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风当年不就要在脸上盖的?”他看向自己的兄长。
林知默:“被赵先生打了一顿消停了。”
“时间过得真快,那小子居然也进天命司两年了。”林知意感慨:“已经有两年没有再来新人了,刚才那段解释的话我也有两年没说过;不过阿兄,这些事情难道不应该都是你说?”
林知默帮着她捞起左臂那边的袖子,沉默片刻对自己弟弟说道:“你解释得好。”
“以朕的身份都不用解释这个,干脆让你们白虎属的言肆来做专门解释好了,他那小子要不是去了天命司,来御史台也是好的。”
“穆子川已在大理寺当值。”
林知意笑骂了一句:“他那是一个人吃两份俸禄,人家做短工的都没他机灵!”
白鸟没管那兄弟两个的说笑,比起听他们说的话,对于她而言,明显是小心着别把龙玺碰坏比较重要。
龙玺原型的底座下方只刻了四个字——天下苍生。
虽然没有用任何的印台,但将龙玺盖在胳膊上的时候会有温热的触感,像是温度适宜的水流渗透进皮肤中,又随之流进血脉中。
和想象中的不同,印章盖完后,那四个大字只闪现了短短几秒,接着很快就在皮肤表面消失不见,要不是她现在还捧着玉玺,她甚至会觉得刚才戳章的那个动作只是自己的错觉。
反反复复又看了几眼自己的胳膊,白鸟不确定地抬头问:“没了?”
“没了。”林知默松开拎着她长袖的手。
“没了——”身为皇帝的林知意也说道:“龙玺欣赏完该还了,不还朕就要治你死罪。”
还真是伴君如伴虎。
白鸟火速把这龙玺重新放回他的桌上。
看着对方把龙玺收回匣子中的动作,她突发奇想问道:“陛下,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刚才拒绝的话,会怎么样?”
林知默看了她一眼。
看上去没有丝毫威胁力的帝皇笑笑:“那当然是就地斩杀,因为是游魂所以还不会有血溅落,省了打理御书房的麻烦。”
白鸟:“……那当我刚才那句话没有说。”
林知意把木匣重新放回暗格,在赶人出门之前对他的兄长说道:
“阿兄,据驿站那边说,再过三日便是玄甲大军回京之日。不知阿兄可愿代我去明德门迎接?”
林知默停下原本准备转身离开的脚步,“我明白。”
于是年轻的皇帝仿佛暂时放下什么负担一样对他说道:“那就拜托阿兄。”
话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另外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边看向林知默,一边却也不肯把话说明白。
“这两天恐怕还辛苦阿兄要多多出面奔波,回头有空,弟弟请你喝酒。”
白鸟在一旁一直识趣地没吭声,听着他们又说了几句关于盐价的事,不过她觉得皇帝请喝的酒多半都不是很好喝,是她就不想来喝酒。
他默默看向自家弟弟,看见他那种从小要做调皮捣蛋事情的笑时,就觉得眼皮突突一跳。
怪事,难道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第08章
没想到一朝穿越就变成吃皇粮饭的古代版“公务员”,某种意义上好像也不失为一种BOSS直聘。
白鸟反复捞起自己的袖子看看那个盖上标志的地方。
现在已经完全不见半点印记,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一种成功入职的真实感。
林知默在旁边看着她反反复复亮出来的雪白胳膊。
“你冷吗?”他委婉地提醒。
白鸟回头:“不冷啊!鬼哪有觉得冷的!”
“……”
真是完美的鸡同鸭讲。
算了。
林知默收回视线,顺着宫道往外走。
宫道幽长,下了雪后在无人上朝的日子里更是显得清冷寂静。
他平日就觉得这里太过狭隘,没想到现在身边多了个伴,对方就能把这条平平无奇的道路评价得说出一朵花来。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白鸟闲得无聊,非要压着道路的中轴线走在他前面。
“回天命司。”林知默回答:“需要刻牌。”
“什么叫刻牌?”
“你的身份记录。”
他的解释永远都很简短,属于别人不主动问就绝对不会主动回答的那种人。如果是在职场上遇到这种人,她觉得自己铁定不到第二天就已经和关系较好的同事吐槽过以后不是做领导的料,奈何在这个时代人家是含着金汤勺出身的,所以以上分析纯全部无效。
现在一朝穿越,前尘都好像已经成了往事。
所幸在那个世界也没有什么亲人朋友牵挂,倒也算是一身轻松地离开。
虽说天命司和皇城并非相差太远,不过纯粹依靠步行还是觉得自己在跑马拉松。
但她变成鬼后有个好处就是不用自己走,白鸟就一路跟着他飘。
一边观察大梁的风土人情,一边询问:“我们天命司的日常工作是干什么?”
“除祟解祸。”
太官方回答了!
“除此以外呢?”
“护国安宁。”
“……无效回答,扣分!”白鸟嘟囔着除了她自己以外,也无人能听懂的话,又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之前陛下说的什么什么属是指什么?”
林知默感觉自己方才应当在偏殿里多喝两杯茶水,再来说话解释。
“天命司分四相属,各司皇城四方安宁,东方青龙主辖制、西方白虎主杀伐、南方朱雀主辅佐、北方玄武主卫戍。”
“每属各有三人,多余者则为预备员,不过奇能异士往往被人恐惧残害,又或因邪祟暴毙早亡,普天之下虽大却难以寻觅,天命司也很难编入十二人。”
“今日你加入,天命司才刚巧凑够十二人。”
白鸟感觉自己像是在路上随手买了张彩票开奖,没想到恰好就是亿万大奖般的巧合。
“这么巧?”她眨眨眼。
林知默绕过被人清扫过的大街,避开还在簌簌落着小雪的树下往杏花巷第一间的宅院走去。
“的确很巧。”他道:“天命司大隐隐于市,不被外人所知,不过刻有的令牌可在各衙署中自由通行,也可去大理寺调动相关卷轴记录,无需经过其他上级再过批准。”
她很是理解地点头。
毕竟是专属皇帝的神秘部门,当然要有一些工作上的特权,否则就不够神秘了。
“不过在外人看来天命司不过是养闲之地。”他敲敲门,在等着里面的人开门时,对她说道:“天命司总部虽说在宫内钦天监那边,实则只是障眼法。也正是因为挂名在那边却不干实事,天命司在不少人心中也风评不佳。”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的是平风兴高采烈的脸。
“殿下回来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阿棠来了!”
他开门侧身让他们进来的同时嘴里还在说个不停。
“哎呀今天那冰糖烤梨是真的香!”
“虽然说燕辞那小子厨艺也不错……但哪儿抵得上阿棠的手艺,不愧是从苏大小姐府上出来的!”
白鸟抬头看看天,觉得这刚下完雪阴沉沉的时候的确很适合吃冰糖烤梨。
这么想外面风评好像说的也不错,与其说是上班,倒不如说大家都在养老。
她也好想吃冰糖烤梨、外面巷口卖的热气腾腾的烤地瓜、中午鲜美到掉舌头的羊肉……
不过林知默明显对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就算平风这小子说得眉飞色舞,他的重点还是落在——
“赵叔回来了吗?”
平风表情一垮:“老赵回来是回来了,就是又在喝酒,天天从早喝到晚也不怕喝出毛病出来。”
白鸟紧跟幽幽吐槽一句:“人家身体里大部分是水,说不定这个人与众不同,身体里大部分是酒。”
可惜平风听不见,否则估计会很是赞同地连连点头。
“……”林知默心中有种微妙的笑意,不过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两人一鬼踩过庭院中未完全融化的积雪来到正堂门口,刚一掀开挡风的布帘,白鸟就被里面冲出来的酒气熏得倒退一步。
她连忙挥挥涌进鼻腔的刺激性气味,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的老天,这是喝了多少酒?”
站在她前面的林知默面不改色,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一道火爆娇俏的抱怨声先传来。
“老赵!你怎么又喝这么多!你刚才不还在酒楼里喝过吗?!”
另一道醉醺醺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在酒楼喝的酒和在家里喝的酒那是一码事吗?况且酒楼的酒能有小柳带来的酒好喝吗?嗝——”
说着他还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再说了,你怎么就说我、不说小江?”
被点名的人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我可没醉。”
气得方才发话的女孩子恨不得叉腰跺脚:“你怎么能这么说江先生,人家饮酒作诗,你呢,我看你就天天搁那儿醉生梦死、好吃懒做!”
“哎——人生忙忙碌碌到最后,不就图最后那四个字,我醉生梦死又没碍着其他人,有何不可?”说着他举起手中的酒杯,满脸通红地与另一名白衣青年干了一杯。
“强词夺理!”红衣少女愤愤一拍桌子:“给老赵你喝好酒,那简直就像是让牛去嚼牡丹!”
被叫做老赵的中年男子哈哈大笑,也不碰桌上的烤梨,一个劲儿就在那里邀请旁边瞧上去飘飘欲仙的白衣青年喝酒。
后者也相当奉陪,好像不管喝多少酒都跟喝水似的。
平风一跨进屋子就嚷嚷:“又喝酒又喝酒,不是说好下午玩沙盘的吗?”
老赵打着酒嗝说道:“等我酒醒就陪你这小兔崽子来一把,嗝。”
白鸟瞅着这里面热闹的模样,接着看向林知默:“工作这么快乐的吗?”
林知默目不斜视:“还没有到工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