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好像有千斤重的石块压着她的胸口堵着她的嗓子,一瞬间面前仿佛有死神在向她招手。
白圆处在面对危险的应急状态中,脑子不知怎么突然就不清醒了,身体替她做出了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反应。
她转身扑进了秦棋怀里,并本能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处,身体蜷缩,像羸弱的幼崽在寻求强者庇护。
以前每当她感到恐惧不安时,总会这样窝在爸爸怀里,而当爸爸揽住她的时候,白圆便会无比安心,有了可以依靠的怀抱,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她畏惧了。
现在白爸爸不在身边,她下意识地做出了寻求保护的举动,忽略了身边这家伙就是危险的源头。
盛怒之中,秦棋怀里忽然挤进一个温软的身体,他先是愣住,随后像过去他常做的那样,将手放在了白圆的脖子上。
只要轻轻一握,她便会咽气,濒死前还会发出秦棋最喜欢听的声音——人类绝望的嘶吼。
秦棋黑瞳之中绽出一片鲜红,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慢慢地在猎物的颈部摩挲,指腹缓缓陷进那片雪白的肌肤里。
“唔。”杀气具现,白圆更为不安,没了意识,她遵照本能使劲在秦棋怀里蹭了蹭,额头拱了下他的胸口。
手指的力度霎时散去,秦棋犹豫了。
这时,店里其他人感觉到了异样,于光眉头紧蹙,手腕和脚腕上的蛇环显出了原形,两条巨蛇半身挺直,一前一后死死盯着秦棋的方向。
狸花和狡大气不敢出,在一旁瑟瑟发抖。
“秦棋,莫非你想永生困于此处。”
于光清冷的声音与平时有些不同,像从天上来的回音,空灵缥缈又带着不容忤逆的威严。
秦棋笑了,手掌仍旧贴着白圆的脖子,“我会怕你不成。”
白圆趴在他怀里,呢喃了一声:“爸爸。”
声音太小,只有秦棋听到了。
他沉默一阵,手慢慢移向了她的头顶,地上两条蛇几欲出动。
然而他只是曲起手指弹了一下怀中人的额头,语气中带着点无奈:“我不是你爸。”
这一敲把白圆敲醒了,她迷迷瞪瞪地从秦棋胸口抬起脸,左右看了看,扬起脑袋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俊脸,傻兮兮道:“早上好。”
秦棋一巴掌拍到她的脑袋,不耐烦道:“早个屁,离我远点。”
他将自己的心软归结为万物对幼崽的照顾之心,而且在这里与那破镜子对着干没有任何好处。
白圆捂着被打的地方迅速后退,脚踝碰到了冰冰凉凉的东西,回头一看,两条成年男人小腿粗的蛇和她对上了眼神。
“妈呀!”白圆一个后跳又缩回了秦棋那里,躲在他的背后道:“快联系林业局,这么大的蛇肯定是保护动物。”
于光定定地注视着秦棋,见他并没有继续伤人的动作,便召回了自己的蛇,对刚才发生的事只字不提。
白圆偷偷探头看了看,两条蛇已经消失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刚才是白素贞的亲戚吗?”
于光默不作声,重新干起了分类的活儿。那两只法力微弱的看门兽还未从大佬的较量中缓过神,身体还在抖。
秦棋问道:“白素贞是谁?”
白圆想了想,简短地说:“一只与人类有爱恨纠葛的蛇妖。”
她向前走了两步,感觉头晕乎乎的,手臂略微发麻,疑惑道:“我刚才是累到睡着了吗?”
没人回答。
白圆吹了下腮帮子,对同事的冷漠感到寒心。
回想起正事,她接着鼓动秦棋:“老板,你猜刚才那个老人家有没有钱?”
秦棋道:“关我屁事。”
有钱也不是他的,抢来的钱不算业绩还要倒扣积分,不然他早就四处抢夺人类的家当给自己脱身了。
白圆补充道:“他说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什么事成,你替我答应他什么了?”
“哎呀,”白圆笑嘻嘻道,“举手之劳而已。”
秦棋漠然:“不用打我的主意,没有任务,我离不开这里。”
原来受限的不止她一个,白圆心里舒坦了,她转头看向于光,后者不等她开口,头也不抬道:“没空。”
目光又回到了秦棋身上,白圆挠挠脸颊,“什么时候才会有任务啊。”
“人间有祸乱出现,后院的井会有指示。”
“不能自行出动,防患于未然吗?”
“你去问它。”秦棋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看它会不会理你。”
白圆还真去了,知道井是三界神镜的化形,能困住秦棋,她便对这口井心怀敬畏,路过时偶尔还鞠个躬。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井口,神镜看上去与普通的井没什么差别。
尝试对着井底喊了声:“你好。”
没有回音,白圆开始自说自话:“神镜啊,您听我说,我觉得算积分这件事存在很多bug,于光也说过在出事之前他们抓妖不算积分,多不合理呀,就比如现在百米之外有人向我们求救,我和老板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能行侠仗义,唉,那可怜的孩子……”
她滔滔不绝之际,井口倏地闪过一道光,白圆以为神镜被她烦的生气了,急忙远离井口。
几分钟后,抑制不住好奇心,她又走了回去。
井内半空浮着两个奇怪的符号,白圆看不懂,就跑去店里找人。
“你说井里有字?”秦棋瞪圆了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奇事。
白圆点头,“对,不过我看不懂。”
秦棋飞速冲向后院,于光也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与他一道去了后院。
“可行,”见到井里的字,秦棋拧紧眉心道:“它什么意思。”
白圆听到译文,恍然大悟:“它同意了。”
“同意什么?”
“同意让我们出门行侠仗义。”
第9章
古板了几百年的神镜突然开明了,秦棋将信将疑地从店里出来,一步步走向白圆所指的花店。
白圆走在前面,估算着差不多到一百米的时候,提起一口气,大步跨了过去。
无事发生,她还在街上,没有传回店里。
再跨一步,还在。
成功抵达花店门口,白圆开心地回头,秦棋紧跟她在身后,眼里同样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花店开业不久,店铺门头还是崭新的,做的很漂亮,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三两客人正在挑选花束。
白圆拉着秦棋走了进去,秦棋不容忽视的气质和宛若神祗的面容让他们一下子成了花店的焦点。
有个学生打扮的小姑娘甚至偷偷拿出手机想要拍照,被秦棋凶狠地瞪了一眼,便吓得不敢再看他。
花店的员工微笑着走过来,“两位想买什么样的花。”
白圆打着哈哈道:“我们随便看看,不用管我们。”
店员并不纠缠,让他们随意看,接着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白圆推了推秦棋,小声道:“老板你有感受到什么不寻常的气息吗?”
“没有,”秦棋对她揽来的事完全不上心,他正盘算着怎么利用难得的自由时间彻底脱身,行侠仗义在他看来就是个笑话。
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门外,白圆用膝盖想也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她秀眉微微挑起,说道:“消极办事不仅拿不到报酬,很可能连下次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秦棋瞪她:“你在威胁我?”
“冤枉啊,我只是在帮你分析,一时的快乐不是永远的快乐,想达到目的要放长线钓大鱼,这次做好了才会有下次机会。”白圆满嘴胡话,她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但在杂货店的人眼里,白圆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毕竟她能从神镜那里得到出行资格,以及短短几天用店里的闲置品赚到了一大笔钱。
秦棋不再说话,白圆知道他听进去了,暂时不担心他偷偷溜掉,开始在店里搜寻传说中需要拯救的孩子。
花店面积在整条街中不算大,不到七十平,店里四面墙贴着四个三层高的花架,摆了些价格较高的大型花束,店中央是散装的玫瑰、菊花、桔梗等等受欢迎的花品种,可由顾客自行选择。
白圆假装在挑选心仪的花卉,在店内走走看看,绕了一圈又一圈。
里屋的门关着,一直没人出来,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店员看她来来回回绕了好几趟,忍不住上前询问:“美女,需要帮忙吗?”
白圆正想旁敲侧击地打探,门口一个软软的童音阻断了她未出口的话,“妈妈,我回来啦。”
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女孩推开拉门走了进来,她身后背着小孩子用的卡通书包,显然刚放学回来。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扑向店员,声音清脆,像活泼的雏鸟。
“妈妈,老师今天表扬我了,因为我扫地扫的特别干净。”
店员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是吗,芽芽真棒。”
小女孩外表白白嫩嫩的,不像受过虐待的样子。而店员应该就是花店老板,看上去也是个温柔的好妈妈。
难道还有别的孩子?
“小朋友长得好可爱啊,”白圆走过去,笑着看向小女孩,夸赞道:“是你女儿吧,好乖哦。”
花店老板脸上的笑容扩大,神色中有隐藏不了的骄傲,她轻轻碰了碰女儿,“快和姐姐打招呼。”
小姑娘完全不怕生人,仰头甜甜地喊道:“姐姐好。”
“你好啊,”白圆半蹲下来和她说话,聊了几句后,不经意地问老板:“她有兄弟姐妹吗?”
老板回答道:“没有,芽芽是独生子女,我也就打算生这一个。”
女人一旦聊起孩子家庭就没完没了,店老板人又非常热情,她边照顾客人边和白圆闲聊,不知不觉时间过了一个多小时,小姑娘中途被妈妈赶去屋里做作业了。
秦棋第五次在白圆旁边不满地跺脚。
白圆看他耐心到了极限,担心再不结束,他会拆了人家的店。
她哈哈一笑,强行结束了话题,“时间不早,我得回去了,我们的店就在附近,明天还会来的。”
老板热心道:“你们需要什么样的花,我明天帮你们进些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