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皎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朦胧中有人擦她的眼睛,像是用湿巾,她不太舒服,只是紧紧抱着对方,头抵在对方胸口处,闷声:“温老师。”
“嗯,我陪着你,”温崇月说,“睡吧,小娇娇。”
他没有再闹夏皎,只是安抚地轻轻拍她的背,不紧不慢。温崇月不擅长唱歌,唯独会一首童谣,哼得有模有样:“猫猫你不走,乖乖瞌睡有;猫猫你不来……”
夏皎搂着他的右胳膊,又被他拍着背,终于入眠。
次日清晨,她只隐约记得自己昨日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具体的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慢慢地喝着温崇月冲泡的蓝莓燕麦牛奶,面包上抹着香喷喷榛子酱,一口下去,浓厚带着醇香。
好吃!
今日工作还算顺利,不过夏皎眼皮子一直蹦啊跳啊。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夏皎不信这个,全当是玩笑话。
只是在中午时分,她还是得到了一个十分糟糕的消息。
温教授心脏病复发了,护工及时发现,打了救护电话,立刻通知了温崇月和夏皎。
夏皎匆匆忙忙和蓝姐请假,蓝姐痛快批了。饶是温崇月及时订票,等两人抵达医院时,也已经到了晚上。
抢救得很及时,温教授安然无恙,还在观察室中休息。温崇月和医生、护士长低声沟通的时候,夏皎站在他身后,看着旁侧、坐在医院长椅上的白若琅。
夏皎第一次看到这位贵妇人如此憔悴、狼狈的模样,妆在脸上的时间太久了,她没有补,遮盖不住的疲倦和衰老痕迹,口红也残了,或许因为着急,对方的脸色并不好。只有在刚才看到温崇月和夏皎的时候,她那犹如网中鱼的眼睛才隐约透出点光彩。
温崇月向医生道谢,送走他们之后,才走到白若琅面前。
他说:“妈,我们谈谈吧。”
两个人出去谈,夏皎则是陪伴在温教授的病床旁。老人还在昏迷之中,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医院这边也很看重,安排了一间单人病房。夏皎看不懂那些仪器,就坐在旁边,安静地等待。
中间医生来查了一次房,夏皎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对方好像看了她几眼,不过都戴着口罩,夏皎也是心乱如麻,没有多想。
只是迟迟没有见到温崇月回来,在护工过来照顾温教授的时候,夏皎出了门,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往下看,她只看到白若琅失魂落魄地往外走,没有温崇月的身影。夏皎心里有些发悚,她知道温崇月和白若琅两人之间极为不合,现在温教授心脏病发不知道和白若琅有没有联系……
她紧张地跑下楼,向着刚才白若琅离开的方向大跑。今天夏皎穿的是双小皮鞋,布洛克雕花,很好看,但不适合跑步运动。下台阶的时候扭了一下,不过还好,不算很痛,夏皎心里惦记着温崇月,此时此刻也不在乎这些,紧张不安地四下逡巡,希望能够早日找到温老师的身影——有了。
夏皎在假山石后找到了温崇月。
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没有抽烟,只是低着头,路灯完全照不到这一片区域,这里温度很低,温崇月只是安静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声音,他抬起头。
夏皎看到温崇月脸上有一瞬的茫然,也只有一瞬。
下一刻,他切换成她熟悉的那种微笑,自然平和,滴水不漏,瞧不出任何错漏。
温崇月说:“皎皎,怎么了?”
夏皎走过去,她的脚腕有点疼,不过现在已经不会再在意了。她穿过了阳光,踏入山石阴影,走到温崇月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站起来。
夏皎伸手,搂住温崇月的头,第一次让坐着的温崇月依靠着自己,她身体相对单薄,却仍旧生涩的、学习着温崇月安慰她的方法,轻轻拍着温崇月的背。
夏皎一手触碰着他的背,另一只手悄悄摸上温崇月的后脑勺,他的头发浓密,发根也硬,摸上去是令人羡慕的触感。
夏皎不太会安慰人,但在此刻,她几乎全凭靠心中所想,都是她想要对温老师说的话。
她低声说:“崇月,你要是难受的话,悄悄地在我这里休息休息,缓一缓,好吗?不要那么冷静了。”
片刻后,她听见温崇月的声音,很镇定:“皎皎,如果你确定要我这样脸贴胸的话,坦白来说,作为一个生理健康的成年男性,我真的很难冷静。”
作者有话说:
啵啵啵~
皎皎:我想走的明明是心理疗愈QWQ
火靠这个字在晋江上居然不能正常显示wwwww读“kao”,三声,指是用小火慢慢地收汁这个烹饪方法。
备注:“猫猫你不走,乖乖瞌睡有;猫猫你不来……”
是经典童谣,非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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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闽南人也叫空心菜应菜】
【作者大大的脑洞棒,快来一瓶营养液继续头脑风暴吧~】
【君问更新未有期,巴山营养液涨秋池~】
【空心菜用豆腐乳来炒超级好吃的】
【白女士真的是搅屎棍】
【甜甜甜死我啦】
【啊啊啊我也想埋??】
【果茶糖分更高!】
【大家吃不吃地瓜叶呀 用虾酱爆炒 脆甜的 也好好吃】
【广东人在此!我们也叫ong菜诶】
【按爪】
【撒花】
【我搜了一圈,没搜到那个歌怎么唱,就知道名字叫猫猫你不走】
【藤藤菜最喜欢尖尖那节了!!】
【闽南人也叫“应菜”】
-完-
◇ 55、牛奶花生鸟结糖
桑寄生莲子蛋茶
成熟的成年男性只在这里坐了一小会儿, 即使夏皎说可以陪他再坐坐,温崇月仍摇摇头:“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夏皎说:“温老师,请不要以为可以用美食来转移话题。”
温崇月只是笑, 他站起来,顺手按了按夏皎的头, 揉了揉:“什么转移话题?怎么不叫我’崇月’了?”
夏皎憋红了一张脸:“……以后再说。”
真奇怪,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忽然间脱口而出这个称呼, 听起来有点比平时多很多的亲昵。两人并肩去了医院,温教授还在休息,温崇月和护工阿姨简单地聊了几句,确认一切正常后才带了夏皎离开。
晚餐在一家顺德老板的店里吃的,用五花腩煮出来的“一夜鲜”, 加了墨鱼煲的木瓜汤,顺德人擅长烹饪鱼, 不喜欢用姜, 最多的还是用陈皮和胡椒来提鲜味儿。作为广府菜的基本味道之一,顺德多用糖和豉油来调菜品的味道, 譬如温崇月第一道点的“群英荟萃”——不是小品上的那个“萝卜开会”,这一道菜是先将江豚、蟹和蚝用油煎到香喷喷, 再加烧肉,用白胡椒粉和陈皮粒反复煸炒出来香味,再下清水焖到酱汁都如画,再添XO酱。
这一套做法听得夏皎头晕脑胀, 好不容易抓到机会, 她问温崇月:“你怎么知道?”
温崇月说:“大厨是我朋友。”
夏皎嘀咕:“你怎么这么多朋友?”
温崇月略一思忖:“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社交达人?”
夏皎纠正:“温老师, 你已经跟不上啦。社交达人这个词语已经不常用了, 现在我们管这种叫做’社交牛逼症’。”
温崇月批评:“夏同学, 请不要说脏话。”
夏皎小声抱怨:“一本正经,就像你晚上没说。”
温崇月很镇定,他喝了一口大麦茶,开始看糖水。温教授病情安稳,这次犯病的原因是情绪波动太大,接受到外界刺激……温崇月要白若琅发誓少与父亲往来,明确地告诉对方——倘若温教授身体因此不好了,温崇月将再不会与她来往。
温崇月说到做到,白若琅明显知道这点。
事实上,温崇月并不在意白若琅怎么想。比起来母亲的伤心与否,他更在意父亲的身体健康。现在勉强算是尘埃落定,他当然优先考虑如何让跟随他奔波的妻子吃饱喝足,而不是去考虑白若琅如何。
又点了一例川贝莲子银耳炖木瓜,这是给夏皎喝的,秋冬最适宜的补品。温崇月要了一份桑寄生莲子蛋茶,慢慢地喝,夏皎看了看自己的东西,又看了看温崇月的,怎么看都觉着他那份味道更美。
温崇月不小气,他很乐意和妻子分享食物,夏皎见他默认,举起勺子跃跃欲试,尝了一口——
哇,味道有点怪怪的,看起来棕棕黑黑,尝在嘴巴里面有一点点的苦涩茶味,虽然加了冰糖,但份量少,不算很甜,全是普洱焗出来的茶香,还有桑寄生,更不要说里面加的莲子和烚熟鸡蛋。这些在夏皎眼中有些怪异的东西搭配起来,却有一股醇和温暖的味道。
不过。
夏皎将这份糖水仍旧老老实实推给温崇月:“还是我的木瓜汤好喝。”
温崇月只是笑,不多说,吃完饭后,他又去买了牛奶花生鸟结糖,据闻是香港铜锣湾皇后饼店的驻店王牌糖果产品,不过温崇月也说了,这里的师傅做的到底不如那边好吃。问清楚夏皎现在店里有多少同事后,温崇月就又另外买了几份。
“回去和同事们分一分,”温崇月嘱托,“这次紧急请假,给她们也添了麻烦。同事嘛,每天相处那么久,送些手信,就当是一份心意。”
夏皎用力点头。
晚上她以为温崇月会需要,但后者只是抱着她休息。只是今晚的拥抱和平时有些不同,夏皎曾经讨厌自己的敏感,但现在,她察觉敏感并非坏事,至少能够在此刻清晰感受到丈夫的低落。即使温崇月什么都没有说,夏皎还是忍不住想起坐在假山石遮蔽阴影下的他。
每个人消化情绪的方式都不同,夏皎能做的,只有努力给他拥抱,陪他聊天。
温崇月想说的话,自然会说的;有些事情,他不想多讲,夏皎也不会去干涉。
温教授还得医院观察48小时后再出院,这几天,饭菜都是温崇月做好了送过来。温教授生活习惯健康,现在年纪大了,也没有高血压或者高血糖之类的慢性病困扰。饶是如此,温崇月仍旧做了适合病人的清淡菜肴,不过在送来的时候,会额外再给夏皎准备一份她爱吃的菜,酸甜咕咾肉,或者梅菜五花腩,再或者一道水煮肉。
病人要吃得清淡,陪病的人也得多吃点好吃的补补。
夏皎总感觉这样下去自己的体重肯定要飙升,趁着温教授睡着,温崇月和她一块儿去下面花园散步,途径走廊遇到一体重秤,夏皎立刻跃跃欲试地上去。
体重数字被语音清晰播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下来了:“温老师。”
“嗯。”
温崇月很沉稳地应了一声,将夏皎从体重秤上拎下来。
“这是咱们皎皎没能发挥好,”温崇月说,“下次再来。”
夏皎:“……”
温崇月并不建议她按照热量吃餐,在他眼中,只要身体健康就好,没必要一定要保持那个数字或者怎样的体型。温老师对此全然不在意,但夏皎只能忍痛第七十八次发誓——
“下次我一定只吃八分饱!!!”
没办法,温老师做的、带她品尝的滋味实在太好,让人很难控制住自己进食的欲望。
不过,在温老师的监督下,夏皎也渐渐迷上了饭后散步,晨跑这件事对她来说还有难度,但夜间慢跑这件事的可执行度不错。医院中病人很多,温老师就带了夏皎去附近的小公园中慢跑。夏皎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许多年,其实晚上很少去这样的场合走走跑跑。晚上的老年人不多,他们大多睡得要早一些,散步的多是些中年人,带着孩子,还有人卖那种小小的,可以飞上天的发光竹蜻蜓。
夏皎已经过了玩这个的年纪,只是停下来多看几眼,温崇月便拉着她过去问:“多少钱一个?”
那人说:“五块一个,十块钱俩。”
夏皎拉了拉温崇月的衣服,小声:“我不玩,我都多大了。”