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我给你擦?”
他含笑问。
佟彤脸上烧成大龙虾。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这思想太不良了!
一个不留神,温热的手巾已经拂在脸上。她暖得一激灵。
半边脸热气弥漫。她觉得有点腿软,这梦再不醒,眼看就要滑向少儿不宜的深渊!
不过从她有限的经验出发,多半会在关键时刻醒过来……
她还在品砸这个神奇的梦境,希孟已经不耐烦。
他低沉着声音说:“你不选,那我给你选了。”
佟彤觉得身上一紧。他的手划过睡衣扣子。
她这才想起来腼腆:“等等……”
他搂过她,在被雨水浸得冰凉的肌肤上吻出一串淡红的印。
“怕什么,”他蛊惑,“做梦呢。”
佟彤一句话说不出来。现在造梦精灵都这么智能了吗……
“等等,”她在狂风骤雨的激吻中偷出一口气,气喘吁吁地问,“我这是在哪?”
他也气息急促,横抱起她。
“以后再告诉你。”
------------------------------------------------
乌云被闪电劈得裂开,又重新集结聚拢。暴雨不要钱似的砸在地上,砸趴了草叶,砸弯了树枝,砸出一个个小泥坑。小潭中的水位不断上涨,岸边的小舟被冲得吱嘎作响,一次次被抛到浪头。
但乌云终究耗竭了能量,雨势慢慢减弱,雷暴偃旗息鼓,云间洒出细碎的阳光。
终于,空中只剩下毛毛细雨,无声地润泽着大地万物。山间青翠,勃发的枝条悄悄地抽芽,鱼儿跃出水面,鳞片被斜射的夕阳照得金光璀璨。
佟彤脸色晕红,披了希孟的男式长袍,赤着脚,舒舒服服的坐在小船里。
希孟解开缆绳,竹蒿一推,船舷外微起波澜,小船漂出水边的芦苇丛,漂进了夕阳斜照的粼粼波光里。
----------------------------------------
“我并不常荡舟出行,”希孟说,“这里天气太糟糕,百日里能有一日阳光就算难得。今日有你在,山川水木都给我面子。”
佟彤但觉胸臆舒畅,清爽的空气吸入腹中,又从每一个毛孔渗透出来。岸边的叶片垂在她头顶,凝着精巧的水珠。
水流分叉,其中一条流入一丛金黄色的竹林。微风吹得竹叶簌簌,层层叠叠的叶片后面透出阳光。
佟彤对那里感兴趣,凝神聚气,使劲想把梦境往那个方向引。谁知希孟却转弯,原路回了。
她央求:“我还想去……”
他说:“那里不通的。”
佟彤不到黄河心不死,使出换身解数撒娇。
“宝贝儿,亲爱的,你看我做这一趟梦不容易,随时都可能被尿憋醒,你就陪我去看看嘛……”
一边呢喃一边脸热。她平时绝对不会这么说话!
跟真·希孟也不会!
希孟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拿她没办法。
“好。我带你过去看看。”
竹林很快到了。水流注入林子底部,被横七竖八的粗大竹身截成了无数水柱。
竟然是此路不通。
佟彤只好认错,乖乖跟他原路返回。
“那,那边是什么?”她指着竹林反方向。
希孟摇头:“我也不知道。灌木树丛太密了,过不去。”
她惊讶不已。
希孟的草庐所在的那个小小平地,竟然四处都不通!
不是断崖就是草木,堵得严严实实。
她被冲下来的那个水滑梯,一人多高,下去容易上去难。单凭希孟一个人的力量——他在这里只不过是寻常凡人——爬不上去。
也许要是雨停了,岩石干燥了,他便可以艰难地攀登。但这里的暴雨几乎就没停过。
佟彤倒吸一口气,没了撒娇的心,五脏六腑齐齐揪了一下。
“那……那你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吗?”
“知道。毕竟是我创造的世界。”他说,犹豫着补充,“但……很多地方没去过。”
佟彤无意识咬着嘴唇。
这么多年,他……竟是一直被困在此处的吗?
他从没告诉过她!就算是关闭次元通道,分别在即的时候,也只是从容地跟她道别,然后悄然离开。
难道他回去的,竟是个风景优美的监牢吗?
佟彤随即想:“不不,这是梦。是我太想他了,穷担心。”
她说:“我陪你去找出口。”
“没时间了。日头要落了,夜里多半又得打雷下雨。”希孟耐心地说,“跟我回去。”
她还不信,这时候人中一凉,一颗豆大的雨点出其不意地跟她接了个吻。
----------------------------------------
两人在下一□□雨到来之前逃回了草庐。
雨水像怪兽一样追在后面。佟彤砰的一声关上门,两人相对大笑。
佟彤觉得这个梦真好玩,却未曾意识到,照着她那个“做梦下雨等于内急”的理论,这大雨一阵一阵的,她早该去医院挂泌尿科……
希孟兴致勃勃地说:“等着,我给你做饭吃。”
佟彤刚想问“你哪来的食材”,就见他从灶台后面提出一篮子新鲜野菜,还有一只鸡!
米缸掀开盖,饱满的米粒冒出尖。
希孟笑着解释:“整个创作层都听我号令,你想吃什么?”
难怪被困几百年也没饿死呢。
佟彤不会用古代的厨房灶台,心安理得地等他给自己做了三菜一汤。新鲜滴水的野菜漂在汤里,看起来令人垂涎。
佟彤兴高采烈地开动,舀一勺汤送进嘴里。
“……”
希孟看着她僵硬的表情,嘴硬:“我无中生有也不能打破时代限制。很多现代食材和原料,这里都没有……”
佟彤撂下碗,“等着,我给你重新做。”
……
古代的厨房也不难用,希孟指点几句她就都会了。佟彤在梦里化身米其林大厨,怎么折腾怎么得心应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结果就是,希孟在他徘徊创作层的几百年里,吃了最好的一顿饭。
他现在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文物态,佟彤菜一上桌他眼睛就亮了。一连吃了三大碗。
----------------------------------------------------
夜里,虫豸野兽的声音不绝。希孟在窄窄的榻上搂着她,告诉她不怕。
“这里不会有危险。我是这里的创世主,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他用手臂蹭她的手臂,摩挲她手腕的新纹身,轻声问:“是不是很疼?”
她笑了笑:“新技术啦,不怎么疼。”
他又问:“新办公室还习惯吗?让那么多人围观着。”
佟彤耸肩:“还给我加薪了呢,算起来这出场费挺丰厚的,我没意见。”
“每天晚上都做什么?有没有无聊?”
佟彤想了想,“也不算无聊。我最近在用你的会员上网课……《文物的显微组织、形貌与结构分析技术》……”
她忽然想起来那道被她放弃的课后思考题。太难了,完全把她作为文科生的尊严碾压在地。
这题给她的心理阴影太大,她在梦里都不假思索地复述了出来。
“……哎,这题完全超纲了……好在我以前都有好好做作业,这次的积分不会掉太多……”
希孟用手指绕着她的头发,思索了一会儿,给了她一个思路。
“是不是这样?”
佟彤:“……”
茅塞顿开!
她高兴得抱着他就亲,“天秀就是你了!回头我请你吃……”
她忽然想起什么,后半句话说不下去了。
她讷讷地说:“你一个人在这片小河滩,很寂寞吧……”
没有灯红酒绿,没有纸醉金迷,沉沉的地库就像这片小河滩,把他拘束在同一个位置,一年,十几年,几百年。
她亲手关上了他通往世俗社会的大门。他在创作层里的一天天,会不会像她梦中这样,只是蜗居在一方草庐里,修补漏雨的屋顶?
身子一沉,他来到她上方,轻巧地吻了下去,眸子里却是清明的,
“我怎么是一个人呢?”他说,“你不是来了?”
“唔……”
温柔的进攻噎得她说不出话。她张口咬在他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