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芒珥一开始本以为聂凛不会同意,毕竟他还想借机报复自己的。
但是他同意了,这是让苏芒珥有些意外的。
可能他最近真的很忙吧。
她这么想。
...
这天晚上,苏芒珥结束晚上的工作往学校回。
下了公交车,距离校门口还有几百米的样子,她走在路上,手机里回复着在网络上和她约设计稿的人。
【太太,这个稿子我们看了一眼,还有一些姐妹的意见是......】
她接的稿子类型非常杂,小到偶像应援物,大学学生期末作业的辅助修改,大到商用的logo以及宣传册的设计。
只要钱到位,她什么都可以尝试。
这两年做的不错,在微博上已经有了上万的粉丝,价位也是一直涨高。
她看了小老板们发来的修改意见,然后回复。
【意见都已经看完啦,我觉得没什么问题,都可以修改,等我回去就给你们改来看看。】
【谢谢太太,等您消息~~】
□□点钟的时间,天色已经完全漆黑,街边郁郁葱葱的树排列着,月光照在枝叶上,枝叶将阴影投射在行人道的石板砖上。
在路灯普照的地面上撒出千奇万状的青乌色斑块。
远处有大学生在校门口街边演唱,随着她走近,那由弱渐强的歌声漫进她的听力范围。
因为这歌声,苏芒珥下意识抬头看。
一抬眼,却怔住了。
路边演唱的学生歌手身边站着许多路过的观众,在这簇拥着的热闹旁边,有一抹颀长的身影半隐在旁边的树荫下。
聂凛靠在树边,一手打着电话,另一手垂着,食指和中指的指间夹着一根烟。
灰白色的烟条从那猩红的火光诞生,逐渐往夜空中飘升。
苏芒珥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他那手上的伤口,突出的骨节处破了皮,有些血从伤口上渗出来。
而他好似没有痛觉般,气定神闲的,对着电话那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
他一个偶然偏眼,正好对上不远处站着看他的苏芒珥的眼睛。
“先这样吧,有事再打电话。”他对电话里那边说了一句,然后收手挂了电话。
聂凛眯着眼睛用舌尖顶了顶脸颊,轻笑一下。
香烟被黑色靴子碾灭,他开口叫她:“苏芒珥,过来。”
聂凛的声音很小,几乎要被旁边的音响声音盖过去,但是她还是通过他的口型清楚的接收到了。
苏芒珥抬腿,走到他面前,空气中还些许弥漫着还没散去的烟草气味,她不经意地摒了呼吸,问:“怎么了。”
聂凛把自己的手递给她看,好像很得意:“我受伤了。”
苏芒珥头顶飘过一个问号,淡淡地说:“哦,我看到了。”
说完,她擦着他的肩膀走过。
聂凛受伤的手顿在半空,然后转身懒散道:“帮我上个药啊。”
苏芒珥继续往前走,完全不犹豫。
“五百!”他无奈地喊。
她停住脚步,唇角微微上扬了下。
然后转身,看着他,“走吧,我宿舍有药箱。”
聂凛:“......”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聂凛过于吸引人眼球的缘故,他们两人一路走过来,被不少人回头偷看。
尤其是女生,带着妒羡和惊讶的情绪的上下打量她。
苏芒珥走在他身边,默默把卫衣的帽子戴上,利用阴影稍微遮住点脸。
聂凛垂着头回着竞赛组的消息,视线一瞬间偏移,然后冷淡说:“怎么,跟我走一起就这么丢人?”
“...没有,有点冷。”她讪然道。
身边人传来一声自喉咙的轻笑,嘲讽的意味明显。
苏芒珥瘪瘪嘴,把帽子褪下去搭在肩后。
到了宿舍门口,苏芒珥让他在附近等一会儿,她回宿舍拿药箱。
她刚一进门,叶闻就扑过来分享新闻:“我去珥珥,你知道刚才咱们学校里出事了吗?!警车都来了!”
“怎么了?”她有些惊讶,边蹲下去拿药箱边问。
叶闻综合着学校学生论坛里分享的吃瓜贴,然后跟她说:“好像是有个男学生在南门那边的小暗道里猥.亵/殴打女同学!”
苏芒珥怔住,下意识问:“然后呢?没出事吧。”
“然后让两个路过的男学生给救了,好像还是咱们学校研究生。”她继续说:“那男的没能得逞,被那两个英雄救美的男生给打了一顿。”
叶闻说完,恶狠狠的啐了一口:“真是人渣,就该打死他!”
苏芒珥这才松了口气,提着药箱往外走,“我出去一下。”
“这么晚了你去哪啊。”
“没,没什么,马上回来。”
...
她一路小跑出宿舍楼,望见那人还杵在楼附近的树下,被一路上路过的各种女生侧目打量,脸色不算好看,孤身一人与旁边你侬我侬的情侣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聂凛脸色阴沉得哪怕她再慢一分钟出来他都要走了。
她知道是因为自己和叶闻聊的时间有点长,让他在楼下等久了,所以放软了语气:“走吧?”
“走去哪。”聂凛望了一眼宿舍楼外给配备的挨着路灯的空档长椅,问:“那边不就有地儿么。”
苏芒珥面对他,没动弹,缓缓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笑。
...
距离女生宿舍路程五分钟远的,假山处的小凉亭里。
凉亭附近树林植被茂密,低矮的路灯被长高的绿草遮挡,蚊虫缭绕着飞。
聂凛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把胳膊递给她。
周围昏暗,亭子中央的石桌面被手机手电筒照亮,苏芒珥正从药箱里拿出碘酊和棉签。
他举着手机,在她脸上晃了晃,故意闪她的眼。
神情极其不满,荒唐一笑:“上个药,恨不得把我拐深山老林里去,苏芒珥,我有这么见不得人么。”
苏芒珥将干净的棉签沾进碘酊瓶里,另一手扶住他的胳膊。
指腹触碰到他温热又结实的胳膊,两人皮肤间传递着温度。
她心里有些不自然。
苏芒珥翻看着他的胳膊和手,确定哪里有伤口,然后说着:“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太惹眼了。”
“天生高富帅,我有什么办法啊。”他垂着眼皮,吊儿郎当地欠揍道。
苏芒珥无语地沉了口气,不理他那茬,说:“疼就忍着。”
说完,她直接下手将沾满碘酊的棉签用劲按在他伤口上,然后上下擦着消毒。
“嘶。”疼痛感袭来,聂凛陡然蹙眉,“你故意的。”
她全当听不见,手里操作着,轻声说:“今天晚上学校来警车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聂凛睨了她一眼,随口回:“不知道。”
“你这伤哪来的。”
“打架去了。”
苏芒珥这时抬眼,对上他淡然的眼神。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两人的距离变得如此靠近,惹得她愣了下。
晦暗的凉亭里,唯有中央亮着团光亮。
手电筒投射出去的光芒逐渐在二人身上递减,光亮映在他漆黑的眼瞳中,如墨潭里的孤星。
她冷白色的手摁在他肤色健康的胳膊上,这种体格和肤色上的差别,以及被呼吸卷热的空气,给当下的环境添了一份旖旎。
聂凛忽然凑近,顷刻间二人距离被拉近到“危险范围”。
他稍许偏头,乐了:“你看什么呢。”
他这么一嘲弄自己,苏芒珥瞬间找回神智,她清咳了一声,说:“刚刚你脸上有个蚊子。”
他皱眉,想去赶蚊子但是发现自己没有空闲的手了。
苏芒珥低头继续上药,悄然间弯了下唇。
左手上完了,又换右手,她看着他手上已经干裂开的伤口,“英雄救美就说英雄救美,难道不是光荣的事情吗。”
“救美的可不是我啊。”聂凛忍着她手上“狠绝”的力度,说:“救美的是我朋友,我只负责揍人。”
她专注于手里的事情,似乎对他们的分工并不感兴趣,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不说话了,聂凛也没继续说。
凉亭里安静了下来。
他的视线移到桌子上被打开的药箱,第一层放着各种各样的跌打消毒药品,种类非常齐全。
药剂瓶显露着浅浅残余量的痕迹,都是被经常用而剩下的半瓶。
聂凛盯着那些药品工具,良久,他收回目光短暂地瞥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