚,原名安经诚,是你亲生父亲的亲弟弟。来,叫声叔叔听。”
安楠:“……”
讲道理,她一点不想叫一个敌我不明的人叔叔,尤其这个人不怎么正经,一出现就那么轻浮。
“安……”
“叔叔!”安诚一脸的“你不叫我就不回答”的表情,幼稚得让人怀疑他今年到底几岁。
僵持十秒,安楠识时务地喊:“叔叔。”
“诶!”安诚笑眯了眼,“问吧,今天这里的对话不会外传,放心吧。”
安楠体会出他那句话的意思,问道:“送贺泉出去是为了引我进来和你见面?”
“不算吧。”安诚道,“原本的方案是把贺泉送进去,方便我们获取信息,但我想想你和他的关系临时改变计划,把决定权放到你手上。怎么样,感谢我吗?”
“谢谢!”这点,安楠是真感激,否则谁都不清楚下次再见贺泉是不是还活着,又是以怎样的姿态活着。
“苏南和安经纶的事,能给我说说吗?”
安诚早有预料,也没纠正她喊亲生父亲名字的事,安经纶对于如今的安楠来说,仅仅只是一个陌生人,远远比不过抚养她二十年的安季同。
“行,你听好了……”
二十三年前,安经纶担任国安部特别调查组组长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潜伏进诺亚组织当卧底,那时的诺亚远不是现在令国家感到头疼的庞然大物,是个兴起短短几年就吸引不少人才为之效力的组织。
当时,国安部部长判定诺亚的危险性,派遣安经纶以吸引人才的方式自然地进去。
安经纶顺利进入诺亚内部,他的能力很快受到上面的重视,一点点地往中心走。
两年后,诺亚开始全息的计划,在整个华国范围内寻找计算机方面的人才,出身京大并且个人能力极为优秀的苏南落入他们眼中。
诺亚命令安经纶前去勾引苏南进入组织,只要他完成这次重要的任务,就能够在全息的研发上插一手。
跟踪调查过后,安经纶发现苏南已经和安季同订婚,这一点让他很是犹豫,在人情和国家之间犹豫,难以做下决定。
不久,安经纶发觉一个可怕的事实:在没有任何赞助的情况下,苏南和大学认识的几个人开始着手研究全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最可怕的是,他们研究出了那么一点成果。
在无法确定诺亚究竟知道多少的情况下,安经纶不得不行动,通过一次刻意安排的英雄救美接触到了苏南。
苏南真的是一个特别阳光,还没什么心眼的女孩,交谈过程中经常不由自主地提到自己的男朋友,说他温柔,说他非常好,说他太傻太谦让,说要在结婚当天给他一个惊喜。
所谓的惊喜,是全息。
尚未成熟,但苏南利用仅有的部分全息内容具现狮子座流星雨,背景大小和结婚当天酒店宴会厅的大小一致,可以想象会给当天来参加婚礼的所有人多大的震撼。
那样的东西怎么能够随便面世?
安经纶向苏南摊牌,包括他的身份,包括诺亚盯上了她和全息。
双方交谈过后,苏南决定把目前拥有的全息技术上交给国家。只有这样,她的人身安全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护。
在那之前,还得告知队友。
全息不是她一个人独立研究出来的,苏南把这件事告诉给了队友们。当然,她的话里没有提到安经纶,但就是这样为她招来不幸。
队友中有一个人已经进入诺亚,全息的消息就是通过他被诺亚知晓的。
通风报信之后,他提前把成果送了出去,并留下了点东西——来自诺亚的报复:得不到就毁了。
安经纶收到消息及时赶到,从其他人手里救下神志不清的苏南,打电话叫安季同过去。
安季同当晚在为第二天两人的婚宴做准备,地点在京市郊区的度假山庄,太远了。
等他赶到,事成定局。
安经纶的卧底身份需要保护,发生那样的事,苏南没颜面继续和安季同结婚,任由他误会出轨,婚宴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