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之前也说过,‘现在哪里都没有安全的地方’。”
“所以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况且现在龙玺在我手中,祭天坛下龙脉不显,那么国师的计划不可能实现。”
那只木匣被她牢牢握在手心。
“我发现你们都相当信任国师,万一他也是个恶棍怎么办?”
白鸟吐槽了一句,结果没想到还顶着林知意的身体的皇后看看她,反问道。
“白姑娘不信任祂吗?”
“我连他都不知道是谁,怎么谈信任。”白鸟一边注意着上面的情况,一边对她说道。
长孙明月道:“其实国师……自有一种气质,若是你见到了,就一定会知道祂就是国师本人的。”
太玄乎了,以至于让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
地道外战况越发焦灼,虽然羽林军没有动手直接对付那些摔得老远的朝臣们,可他们毕竟也是活生生的、被控制的人,林知默这边明显没有下死手对付,两拳难敌四手,越打越是感觉难缠。
白鸟转身问:“那么那个国师的计划是什么?难不成是直接冲过去把龙玺砸碎了?话说这么贵重的东西,而且是打开龙脉的钥匙直接砸碎了真的没问题吗?”
长孙明月打开手中那个木匣,那枚龙玺正在昏暗的地道中发出莹莹的光芒。
“见龙玺如见圣上。”她低声道:“不过国师在我与陛下年幼时便说过‘这不过是身外之物,无需如此担心,重要的是万民归心,能做到这一点远比手握龙玺来得重要’。”
她看向白鸟。
“白姑娘,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
情况似乎不像他预想中的那般顺利。
假国师额头冒汗,似乎隐隐已经无法继续维持那种仙风道骨、翩然若仙的假象。
三十多年前永继法师献祭镇北、赤江、鹿门等地五十多万人的性命窥见天机,知晓可以将室韦国运嫁接于大梁国运之上,以振国力。
然而“嫁接”强调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大梁还需要是那个大梁,可皇帝要换成室韦的君主,那才叫成功;若是被万民发现不对,这份反噬极有可能会让室韦自身国运衰落,再无翻身之时。
原本按照他们的计划,如同永继法师预言所说,两年前趁玄天宫国师外出之际便来替换其身份。
大梁国师虽然并不参与朝政,可在皇帝年幼时也是其师长,属于有一定话语权,又不太露面,不会轻易暴露身份的最佳选择。
最保险的当然是趁着国师在无人知晓离宫的时候拿下他的性命,可怪就怪在那人自打出了宫,就像一根针落入大海,只是过了一个路口,便在探子的盯梢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后他们明里暗里动用了不少力量去找,可那个容貌气质都相当鹤立鸡群的人就是这样见鬼似地消失不见,不管怎么找也没有找到踪迹;但碰巧的是居然找到了嫁接国运中最重要的一步,即迎接佛子降世,将这大梁的傀儡小皇帝从人偶变成类似真人时最重要的一样奇物——七窍玲珑心。
而归元寺早就是十几年前布下的暗桩之一,利用奇物邪祟的能力快速积累了不少无知信徒,那些虔诚的愿景是塑造佛子金身的重要来源,否则普通的傀儡无法承受大梁国运里雄厚的龙脉之气。
虽然真国师的下落不明,不过眼看前期计划一直顺畅,日子久了似乎也就无人再特别关注此事;直到一切即将收尾之时,变数突现。
先是给齐家小姐的那颗种子被发现,随后牵扯出背后的归元寺;紧接着虽然解决了同样难缠的法真,可暴露了七巧玲珑心的重要;最后偏偏又被天命司发现了重塑佛子金身必要的观音像,若不是七巧玲珑心还一心以为他才是真国师,否则这样东西也极有可能被抢走。
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起眼的变数加入棋局之时,就导致了无数未曾预料的变化。
永继法师想要再探天机,可如今玄甲军被调回京,室韦实力不够直接掀起战争,再献数人性命以预未来;损耗了大量精力与法力,永继法师也只是疲惫不堪地传回一个模棱两口的消息。
——“百年风雨草间萤,鸟宿池边月正明;归路近城人已远,林中新雁一声声。”
这种天机看得实在模糊,直到现在,一切细枝末节的预兆才显出端倪。
新加入天命司的那个白家姑娘并非来自关月白家,但她就像凭空出现一样搅乱了整个局势。
在今日之前按理说就应该打开龙脉入口,可偏是在天命司内部安插了暗桩的情况下还是失手,想要找到龙玺又没有结果,多半是之前宁王进宫的时候就被带走。
只是……
他的视线不停扫视着祭天坛此时的乱况。
他就不信那小皇帝真是如此心狠手辣,对于众臣的生命不管不顾。
这里面可是有不少近些年来他自己提拔上来的青年才俊,若是一朝全在此毁了,他倒是要看看对方怎么救回青黄不济的局势。
而在此之前,以防万一这心眼不少的小皇帝另有其他手段,他们将皇后长孙明月的灵魂与其互换,那么没有血脉承认的皇后多半是用不出一些神器的力量。
然而千算万算,没算到那长孙明月竟也有些本事,在死士的追杀下还能从地道中逃生。
“林家小儿还不速速现身?”
“你那些肱骨之臣可都是危在旦夕,若是你出来交出龙玺,我还能饶他们一命!”
他朝远处喝道。
刀剑已经压在了那些朝臣的脖子上。
一些人面如土色,一些人视死如归,一些人破口大骂,还有一些人已经瑟瑟发抖、跪地求饶。
青年人将那些人都看在眼中,几秒后她从宫门那处走来。
明黄色的衣袍上满是斑驳的血迹,可全然无法遮掩她眼中的光。
“贼子小人有何资本在此狂吠?”
她厉声喝道。
假国师心中一惊:“他们已经换回了?”
但林知默与李阳辉逐渐被那些普通人的刀剑压制。
等到利刃已经横在长孙寒江的脖子上,披着国师模样的室韦喇嘛这才得意洋洋地笑道:“陛下果然在此,但恐怕也就只有此时才能狂妄一二。”
“听闻您从小聪颖过人。”
他的目光从她手中的木匣上一扫而过。
“不知在场诸位朝臣、以及你兄长的性命是否能换得你手中的龙玺?”
他的语气循循善诱,仿佛在助人为乐、又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
“只要你把龙玺交出来,陛下就还是陛下,只不过每日要清闲很多,可以随时出门游山玩水,这里自有大臣们为你解决所有的难题烦事。”
“陛下何乐而不为呢?”
背脊挺得笔直的年轻人冷笑一声:“那只怕大梁就该改名叫做室韦了!普通的平民百姓就要被踩在脚下为一些烧杀抢掠的仇人当牛做马。”
“敬酒不吃吃罚酒!”喇嘛面目狰狞、凶相毕露:“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气,先把这些人屠个遍!”
长孙寒江站在祭坛的中央位置,脚边就是青龙浮雕的尾巴。
他脚尖微动,恰好踩在那上面,随后袖中一颗佛珠悄无声息地落下,犹如水珠低落在坚实的地面上荡出几圈不经意的涟漪。
白鸟看了眼自己正在发着莹莹微光的玉佩,想起那枚佛珠似乎和法真大师当初交给她,又融入沧海玉佩里的一模一样。
就在地道之外的局势僵持不已的时候,一声悠长的龙吟从地下腾起。
犹如江海奔流,天地倒转;此时天是地,地是天,显形的龙脉扬起头的时候便化作一条金龙翱于天际。
喇嘛满眼不可置信:“龙脉?!怎么可能!明明龙玺还没有——”
他猛地回头看向立于祭坛上的长孙寒江。
“老不死的!是你!”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杀了他!”
长孙明月的手一抖,在无人发现的时候抿紧了唇。
“哈哈哈哈——杀了老夫又何妨,尽管来!”长孙寒江朝服已被无数刀痕剑伤染成了红色,可他此时还能放声大笑:“老夫这一生为国为民,使命已成,死也算死得光明磊落,我何惧!”
“我何惧!”
他看着飞龙在天,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区区一条梁狗!”
双目赤红的喇嘛手持利剑砍下他的头颅,又一剑刺进他的胸膛,绞碎他的心脏,横向劈开了他的皮肉。
朝服崩裂,仙鹤染血,但就算折翅,依旧欲飞。
他的手臂无力垂落,只剩臂弯内侧一丝金光耀眼,“天下苍生”四个大字依旧闪烁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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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像是被彻底激怒,一直盘旋在祭天坛上空的金龙拨开云雾,甩尾把云朵落向地面。
白云揉碎,砸成万顷白雾笼罩人间。
被云雾笼罩的众人霎时间只感觉昏昏欲睡,神情空洞的羽林军也身体摇晃两下之后轰然倒地、沉睡不起。
喇嘛怒吼一声:“把龙玺抢来!”
被金光笼罩的傀儡帝皇阴沉着脸道:“速速将龙玺还来,朕可以饶你不死!”
“不过是被人控制的傀儡,竟也如此大言不惭。”长孙明月逼着自己将视线从自己父亲的尸首上移开,她神情坚毅地说道:“压榨百姓愿景的帝皇竟然也敢欺骗霸占‘天子’之位!”
“放肆!”
明明是同样的脸,但身着华袍的那个似乎在不知不觉间的对比中就落了下风。
空中的金龙摆动粗壮的龙尾,狠狠砸在那从归元寺而来的虹桥之上。
两道金光相撞如同两轮金日交融,炸出足够将黎明燃成正午的光亮;但虚假之货终究不能敌不过在天真龙,几番碰撞之后虹桥的金光已经大不如之前,连带下方和长孙明月交锋的傀儡动作都变得迟缓不少。
“该死!”
喇嘛语气急促地念咒,强行催动归元寺内的人柱再度发力,以维持虹桥之光与傀儡的力量。
可语气越快,动作越大,人柱的反应反而越来越慢、越来越小。
他错愕地看向北方,“那里是龙脉压制的气息?!怎么可能!那必须要有皇家血脉才能操控——!”
随后他又猛地回头看向那个年轻的帝皇:“你是长孙明月?!”
长孙明月打开木匣,没有皇室血脉的她无法直接使用龙玺,于是这举世无双的神器在她手中不过是一块无市之价的玉玺。
“我的确是长孙明月。”
她举起那块玉玺,在假国师惊恐万分的目光中将它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