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还跃跃欲试地想去点点看其他的两个图案。
结果那份刚刚冒头的玩心,就被突然转身的灰袍男子给生生吓回去了!
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过恐怖,唐糖瞳孔猛然收缩,一双澄澈的杏仁大眼忍不住睁得大大地,连眼角都被张得隐隐作疼。
只见那灰袍男子一脸狰狞地转过身来,原本虽然算不上好看,但还算正常人范围的面容,此时犹如被撕裂的纸屑一般,皮肉混杂着猩红的血,一块块地往下掉,恐怖如恶鬼……
“啊啊啊啊……”
寂静的密林深处,幼童凄厉的尖叫声响彻云霄,惊起无数飞鸟。
第9章 得救
“大师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御剑飞驰于天际的年轻蓝袍小道士望着远方的飞鸟,总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惨叫声。
“去看看。”
那位大师兄的修为比之小道士还要高出一阶,五感比之对方也更为灵敏,自然也听到了那声惨叫。
不仅如此,他还认出那是属于幼童的声音。
想起自己师兄弟等人追踪许久的那位在世俗界大肆掠夺幼童的邪道,他当机立断,带着众多师弟们便御剑向着那声音传来处飞速赶去!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
密林深处,某座隐秘的山洞内部,响起了无数孩童的哭闹声。
“呜哇哇哇……”
“哇啊啊啊……”
“我要回家…”
“爹爹…”
“娘亲…”
……
唐糖沉默地听着四周的哭声,一幅呆愣愣的模样。
她已经被之前的那副恐怖景象给吓傻了,就连此时被人丢入了一口巨大的药鼎之中,也没能回过魂来。
虽然自小的生长环境复杂了一点,但有钱茜茹在,唐糖也还算是个被娇养长大的孩子。
她可能比一般的孩子还要坚强一些,但绝对达不到遇到可怕事情还能无动于衷的境界。
遭遇太过可怕的事情,她也仍然会害怕,会恐惧,会想要寻求大人的保护。
娘亲……
眼泪不自觉地涌出,一颗颗地顺着消瘦了许多的小脸颊滑落。
糖宝害怕。
“哈哈哈哈……贫道潜心谋划多年,今日终于能一尝夙愿了!”
药鼎之外,灰袍男子正在疯狂大笑。
他此时的模样极为恐怖,脸上的血肉掉落了大半,露出了里头的森森白骨与狰狞的眼珠子,本就消瘦的身板此时更是像一具腐坏的行尸走肉一般,只剩一层干巴巴的皮肉。
顶着这副可怕的模样,与其说他是个人,不如说他是只鬼还更为恰当些。
“哦,倒不知你这‘多年夙愿’是什么,可否说来听听?”
一道宛若万年寒冰般的冷冽嗓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正处于兴奋情绪中的灰袍男子没留神,话语就从嘴里溜了出去:“当然是利用这三百童男童女练就童血丹,助我修为大进,突破金丹!”
话音一落,他立马察觉到不对,连忙招出长剑,警惕地用神识四处扫视:“你是谁?”
“我是谁?当然是来取你性命之人!”
清亮的银色剑芒伴随着这句话语,瞬间袭至灰袍男子门面。
灰袍男子一惊,连忙举剑格挡,却见自家的宝贝灵器居然被对方这一剑击碎,断成了数节,掉落在地。
“阁下是何人?贫道自认与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阁下为何要如此为难贫道?”
一见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灰袍男子的态度转变得很快,他立马软下口气,带着几分求饶意味地说道。
“我们是何人不要紧,我们只要知道你是何人就行了。”
“我们?”一听到这个量词,灰袍男子心下暗道不好,没想到敌人居然不仅一个!
现在一个他都应付不来,若是多来几个,他恐怕又多少条命都不够活。
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药鼎,灰袍男子果断地化为一股灰雾,飞速地向山洞顶端飞窜而去。
那里有一个出口,可以让他逃离此地。
结果还不等他靠近山洞顶端的出口,又是一道凌厉剑芒瞬息袭来,直接将他所化身的灰雾一剑劈为两半!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灰袍男子断为两节的尸身从高空之中掉落,狼狈地砸落地面,再无生息。
“大师兄好厉害!”蓝袍小道士摘下身上的隐身符,从山洞角落里显出身影,崇拜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位不知何时,已然站在灰袍男子尸身旁边的蓝袍青年身上。
闻言,那蓝袍青年抬头淡然地扫了蓝袍小道士一眼,肃声道:“师弟还不赶紧下来帮忙救人。”
“哦哦好。”被蓝袍青年冰冷的目光吓得周身汗毛倒竖,蓝袍小道士深觉自己宛若受到了某种可怕的威胁一般。
他连忙答应一声,小跑着来到那巨大的药鼎旁边,与其他几位师兄弟一起合力,将鼎盖打开。
紧闭的鼎盖一打开,原本微弱的孩童哭声便猛然增大。
看着那些浸泡在药水中,正缩瑟在一起,害怕地哭喊的孩子们,包括蓝袍小道士在内的所有人,都想再狠狠地把灰袍男子鞭一回尸。
“畜生!”有人忍不住低声怒骂。
可再多的辱骂,都挽回不了这些孩子们被伤害的事实。
“把孩子们都抱出来,问清楚姓名住址,能送回家的都送回去。”
蓝袍青年听着孩子们的哭声,眼眸不禁暗了一暗,在走过灰袍男子尸身旁边的时候,还看似不经意地多踩了好几脚。
药鼎里的孩子们被一个个地抱出去,唐糖也不例外,而且抱着她的还正巧就是那位蓝袍青年。
看着怀中孩子空洞的眼神,蓝袍青年忍不住皱了皱眉,抬手试探般地轻轻碰了碰这孩子的小脸。
很凉,是那种极为冰冷的凉意,不似活人的温度。
“云祁师弟。”
“大师兄?”云祁听到大师兄叫他,连忙将怀中孩子交给身旁的师弟,转身向着他走去,“大师兄唤我何事?”
“你来看看这个孩子。”大师兄正打算将怀中的唐糖交给云祁,却没想到唐糖的小手不知何时紧抓在他衣襟上。
尝试地掰了几下,见实在掰不开,他只能叹口气,对着云祁道:“就这么看吧。”
“是。”云祁小心地抓着唐糖的小手腕,给她把脉。
没过一会儿,他又小心翼翼地掀开她袖子上的衣服,果然见到底下青青紫紫地一大片伤痕。
额头上那个已经不用看了,伤口都裂开了,艳红的鲜血不仅浸透了上头的纱布,还将这孩子半边的小脸都给染红了。
“数次重伤,加上受惊过度,恐怕……”云祁有些不太敢说出那个答案。
“说。”蓝袍青年垂头看着怀中那看似乖巧,其实已然失了魂的孩子,有些无法想象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恐怕有些危险。”
“能救吗?”
“自然能,可成功率不足三成。”
这么小的孩子,身子骨本就不比大人强壮,在受了那接二连三的重伤之后,不仅没有好好修养,还伤上加伤,此时又遭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说句难听的,三魂都没了六魄,想要救回来,真的有点悬。
特别是她还太小,又没有修炼过,无法承受得住灵丹的药力,只能用草药做成的药剂一点点地医治,好得更是缓慢。
“既然能救,那就救。”
似乎没有听到云祁所言的三成之论,蓝袍青年果断地下了决定,全力救治这个孩子。
除了唐糖,其他的两百九十九个孩子虽然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惊吓,但身上却没受什么伤。
而且大部分都还记得自己家住何方,少部分记忆模糊的,也能说个大概地址,去当地打听打听有没有丢孩子的人家,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们的亲属。
既然如此,蓝袍青年等人便送佛送到西,多花费了一些时日,将这些孩子都一一地给其父母送了回去。
送到最后,竟是只有仍呆愣愣的唐糖被留了下来。
因为她被吓傻了,连话都不会说,自然也无法告知蓝袍青年他们,她家人的住址。
而且在被救出来的第二日,唐糖就发起了高烧,身上的伤势还因为高烧而加重了。
这么小小地一团,可怜兮兮地窝在宽大的床上,奄奄一息,实在看得人揪心不已。
“大师兄,孩子们已经全都送回去了。”蓝袍小道士来到蓝袍青年身旁,压低了声音禀报道。
并非他不想大声说话,实在是床上的小可怜还在睡着,他不忍心也不敢吵醒她。
“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蓝袍青年略一点头,随后示意蓝袍小道士可以走了。
不过受了‘逐客令’的蓝袍小道士却不肯走,他犹豫地看了看床上的小可怜,见她睡得沉,这才放心地小声问道:“大师兄,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嘴上问着话,他的目光还忍不住落在自家师兄被抓得紧紧的食指上。
自那一日被抓了衣襟之后,这小可怜就跟赖上他家大师兄了一般。
大师兄去到哪里她就抓到哪里,就算大师兄脱了那件被抓住的衣服,她都能换成抓大师兄的手指,反正就是死活不肯放开。
面对如此情况,一贯冷清孤傲的大师兄居然还好脾气地纵容了。
例如此刻,小可怜明明都睡着了,正是大师兄抽身的最好时机,可大师兄却还是安静地陪伴在她身边。
这让蓝袍小道士不得不感叹,自家大师兄原来只是瞧着面冷,实则心热,心地善良得不行。
也不知道那些被蓝袍青年无情地斩杀于剑下的幽魂们若是有幸知道了蓝袍小道士此刻的想法,会不会委屈地痛哭出声。
若是此人善良,那他们便是那十世大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