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得像额妗妗,但是比额妗妗老,只比额外祖母年轻一点点。”昱琉天生的小直男,生怕袁圆不知道一点点有多一点点,伸出拇指和食指捏出一咪咪缝隙,如实评价道。
袁圆:“……”
万恶的早婚早育制度!袁圆悲愤地通知管家,“886,以后不用专门给他翻译了。”留着小嘴吃汤圆就够了。
886回应她的是一串爆笑。
“叫姐姐,不叫姐姐以后就不给你做好吃的了。”袁圆上手挤小孩肉脸,没品地搞武力威胁。
被挤成小猪脸的昱琉迫于淫威只能屈服,“额叫你汤圆姐姐。”
叫姐就行,前缀什么的无所谓,小孩肉肉的小脸摸起来手感真好,就是沾了她一手黑芝麻糊。
袁圆把昱琉带去洗手间,“上回寝衣动静闹得不小吧?你要再顶着一张小胡子脸回去,宫里要大乱了,姐姐用没有味道的香皂帮你洗干净。”
第一次来光顾着在餐厅里扑腾,昱琉这会儿注意到洗手间里的物品,张着小嘴不停地惊呼,这些都是啥呀?
从来没见过照人这么清晰的镜子,拥有一个银元宝,认为自己很富有的小孩见啥都想买,指着镜子,“汤圆姐姐,额有银子,额想买。”
“886,镜子能送他吗?”
“不能,除客人打赏的实物,客人和餐厅经营者之间以物换物,只限食材。”886立即否决。
用蘑菇换粮食行,用银子换镜子不行,袁圆又了解了一项系统规则。
886还知道给人留希望,“位面餐厅鼓励交流,顾客可以回去自己发明。”
袁圆瞥一眼正扬着下巴,站在镜子前美滋滋欣赏自己无敌美貌的小昱琉,别难为孩子了。
昱琉性格一点不跋扈,得知镜子不卖也没要强买,注意力又被感应水龙头吸引,哇,一靠近就出水,是神仙在跟他做游戏吗?
玩了又玩,小孩肉脸兴奋得发光,“汤圆姐姐,这里是天上的宫殿吗?”比他的皇宫有意思多啦。
袁圆促狭地笑,骗小孩,“这里是东海龙宫。”递给小孩漱口水,“来,把这个神仙水含在嘴里,你就能口吐仙气了。”
“真哒,”小孩好骗,咕叽咕叽一顿漱,吐出漱口水,“哈哈哈”跟个小狗似的不停往外哈气。
边哈气边招呼袁圆,“汤圆姐姐,快吸,吸了仙气你变年轻,就是真姐姐啦。”
袁圆:“……”
这破孩子,活该你用一辈子看不清鼻子眼的铜镜子。
没储备儿童牙刷,袁圆帮漱完口的昱琉用纸巾将小米牙清理干净。
弄好后,带着昱琉继续参观餐厅,小孩对亮着的灯,墙上挂着的液晶电视,他钻出来的冰箱,甚至后厨的煤气罐赞叹不已,被告知窗外的哗哗声是海浪的声音,更是坚定了自己在东海龙宫做客的想法。
他是大显王朝第一个来龙宫做客的皇子呢,好牛气,好骄傲。
玩得差不多,小银锭子终于派上用场,结了上次的柚子慕斯下午茶钱和这次的汤圆钱,还剩余一些,带回去麻烦,886建议作为下次餐费存在系统,小孩欢快答应。
带着被系统退还的寝衣,吃喝玩乐一圈,临走前小太子还学会点菜了,“汤圆姐姐,下回额还来吃汤圆。”
袁圆目送小孩离开,后知后觉道:“黑芝麻汤圆还是少吃点好,红心火龙果,西瓜也不能给昱琉吃。”
“为什么呀?”886不解。
“因为有的御医喜欢检查便便。”
“屏蔽语言简单,粑粑……”886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九点半了,原本以为不会再有人来,结果传送通道又送来一位客人。
是个梳平髻的年轻小媳妇,年龄看起来不到二十,对襟褂子配葛裙,脸蛋黑里透红,神情怯生生的,开口之前,先屈膝对袁圆行了个万福礼。
袁圆依葫芦画瓢还了个礼。注意力被小媳妇带来的竹筐吸引,熟悉的海腥味,这位顾客同样跟大海有着不解之缘。
冯窈娘下午在海边晒黄鱼鲞,剖开一条鱼的鱼腹,从中发现一块硬牌,上面画了两个人,是她从没见过的打扮。
拿着硬牌研究了半晌,冯窈娘也没弄明白这东西为什么出现在鱼腹中,难道是外海人把东西遗落在大海里,正好被鱼吃进腹中?摇了摇头,笑自己多事,准备把东西收好,等出海的夫君回来拿给他参详一下。
突然脑海中出现一道声音,邀请她去一个地方吃饭。冯窈娘吓了一跳,本能地想拒绝,但转念一想,硬牌也许是先兆,这可能是神迹降临,贸然拒绝要得罪神仙的,夫君还要出海,惹怒神仙后果不堪设想。
冯窈娘自小被教导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君是她的天,为了夫君她也得去一趟。
袁圆听小媳妇细声细气地对她说话,原本没指望能听懂,但小媳妇的方言跟她从小听到大的方言有些相似,半蒙半猜竟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小媳妇很客气,说,冒昧前来打扰了,如果可以,请给她上一壶茶,她坐坐就走。
袁圆试着用方言问她饿不饿,小媳妇很聪明,也能靠猜领会她的意思。
互通了姓名,冯窈娘意识到这不是神仙居所,终于放松了一些。一放松下来,饥饿的肚子开始咕咕叫。
她自从嫁到婆家就没吃饱过,小叔子是童生,因为供他读书,婆家的家底都耗空了,家里的伙食极差,每顿都是便宜鱼货配一点点米饭。
贫贱人家万事难,吃不饱饭,干不完的活,婆婆刁难,两个嫂嫂也不好相处,但哪个新嫁娘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她只能咽下所有苦,默默忍受。
袁圆见她脸羞得更红了,赶紧起身,“时间不太够,只能吃现成的,既然我们方言相似,饮食习惯应该差不多,我做主给你端点吃的来。放心,你带来的海鱼足够付饭资,我们这里海鱼很贵的。”竹筐细高,袁圆看不见里面装了什么鱼,小媳妇拎着挺压手,换顿好饭足够了。
窈娘羞羞地道谢,同意了袁圆的安排。
袁圆说的现成食物并不是剩饭剩菜。彭阿公明天过生日,家人要上岛给他庆生,下午来店里想请她帮忙做生日宴。她下午试菜,蒸了一只八宝鸭,这会还热着。八宝鸭有米、有肉、有配菜,招待冯窈娘正合适。
见袁圆给她端上来一只鸭子,冯窈娘没有惊喜,只有惊吓,长这么大她从来没独享过一整只鸭子。
“我何德何能,配享这样的美味。”冯窈娘怯懦道。
“你当然有资格吃鸭子,有资格吃我做的鸭子,因为你是最幸运的位面食客。”袁圆挤挤眼,“八宝鸭凉了就不好吃了,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主人盛情款待,一味拒绝不好,冯窈娘客随主便,只好坐下用餐。
袁小厨出品的菜肴,光看卖相就极其诱人。拆掉胸骨和腿骨,只保留背骨的鸭子,填充馅料进鸭肚,绑成葫芦状上锅蒸至骨酥肉烂,成品八宝鸭丰满圆润,满腹皆宝。
一刀从腹部划开,火腿、冬笋、栗子、鲜虾、莲子、香菇、干贝、糯米等馅料,如舰艇划过的海浪,冒着热气翻滚而出。
“吃八宝鸭就是享受剖食一刻的乐趣,”袁圆给冯窈娘连肉带馅料装了一盘,示意她动筷,“我觉得糯米才是这道菜的主角,鸭子是容器,八宝是锦上添的那朵花,糯米吸饱了鸭肉和八宝的鲜,味道怎么样,你尝尝就知道了。”
盛情难却,冯窈娘依言送一口糯米饭入嘴,那是怎样的味道啊!
重重的鲜,凝成一股鲜流冲击她的泪腺,让她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不光是食物的美味,还有被人当做贵客隆重接待的感动,她听说过八宝鸭这道菜,因为制作工序繁琐,村里的员外只有过整寿时才做来招待贵客。
在娘家被忽视,在婆家被轻视,海边的女人生下来就像海草一样,无足轻重,随波逐流,没想到有一天可以被请为上宾,吃贵客才能吃到的八宝鸭。
怕小媳妇尴尬,袁圆自卖自夸,“从小到大,被我做的饭吃哭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不是特例呢,不用不好意思,好吃就多吃点,鸭子是岛上自家养的,拆掉骨头剩不下多少肉,我在实验八宝的配比,没放太多馅料,也没淋浇头,你全吃光也不会撑到。”
不打扰冯窈娘用餐,袁圆回厨房榨橙汁给客人解腻。
鸭肉烂酥,栗子甜,莲子糯,火腿咸香,香菇鲜软,糯米鲜上鲜,家乡土地被海水侵蚀,土地薄瘠,作物歉收,出海捕回来的鱼大都换了粮食,像火腿这样的稀罕吃食平时很难见到,冯窈娘从来没有一次性吃到这么丰富的食物。
小媳妇吃相不难看,但速度相当快,一刻钟时间,将整只八宝鸭吞食干净,吃完才惊觉放纵得过分。
冯窈娘羞得无地自容,太失礼了,第一次去人家做客,把待客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让人家主人怎么看她?
袁圆端着橙汁出来,见小媳妇黑红的脸蛋比海鸭蛋黄还要红,心说这叫窈娘的小娘子可太爱害羞了,见她面前光洁的盘子,会意地一笑,柔声安抚道:“窈娘,你不是来我这做客,你是我的客人,客人就是上帝……嗯,你可能不知道上帝,换个说法,客人就是青天大老爷,一切你说了算。”
哪有女人做青天大老爷的?冯窈娘被袁圆的说法逗笑,克服羞怯,主动问了句,“袁娘子,见你挽发,应该成亲了,你抛头露面做生意,家里夫君不责怪吗?”
我挽什么发?我那是丸子头。夫君是什么鬼?唉,她给某小孩当舅妈都嫌老,二十三有夫君也没什么大不了。
袁圆哭笑不得,还得开口解释,“窈娘,我们这里的女人发型自己说了算,想挽发就挽发,想剃光头就剃光头,成家也是,哪怕你年过半百,不想要夫君,也可以一个人活得悠闲自在,我现在就是独身一人。”
冯窈娘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啊,听起来怎么那么怪异,那么自在,那么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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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黄鱼
袁圆很想展开讲讲,但时间不允许她多讲,886提醒,超时被强送出位面餐厅的感觉会很酸爽,能记一辈子的那种酸爽。
客人留不得,“窈娘,我们今晚的营业要结束了,如果你想要了解更多我们这里的事情,跟钥匙对接好,下次早点过来,咱们慢慢聊。”
冯窈娘点头道好。
离开前得把账结了,她心里有点紧张,当时走得匆忙,只随手装了几条鱼,吃了人家一整只鸭子,这点鱼兴许不够饭钱。
结果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结账小能手886效率奇高,“一条鱼就够了,本次消费112元,还剩23790元,这些钱你是想存到系统里作为以后的饭资,还是换成本地货币带回自己的位面?”
冯窈娘盯着屏幕半天没反应。
886问袁圆,“我方言模仿得这么标准,她怎么还听不懂?”
不是听不明白,而是被鱼的价值给惊到了。虽然搞不懂元是什么概念,消费金额和剩余饭资的巨大差距,让聪慧的冯窈娘意识到她的鱼很值钱。
抑制住怦怦跳动的心脏,冯窈娘神情紧张地开口问:“如果我把剩余的23790元换成我们那的钱带回去,能换多少?”
“根据收入、商品价格,还有其他因素综合考量,本位面23790元相当于你们的白银15.86两,即铜钱15860文,要换吗?”
冯窈娘激动得浑身发抖,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换,我要银子。”
短短半小时,她的认知被彻底颠覆,有关女人,有关鱼价。
在她的家乡,黄鱼价低,一斤最高能卖8文钱,最近是黄鱼丰产期,一斤价格更是降到5文钱。冰太稀有,只有官家的人才能享用。没冰,鱼就没法运到更远的地方售卖,卖不出去只能晒黄鱼鲞,处理不及时,黄鱼泛滥,海边臭气熏天。
所以哪怕捕再多的鱼上岸,卖不出好价钱,渔家生活依然不见起色。一条最多卖二十几文钱的黄鱼在这个餐馆能换一整只八宝鸭和将近十六两银子,这不是神迹又是什么?
人要惜福,冯窈娘没问剩下的鱼是不是还能换银子,而是把竹筐送到袁圆手里,“袁姐姐,八宝鸭是我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谢谢你的款待,这些鱼送给你加个菜,我先走了。”
不等袁圆提示她可以用鱼换食物,冯窈娘已经踏上传送通道回到自己的位面。
慷慨地送掉黄鱼,回到海边,冯窈娘还要面对数不尽的黄鱼。从藏身的晒鱼棚出来,太阳的位置没变,而她的心情却变了。因为胃是饱的,荷包是鼓的。
生活还要继续,冯窈娘手脚麻利剖鱼晒鱼,忙到太阳下山,把剩下的黄鱼都处理干净,至于消失的七条鱼,家里其他女人不出来干活,鱼有多少她们不知道,不会有人问起。
想到钱的归处,冯窈娘有些作难,照理说现在没分家,挣钱都归公中,小家是不允许攒私房钱的,成亲时娘家给的一两压箱钱,婚后第二天就被婆婆要去。但这钱没法说明来处,她不想交,第一次违抗婆婆,心里有些胆怯,想起无所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袁姑娘,冯窈娘突然又不那么害怕了。
回家的路上,胳膊碰到藏在腋下的银子,触感是那样的真实,硬邦邦,沉甸甸。向来垂头走路的小媳妇下巴抬高了四十五度。
银子就是最硬的底气。
夜未央
袁圆垂眸看向手里的竹筐,里面一共六条鱼,体型细长,背鳍明亮,通体金黄,如假包换的野生大黄鱼。
每条黄鱼均在四斤以上,物以稀为贵,在野生黄鱼不见踪迹的今天,这样的鱼王如果上拍卖场,按最低的起拍价每斤6000元算,六条鱼最少值14万。
这是她做一只八宝鸭的小费。
886酸溜溜,“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