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让了出来。
“阿晏?”萧斯宇看向好友。
沈静姝的目光顺着那只指骨分明的手,往上游移,落在那张面色淡然的俊颜上。
她眼底泄出些许诧异,转而化作一丝谢意,朝他弯了下眸,算作感谢,又拿着手机,快步走出去,“
喂,张阿姨……”
“阿晏,你拉我做什么?”萧斯宇拧眉。
“没看到她要接电话?”
“那就接呗。”
萧斯宇往门口那道白色身影看去,嘴里嘀咕:“也不知道是接谁的电话,还得避开接?难道是有男朋
友了?不应该啊,我打听过她没谈恋爱,白纸一张。”
陆时晏默不作声,撇开眼,漫不经心扫过萧斯宇怀里的桃红色玫瑰。
这浮艳的花,与她相配?就像白玉观音的玉净瓶里不装绿柳枝,改装喇叭花,不伦不类。
“阿晏,你盯着花干什么?花蔫了?”
“没。”
陆时晏安静了三秒,忽而问他,“你怎么认识她?”
萧斯宇一怔,“我开始在路上要跟你说,你不是说对我的情史不感兴趣吗,怎么现在又问了?”
陆时晏扫过化妆室里那些戏剧道具:“她个昆剧演员,应该跟你的圈子没有交集。”
“老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我和沈妹妹是真的有缘……”
萧斯宇将他与沈静姝见面的情形说了一遍,又说:“当时现场搞得古色古香、烟雾缭绕,沈妹妹她现
场试拍,穿着条白裙子舞水袖,啧,你是没瞧见,真是小仙女本仙了!”
陆时晏听后,轻嗯了声。
见他反应这样平淡,萧斯宇怪没劲儿的,不过很快又想起了,问他,“阿晏,你现在见到她素颜了,
觉得怎么样?”
还不等陆时晏回答,沈静姝收了电话进来。
“萧先生,还有这位……”
她目光在陆时晏身上停了一停,他是萧斯宇的朋友,还是秘书、助理之类的?
她趋向于前者,又不敢确定,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萧斯宇这样的花花公子富二代,身旁也该是群浮浪
不羁的纨绔子弟,可眼前这个男人,冷冷清清,一本正经。
算了,反正是个不重要的陌生人。
她轻眨了下眼睛,看向萧斯宇:“很感谢你对昆曲演出的支持,花就不用了,你要是觉得我的演出得
不错,可以多向身边朋友安利一下我们青玉昆剧团。我们每周都会有演出,详细演出信息可关注官方公众
号。”
她谈吐清晰,落落大方,“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两位也早些回吧。”
说完,也不再看俩人,从储物柜拿出黑色挎包,转身就要离开。
花送不出去本就尴尬,尤其是当着好友的面,萧斯宇更觉得丢人,上前一步,“这花买都买了,你不
要的话,那我只能丢了。”
沈静姝:“……”
嫣红唇瓣微抿,想到医院里奶奶还等着她照顾,她也懒得再敷衍,直接道,“花是萧先生买的,你丢
了也好,送给别人也好,你自便。”
将包挎在肩上,她饱满小巧的头颅微偏,轻声道,“两位再见。”
她往外走去。
步子走得急,仿佛带着风,经过那黑色衬衫的男人身侧,她嗅到他身上的淡香。
掩藏在乌木与佛手柑浓郁香味下,那一抹凛冽、深沉的木质香,尾调是幽幽檀香延绵。
她低垂眼眸,不经意瞥过男人长指间的文玩核桃。
男人若有所觉般,也看向她。
微凉的视线划过那低头一瞬,浓密乌发下露出的一截细腻的雪白。
错位的视线接触,短暂结束。
沈静姝走出门,萧斯宇后知后觉追上去,“沈小姐,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麻烦,我同事顺路载我。”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在光线明亮的走廊里,宛若一束照在雪山上的白色月光,很快翩然不见。
陆时晏收回视线,转头对萧斯宇道:“她对你没意思。”
萧斯宇:“……你不会安慰人的话,不用勉强。”
陆时晏沉默半晌,又道,“她和你不是一路人,你不如早点放弃,换个目标。”
萧斯宇拧眉,“这才哪到哪,我是哪种轻易放弃的人吗?好了好了,你个恋爱经验为零的,就别给我
出主意了,我有把握。”
陆时晏:“……”
半晌,他语气淡然,“行,祝你成功。”
将近十点,夜色迷离,华灯璀璨。
那束没送出去的玫瑰花丢在后台垃圾桶,黑色劳斯莱斯从大剧院停车场驶出。
萧斯宇仰躺在宽敞的后座,打电话约深夜局。
陆时晏处理完邮箱里最后一封邮件,转脸望向窗外,远眺放松。
忽然,他揉捏眉心的动作停下。
街边路口,站着一抹白色的娇小身影,不时看向手机,又张望着左边开来的车辆。
看这样子,是等网约车。
他转过头,看了眼身旁玩手机的萧斯宇,薄唇轻抿了抿,终究没去提醒。
沪城大剧院离外滩很近。
5分钟后,车子停在外滩十八号ROOF酒吧。
萧斯宇下了车,“阿晏,现在还早,真不一起喝两杯?”
陆时晏声调懒散而冷淡,“不了,还有事。”
萧斯宇摇头,“咱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几个,就属你最卷。不是我说,陆伯伯挣下的家业够你花八辈子
都花不完,你还那么拼做什么?要趁着年轻,及时享乐嘛。”
陆时晏轻扯了扯嘴角。
萧斯宇知道他性子,他不想做的事说破嘴皮子也没用,与他摆手说了声再见,自个儿奔赴那灯红酒绿
夜生活。
车门重新关上,前排司机问:“陆总,是回君御湾吗?”
陆时晏往后座躺去,阖上眼,喉结线条分明,嗓音低沉地嗯了声。
司机手握方向盘,轿车平稳行驶。
才刚驶入主车道,后座的男人冷不丁出声,“前面右转,回沪城剧院。”
第3章
黑色轿车原路返回。
夜色霓虹璀璨,剧院前的那个街口,已寻不见那道白色身影。
意料之中,却又有一丝难以言明的遗憾。
“回君御湾。”
沉金冷玉般的嗓音在后座响起。
前排司机觉着惊讶,又不敢多问,低低说了声“是”。
轿车继续在夜色里行驶,陆时晏打开音乐播放器,习惯性去点常听歌单,长指划过屏幕,却停了停。
今晚唱的那一出是叫《牡丹亭·惊梦》。
不多时,宽敞静谧的轿车内响起清越婉转的戏曲前奏……
驾驶位的司机都惊呆了,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陆总怎么突然开始听戏了?这奇怪的程度,与他七十
岁的老妈突然玩摇滚简直不分上下。
“陆…陆总,是车载音乐出故障了么?”司机忐忑地问,眼睛观察后视镜里的情况。
陆时晏神色懒散地靠在车座,手掌把玩着核桃,慢条斯理道,“没出故障。”
听到这话,司机更是诧异,“没想到您还对戏曲感兴趣,我以为年轻人都不爱听这些。”
“也是今天才发现,挺有意思的。”
他淡声说完,就阖上眼,静默养神。
司机从后视镜里瞧见,也不再打扰,专注开车。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婉转莺啼般的水磨腔在车内流淌,眼前仿佛浮现舞台上那抹窈窕如柳的身影。
捏着核桃的手指不动声色收紧。
陆时晏想,还真是良辰美景,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